第44章
點擊發送時,柏尹自己都笑了。
蕭栩酒量很好這種事,他根本沒想過,一直以為蕭栩只喝果酒,度數稍高的酒一碰就醉,哪知人家居然是酒中豪傑,千杯不倒。
剛看到蕭栩的回複時,他着實有點懵,“酒量很好”和“蕭栩”好像怎麽也聯系不起來,認真回憶一番,才意識到蕭栩似乎并沒有主動表示過“酒量不好”。
記不起是什麽時候産生“蕭栩不能喝”的主觀偏見了,能确定的是蕭栩知道他這偏見,還利用了兩回。
柏尹抽出一支煙,夾在指尖玩弄,覺得自己應該生氣,但心裏卻相當平靜,盯着帖子出了一會兒神之後,連唇角也不經意地向上翹了翹。
他的“厲害”男朋友,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有趣。
一丨夜丨情那件事,他之前想過,以為蕭栩是假裝喝了很多酒,其實根本沒有喝,連在他面前喝的那一杯都只是像酒的飲料。
現在才知道,人家喝的是真酒。
明明要騙人去床上了,在喝酒這件事上卻絕不摻假——柏尹摸着下巴,想起那天晚上蕭栩“醉”在自己臂彎裏的模樣,笑着嘆了口氣。
關鍵時刻,演技還是挺好的。
蕭栩還在帖子裏寫了“第二次”。若要論難堪,那次比一丨夜丨情難堪得多。柏尹代入蕭栩一回憶,單手扶額,不由自主替蕭栩尴尬。
本該生氣的,此時卻只有心痛。
還有點想笑。
當時蕭栩腦子是清晰的,卻要裝得爛醉如泥,軟在他懷裏任他撫弄,不能掙紮——應該也不想掙紮,不能有任何清醒的反應,當着他的面呻吟,還被他抱去浴室洗了澡。
“我`操!”柏尹雙手半合十,在臉上搓了搓,覺得陪蕭栩演戲的自己也傻得可以。
帖子裏熱鬧得很,但匿名樓主消失了,不少人排隊召喚“栩栩畜生”,柏尹猜蕭栩肯定忙工作去了,一時半會兒不會爬上來,便回到第一頁,将主樓的內容又看了幾遍。
越看,心裏越柔軟。
蕭栩平時看着沒心沒肺,原來一直惦記着“欺騙”這根刺。知道自己做錯了,想在暑假結束前向他坦白,被懲罰也沒關系,被暫時疏遠也沒關系,只擔心他得知真相後,會惡心會失望,擔心這段感情會就此終結。
“怎麽會呢?”他輕聲自語:“笨家夥,想那麽多,沒一點想得對。”
在讓蕭栩坦白這件事上,他一早就考慮過,本打算過了這個暑假,等将來感情更加穩定,蕭栩完全不擔心他會膩之後再說。但既然蕭栩這麽急,都不安得跑去網上匿名傾述了,那再拖下去對蕭栩來說不是體貼,而是折磨。
蕭栩看到“習習木傻fufu”的回複,莫名其妙生起氣,想罵對方,又覺得自己應該注意形象,畢竟已經半掉馬了,很多人都知道匿名樓主就是“栩栩儒生”。想來想去,一腔怒火沒地兒撒,拿起電話就給柏尹撥了去。
響了兩聲才意識到自己沖動了,正要挂斷,已經接通。
柏尹的聲音傳來:“怎麽了?”
事實上,柏尹也沒想到蕭栩會突然打電話來,盯着手機愣了一會兒,才劃開接聽鍵。
“啊,我……”蕭栩扣下筆記本,起身走到窗邊,“你在幹嘛?”
“看書。”柏尹說:“你呢?”
“我在工作。”
柏尹也站起來,離開書房,朝客廳的陽臺走去,“工作時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
“工作不順啊。”蕭栩找到了發洩口:“新來的員工什麽都不懂,只知道胡亂提建議,煩死了。”
柏尹頓時明白,蕭栩這哪裏是抱怨新員工,分明是被“習習木傻fufu”給氣到了,不好意思在帖子裏怼,跑自己這兒來讨要安慰。于是道:“哪個新員工這麽厲害?連小蕭總都敢惹?”
蕭栩一聽更來氣:“他厲害個屁!傻fufu的!”
柏尹:“……傻什麽?”
“傻fufu啊!”蕭栩說完才反應過來,連忙糾正道:“傻乎乎!我靠,都被帶偏了!”
柏尹努力忍笑,又聽蕭栩怒道:“我剛才糾正他的錯誤,他……”
柏尹打斷:“你怎麽糾正的?”
“這不重要。”蕭栩頓了一下,聲勢稍微減弱:“反正就是指出他那建議不合理的地方,還有執行起來的障礙,你猜他怎麽怼我?”
柏尹配合道:“怎麽怼?”
“他說‘那你很厲害啊’!”蕭栩喊:“媽的,厲害厲害,厲害個屁,他以為我看不出來這是諷刺啊!”
柏尹憋笑憋得肩膀發抖。
“最煩這種人了。”蕭栩還在碎碎念:“新人沒個新人的樣子,剛來報到就敢指點江山,傻fufu……呸,傻乎乎的!”
柏尹清清嗓子,“萬一這傻乎乎的新人是好心呢?”
“小尹你還幫那傻`逼說話?”
“……”
蕭栩不甘心,又說:“你幫傻`逼都不幫我?”
“我就事論事。”柏尹想:你都罵我傻`逼了,我還幫你說話?
電話那頭,蕭栩很不滿意地哼了一聲。
柏尹心尖像被蒲公英撓了一下,溫聲道:“好了好了,別氣了,別跟傻乎乎的人一般見識。你不都說了嗎,他是新員工,你一個副總,就別跟新員工過不去了。”
蕭栩最受不了柏尹用這種聲音跟自己說話,一聽就軟了,“小尹……”
“天氣熱,少生氣。”柏尹說:“我去買個西瓜凍着,你晚上回來正好吃。”
小蕭總的憤怒,頓時煙消雲散。
挂斷電話後,柏尹還真去超市買了一個西瓜,一同放入購物車的還有幾罐啤酒。
蕭栩晚上有個推不掉的飯局,8點多才得以脫身,回家直奔冰箱而去,抱起西瓜直呼熱死了。
柏尹将西瓜拿過來,吩咐道:“先去洗澡。”
蕭栩洗完澡出來,發現好好的冰鎮西瓜成了冰鎮啤酒西瓜。
“聽說這樣更解暑。”柏尹端着大號玻璃碗,裏面放着被切成小塊的西瓜,剛澆進去的冰啤還呲呲冒着泡。
“是嗎?”蕭栩将信将疑,接過小鋼叉戳了一塊起來,沒立即吃,先聞了聞,然後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柏尹:“……”
“有點苦。”蕭栩說。
“啤酒都有點苦。”柏尹牽住蕭栩的手腕,将那塊被舔過的西瓜咬走,囫囵下肚。
蕭栩臉頰熱起來,急于降溫,接連吞了好幾塊。
柏尹說:“啤酒泡過西瓜後,苦味被稀釋,多了股清甜味,喝嗎?”
蕭栩捧着玻璃碗,本以為肯定很難喝,一嘗,卻有點意外,“好喝啊!”
“是吧?”柏尹笑了笑:“你慢慢吃,我去洗個澡。剩下的西瓜我切好放在冰箱裏了,不夠的話自己去拿。”
蕭栩只穿了內褲和背心,盤腿坐在沙發上,被那鮮紅的西瓜一襯,整個人白得像溫潤的玉。
柏尹看他含着西瓜,大概在吮裏面的汁液與啤酒,心頭一動,走過去揉了揉他半濕的頭發,“喂我一塊。”
蕭栩立即将咬得坑坑窪窪的西瓜送進嘴裏,新叉了一塊,“給!”
柏尹從浴室出來時,蕭栩已經把西瓜和啤酒全部解決掉了,根本沒想到他存了什麽壞心思,還美滋滋地說:“明天也用啤酒泡西瓜好嗎?或者紅酒也成。”
“好啊。”柏尹走過去,圈住蕭栩的肩膀,低聲問:“頭暈不暈?”
蕭栩沒理解到這個問題,無辜地看着他:“頭暈?”
為什麽要頭暈?
“我倒了整整一罐啤酒進去。”柏尹摸着蕭栩的喉結,“我記得你酒量很差,喝一點兒就亂說話。”
一罐啤酒對蕭栩來說就跟白水似的,就是再來一打也沒問題。但柏尹這麽一說,他立馬緊張了,忐忑地配合道:“好像是有點兒暈。”
說完還伸出手,有模有樣地揉了揉太陽穴。
柏尹在他手指上親了一下,“那休息會兒?”
“唔,好……”
整整一個小時,頭腦萬分清晰的蕭姓“醉漢”靠在柏尹懷裏,坐得腰酸背痛,十分想跳起來打個拳,卻只能老老實實裝頭暈,偶爾發出一聲特別假的酒哼。
柏尹說他喝酒之後喜歡亂說話,他醞釀了半天,指着前方道:“小尹,那裏好像有個人。”
說完自己都尴尬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柏尹一本正經:“……沒有人,你醉得太厲害了。”
“哦,我好暈啊。”
“沒事,再睡睡就好。”
一小時後,柏尹摸摸蕭栩的額頭,溫柔地問:“還暈嗎?”
本着演戲就要演像的宗旨,蕭栩半睜開眼,迷迷糊糊地看柏尹,哼哼道:“還有點暈,哎,我怎麽這麽容易醉呢?”
柏尹別過臉,抿唇忍了好幾秒,才轉回來說:“那就再躺躺。”
蕭栩“醉眼朦胧”:“好。”
接連數日,柏尹都在家裏拿啤酒和紅酒泡西瓜,晚飯頓頓都有用酒當佐料的菜,今天是醉蝦,明天是酒香肘子,後天是酒焖牛肉,大後天是酒釀鵝掌……蕭栩心裏矛盾死了,一方面不想裝醉,一方面啤酒紅酒泡的西瓜太好吃,他根本忍不住,每次一吃就是一大碗,吃完後勢必要裝醉。每天演戲,心特別累。
不做丨愛的時候也就罷了,大不了窩在柏尹懷裏,時不時蹭兩下。做丨愛時最尴尬,明明爽得都快失去神智了,還得時刻保持警惕,謹記自己喝了一罐啤酒,醉了,但又沒有醉得特別厲害,身子應該又軟又疲憊,腦子半清醒半糊塗,不能肆無忌憚地呻丨吟,得叫得糯一些……
這種日子過了接近一周,蕭栩受不了了。
周末,兩人依約去榮鈞家。席間又上了酒,顧葉更不讓榮鈞喝,給柏尹和蕭栩斟了不少。
柏尹借口要開車,和榮鈞一起喝湯。
與顧葉更一起喝酒的就只剩下蕭栩。
酒是白的,三杯不醉說不過去。
柏尹在這邊有房間,将“喝醉”的蕭栩扶起來,對榮鈞道:“哥,我帶他上去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