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三壇會師
九月初九。滿城盡帶黃金甲。
而比秋意更盛的是一句江湖傳言——
得赤炎令者,得天下。
天下豪傑如過江之鲫,在這個秋盡江南草未凋的時節,聚于江南赤焰大會,以武奪标;标者,九霄堂赤炎令。
“少卿哥,這是‘火弩’三號,目前為止,只有這個型號成功了——你知道,這個世界的材料工藝不過關,我只能做到這一步。”寧子歌遞給司少卿一把狹長的金屬管狀器物:“刻了膛線,有效射程只有30米,但有效射程內,這個世界無人能擋,九品高手也不行。”
“足夠了——子歌你真了不起!”司少卿眯縫着眼睛,摩挲着來自未來世界的武器。
“可是,這種填裝式的火器,在九品強者面前,你其實只有一次機會。”寧子歌無不擔憂。
“一次機會就夠。”司少卿神色堅定:“謝謝你,子歌!”
“跟你們說過,不要随心所欲地改變這個世界!”春春公主的聲音在身後嚴肅地響起。
“誰沒改變這個世界!”在這個問題上,司少卿一點就炸,他指着遠處的邵姐姐說:“你不也在改變這個世界嗎?!”
邵姐姐在衆人刀劍般的目光中慌張撕掉臉上敷的面膜,心想春春公主發明的東西好是好,就是看起來驚悚了些,吓壞了我們的美少年不是……
“……你會自食其果的。”春春公主默然半響,扔下一句話。
九霄堂。
“師父,三壇武試的結果已經出來了。”衛鸠垂首站立,心虛氣短地向朱久焰彙報赤焰大會第一階段的成果:“赤兔壇勝出者,青雲莊步虛淩。”
“步虛淩,就是那個傳說中的‘虎瞳’吧。”朱久焰正在桌前捉筆作畫,這個消息并未影響他筆下的流暢:“璋牙臺上洛纓沒有把他滅掉,實乃敗筆。此人實力與你相較如何?此前明瑜曾說,他們不相伯仲。”
“徒兒與大師兄……不,徒兒與明瑜,向來、向來有所差距;”衛鸠的腦袋垂得更低了些:“而且,而且此次開壇,步虛淩的功力似乎又進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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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不足為懼。”朱久焰胸有成竹,放下手中的大白雲,換了一杆小狼毫:“為師送你三個字。”
衛鸠湊近一看,宣紙上一團氤氲的潑墨邊緣出現了三個峻峭的字體:“九頭蛇。”
見師父留有後手,衛鸠心中稍定,繼續說道:“赤烏壇勝出者,乃丹霞新任掌門陸漸行。”
“陸漸行?”朱久焰的筆頓了頓,在宣紙上滴下一點濃墨:“他竟然未死?!還勝出了赤烏壇?我讓你安排在赤烏壇的高手都是廢物嗎,連一個五品小孩都收拾不了?”
“不,我們安排的人都叫聚豪會的高手打敗了,而聚豪會的高手,都敗在了陸漸行手下……”
“哼哼,好一個拱手相送!”朱久焰頓在空中的筆,終于落在了紙上:“他是鐵了心的要來和我叫板啊,我怎能不成全……只是,他居然可以左右聚豪會,左右江北武林,單憑這一點,已勝出為師許多——天縱其才,可惜啊可惜。”
“師父只是覺得陸漸行智謀深遠,并未将他視為比武的大礙嗎?可是,他兩次贏了洛纓,還削斷了洛纓的兩個指頭……徒兒,徒兒覺着陸漸行不容小觑。”
朱久焰從畫紙上擡起眼睛,瞪了一眼畏畏縮縮的二徒弟,心中恨道:難堪大用的廢材!我朱久焰空有一身絕世武功,一腔欺世才華,卻沒有一個像樣的徒弟……若能收了陸漸行,留住明瑜,我身邊左右手便是十全十美的文武雙全……可恨這兩人,竟一致拂逆我意!由不得我心狠手辣,總要除之而後快。
“赤魂壇勝出者又是誰?”朱久焰未理睬衛鸠的擔憂,繼續問。
“赤魂壇的勝出者更為冷門,是匿跡江湖已久的冷月宗新任宗主……”
“啪”的一聲,朱久焰的傲慢終于破功,小狼毫狠狠擲于紙上,污了完成大半的畫作。
“明瑜!又是一個命大的人!竟然,竟然背叛師門,加入旁宗與我作對!”朱久焰聲色俱厲,全然忘了自己才是那個潑人污水、痛下殺手的始作俑者。
“徒兒一開始也起疑,冷月宗一直在師父的暗中掌控之下,何時冒出一個新宗主,莫非是大師兄那個逆賊與師娘聯手……”
衛鸠不經大腦的話觸到朱久焰的痛處,朱久焰食指微運,一股勁力隔空卷起硯臺上的墨汁,聚成一粒墨珠飛向衛鸠的門面。
但聽一聲液體爆裂的微響,衛鸠眼前一黑,膝軟跪倒:
“師父息怒!那冷月宗主蒙面出戰,身形雖與大師兄相仿,但功法截然不同,境界也高出許多,絕對不是大師兄,呃不,絕對不是明瑜!”
“他報的什麽名頭?”
“嚴顧。”
“時至今日,敢頂着冷月宗的名頭與我作對,還能勝出三壇武試的,任他報甚麽名頭,全天下也總不過明瑜一人。他受我釋雷掌,身不死功不散,氣焰反倒更嚣張,連師父都敢忤逆……有趣啊有趣,和陸漸行一樣呢!這個陸漸行影響了這麽多人,連我曾經的愛徒都脫胎換骨——可是又有什麽用呢?不過是以卵擊石罷了。”
朱久焰邊感嘆邊走上前拉起墨汁塗面的衛鸠:“為師的計劃裏,原本是明瑜、洛纓和你,三人勝各自出三壇武試,赤炎令便萬無一失不會旁落他人。誰曾想,洛纓被陸漸行廢了,明瑜叛出師門……就剩你一根獨苗。現下的三壇勝出者,步虛淩和陸漸行,為師均不放在心上,唯有這個改名換姓的冷月宗宗主……哼哼,為師心目中的赤炎令繼承者,本來就是明瑜啊……罷了,為師是不會讓你輸的。”
朱久焰說着,捏出一粒火紅的藥丸,遞到衛鸠眼前。衛鸠本來一臉頹敗,深陷在對那個已被逐出師門,卻又被師尊念念不忘的同門師兄的嫉恨中;看到這枚藥丸,頓時兩眼放光,大喜過望:“謝師傅!徒兒定不負師傅所托!”
午夜時分。一幢不起眼的民宅內,燈火微明。一個戴着口罩的人在燈下細細地用銅制工具捯饬黑黑黃黃的三種粉末,整張臉只有眼睛露在口罩外面,長長的睫毛随着手上細膩的操作輕微地翕動,專注而沉醉,完全沒有留意到窗孔上探出一只吹管。
“硫磺、硝石……再加點炭粉。”他口中喃喃自語,突然眼睛微眯,指尖上那枚尖細的銅杵突然彈出,向窗邊疾射。
“叮”的一聲輕響,一個從窗邊襲來的什麽事物被那枚銅杵撞飛。然而戴着口罩的人還是身子一縮,跪倒在地。
“連環……針!”
沒錯,窗孔上探出來的那只吹管連發兩針,他打飛了第一根,卻沒有防住第二根。細針沒入他的胸口,帶着刺鼻的藥味,一股麻酥酥的鈍痛自胸口彌漫開來,瞬息便令他便頭腦暈沉,四肢軟麻,徒勞地看着窗外翻進的黑衣人用一個大口袋将自己罩進黑暗。
步虛淩正迤迤然邁入宅子,背在身後的手裏挂着個小布袋,裏面裝着他千辛萬苦淘來的小點心——诶,這個世界居然沒有小蛋糕,不知道這些小點心合不合那個人的心意。最近那個人忙壞了,日夜窩在“實驗室”裏搞“研發”,小臉尖得叫人心疼,該好好犒勞犒勞……
微不可聞的輕響從前方的宅子傳來。步虛淩心中一動,琥珀色的眸子在夜裏炸出冷光。一道殘影閃過,院子裏已經不見了步虛淩,只留下一個小布袋子,滾落在地。
街角的陰暗處,突然沖出一輛馬車。車上兩個黑衣人,正把一個□□包袋打開,露出一個戴着口罩的、暈迷的人。
“有人追來了!”一個黑衣人慌張地說。
“快,把藥喂進去!”另一個黑衣人說。
只聽一陣馬匹的嘶鳴,馬車的廂頂像紙片一般被掀掉,馬車搖擺着停了下來。
兩個黑衣人心驚膽戰地站直身子,看到馬車前立着一個清瘦的人影。
“虎瞳?!”
話音未落,那個清瘦的人影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向兩個黑衣人襲來。
黑衣人奮力擲出一個麻包袋……趁襲擊者接住麻包袋的當口,分頭逃逸。
步虛淩沒有再追。
“子歌!”
麻包袋裏露出那個暈迷的人。循着那隐隐的藥味,步虛淩撕開寧子歌的衣襟,發現了胸口處幾乎微不可見的細小創口。
“喝!”步虛淩并指微運,一根細芒隔空抽出,亦抽出了寧子歌喉間一句低吟。毫不遲疑地,步虛淩俯首于寧子歌胸前的創口,用嘴吸取毒血。
“磊哥……”
數息之後,伴随一句喑啞的輕喚,一只手緩緩扶上步虛淩的腦袋。步虛淩一怔,捉住那只手擡起頭,一臉的堅毅遁去,空餘脆弱的淚光:
“你,你吓死我了!”
寧子歌嘴角牽動,似乎想寬慰步虛淩,又有些茫然:
“我,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