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說陪我一起面對？
顧亦非的唇線抿直，鼻腔呼出一口氣, 怒火中燒的怒氣和一瞬間的哭笑不得撞在一起, 在心底綻出火花。
他還是很不爽的, 惡作劇的，在她的腦袋上亂揉了一把。
顧亦非拎着姚絮楠：“吃飯去吧，吃完再說。”
姚絮楠捧着自己的腦袋, 高高興興地跟上去。
說起來, 她現在的生活費都還是顧亦非之前沒用完的, 顧亦非也沒有找她要, 她因為平時不常消費, 也沒有想起。
這會兒又突然想起了。
姚絮楠把顧亦非扯着她衣領的手給扒下來。
“不知道扯女生的衣服很不禮貌嗎？”姚絮楠教育道。
“哦。”顧亦非顯然沒有意識到不禮貌……想到這一點，聯想到原因, 他又瞬間沉默了。
姚絮楠沒有發現顧亦非在走神，念叨：“你等等, 我看我的手機裏, 你還留了些錢。”
顧亦非哦了一聲, “就當給的住宿好了。”
顧亦非眼睛百無聊賴地選着吃飯的地方。
他輕微潔癖，不會去小攤吃飯, 更不會像姚絮楠那樣, 街邊看見什麽好吃的, 都想咬兩口。
但因為是學校周邊，小攤很多，實際上看着衛生的地方卻少。
姚絮楠正好打開手機賬戶，看見了顧亦非的身體住宿費。
她的視線久久沒有轉開, 心髒又快速蹦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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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萬多……
住宿費那麽貴？按照顧亦非的性格，不應該是讓她倒貼嗎？
姚絮楠沒敢提起這茬兒，就怕強迫倒貼。
兩人進了一家烤肉店，姚絮楠想搶付錢，又被顧亦非給拎走開。
侍者端了菜品上來，又給他們拌飯。
姚絮楠差點兒就哭了，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啊，她都多久沒有吃這些東西了。
“孟睿的事要怎麽辦啊？”姚絮楠問。
“回去了直接問。”
顧亦非連身體互換都能接受了，死人變活，似乎也不意外了。
姚絮楠看着油逐漸滾燙，又丢了菜葉和洋蔥下去。油氣一灼，再烤兩片肉，香氣撲鼻。
烤熟的菜和肉丢進調味盤裏，裹上一圈，吃一口，好吃得舌頭都快要吞掉了。
姚絮楠席卷着桌面肉眼可見的蔬菜，又看見顧亦非正漫不經心地把調味盤裏的香菜和蔥花丢出去。
姚絮楠被這操作震驚了：“你那麽挑食的？”
顧亦非不挑食，他就是不喜歡這味道。
像是被抓住了小尾巴，還被人扯了兩把。
他拿着夾子，把鐵板裏的又肉一股腦地往姚絮楠的盤子裏夾。
姚絮楠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盤子裏，小山般堆滿的肉。
顧亦非直接了當道：“吃。”
姚絮楠搖頭拒絕：“唉，不行，我吃不了那麽多。”
顧亦非語氣罕見的關心，眼神卻涼涼的：“怎麽可能吃不了，你那麽瘦，發展空間也不小。”
“……你以為我是氣球做的嗎？”
姚絮楠無語地看着對方，心裏卻是小九九又冒了出來，也不知道顧亦非說的是真覺得假的，她怎麽覺得顧亦非想當她男朋友呢。
夏日的正午溫度正熱，兩人吃了一頓飯，就回了教室。
姚絮楠身上出了一點汗，紙巾擦了好幾張。
回到教室，有幾個好學的同學已經坐在位置上。
她在外面轉了一會兒，在樓梯口找到了泡面鬼。
樓梯口有風過路，泡面鬼裝模作樣地閃了閃，鬼樣被吹得跟泡泡一般扭曲。
“孟睿呢？”姚絮楠問。
“你說小眼鏡啊。”泡面鬼還打了個呵欠，“他跟在身體後面呢……哦，對了，我有沒有跟你說，孟睿還有具身體啊？”
姚絮楠郁悶地差點兒想掐掐這不走心的鬼了。
看姚絮楠這臉色，泡面鬼識相道：“啊，對了，孟睿的身體在七班，我有沒有跟你說過？”
姚絮楠：“……”
見姚絮楠的神情越發的不對，泡面鬼捂嘴，躲遠了一點。
泡面鬼站在離姚絮楠兩扇窗的地方，聲音悠悠地飄過來，有些卡殼道：“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孟睿的身體裏，住着其他的鬼魂……”
姚絮楠：“……”
“我錯了我錯了我知道錯了啊！！”泡面鬼抱頭痛哭。
姚絮楠嘆口氣，但又覺得這件事可以下點功夫。
如果給社區滞留的鬼送溫暖，可以花錢換功德。
對物質需求的人也少，死得越久的人，收的祭品就多，畢竟在華國，祭奠先祖的文化代代相傳。這可能也用不上。
教室，風扇吱嘎吱嘎地轉動着，前後門半關，同學們都趴着午休。
而顧亦非趴在桌上，已經睡着了。
姚絮楠下意識想找他商量，但想了想，又放輕了腳步，從另一條路回了座位。
要獨立，不只是口頭上說說那麽簡單的。
周日的學校的下午安安靜靜，只剩蟬鳴在學校周圍的大樹上嘶吼。
除了實驗班，其餘班級很少會有人，在下午留在教室裏自習。
畢竟都已經學習了一個星期，如果再不放松半天，恐怕緊繃着的弦可能會斷。
顧亦非睡得不太舒服，只半小時就醒了。頭上的風扇呼呼轉動，但浮躁始終散不去。
顧亦非面上還帶着些許迷蒙，放眼望出去，就見班上的書呆子開始做作業。
而窗邊，姚絮楠正站着，手裏捧着一本書。
站着看書是學校裏的常态，早讀、午讀、晚讀，只要覺得困了，都可以肆無忌憚地站起來。但在他們這樣的平行班，是不太常見的。
此時，姚絮楠正在給自己補課，她把家傳的《百花鬼抄》都背了下來，驅鬼禦鬼術法，更是倒背如流。
想到今晚可能會面臨的危險，她跟高考玩命複習差不多。
中午一過，時間就走得很快，走校的學生可以不用跟着上晚自習。
姚絮楠等到天黑，就和泡面鬼一起出了教室。
幾分鐘後，學校某個死角，有一個人影和兩個鬼影站立。
少女正和兩鬼三方會談。
鬼孟睿不知道姚絮楠會知道自己的事，還有些懵逼。
姚絮楠少有的嚴肅道：“說吧，你要是有什麽困難，我可以幫你，你是不是想回到自己的身體，所以才會天天去找他？”
孟睿被問住了，他會每天都去找那個人。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找他，也沒意識到他們本為一體。
“你是不是被人搶占了身體？還是說，其實你們是雙胞胎？”姚絮楠見他蒙住，問。
孟睿說：“我沒有死，我不應該是鬼。”
姚絮楠眯着眼，猜想正确。
見過了如木頭一般的孟睿，姚絮楠更相信鬼孟睿。
姚絮楠陰沉了臉，為了功德值，她應該把自己練就得更強大。
“我去找他。”
就算她搞錯了，那也要先知道事情的因果。
而孟睿卻下意識道：“不能去找他。”
泡面鬼也提議：“要不咱叫上非哥一起。”
姚絮楠拒絕了兩人的提議，總不能讓孟睿就這樣耗下去。就算有什麽誤會，總歸是要解決的。
至于顧亦非……
她以後是要靠自己能力解決問題的，總不能一輩子都拉着顧亦非。
他是男主，她惹不起。
晚自習第一堂課，姚絮楠就去敲了七班的門。
少年們總是張揚的，休息的時間就站在門口，走廊，彰顯着自己的青春洋溢，活招牌一般給自己的班級增添着活力。
姚絮楠一來，一群看好戲的人都投來目光。
更甚者，有人直接cue了姜頌承。
“承哥，楠姐來了。”
“楠姐，你怎麽都不叫承哥啊，又叫孟睿。”
姜頌承也跟着轉頭，就看見外面的少女撐着門，和他四目相對，又動作帥氣利落地跟自己打了個招呼。
他知道，顧亦非就是氣他，姚絮楠是不會那麽膚淺的。
但他現在，也猶豫着打開手機。
男生們沒有什麽惡意的瞎起哄，姚絮楠的實力他們也知道，雖然只打了一次籃球，但那一次，足以把他們秒成渣。
有哪個妹子能身手靈活地在那麽穿梭在人群中，奪了他們的球，三分線起跳，一個接一個的空心球。
而女生們就不一樣了，看着姚絮楠的神情各種嫌棄，好想上前去抓着人衣領哐哐搖晃問。
‘你說說你在全年級都那麽火了，你怎麽就對學校兩大校草級人物置之不理，反而——反而選了個孟睿？！’
女生們的心态在這個過程之中變了好幾變，剛開始還因為小嫉妒而眼紅，現在卻覺得姚絮楠眼神不好而難受。
孟睿也不是說不好，以前還是他們七班的乖寶寶獨苗苗，但後來就越發的孤僻，也不知道家裏出了什麽事。
到現在，更是跟木頭人一樣，行為舉止沒有一絲人氣。
孟睿大約也是感覺到了鬼孟睿的存在，很快跟着姚絮楠出去了。
十一班，顧亦非正百無聊賴地看着手機，他爸打了幾通電話，以及幾條微信信息，問他為什麽不回去吃飯。
此時，又有新信息顯示，是姜頌承的。
顧亦非眼睛一眯。
上一條，還是半個月前。
兩人的通話經常是“打籃球”、“好”，這樣的對話。
又或是“游戲”、“走吧”。
而這一次是卻不是。
姜頌承：“非哥，楠姐把孟睿叫出去了，你是不是要失寵了？”
顧亦非唇角牽起諷刺的笑，拿了手機起身。
講桌前，胖乎乎的數學老師正好擡頭，見顧亦非要出門，問：“你幹什麽？”
“回家吃飯。”
顧亦非頭也不回得出門，直把胖子數學老師給氣了個好歹。
此時，學校監控死角，姚絮楠正緊緊地盯着面前的人。
孟睿被她堵住了，泡面鬼和鬼孟睿站在她的身邊，給她助陣。
霎時，場面變得越發鬼氣深深，像是被籠罩着的深不見底的囚籠，一絲光亮都無法探入。
說實話，鬼孟睿看上去都比面前的人，要像人很多。
她剛問了兩句，而兩個孟睿一對視，鬼孟睿眼神渙散，繼而面色煞白，像是包裹在身上的皮褪去，終于露出本來的鬼相。
燈光昏暗，須須縷縷的冷風從四面八方灌入，樹影晃蕩，頃刻間，頭頂的明月被擠進了雲層，露出黑暗陰沉的人世間。
“楠楠，好像有些冷。”泡面鬼搓着胳膊。
姚絮楠退了一步，心裏咯噔一下。她都還沒喊冷呢。
她是能觸摸到鬼魂的，她知道這一點，但也抵觸這一點。
而現在，她也只有這一個想法，要想真的孟睿回去，就必須讓這個孟睿出去。
姚絮楠看向孟睿的身體，此時，孟睿揚起一抹笑，家裏的布偶突然睜眼微笑，也不過是這個效果了。
姚絮楠下意識退後一步，晚風吹得她有些涼，她甚至忽視了往日最讓她忌憚的那群鬼，只專注面前的這人。
孟睿還沒有什麽動作，鬼孟睿突然發狂。孟睿也一陣抽搐。
“哇嗚嗚嗚怎麽回事，好可怕！”泡面鬼叫道：“楠姐楠姐！！”
“別叫！”姚絮楠道。
姚絮楠想趁機将兩人的魂魄換位，她似乎看見了孟睿的靈魂在從身體裏逃逸，又生生地壓了回去。
只要孟睿換回去，她就能獲得功德。她心裏有個意識升起。
然而，她還沒碰到孟睿身體裏的魂魄，嘭得一聲，似有東西阻隔了她行為，她被彈了出去。
喉中的尖叫猝不及防溢出，心髒也快要跳出嗓子眼。
夜風微涼，刮着她的臉，從她的頭頂，到四肢百骸，短發肆意亂飛，攪亂了她的視線。
然而，落地時，卻沒有想象中的那樣疼痛。
泡面鬼大叫道：“非哥非哥！”
泡面鬼本來是墊在姚絮楠身|下的，又跟空氣一般飄出去。
姚絮楠被人扶起，她喘氣轉頭，又吸了吸鼻子。
是顧亦非。
姚絮楠揉了揉手臂，問：“你怎麽來了？”
顧亦非把人給拎起來，低頭看着姚絮楠，像是把人給看清楚了，才冷道：“你為什麽不找我？我不值得你信任？”
姚絮楠被人拎着，肩膀不自覺地往上縮，模樣比剛剛被結界給甩出去還要狼狽。
而顧亦非的面上，絲毫沒有開玩笑架勢。
姚絮楠一愣，這男主怎麽能那麽好，難道不知道這樣的好不能給女主以外的人嗎？
所以原文裏，她被炮灰的原因，只是因為男主聖母心發作？
那也太倒黴了點吧。
姚絮楠站穩後，顧亦非就放開了她，順便将人攬在身後，自己面對着孟睿，臨到頭時，又偏頭：“你愣着幹什麽？還不走。”
姚絮楠突然道：“顧亦非——”
“你是不是想說陪我一起面對？醒醒，電視看多了？”顧亦非露出半張側臉，在濃烈的夜色中顯得既狂野又決絕。
姚絮楠頓了頓：“不是……我想說，你頂住。我去追孟睿。”
說完，都也不回地跑了。
顧亦非：“……”
顧亦非：“……”
顧亦非看着姚絮楠追着鬼跑的身影越發遠去，唇角抽動。
他想，他是男人，他不能靠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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