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何念念在顧響的安撫下, 漸漸地平靜下來。緩過來之後，她才發現了一個很大的問題, 那就是她和顧響兩個人的距離實在太近了。
她整張臉都貼在了顧響的胸膛上, 盡管隔着衣服，可是呼吸間也全部都是顧響的氣息。她的心髒立刻狂跳起來。
明明在說過去的事情, 怎麽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我，我沒事了。”何念念的聲音嗡嗡的。
顧響撫着她脖子的手掌松開了。
何念念剛想後退一些，就看到了顧響胸前那一灘明顯的水漬印記，她反應過來是什麽後, 咬了咬唇：“你衣服濕掉了, 對不起，都是我。”
顧響搖頭，不甚在意道：“沒事，一會兒就幹了。”他垂眸, 聲音溫和道，“倒是你，哭這麽久，眼睛疼不疼？”
何念念聽他只關心自己，心裏宛若有一條暖流經過, 暖融融的，她仰着頭，乖順道：“不疼。”
顧響皺了皺眉：“是麽？”他湊近一些細細地端詳着何念念，不放心地說，“可你眼睛很紅, 真的不要緊？”
此刻兩個人的臉靠的很近，何念念能清晰地感覺到顧響的呼吸噴在自己的臉上。
熱熱的，有點兒燙。
她有些恍惚，腦子也一片空白，似乎只能聽到自己越來越響的心跳，如擂鼓一樣，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來。
畫面定格，時間也好像靜止了。
誰也沒有說話來打破這一刻。
顧響的喉結上下滑動着，眼眸中閃動着叫人看不分明的光芒，他擡起手，手掌壓在了何念念的後腦上，微微用力。
何念念不覺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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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肯定沒人了，老婆，快讓我抱抱。”一個男生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來打破了這一份安靜。
何念念吓了一跳，急忙從顧響懷中撤出來，她下意識地循聲看去，就看見籃球館的門口跑進來兩個學生。
打打鬧鬧的，看上去很親密，像是一對小情侶。
“我日！人！！！人，有人！”男生一臉震驚，大概是沒想到會看見人，說話的時候差點沒有咬到自己的舌頭。
他邊上的女生也傻在那兒。
顧響：“……”
何念念：“……”
四個人面面相觑，彼此的神色都變了變，片刻之後，男生開口道：“那個，不好意思啊，你們繼續，繼續啊，我們這就走。”說着，就拽起了邊上的女孩跑出去了。
兩個人一邊走還一邊說話，不知是他們嗓門大，還是別的原因，總之聲音傳過來，清清楚楚的。
“你還說沒人？！”
“我哪知道。”
“他們剛才在KISS吧？”
“那必須啊，嘿嘿，等會兒我們試試。”
沒有！
不是！
何念念耳朵紅紅的，又羞又惱，很想追出去跟那兩人解釋，他們是真的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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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顧響有沒有聽到，偷偷看過去，就見顧響正好也在看她，視線撞在了一起，一瞬之後，又齊齊地別開視線，倏忽分開。
顧響搓了搓手指：“你……”
“我，我去一下洗手間。”何念念生怕顧響要說什麽，急忙搶白道。
等到她看見洗手間鏡子裏的自己之後，才慶幸自己這個英明的決定，因為這會兒的她不但眼睛跟兔子一樣紅紅的，而且臉也花了，就像個大花貓。
所以剛才的自己就是頂着這個模樣跟顧響說話的麽？
太丢人了！
何念念雙手捂住臉，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虧顧響還能神色如常，一點兒都沒有表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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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籃球館出來，何念念低着頭跟在顧響的後面，兩個人誰都沒有率先開口說話。不多時，恰好遇到了幾個同學，估計是博雅的，一個個興奮地跟顧響打着招呼：“響哥，你今天表現太棒了。”
“這一場比賽看得太過瘾了。”
顧響冷淡地點點頭，并沒有多說話。
一個胖乎乎的男生熱情地邀請顧響：“響哥，這我同學，他是一中的，可以讓他帶我們一起逛逛學校，他們學校平常可進不來的，機會難得。”
顧響看了一眼何念念，對他們搖搖頭：“不了，我還有事。”
“哦哦。”胖男生有些失望，抓了抓頭，“真不一起啊？”看顧響态度堅決，他嘆了口氣，跟小夥伴一道走了。
何念念瞥了顧響一眼，隐約覺得顧響之所以拒絕，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原因。
畢竟剛剛自己還說了對一中的恐懼。
“你想轉轉嗎？”
“什麽？”
何念念認真地看着顧響：“我是說，如果你想在一中轉轉的話，我，我可以帶。”
顧響的神色露出一絲驚訝來，他謹慎地觀察着何念念的表情，不放過一點兒的細節，跟她确認道：“你可以麽？”
何念念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又好笑又感動，她重重地點點頭：“嗯。”
話音落下的時候，她就看到了顧響眼中閃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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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已經有一陣子沒來一中了，可是畢竟在這兒待過一個多學期，對何念念來說，還是很熟悉的。
她領着顧響沿着水泥路走，不多時就來到一幢大樓前面，她的腳步停了下來，視線停在某一個方向。
顧響順着視線看過去，那個位置是一扇窗戶。
“這是我們的教學樓。”
顧響大概能夠猜出來何念念現在看得這扇窗戶應該就是她曾經待過的教室，只要一想到在那個地方裏發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顧響的心緒就不穩了。
他手指用力掐着掌心，控制着自己的情緒。
何念念凝神望了一會兒：“那兒是我的班級。”
“嗯。”
“我想去看看。”
“好。”
兩個人進到教學樓，正要上樓，何念念想起顧響的傷。
雖然校醫确認過了沒有大礙，她還是不放心：“你腳……”
“沒問題。”顧響頓了頓，狡黠一笑，“背你都可以，要麽？”
“……不。”
兩人來到二樓，何念念指了指前方低聲說：“走廊盡頭那間就是。”她輕輕地呼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我，我那時候很怕到班級去。”
或許應該說是她在學校裏最不想呆的地方了，畢竟那兒承載着她許多許多不好的回憶。
每一天都要經歷着同學們對她的冷漠，孤立，嘲諷和捉弄。
她努力地讓自己變成隐形人，可是沒有用，那些同學依然不放過她，甚至樂此不疲。
顧響心疼地看着她，他能想象的出，那教室給何念念帶來的壓力和恐懼，他的嘴唇動了動，看着面前的女生，差點就要讓何念念放棄。明明他一直都是最理智冷酷的，從來不是一個會心軟的人。
他壓下沖動，牽住了何念念的手。
那手很涼很涼，涼的化成了冰刀，在顧響的心上狠狠地挖了一刀。
顧響微垂下眼睫，遮住了眸中萬般的情緒：“不怕，今天我陪你。”
何念念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有掙開顧響的手。
今天是周末的關系，所以教學樓裏面沒有學生，環境很安靜，只能聽到兩個人的腳步聲。
“劉老師布置的背誦內容你會了麽？”
“啊？”何念念慢半拍地眨了眨了眼，然後點頭，“嗯。”
她記憶力不錯，背誦對她來說并不是難事，尤其這篇文章她以前就掌握了。
顧響：“我還不太熟，我現在背給你聽？不會的地方你提醒一下。”
何念念不知道顧響怎麽會想到背書的，他以前明明要在自己催促下才肯背。
但是不等她想明白，顧響已經開始背了：
“靜女其姝，俟我于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蹰。
靜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說怿女美。
自牧，自牧……”
顧響停了下來，眉頭皺着，一臉努力回憶的樣子，可是似乎怎麽都想不起來。
何念念等了一會兒，扭頭轉向他，提醒道：“歸……”
看顧響還是沒有頭緒的樣子，她低聲慢慢念了出來：“自牧歸荑，洵美且異。”
顧響的眼睛亮了亮，醍醐灌頂一般：“是了，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贻。”
兩個人相視一笑。
顧響：“看來還是要你提醒啊。”
何念念：“理解了意思，背起來就會容易些。”
“哦，”顧響點了點下巴，“那你解釋解釋。”
“牧場摘來的嫩草純潔芳香，非常美麗并且非常奇妙，也并非小草特別的漂亮，只因是美人所贈才非比尋常。”何念念說完，“一一對應起來，是不是好記多了？”
顧響的喉嚨裏滾出了幾聲笑意，那雙如瀚海星空一般的眸子閃着細細的我i光，像是深夜中的靜水一般，幽深又迷人：“确實。”
“那……”何念念還想讓顧響重新背一遍，顧響略擡下巴，示意道：“到了。”
熟悉的教室近在眼前。
何念念才發覺，居然就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過去學習的教室了。她也忽然意識到顧響會提出要背書，只是想讓自己分心，不被環境影響。
還真是難為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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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響拉着她靠近了窗戶，貼着玻璃往裏面看去：“看上去還挺小的。”
“啊？”何念念反應過來，點頭，“嗯，對，跟博雅比起來是小。”
作為知名的貴族學校，博雅中學無論是軟件還是硬件都絕對是首屈一指的，就連教室的面積也要比一中大的多。
寬敞又明亮。
顧響仔細看了看，蹙着眉：“沒有空調麽？”
何念念：“……沒有。”
“居然還沒有多媒體？”
“……沒有。”
“桌椅也挺舊的。”
何念念滿頭黑線，顧響這濃濃的嫌棄的口吻是怎麽回事啊。
“看來你來博雅是對的。”
何念念：“……”
“好了，也沒什麽好看的，我們走吧。”
何念念被拉着走了兩步，忽然反應過來，她不但來到了教室，而且還跟顧響在這兒很自然地聊天。
她沒有恐懼，也沒有不安。
她擡眸看着顧響，莫名的周遭的一切好像虛化遠去了，她的眼裏只剩下身邊的這個人，在這虛化中顯得格外的真實。
就是在這一刻。
何念念才清晰地認知到，這個給她帶來無盡痛苦的地方，已經沒有那麽恐怖了。
只是因為顧響。
因為他陪着自己，所以她不再害怕。
因為他的存在，給了自己對抗那些痛苦回憶的力量。他就好像是她生命中的陽光一樣，驅散了過去給她帶來的那些不安和陰霾。他給自己建造了最最穩固和牢靠的壁壘，也将置身在泥淖中的自己拽了回來。
“怎麽了？”顧響感覺到何念念的視線。
何念念眨了眨眼，緩緩地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那笑容美好又動人，就好像是冬日的冰雪遇到了陽光，所有的煩惱和悲傷都随之消融了。
“沒事。”
謝謝你。
顧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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