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公子這邊走
舸笛說罷, 自己先出了房間, 卻沒等到姜逸北的動靜。
舸笛有些疑惑地朝姜逸北那邊“望”了過去。
姜逸北神情複雜地看着自家這只小白兔, 突然藏藍水确實說的有點道理——這品種有問題。
哪家的小白兔這麽虎?
姜逸北:“你既然不是被抓進來的,那你……你不會溜嗎?跑人地牢裏來自己待着, 這麽聽話的?……等等,你該不會是迷路過來的吧?”
舸笛:…………
舸笛好心好意來救人,結果就被說成走錯路了?
舸笛:“我給你個機會。現在, 閉嘴, 出來。”
姜逸北:“……我這是人生教育,很正經的。我倆不熟,犯不着來救我,不值當, 下次記得先跑。我給你講……”
舸笛:“一。”
姜逸北“唰”一下就蹿出牢房了。
然後按着自己的老腰喊疼, 說出來太快扯着傷口了。
舸笛轉身往外走,姜逸北在後面跟上, 順帶絮絮叨叨個沒完, 帶着點自己都沒察覺的竊喜, “真不是迷路過來的,專門來救我的?诶,問你呢。”
舸笛心道,順路過來救你的, 順路。想那麽多呢你, 沒完沒了了還。
但是這個腹诽還是被他給按在心裏了。
因為要是自己告訴他, 自己是舸笛來這裏有正事, 順帶搭救你一把。回頭這人再一臉控訴說“你冒充我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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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活不活了?
兩人還沒走出牢房,便又有十來個人湧了進來。之前那個端着飯菜的小厮已經逃脫,到了地牢門口就是好一番宣揚,自然把門口的那些守衛全招過來了。
只不過這幾人武功實在是稀松平常,姜逸北赤手空拳外加傷了老腰的狀态,應付起來也是一點都不費勁。
舸笛機巧術上可謂是一流,但拳腳功夫上便相當有自覺地後退,讓姜逸北上了。
聽着姜逸北把一群人放倒,舸笛便擡步繼續往前走,卻被一個還沒死透的守衛一把抓住了腳踝,帶的舸笛整個人前傾,險些摔倒。
幸好姜逸北眼疾手快的扶了人一把。
姜逸北:“你小心着點兒。”
那守衛噴着血沫子,“你……你們……是何人……!玄機閣……豈是……”
舸笛站直了身體,覺得有些嘲諷。卻不知該嘲諷這愚忠的有眼無珠之人,還是該嘲諷歸來卻無人識得的自己。
舸笛嘆了一口氣,正準備解決那個沒死透的守衛,結果被姜逸北搶了先。
姜逸北笑道,“你就負責開鎖就好了,這種苦累活有我。”
舸笛默了一下,回了個笑,“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姜逸北扶着舸笛的手也沒有松開,他反正平時挨挨蹭蹭的習慣了,畢竟在不染城的時候就老是喜歡上手拽舸笛的袖子,現在也完全沒有要松手的自覺。
倒是說不上故意蹭豆腐,他就是老覺得一松手這瞎子就得絆一個大跟頭,自己得拽着他。
舸笛雖說看不見,卻似乎對這個地方及其熟悉,都不用姜逸北提醒。甚至遇上分岔路口或者機關,還得仰仗這個瞎子指點。
…不一會兒功夫二人便走出了地牢,姜逸北在地牢裏習慣了光線昏暗,乍一見陽光覺得頗有些刺眼。下意識便松開了拽着舸笛的那只手,轉而擡起來擋了一下陽光。
舸笛雖說看不見,卻也能夠感受到外面的空氣清新和陽光撒在身上的溫度。
此時便停了腳步,指着一個方向對姜逸北道,“順着這條路走,我讓雲叔安排了一個人接應你,他會帶着藥藤送你下天架山。”
姜逸北:“…………”
這話是不是哪裏不太對?
舸笛說罷又從懷裏摸出來一塊令牌,“這個給你,若是遇到意外,你便拿着它謊說你是舸輕舟請回來的客人。”
舸笛手中的令牌正面寫着“玄機”二字,有着星宿排列的暗紋。分明就是上次兩人在石屋裏的那個暗格裏拿出來的。
姜逸北沒接,也沒問雲叔是誰,為何聽你指示。只問,“那你呢,何時下山?”
舸笛一怔,大概沒想到姜逸北有此一問,聽着這話裏似乎有些等他同行的意思。錯愕的同時,幾乎就是覺得有些說不出的情緒在裏面。
舸笛道,“問這個做什麽,好等我嗎?”
姜逸北沒回話。等他是等不起的,三叔那頭還等着他救命呢。但是剛剛那句話問出來的一瞬間,确實是想着和他一起回去來着。
舸笛沒等到回答,便作罷了,道,“你也知道我是玄機閣的人,我在這裏還有些舊事,你先走吧。”
姜逸北:“就說這些?”
舸笛想了想,覺得好似也沒缺什麽,姜逸北總不至于在等着自己再想他讨機巧匣的吧?——雖說舸笛還真挺想讨的,只是深知讨了這人也不會老老實實地還回來。
便只能斟酌着補了一句,“……那,江湖再會?”
姜逸北被堵得啞口無言。
這時候誰要聽“江湖再會”的客套話,就算沒動什麽歪心思,至少也該說句“來日我去不染城找你喝酒”的客套話吧。
不對,這個客套話也不是他想聽的!
姜逸北平日裏城牆厚的臉皮,今日卻自己也不知道為何,居然跟這麽四個字怄上氣了。
想來是三叔和這瞎子站在了天平的兩邊,非要逼他暫時選一個。
他這頭還糾結着呢,那頭瞎子直接從天平秤盤上跳下去了。說我不要你了,你給我走。
江湖再會是什麽,是運氣。
碰巧了就再見你一次吧,碰不巧就算了。
姜逸北覺得自己掏心掏肺的是不是有些不值得?
有心想要也棒讀一句“江湖再會!!”然後轉身便走。
再當初那個要把這人綁回不染城的想法原地扔了,大家好聚好散。
但他這人就是那麽個破脾氣,招自己嫌的人好也是不好,心裏惦記的人不好也是好。
心裏不平衡了一會兒,然後發現自己又開始氣不起來了。
這氣來的快去的也快,都沒能撐過半刻鐘。
此時心裏想到,這瞎子不是一直都這樣,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自己上趕着稀罕着呗。
然後這人厚臉皮地對着那個瞎子笑道,“那你辦完事了在山腳下等我,我來接你啊。”
舸笛一愣,這話有些超出他的預想了。
接他?接他去哪兒?為什麽要接他?
他原本想着此行要是能成,估計以後就是玄機閣閣主,餘生大部分時間都留在玄機閣管理事物,傳承基業了。要是不能成,一把枯骨随便往天架山一抛,橫豎也是埋在自家的山頭了。
他孤孤單單在不染城待了三年,沒想到最後這麽幾天的日子卻招惹了這麽個人。
姜逸北原本想着扔下話就潇灑地轉身就走,但是看那個瞎子似乎有些愣怔,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其實他有點想問一問,你要在玄機閣做什麽?
但是這話不合時宜。
與人相交要知道自己所處的位置是親近還是疏離。姜逸北自我覺得離這個瞎子不算太遠,但也還沒近到那個程度上。所以估計問了,也只是平白惹了尴尬,不如幹脆不問。
姜逸北最後只道,“那你多加小心。要是山腳不方便,便在客棧留個信,我去找你。”
說罷轉身離去,順着舸笛給他指的那條小路往前走。
走了沒多久,果然看到了一個人站在路邊。
而且一看之下發現居然是故人,正是那天被他倆扔了的那個馬夫。
姜逸北:“…………”
馬夫:“公子好,我家主人讓我送你下山,這是給你的東西。”
所謂的東西便是一小捆藥藤,還有姜逸北的劍。
比起姜逸北現在這個神态,那個馬夫沒有半點不自在,就好像壓根沒見過姜逸北一樣,從容道,
“公子這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