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幫你塗藥膏
姜逸北挑了一下眉毛,倒也沒多說什麽,任由這人把這個墨玉葫蘆的吊墜放回了胸口。
大概是是因為剛剛被姜逸北一聲不響地把墨玉葫蘆給拽了出來,這瞎子又突然伸手護了個嚴實,弄得現在氣氛有幾分尴尬。
瞎子刻意地裝作自然道,“現在如何?回甲子客棧嗎?”
姜逸北心下一思量,雖說自己還有事情要解決,但還是先把這瞎子先找個地方放好比較穩妥。也就點頭同意了。
經過剛剛一段遭遇,姜逸北想着這城中只怕是不知被塞了多少人進來。走街市怕多生事端,于是架着這瞎子又上了屋頂,直接從屋頂一路“飛”回了甲子客棧。
回到客棧的時候展安和沈右都已經出門辦事了。姜逸北把這瞎子送上樓,大概是看着他脖子上那塊淤青實在礙眼,然後又回了自己的屋子裏拿了散淤活血的藥膏過來。
姜逸北直接搬了個凳子坐在瞎子的對面,一邊推開這藥膏匣子的蓋子,一邊命令道,“頭揚起來。”
藥膏匣子一開,就能聞到一股怪異的藥味,略微有些刺鼻。那瞎子也沒仰頭,反而皺着眉頭嫌棄道,“什麽東西?”
姜逸北挑了一塊藥膏在食指和中指上,然後用手背去強行把這人的下巴擡起來,“好東西,天下第一神醫柳倚春親自調配的藥膏,活血散淤,美容養顏。”
那瞎子擡着頭,感覺到清清涼涼的脂膏塗到自己脖子上,那人帶着薄繭的兩指在脖子上滑動,“嘶——你輕點。是不是破皮了,破皮了不能塗活血化瘀的東西的。”
姜逸北笑道,“慣得你,舍得給你塗就不錯了,還挑東揀西的。要不說細皮嫩肉就是惹人疼呢,你看展安淤青了我舍得給他用嗎?——啧,別亂動。”
手指塗過脖子的觸感很微妙,脂膏帶來的油滑,一層薄薄的皮膚,下面是觸感略硬的軟骨和血管。能清晰地看到和感受到喉結上下的移動。
這個部位很脆弱,只要姜逸北稍微動點歪心思,這瞎子就會當場殒命。
舸笛:“好了沒?”
姜逸北:“沒呢。”
舸笛仰着脖子往後退了一下,“不塗了,你塗的這什麽東西,火辣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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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他還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結果摸到一手的油膩。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不太好,要不是當着姜逸北的面,估計都能直接拿帕子全都揩下來。
姜逸北看着這人嫌棄的模樣,把藥膏的盒子合上,随手往桌子上一丢,“有膽子你就擦掉,試試看?”
舸笛內心掙紮了一下,還是那句,“……真的疼。”
姜逸北:“乖,忍着。待會兒給你買糖吃。”
舸笛:“…………”
姜逸北心說金貴的你,自己也經常用這個藥膏的,怎麽就沒覺得疼過?不就是稍微給藥裏加了點料嗎?
舸笛拿着姜逸北的好意,但是一句感謝都說不出口。不僅說不出感謝,還想把這人踢出去。
兩人就這麽面對面坐着,最後還是舸笛涵養好,先行作罷。站起身給姜逸北倒了一杯茶,還是冷的。
姜逸北随手接過來,“今天那群人估計不會善罷甘休的,你打算怎麽辦?”
舸笛現在沒有半點武功,這次算是走運,陰差陽錯地被姜逸北帶着逃過兩次死劫。可接下來就不一定有這種幸運了。
舸笛思索了一下,正經答道,“我還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走一步看一步?”姜逸北笑出來,“一點打算都沒有的話,你不如現在洗洗幹淨走出去求個全屍。”
舸笛笑了笑沒接話。別的不說,單單就洗洗幹淨這條,他還真是蠻想去的——脖子上糊了一層實在是不舒服。
姜逸北:“成吧,你先在客棧裏待着。這裏輕易沒人敢進來鬧事,我答應了三叔把城裏混進來的清理幹淨,先出去一趟。”
舸笛自然是沒什麽意見的。姜逸北站起身就出去了。
等屋子裏靜下來之後,舸笛在屋子裏一個人呆坐了一會兒,然後伸出手把吊墜給勾了出來。
他捏着這個墨玉葫蘆,心道,該來的果然還是要來的。
墨玉葫蘆上的體溫很快就散了,帶着一點微涼。他想起來那個機巧匣,和機巧匣最裏面那層封着的東西。他自是舍不得的。
但是現在這個東西卻沒在他身邊。
就這麽捏着墨玉葫蘆,過了許久,直到門口響起來腳步聲。那聲音一腳輕一腳重,還夾雜着拐杖落地的聲音。
舸笛立刻就把墨玉葫蘆塞回了衣襟裏,收拾好表情。等到門被推開的時候,他臉上又帶着一個淺然的笑。
他道,“三叔別來無恙啊。”
來人正是唐三叔。
當初舸笛逃出玄機閣的時候四肢被廢,拖着個奄奄一息的妹妹。虧得遇到唐三叔,才茍且下來一條命,在不染城藏了三年之久。
只是可惜,他的妹妹沒撐過三天就死了。
唐三叔一瘸一拐地走進來坐下,把拐杖擱在一邊道,“老頭子一個,能有什麽有恙無恙的,殘命未斷罷了——沈右之前來找我的時候說,舸翁亭的人發現你了。”
舸笛:“不稀奇,他們前前後後送進來不少人查我的消息,能拖三年已然夠久了。”
唐三叔點頭,又道,“那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這次舸笛倒是沒像之前對姜逸北那樣,說什麽“走一步看一步”。而是道,“出不染城吧,我這身體也養的夠久了,再養也養不出什麽了。天大地大的,到哪兒不是活?”
唐三叔聽到這話一頓,也不知是嘲諷還是怎的,皮笑肉不笑似的道,“血海深仇,你倒是看得開。”
舸笛不答,只笑了笑。
看不看得開只在自己心裏。
舸笛轉了話題道,“這三年有勞三叔照顧了。還望三叔替我給柳先生帶句口信,說是約定我還記得。”
說罷舸笛便站起了身,放下手上的青玉蕭,轉而去取了自己之前出了裂縫的那支竹蕭,沒理會三叔直接下了樓。
行至大堂,店小二突然跑過來問道,“葛公子這是要出去?”
舸笛一愣,他與這店小二并不相熟,這人怎麽會來問這個。
店小二忙着解釋道,“剛剛姜公子臨走前讓我給您房裏送膳食,若是您現在出去,我便晚點送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