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6
想不到他一直站在自己身後，也不知她剛剛那些話，他聽去了多少。眼下重逢的情形，是她怎麽也沒預料到的。她窘迫地紅了臉，一時間竟不知到底該不該轉身。
忽然雙肩被鉗制住，接着一股大力傳來，迫使她轉過身去面對他。
纖雲索性擡起了頭，直直對上他的雙眼。此時天色漸漸暗淡下來，他臉上的表情和輪廓都已經無法看清，只有灼灼的雙目凝視着她，眼中的火光似乎能夠穿透黑暗，将她灼傷。
她猛然憶起，與他已經分開十年，他再也不是那個有着明媚笑容的男孩了。
“快、快要過年了……我是來和你一起守歲的。”纖雲想了想，底氣不足地編了個看似很完美其實十分蹩腳的理由。
他不言不語，只是靜靜地注視着她，良久，久到纖雲站得腳脖子都酸了，方才聲音嘶啞道：“然後呢？再狠心無情地走開？”
纖雲胸口悶悶地痛，一時語塞：“我……”
他偏過頭，沒再繼續看她，沉聲道：“讓我得到之後再失去，我倒寧願一開始就沒得到。也許十年前，我就錯了……你也無須自責，我做決定，從來就不會後悔。”
說罷，他竟真的沒有再看她一眼，拂袖離開。
纖雲呼吸一窒，拼命平複的心緒頓時又雜亂起來，心中翻騰着恐慌。這種恐慌足以讓她墜入深淵，腦中只反反複複重複着一句話：你要失去他了，要失去他了。
不知哪裏生出的勇氣，她提步就追了上去，奔了好遠，才再次追上他。她想也不想，就上前從後面抱住他，接着哽咽着破口大罵：“臭胤祯、你混蛋！我不遠千裏冒着大雪追到這裏，你竟然拿這麽絕情的話刺我，你還有心嗎？好，你現在開口說吧，你以後再也不想見到我，我保證立刻走得遠遠的，你今生今世都別想再見到我！”
話說到最後，她已經是泣不成聲，胤祯背後的衣料被她的淚水浸濕了一片。
周圍一片寂靜，只聽到胤祯長嘆一聲，轉過身來抱住她，輕聲道：“纖雲，絕情的人是你才對。”
她埋首在他胸前，一邊抽噎一邊喃喃：“對不起、對不起……”
胤祯擡起她的臉，帶着薄繭的手指在她面頰上慢慢摩挲，半晌，才霸道地開口：“不許再說‘對不起’！”
纖雲讷讷無語，心中依然充滿愧疚，喉嚨中仿佛灌滿了沙子：“那你是不是原諒我了？”
胤祯輕笑一聲：“想讓我原諒你，就得拿出誠意來。”
她趕緊問是什麽，胤祯沒有回答，只拉住她的手，往帳營方向走去。
纖雲這才發現，她不知不覺，竟追着胤祯來到一處極僻靜的樹林中。
回到營帳中，胤祯倒了些熱水讓纖雲梳洗，又端來飯菜，取來兩副碗筷一壇酒。屋內火爐燒得極旺，纖雲梳洗完畢，又換上了原先在京城穿的女裝，然後坐到桌前。
胤祯打量了她一下，眼中有些了悟：“原來，倒是你故意打扮成乞丐。”
纖雲笑了笑，眼中是掩飾不了的得意：“要不然現在你可看不到我了，指不定在半路上被哪窩山賊劫去當壓寨夫人。”
“就你？哪窩山賊會瞎了眼去劫你？”胤祯略帶鄙視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兩人在一起吵嘴玩樂的時光。
纖雲一邊吃着飯菜，一邊偷眼瞄着胤祯：十年不見，他依然俊朗如當初。只是聽說這十年間，他在軍營呆的時間甚至比在府裏的還要長，原本還殘留的青澀稚氣已經被時間慢慢消磨掉，平添了幾分銳利與成熟。
胤祯掃了她一眼，淡淡道：“現在專心吃飯，吃完了我好好讓你看。”
纖雲一窘，趕緊低下頭不去看他。
忽然面前出現一杯斟得滿滿的酒，酒香濃烈、酒液清澈無比。
她愣怔住，擡眼，胤祯揚手又給自己倒滿一杯，挑了挑眉：“喝啊，我也喝。”
說罷，仰首就是一杯，竟是一滴不漏。
“我……我從來沒喝過酒。”纖雲扭扭捏捏地推脫。
胤祯立刻耍起了無賴，捶胸頓足地指控說原來你剛剛的道歉都是虛僞的，一點誠意都沒有！
纖雲被他鬧得沒法，只好屏住呼吸，一口一口将酒慢慢喝幹。
酒豪胤祯連忙又給她倒滿，自己也随手灌下三五杯。纖雲心中明知胤祯是故意灌她酒，卻不挑明，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
幾杯酒下肚，纖雲頭暈乎乎的，臉頰着了火一樣滾燙，眼前的胤祯也變成了三個：“不……行，不能再……喝了。”
她實在撐不住，飽含歉意地看了胤祯一眼，然後閉上眼睛倒在了桌子上。
胤祯将手中最後一杯酒飲盡，伸出手指拈去了纖雲腮邊粘住的一粒米飯。不知為什麽，原本還很清醒的他，在看到她因為飲了酒而變得粉紅的臉頰，竟也如同喝醉了酒般，全身變得滾燙起來。
起身将她抱到床榻上，他居然就舍不得離開，也順勢坐在了床邊，俯下身子想偷偷吻一吻她。
忽然聽見纖雲微張開口如蚊蠅般呢喃：“……胤祯，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了……胤祯，你一定要原諒我，我喜歡你……”
他湊近了仔細聽，就聽見了後半句，卻如獲珍寶般，眉梢上都染上淺淺淡淡的笑意。
他忍不住也躺下，将她緊緊抱住，滾燙的唇順着眉眼鼻梁、滑到嘴唇。纖雲如有所感，微微張開眼眸，醉眼迷離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嘤咛一聲，微張嘴唇，任由他攻城略地般侵入她的唇齒，與她的舌糾纏在一處。
纖雲迷迷糊糊間只覺身體輕盈無比，待要細想又覺大腦昏昏沉沉，似是一片漿糊。迷蒙間感到好像有人在她肌膚上放了一把又一把的火，她身子陌生的反應讓她沒來由有些害怕。
胤祯在她耳邊低聲說着什麽，她聽出是他的聲音，霎時間便放松了神經，甚至有些依戀地偎在他懷中。胤祯見她緊繃的身子放松下來，也松了口氣，俯身繼續吻下去……
纖雲這一覺睡得極沉，徹底清醒後已是第二日傍晚。腦袋雖然還有些暈沉，卻已經好了很多，她捶了捶疼痛的身子，翻身鈎住衣服躲在被窩裏穿起來。
自己沒穿衣服，身上又有可疑的紅痕，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胤祯如狼似虎地把自己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眼下最重要的，是穿戴整齊，然後銷毀一切“罪證”，等胤祯回來了再跟他算賬。她一邊飛快地穿着衣服，一邊哀嘆自己真是酒後亂性，又狠狠地鄙視自己被美色所惑，最後痛罵胤祯趁人之危真是小人行徑啊小人行徑！
只是……她看了看身下平整如新的床單，揉了揉眼睛：這不是昨晚的床單，可為什麽胤祯把床單換了，她都不知道？
還有，她偷偷看了看帳外的天色，不由得十分心虛，為什麽都傍晚了，大軍還停在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