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溫徵羽想多了解些自己母親的事,最近與外公外婆家走動得勤,現在周末又要和連昕他們一起出去燒烤。如果溫家跟連家的關系要好,這倒沒有什麽。可問題是兩家是斷了往來的,她又是溫老先生一手帶大的,且溫老先生身邊如今就只有她這麽一個孫女。外公外婆是親的,他們沒了女兒,她想替母親多盡盡孝心。爺爺是親爺爺,還是一手養大她的爺爺,要是因為外公外婆讓爺爺不開心,這樣很不好。
之前溫時纾女士在,溫老先生有人陪着,她時常不在家也沒什麽,如今溫時纾女士回去了,她擔心老先生寂寞,便在家陪老先生。
溫老先生很是意外地“嘿”了聲,問她:“今天沒去你外公外婆家?”
溫徵羽聽到溫老先生這聲“嘿”就知道他果然是不開心了,都酸起來了。溫老先生是個講道理的人,但人的某些方面有時候就是不講理的。就如同她那些表哥也是老先生的親外孫,老先生要是待他們比她好,她回頭肯定是要跟老先生鬧脾氣的。她實話實說:“擔心你不開心。”
溫老先生問她:“那我要是真不開心了,你怎麽辦?”
溫徵羽想了想說:“終究是外公外婆,還是要走動的。少走動些,逢年過節或者是有什麽事的時候去一去。”她看着溫老先生,問:“酸啦?”
溫老先生瞪她一眼,說:“我還能酸?”
這還說沒酸,嘴硬。她說:“那我跟連昕打電話,說周末有事,不去燒烤了。”
溫老先生不贊同地斜斜的瞥她一眼。他說:“兄弟姐妹間多走動還是好的。走動起來才親,不走動,再親的關系,也會疏遠了。”
溫徵羽又問溫老先生周末有什麽安排。
溫老先生說周末有人請他去鑒定書畫。他又說:“我還想着你要是有空陪我一起去。我瞧着……孫老頭那孫子你見過吧?見到我問過你好幾回,央着我把你帶去,說給你打電話,你拒了他好多回。”他這孫女樣樣都好,就是性格孤僻了點,能近她身的沒兩個,确切地說,就只有那姓葉的那牛皮糖。他和她奶奶也沒少帶她出去走動,也不知道怎麽就養成了這麽個性子。
溫徵羽裝糊塗,問:“哪一個?”
溫老先生可知道他這孫女心細着呢,見過兩回的人就絕對忘不了,不可能不知道是誰。這麽說,就是那小子沒戲。他是覺得那小子挺不錯,孫老頭又找他說過好多回,可他孫女沒看上,他也沒招。他在孫女婿這事上是半點都不着急,就擔心他孫女找的孫女婿不好,吃苦受罪。要說以前需要靠男丁頂門立戶,看他家如今這樣子,把門戶立起來的反倒是女兒和孫女,就連他弟弟的那些兒孫裏,最有出息的還得數溫黎。他早就想通了,只要孩子過得好,成不成家,沒所謂。就說他那兒媳,多好的一個丫頭,要不是他那不成器的兒子,也不至于早早就去了,要是能活到現在,不會比她那幾個兄弟差。他這孫女有親媽照顧,不至于像現在這樣艱難。
溫老先生對溫徵羽說:“多去你外公外婆那走動也好,他們吶,也不容易。”連家怕動到孩子,生生忍了二十多年,到最後也沒要他兒子償命,讓那不成器的東西全須全尾地逃到了國外,他知足了。
溫徵羽見老先生突然挺感慨的,說:“想什麽了呢?您老把我養大也不容易。我還記得我得急病住院那回,你和奶奶一夜沒睡地守着我。”她那時候生病,睡着後總做噩夢,特別害怕。爺爺看她睡不安穩,一直握着她的手,奶奶在她的額頭上敷毛巾降溫,等毛巾不涼了,就放在冷水裏浸涼,再擰幹給她敷上。她每次睜開眼都能看見他們陪在旁邊。
溫老先生說她:“丁大點時候的事也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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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徵羽說:“不小了,那時候都上學前班了。”
溫老先生說:“你小時候身體不好,調理了好幾年,又每天帶着你鍛煉,這才好起來的。”
溫徵羽笑:“為了讓我多走路,專用糖人誘惑我,害我小時候還齲齒。現在也沒改得了愛吃糖的習慣。”
溫老先生說她:“這是你饞,可怨不到我和你奶奶身上。”
溫徵羽笑道:“我愛吃糖這點随你,真得怪你。”
溫老先生說:“你奶奶也愛吃糖。”表示這鍋他不一個人背。
溫徵羽笑得肩膀直抽。
溫老先生的老臉挂不住,便趕她上樓去休息。
周六,連昕開車到溫家的大門口接的溫徵羽。
因是連昕來接的,溫徵羽連文靖都沒帶,只拿了随身帶的包便上了連昕的車。副駕駛位上坐着連昕的老婆,坐座上坐着連昕十歲的兒子,連振興。
小孩子又往裏面挪了挪,給溫徵羽把位置讓得足足的,他喊着:“表姑好。”
溫徵羽摸摸連振興的頭,回了句:“振興好。”鑽進車裏坐着,與她表嫂打過招呼。
連昕問:“帶伴了嗎?去哪裏接他?”
溫徵羽說:“就我一個,還沒伴。”
連昕笑道:“拉個有交往意向的,臨時過來湊湊,也讓哥哥們幫你審審看是什麽樣的人。”
溫徵羽“呃”了聲,說:“沒有交往意向的。”她有點怕連昕再說下去,略有點無奈地乖乖交待,說:“我沒什麽關系特別要好的朋友,也就跟葉泠走得略近點。不過她對我有點那方面的意思,不想她誤會什麽。”
她表嫂掐了把連昕,說:“羽兒臉皮薄,別總逗她。”
連昕說:“沒有,我是怕羽兒鬧意見。”他喊了聲:“振興”說:“照顧好你表姑,男子漢大丈夫要照顧好女孩子,保護好她,知道沒有?”
溫徵羽:“……”你讓一個十歲的小男子漢保護我這二十七歲的,是什麽意思?
小男子漢表示:“知道了。”
溫徵羽暗想:連家疼老婆的家風就是這樣樹立的嗎?
小男子漢很體貼,一會兒問她渴不渴,要不要喝水,把車上備的礦泉水費力地擰開蓋遞給溫徵羽。一會兒問她吃早飯沒有,如果沒吃的話,他有餅幹。一會兒又問溫徵羽暈不暈車,還表示自己以前經常暈車,現在好多了,又讓溫徵羽看他耳朵後貼的暈車貼,還說這是天生的,只能盡量适應不好治。
連振興小大人樣地跟溫徵羽聊天聊了一路。
農家樂在水庫旁邊,環境很是不錯。岸邊種了揚柳,蓋了茅草頂的亭子,亭子中有燒烤爐。亭子邊上便是燒烤園,地上鋪了磚,擺有燒烤桌和燒烤爐。靠水的地方還做了碳化木地板,做了些水車、流水的景致,打理得井井有條,看得出經營狀況挺不錯。
自助燒烤,有燒烤爐和餐桌分開的。燒烤爐已經升起了火,燒烤材料都在冰櫃裏,自取。
七個表哥帶着各自的老婆孩子,加上溫徵羽一共有二十一個人。
小朋友們自己動手,年齡小的,便取了食材交給自己的堂哥,由堂哥幫忙烤。
至于她的表嫂們,則都取了食材交給她們的老公,由各自的老公代勞。七個女人則坐到一起聊天,開始讨論起衣服化妝品孩子來,還招呼溫徵羽過去。
溫徵羽瞬間明白為什麽要讓帶伴了!這何止是虐單身汪,這得自己撸胳膊上陣烤燒烤。她看看那坐在桌子旁等着投喂的嫂子們,再看到已經撩起袖子在煙熏火燎中忙活起來的七個表哥,她頓時覺得自己要把自己當男人用了。
連晰還說她:“羽兒啊,去拿食材,晰哥幫你烤。”
溫徵羽想了想,說:“我想先自己試試。”
連晰很懷疑:“你行嗎?”
連明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說:“怎麽說話的呢!”他喊:“羽兒想吃什麽,自己去拿,我幫你烤。”
溫徵羽道了謝,去拿了些素菜,走到燒烤爐前站着。
她的幾個嫂子們都朝她看來,很是擔心她不會烤。大堂嫂問她:“烤過燒烤嗎?”
溫徵羽老實承認:“第一次。”事實上她連吃燒烤的次數都很少。
于是她大堂嫂主動來幫忙,跟她說燒烤不能只烤素菜,又說她這素菜不放油不行。大堂嫂過來了,幾外幾個嫂子見大堂嫂這個也不懂廚藝的在瞎指點,紛紛表示她不行,都起身圍了上來。
她們見溫徵羽只拿了點青菜,又去幫她拿了些肉和海鮮。
她這七個嫂子,來自不同的省份,口味不同,烤法不同,在指點上也略有出入,好在燒烤的烤法大致上都一樣。反正都是翻來覆去地烤,加上刷油刷佐料。至于刷佐料上,就存在地域差異了。比較統一的就是燒烤都要放點辣椒。
她的燒烤爐上有肉,肉上滴油,油滴上去後,火就着了起來,燒到了肉,風吹得煙迎面撲來。
溫徵羽被熏得眼淚都出來了,趕緊躲開。
四嫂很幹脆,說了句:“羽兒,你去歇着,我來!”站到燒烤爐的上風處,辣椒、花椒就開始往上灑。
那味道,溫徵羽聞見都覺嗆人。
四嫂灑上後,才似想起什麽,問:“哎呀,羽兒,我記得你好像不吃辣的吧?”
溫徵羽:“……”她吃甜的。
四嫂說:“沒事,你昕哥能吃辣。”于是把她辛苦烤了半天的燒烤就塞到她表哥那去了。
溫徵羽:“……”她覺得四嫂是來搗亂的。
她那幾個嫂嫂占了她的燒烤爐,過了把燒烤瘾,最後烤糊的、烤到半生不熟的和烤壞的都歸了她的表哥們,由表哥們再加工處理。她吃到了七位表哥烤的燒烤,表哥們則是皺着眉頭,把烤糊的地方去掉,吃沒糊的部分。至于鹹點的、辣點的,味道怪了點的,反正都是自家老婆烤的,皺着眉頭吃了。
嫂子們對于讓自家老公吃烤得不太如意的燒烤都有點不好意思,端茶遞水擦嘴獻殷勤。
溫徵羽坐在他們中間,只能專心地吃她的燒烤,被辣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嘴唇像火燒似的,大量地喝水。不同地域風味的燒烤,就沒一種适合她的不帶辣椒的。大家很照顧她,還不斷加菜給她。溫徵羽淌着淚,吃撐了,她的面前還有一大堆燒烤等待解決。她朝嫂嫂們看去,嫂嫂們吃不完的,都歸了她們各自的老公,還有兒子過來幫忙解決。
溫徵羽看他們這樣,忽然覺得其實身邊有人陪着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