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早飯時,溫儒老先生對溫徵羽說:“你現在有車,來回方便,你看回家吃午飯怎麽樣?”
溫徵羽狐疑地望向溫儒老先生。她問:“爺爺,您最近回家吃午飯嗎?”
溫儒老先生說:“有空就回。”
意思是沒空就不回了,基本上等于不回來吃午飯。她繼續問:“中午會有別人來我們家吃飯嗎?”
溫儒老先生擡了擡眼皮,不動聲色地說:“沒有。”
溫徵羽見溫儒老先生比往日少了幾分和氣,估計他心裏有點不痛快,說:“您別不樂意呀。您老現在比我還忙,中午都不回家,突然叫我回家吃飯,我總得找找原因。”
溫儒老先生只默默地看了眼溫徵羽,沒說話。
溫徵羽頓時明白,老先生讓她回家吃飯,是想讓她離葉泠遠點。她估計與葉湛特意到畫室來看她有點關系。她無意與葉泠有那方面的發展,為了不被誤會,還是把距離拉遠點比較好。她應了聲:“好。”
溫徵羽不好意思直接斷葉泠夥食,告訴孫苑她以後午飯在家裏吃,讓孫苑送飯只送葉泠的那份。
她覺得如果換作其他人,在這種情況下,明白她的意思,自然會知難而退,以免自讨沒趣,但以她對葉泠的了解,這對葉泠來說根本就不算事。
出于禮貌,溫徵羽認為還是應該給葉泠說一聲。
上午,葉泠沒來畫室,孫苑也沒有送餐過來。
她回家吃午飯的時候問起孫苑,孫苑告訴她,葉泠說最近幾天都有事,不在畫室用餐。
葉泠事忙,經常出差,十天半月不來畫室也屬正常。
老先生的生辰快到了。
去年,因為溫時熠先生的事,老先生沒有心情過壽辰,只讓孫苑煮了碗長壽面,便把生日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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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是個愛熱鬧的人,溫徵羽覺得今年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老先生的生辰再過得那樣冷清。
老先生的意思是今年也不大辦,找家酒店訂個席面,請些親朋好友過來就行了。
溫徵羽注意到,老先生提起過生日時,情緒有點不太好。
老先生的生日和溫時熠先生的生日緊挨着的,老先生是七月三十一號的生日,溫時熠先生是建軍節這天出生,每年老先生的生日宴會都是跟溫時熠先生連着一起辦的。
她明白,她爸再不成器,老先生心裏都還是惦記的。
溫徵羽的心情也很不好受。她爸跑路一年了,連通電話都沒給她打,也不問問她和老先生過得好不好。她心裏對她爸也有意見,因此也沒與她爸聯系。
老先生過生辰,溫徵羽還是希望溫時熠先生能回來趟。
溫時熠先生以前的電話號碼已經停機,她沒有他現在的號碼。她找溫時纾女士要了溫時熠先生的電話號碼。
電話打過去,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hello。”
溫徵羽:“……”她看了眼聯系人列表,确定是她剛存上的溫時熠的電話。
“hollo?”
溫徵羽壓住心頭的情緒,心想,行吧,座機,別人接到也正常,或許是家政人員或秘書呢?她告訴那女人,她找溫時熠先生後,便聽到那女人喊了句:“Honey”,讓溫時熠先生接電話。
溫徵羽的心裏一陣堵,差點就想挂電話。
很快,溫時熠先生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hollo?”跟着便變成:“請問是哪位?”
她的手機號碼,十年沒變過。
她喊了聲:“爸,是我。”
溫時熠先生很意外地叫了聲:“小羽?”跟着又是特意壓低的一句:“My daughter”,明顯是在向旁邊那女人解釋,然後才問她:“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溫徵羽的心裏突然很難受。她估計溫時熠先生可能連他爸的生日都忘了,看這樣子,也不像是惦記着家裏想要回家。她深吸口氣,說:“沒出什麽事。爺爺的生日快到了,想問問你回來嗎?”
溫時熠告訴她,他現在正在談一個很重要的項目,這個項目談好了,他能借這個項目翻身,實在脫不開身。溫時熠先生又提到她開畫室的事,說她一個女人抛頭露面出去做生意不好,家裏用不着她出去賺錢,她那畫室一年到頭掙不了幾個錢,趁早關了。又說聽說她跟葉泠走得近,那畫室有葉泠摻股,讓她不要跟葉泠攪合在一塊。
溫徵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默默地挂斷了電話。
她爸跑路,她家變賣家産,都沒溫時熠先生的這番話讓她更難受。
溫徵羽感覺到眼角有點濕,她輕輕地拭去眼角的濕意,扔下電話,去洗漱休息。
她想,她不該打這通電話。可她和溫儒老先生一樣,心裏多少還是有點惦記的,還是希望他能回來的。她知道他是覺得生意倒了,回來沒面子,不風光,想要賺了錢再衣錦還鄉。可對她和爺爺來說,要的不是他風不風光,只是想讓他回來看一眼。
溫時熠先生在異國他鄉還有心情和條件找紅顏知己,她想,他過得應該還不錯。
溫徵羽只當自己沒打過這通不歡而散的電話,一些惦念和奢想,該散的,也就散了。
然而,她沒想到,她想當這通電話沒打過,溫時熠先生卻惦記上了。
第二天,一位自稱溫時熠先生故交好友的李先生到畫室找到她,說是受溫時熠先生所托,來幫她轉讓畫室股份的,還說看在他跟溫時熠先生交情的份上,一定會幫她賣個好價錢。
李先生連律師和委托合同都帶來了。
溫徵羽對溫時熠先生的能耐嘆為觀止。她讓前臺給李先生和律師上了茶,請他們在她的辦公室裏坐下,讓他倆稍等下,她需要跟溫時熠先生通個電話。
為了避免接電話的人是溫時熠先生的紅顏知己,溫徵羽這次撥的是他的新手機號。
很快,電話便通了。溫時熠先生又問:“您好,請問是哪位?”
溫時熠先生這次有進步,知道看來電號碼是從哪個國家打過去的。
她喊了聲:“爸,是我。”
溫時熠先生說:“哦,小羽啊。對了,老李到你那了吧?我已經跟他說好了,你那畫室的事,交給他去辦。”
溫徵羽說:“黎黎姐在畫室有股份,當初張羅畫室,爺爺花了很多心血,您讓我把畫室賣了,我沒法跟爺爺和黎黎姐交待。”她不待溫時熠先生說話,便繼續說道:“您缺資金,我和爺爺會想辦法,盡量湊給您,您讓我賣畫室,我辦不到。”她說完便挂斷了電話,走到李先生面前,歉聲說:“抱歉,李先生,畫室不是溫時熠先生的産業,他沒有資格處置畫室。我也沒有想要轉讓或出售畫室的打算。”她說話間,溫時熠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溫徵羽挂斷電話,客氣地送李先生他們出門。
她把他們送到門外,溫時熠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溫徵羽對李先生他們做了個再見的手勢,關上辦公室門,落鎖後,才接通溫時熠的國際來電,說:“爸,我已經把李叔他們送走了。”
溫時熠先生似乎有點生氣,質問她剛才那話是什麽意思。
溫徵羽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說道:“爸,我希望我們能夠相互尊重,而不是讓彼此難堪。您希望我待在家裏,可我已經沒有爸爸可以依靠。家裏能賣的東西全賣了,連奶奶的嫁妝都沒留住。爺爺都快八十歲了,還在每天早出晚歸地掙養老本。我得養活我自己,給爺爺養老,而不是讓他這麽大歲數還要為我操心。”這些話,她不想說,也不該說,可沖溫時熠先生今天幹的這事,她不得不說。
溫時熠先生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那你也不能跟葉泠攪合在一起。”
溫徵羽說:“在商言商,葉泠跟您是商業競争對手,與我不是。”
溫時熠先生似乎挺生氣,他深吸口氣,才讓平氣保持平靜,說:“我怎麽聽說她對你有那方面的意思?”
溫徵羽說:“在感情和私生活的事情上,我希望我們也可以相互尊重,可以嗎?”
溫時熠說:“我是你爸。”
溫徵羽,說:“如果當父親的可以不講理,那麽,我覺得我有必要找爺爺同您談。如果您對這事有異議,我和爺爺在家等您,我們一起探讨探讨,看在這事情上聽誰的比較好,行嗎?”
溫時熠怒道:“少拿你爺爺來壓我!”
溫徵羽默然。
溫時熠叫道:“總之你跟葉泠必須分手。”
溫徵羽很無奈地說:“那麽,首先,在這之前,我得和葉泠先談場戀愛,可我并沒有與她要發展成戀人的意思。抱歉,溫先生,我有事情要忙,再見。”她說完,挂斷了電話,将電話扔在辦公桌上。她以為自己并不生氣和難受,然而,她的手腳卻在發軟,手指控制不住地輕輕顫抖。
她想,她昨天不該給溫時熠先生打那通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