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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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多長時間了，手術室的燈光亮着，鮮紅的指示燈絲毫沒有熄滅的意思。
手術室門外只有孟娜嗚嗚咽咽的哭泣聲，在這寂靜的門外，顯得格外響亮。小艾倦縮在地上，眼中卻再也流不出淚水。她呆呆的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沒有光彩。
孟娜突然跑到她的身邊，跪坐在地上，揪緊她雪白的衣裙，淚水不時的灑落在她白色的衣裙上。
“小艾，為什麽是你，為什麽是你呢？他那麽愛你那麽愛你，為了你他失去了他的手臂啊，他為你做了那麽多事，為什麽還不能接受他，為什麽還不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眸子沒有焦距的盯着前方，突然淚水從她空洞的眸子裏湧了出來，“我是個害人精，我是個害人精啊！我害死了諾、害死了爸爸媽媽、又害得宗翰斷了胳膊……我是害人精啊，我害了那麽多人……我是惡魔，我不是天使啊！惡魔，惡魔啊！栀子花再潔白、再純淨，它也不是天使啊！再相像也不是天使啊！就算我穿上白衣服，我也不是天使啊！我是惡魔，惡魔，惡魔……”
孟娜突然被她的反應吓得怔住了，看着她不停地說着，她突然心一疼，緊緊的抱住她，哭着說：
“小艾，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怪你，不該怪你！小艾不是惡魔，不是，不是，不是……”
她聽不見她在說什麽。靠着她的肩膀，她的眼淚大顆大顆的往外滴落，口中不停的喃喃着：“惡魔，惡魔，惡魔……”
安靜的手術室門外，兩個女孩抱在一起悲恸的大哭。
……
“宗翰哥哥，快來啊，好多櫻花哦！”
少女清脆的嗓音響起，流轉着飄向天際，清澈的水眸蕩着歡快的笑意，靈動的睫毛撲閃撲閃的，像蝴蝶般扇動雙翼。藍色的蕾絲帶，随風輕揚。
“溫妮……”
少年溫柔的雙眸緊緊地凝視着少女，眉眼流轉間，盡是濃濃的愛意。
少女嘟起紅唇，嗔怪的看着他，嫌他走得太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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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翰哥哥，快點啊！”
少年走到她的面前，輕刮了一下她的俏鼻，笑得溫柔：
“溫妮……”
“嗯？”她擡眸看他。
“嫁給我……好不好？”他認真的凝視着她，眉眼輕輕的跳着。
他，很緊張——
她眸子輕閃，一片櫻花瓣緩緩地從她的頭頂飄落。她伸手接住了那片櫻花瓣，擡首看向梭梭飄落的櫻花，嘴角盛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哇！櫻花落了，好漂亮哦！”
說着，跑向梭梭下落的櫻花雨中。在粉色的櫻花雨中旋轉舞動，櫻花也随着她旋轉着落下……
……
“艾同學，你的筆掉了。”
低沉而好聽的聲音，讓她微微一愣。
她緩緩擡首。
他修長的指尖拈着她的筆，遞到她的眼前。
她擡起的頭慢慢定格。
少年的唇輕輕地揚着，白皙幹淨的臉上，籠着淡淡的金邊，猶如一個庸容華貴的王子，對着她溫柔的笑着。
這個笑容是那麽的熟悉，熟悉到讓她忘記開口說話，傻傻地看着他發愣。
少年輕輕将筆放在她的桌子上，沖她禮貌一笑，轉身從她的視線裏慢慢地走遠了。
……
……
“不，我不想哭！我也不會哭的！”
因為諾不想看到我哭。她在心中悄悄的加上了這一句。
他們沉默了很久都沒有說話。突然宗翰問道。
“我可以叫你小艾嗎？像你的朋友那樣叫你？”小艾笑了笑，點點頭，沒有說話。
“小艾，為什麽你會喜歡斯亞呢？”宗翰随着小艾坐在了草地上，不解的問道。
“在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就喜歡他了。因為他總像一個小英雄般保護我。在我不開心時，他就會想辦法逗我開心……”
……
……
原來，從開始到現在，他一直都對自己那麽好。因為太自私，因為她太自私，只想到自己的感情，忽略了那麽多，那麽多……如果，如果不是她話，那麽一切都可以避免的啊！
小艾坐在病床邊，緊緊地握住他的左手。一切都怪她啊，他的右臂，他的右臂……她如何能原諒自己啊！
……
當手術門終于打開的時候，主治醫生走了出來。
“你們誰是患者的家屬？”
孟娜起身快步走過去，小艾緊随她的身後。“他的父母明天才能趕過來。我們是他的朋友，醫生，他怎麽樣？他怎麽樣？”
孟娜緊緊地抓住他的手，抓得指骨也深深泛白。小艾也緊緊的盯着醫生，拳頭也緊緊的攥起，指甲也深深的陷入了肉裏，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病人已經救了下來。但是他的右臂——徹底的廢了……”
醫生還在說着什麽，她聽不到，她再也聽不到了啊——
那一刻，她的世界轟然倒塌，她的天空灰暗的再見不到一絲色彩……
……
一切都是她的錯啊，她害的他們如此，為什麽她還活在這世上！這些罪應該她自己來受啊！
她的淚腺好似崩塌了般，眼眶中的淚水怎麽流，怎麽流也流不完……
“溫妮！走啊，你滾啊！再也不要出現在我兒子的身邊！”
一股大力将她狠狠地拽到了一邊，她也重重地跌在了地上！她擡起淚眼朦胧的雙眼，看向那一臉怒容的夫人。曾經待她和藹如親生母親的她，現在看着她的眼神卻是如此的憎恨。
她，終于被讨厭了嗎？
“翰兒那麽愛你，三年來一直都依着你順着你，你呢？你做了什麽？連一點點的愛都不願給他嗎？我真恨我當初怎麽那麽疼愛你！”
“阿姨……讓我……讓我照顧他——”
“怎麽？你是可憐他嗎？我告訴你，我兒子不需要任何人可憐、同情！走啊，永遠都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姝靈……唉，溫妮，你先走吧……”宗炫痛苦的閉上眼睛，摟緊
身旁痛苦的瀕臨崩潰的妻子。
“阿姨——”
“滾啊！你沒聽到嗎？是不是要我把你趕出去！”
她歇斯底裏的吼出，全身也在不停的發抖，以往的高貴優雅，再也不複存在，現在的她只是一個一心心疼兒子的母親。
小艾慢慢爬起身，晃晃悠悠的向着門邊走去，目光空洞而遙遠……她不知道要去哪裏，只是要恍惚着往前走去。
夏季的天氣還是那麽的炎熱，可是她的心中卻是一片冰涼，冰冰涼涼的像死掉了般。這個世界上好像只剩下了她，只剩下了她一個人，她是被世界遺棄了嗎？為什麽整個世界只有她一個人了呢？
她……該怎麽辦呢？
“小艾？小艾……”
誰在喊她呢？聲音那麽的焦急，那麽的擔憂。
原來，還有人在關心她啊？
她擡起眼睛，看向面前有着一頭微黃發絲的女孩，開口，卻哽咽地嚎啕大哭起來：
“茵茵……”她撲倒在她的肩上，哽咽着，話語也是那麽模糊不清，“怎麽辦？茵茵，我是個惡魔啊，惡魔啊……宗翰的手臂再也沒有了……我害的，我害的啊……再也不能做天使了，再也不能做天使了啊……”
“小艾，不怪你，不怪你……誰也沒有料到，誰也沒有料到啊！”
喧鬧的炎熱大街上，一身休閑裝的微黃發絲的長發女孩，緊緊地摟住一身白衣的女孩，她們抱在一起，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讓街上的人都紛紛側目，那悲哀是那麽的濃、那麽的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