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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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那封信挫骨揚灰之後,我的氣總算順了一些,後知後覺的想起三叔好不容易來了一趟,結果我倆說了一堆有的沒的,都忘了問問他家裏的情況怎麽樣。看張起靈現在忙成這樣,我怎麽好意思跟他提要回家,當然我也怕他一踏進我家門,就被我三叔糊一臉泥。
回家的事可以暫緩,黑瞎子的信才是我目前應該發愁的。那厮總說張起靈魂魄不穩,我是看不出來他哪裏不穩,如果以他現在的身手都算魂魄不穩,那我可能生下來就沒有魂。
說什麽吹一口氣,那不就是親嘴嗎,當時我是被張起靈的魂魄偷襲的,我還沒找他算這筆賬呢,現在倒要我主動去親他,門都沒有。合着不是讓他們去親一個大男人。
我心事重重的吃了飯,一個人在屋子裏晃來晃去,琢磨着這事到底應該怎麽辦才好。最後我決定假裝沒有發生過這件事,反正神棍只給我一個人寫了信,現在證據都被我消滅了。
這個決定其實很不厚道,等于是在騙人了,我憂心忡忡,一直到深夜都還翻來覆去的還是睡不着。
屋裏有一個西洋挂鐘,秒針每走一步就滴答響一聲,我裹着被子聽它滴答滴答滴答到半夜十二點,一個沒忍住爬起來把它的發條給松掉了。
世界終于清靜了,我心滿意足的爬回被窩醞釀睡意。被子讓我踢的亂七八糟的,後背有一塊沒有蓋上,我想着熬一熬就過去了,懶得伸手去拉。
“咯吱——”盡管推門的人十分小心,大門被推開的聲音在深夜裏還是格外刺耳。我知道這是張起靈回來了。平時他這麽晚回來我早就睡着了,只有今天我還醒着,可我要是突然開口說話,保不準會吓到他,還是算了。
我閉着眼睛,努力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張起靈進屋之後沒有開燈,摸黑把門關上拴好,然後在書桌上放了個什麽東西,那聲音很輕,可能是文件之類的。他在書桌前略微停留了一會,我以為他會回去睡,沒想到他突然朝我這邊走了過來。
張起靈走到我這邊來幹嘛,難道進屋來的人不是他?他們張家還會進小偷嗎?我聽着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汗毛都豎起來了,不知道是跳起來大聲斥責他好,還是假裝自己什麽都沒發現好。
那人緩步走到我的床邊,朝我伸出了手,我想起三叔跟我說過的那種入室搶劫的土匪,就是趁着主人睡着的時候,偷偷摸摸的一刀把人解決掉什麽的。
我緊張了半天,感到有什麽東西蓋上了我的後背,瞬間溫暖了起來。來人把被我胡亂卷在身下的被子輕輕拽了出來,保證我全身都蓋上了被子,又幫我把被子角掖掖好。
蓋好被子之後,他揉了揉我的頭,蹑手蹑腳的離開了。
晚上沒睡好,第二天早上醒的就稍晚了一些,我迷迷糊糊的聽到有人在屋裏活動的聲音。我以為是送早飯的下人,仔細一聽卻是張海客的聲音。
“族長,這件事我還是覺得不妥,如果答應了,我們的立場就很被動。”
我打了個哈欠,興致缺缺,看來又遇到什麽糟心的事了,張海客才會這麽一大早就跑進來,他們張家的事真是堪比老太太的裹腳布,又臭又長。我琢磨着他要是老看不到我,可能會嘲諷我賴床,就坐了起來,準備換衣服洗洗臉。
“不答應就不被動了?”突然,另外一個陌生的男聲響起,語氣裏帶着些許的不屑,“你說的好像咱們啥時候主動過一樣,要我說不如先答應,然後再想別的辦法。你不答應反而被動,他們會想方設法的讓你妥協。”
“這家裏什麽時候輪到你做主了?你以為讓你姓張你就真的是張家的人了?”
“哎呦喂,你好像也是外家的,咱們半斤八兩,你以為頭上戴個帽子就不是屎殼郎了?”
聽起來外面不止張海客一個人在,至少還有一個陌生人,雖然他怼張海客深得我心,可他們說的事明顯不是我想聽的。思來想去,趁着他們還沒說出更多重要信息,我故意碰響了水盆,提醒外面的人,這屋裏還有別人在。
張海客一聽到這聲音,就道:“那小懶崽子還沒起呢?這都日上三竿了,他要睡到什麽時候。”
“什麽小崽子?我才幾個月沒回來,族長就生了娃啦?男娃女娃?娃他娘呢?”另外一個男的用十分誇張的語氣說道。我總覺得他說話方式很像黑瞎子,要不是他們的聲線完全不同,我還以為那厮又回來了呢。
張起靈全程沒有吭聲,他是一個不太愛說話的人,尤其是有人在争吵的時候。不過我知道他其實有認真的聽,等兩邊吵到沒力氣吵了,他才開口說話。他這個族長當的也是有意思。
我對着鏡子理了理頭發,确定全身上下沒有可以被嘲笑的地方,才慢吞吞的從屏風後面探出了頭來。
好久不見,張海客還真添了點新花樣,他在鼻骨上貼了一塊紗布,胳膊上還綁着繃帶,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仇家,被人暴揍了一頓。我一看他這個樣子就樂了,問道:“呦呵,張海客,你怎麽這個德行啊,晚上起夜的時候不小心摔啦?”
張海客可能早就料到我會這麽說,眉毛都沒皺一下,張了張嘴正想說話,站在他旁邊的男人搶先開了口:“族長,沒看出來啊,你啥時候有的這麽大的兒子?我記得你十幾年前只去了一趟苗寨,這崽是私生子?”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張起靈才多大,非說我是他兒子,我爹也不樂意啊。我就道:“你到底什麽眼神啊,誰是他兒子了?”
說完這話,我仔細打量了一番來人,他打扮的像個公子哥,頭發梳的蹭光瓦亮的,穿着一件十分筆挺的綢子上衣,像個不務正業的敗家子。他看我有些不高興了,就笑着道:“你不是族長他兒子,為啥在族長他屋裏睡啊?總不可能是族長他媳婦吧?”
此話一出,張海客冷笑一聲,他臉上全是傷,笑起來呲牙咧嘴的,他道:“你猜的還真準,這世道一天一個樣子,你出去了這麽久,家裏多出什麽人來都不奇怪。”
公子哥也陰森森的笑了起來:“多出誰來我可管不着,我一幹髒活的,只管少人,不管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