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對峙
孔一棠真的好久沒見到應昭了。
她偶爾會覺得以前那樣也挺好,應昭去哪,她去哪,悄悄地,不被發現。但那也是偶爾,夜深的時候零星地冒出一點兒來。
畢竟嘗過甜頭了,根本不會再回頭去舔一舔自己捱過多年的苦味兒。
應昭背着對方走了一點路,最後喘着氣說:「我今天好累,下次再背你好不好?」
孔一棠抱着應昭的脖子,湊在對方耳邊說:「好。」
她自己老噴那種有點兒淡的香水,似有若無的,就是這麽點似有若無和有意無意地撩撥,讓應昭覺得招架不住。
畢竟孔一棠在她面前好像不會露出爪牙,有時候乖巧過頭,讓應昭有種自己找了個白紙一樣的戀人,太聽話了,還不會發脾氣。
就像這幾個月她拍戲,曾經說過讓她不要來回跑了,孔一棠還真的老老實實待在那邊,直到今天才殺過來。
殺過來的理由,她已經知道了。
就像剛才,對方那誇張到刻意的親吻,應昭就猜到了巷口有人。
孔一棠對喬含音有敵意。
這是她們這樣談戀愛十個月多她的發現。
就像她手裏通話記錄裏消失的那一條,還有對方在微博上三天兩頭興風作浪跟喬含音對着幹的舉動,雖然看上去像手滑,畢竟棠總圈管人設屹立不倒,這些年手滑得不知道多嚴重,不知道還以為手腕出了點問題。
蔣豆豆每天賊兮兮地跟人發微信她都知道,能讓她這麽戰戰兢兢誠惶誠恐的,除了這位別人口中的大魔王老總還能有誰。
及時報備,在她這邊又要假裝工作很忙,不經意地問問拍得怎麽樣。
不累麽?
真是的。
應昭放下孔一棠,孔一棠拎着拐棍,又親昵地抱住了對方的胳膊。
計劃通棠總完全沒訂酒店,打算賴着應昭睡一晚,畢竟她明兒就得走了,總得稍微親密活動一下嘛。
可惜她對象業務繁忙,明兒還是滿場戲,孔一棠洗完澡出來發現應昭又在看劇本了。
她鑽進被窩,還沒鑽到對方懷裏,就聽到有人敲門。
應昭揉了揉孔一棠拉直了的頭發,「我去開門。」
孔一棠窩在被窩裏咬牙切齒,突然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慘了,跟風水輪流轉似的,等待臨幸。
是誰!那麽大半夜的找我對象!
她腦子裏迅速閃過好多臉,有男有女,還有今天那個魏泉和那個據說是演女主上輩子的女孩。
應昭真的太招人喜歡了,最開始是好感,後來好感持續上升,會變成不由自主的親近。
吃了個串兒她就能看出這一桌的人對應昭都有點好過頭,小心翼翼地那種好,滿口姐姐和應老師的,吃個串還得人應昭親自遞過去嗎?!
突然生氣。
沒有突然,其實一直憋着火,她這麽大老遠的過來,這些人也沒眼力見,完全不知道讓她和應昭多說幾句話!
還「您和應老師認識很多年了嗎?」
「應姐跟您好好啊,是小時候就認識嗎?」
……
根本繞不開親朋好友!
怎麽還不回來哦,誰在外面……
聽到門開好久了。
她下床走了幾步,發現應昭站在門口,門口的人被擋住了,看不見臉。
不過看到對方的裙子,她就知道是誰了。
陰魂不散。
孔一棠冷哼一聲,那邊無言的兩個人都看了過來。
應昭有點無奈,孔一棠頭發都沒吹幹,頭發估計來之前又拉直了,還沒卷回來,直直地垂着,一縷一縷的,配上她那張皮笑肉不笑的小臉,即便穿着睡衣,都能看出她的不悅來。
陰恻恻的不悅。
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喬含音。
喬含音也看着孔一棠,她早就知道這兩個人關系不正常了,但猜測和親眼看到還是有區別的。
她剛才跟着過來,再巷口看到應昭抱着孔一棠接吻的時候,就覺得說不出的惡心。
她沒想到有這麽一天,居然看到應昭跟女人在一起。
巷子挺黑的,影視城這片酒店再好也沒市裏的好,外頭都是三三兩兩的小店,經常能碰到半夜出來吃東西的人,游客也有,還有粉絲來蹲點的,希望能看到自己偶像之類的。
巷子挺黑,不熟悉的人估計看不出來,但孔一棠這個瘸子實在很顯眼。
喬含音見過孔一棠不少面,上回試鏡休息室裏她就感到對方的敵意。
孔一棠長得不高,但她陰沉的樣子實在可怕,臉是好看,那雙眼有點大,看起來眼白過多,所以被盯着的時候讓人心裏發怵。
現在也是。
喬含音側了側身,直視着這個女人。
她跟孔一棠同歲,但對方明顯過的比她順心如意得多,都說她家裏本來就有錢,自己本身公司也很有影響力,長得也還行,就是個瘸子。
瘸子還能這麽猖狂。
穿成這樣,估計等會又要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了。
「一棠,你先去吹個頭發。」
應昭轉身,走到孔一棠身邊,把她拉到床邊坐下,「我跟她說幾句話。」
孔一棠一聲不吭,她看了眼應昭,最後垂下眼,拉了拉應昭的袖子。
從少年時代起,喬含音就是她隐形的對手,還是碰不得的那種,到現在,好不容易她得到了想得到的人,這個人還是陰魂不散。
應昭拉住那只手,低頭吻了吻,然後說:「就一小會兒,好麽?」
她的眉骨挺高,眼窩比普通人深一點,那雙眼太有內容,被凝視的時候很難讓人不投降。
「好吧。」
應昭站起來走了出去,關了門,看了眼一臉不忿的喬含音:「走。」
門被關上,喬含音收回目光,發現應昭已經走進電梯了。
她也住這層,這層都是被劇組包下的,她走進電梯,應昭按着鍵,說:「去天臺吧。」
樓頂是酒店的咖啡廳,應昭找了個單間,是個靠窗玻璃的,這邊其實沒什麽風景,影視城嘛,都建在郊外,天黑了都不能在景區裏逗留,這邊看出去,通常也只有零星的燈火。
應昭給喬含音點了杯康寶藍,自己要了拿鐵,服務員自然顯然是認出來喬含音,但也沒說話,大概是兩個人之間的氛圍有點微妙,所以拿着托盤馬上走了。
喬含音喜歡甜食,或者說從小到大她喜歡一切能彰顯高級的東西,現在也算是略有資産,可她最喜歡喝的還是這種鮮奶油占很大比例的東西,她第一次喝康寶藍,還是很多年前應昭帶她去的。
其實不太正宗,那個破爛六環小地方有什麽正宗的玩意,奶茶店看上去都是假的,全都是粉沖的。
但看着那個杯子或者是裏頭的拉花,她都覺得自己好像有了那麽一點往上走的能力,起碼觸碰到了。
那個店裝修的還挺好,一大幫城鄉結合部的孩子都喜歡往哪裏跑,但價格很貴,她們多半點一杯檸檬水就完事了,也不知道那個店怎麽還沒倒閉。
那天應昭發工資,前一天晚上說帶她吃好吃的,還買了套她之前看上的衣服,但第二天她下課等了很久,用小賣部的電話打了好幾個,她才趕過來。
車是借的新車,但那天下大雪,喬含音覺得太冷,又賭氣不坐,兩個人坐公交去的咖啡店。
但始終是很生氣,預期太高,也沒收到新衣服,後來應昭再去接她,她都覺得煩,路上都得發火。
這杯康寶藍是不再是記憶裏那種廉價的沖劑和奶油,她捏着勺子,心裏的尖銳層出不窮,最後按捺不住,厲聲地質問:「你為什麽要跟那個瘸子一起?!」
「還是個女的!應昭你太讓我惡心了!」
應昭手指扣着桌面,她也沒看喬含音,只是盯着窗外看。
她頭發長了不少,都可以紮成馬尾了,但她只是披着,松松散散地垂在胸前,聽到喬含音的話,慢慢地轉頭,「你就是想問我這些嗎?」
「那你管的太多了,含音。」
這兩個字喬含音從小聽到大,有時候甚至反感地很,應昭的普通話很标準,字正腔圓的,但私底下北方味兒很重,音字後頭有個卷音,聽起來特別親昵。
不過她們那幫人都這樣,那個肖文琦叫應昭都昭兒這麽來的。
但應昭現在說話沒帶那個調兒,有點像正式場合的發生,她修長的手指捏着杯柄,口氣有點冷:「女的怎麽了?你跟你姐姐的男朋友睡到一塊的時候,不惡心麽?」
她說話的低垂着眉眼,看上去像在專注地盯着咖啡,但喬含音聽得出她情緒的變化,她不悅,但也僅僅是不悅。
「從小到大你都是一個算得很清楚的人,」應昭兀自地笑了笑,「你仔細想想你這麽多年許下的願望,有那個沒實現的?」
「你知道我對不起你父親,所以抓住這點愧疚來要挾我,你知道我跟袁奕辰是打算結婚的,所以毫不留情地搶走他。」
「你是不是很得意?」
喬含音啞口無言。
她從來沒想到這麽刻薄的話會從應昭的嘴巴裏說出來。
隔了片刻,她突然站起來,指着應昭說:「這是你心甘情願的,現在又成了我要挾了?應昭你太不要臉了!」
「那時候是心甘情願,但是有期限的。」
「十多年了,還不夠嗎?」
「其實你既然喜歡奕辰,你可以大大方方地去追求,我也沒意見,你這樣給他下套,即便你們在一起了,又有是好處呢?」
應昭輕笑了一聲,擡眼看向氣急敗壞的女人,「也不是你搶走的,算是我讓給你的。」
「你讓給我的?」
喬含音提高了音調,「是,什麽都是你讓給我的,無論是第一個角色,還是男人,你厲害,行了吧!」
應昭喝了口咖啡,「你氣什麽呢?」
「這麽多年,我對你還不夠好麽?」
她這句話說得不響,像自言自語,喬含音聽到了,更氣得要死,「你對我好?!你對我好!是,你全家都對我好得不得了!如果不是你媽,我媽就不會被活活氣死,如果不是你,我爸會變成殘廢?不是這樣,他會出車禍?會現在還躺在那裏半死不活?」
「是,應昭你好樣的!我告訴你,一報還一報!這都是你欠我的,包括你媽在內,全都欠我!」
喬含音站着,她低着頭看着坐着的應昭,好像只有這樣,她才能稍微趾高氣揚一點,她占盡了理,才不會被應昭的回應打得站不起來。
應昭嘆了口氣,看了眼喬含音,對方喘着氣,胸口起伏着。
這個人從小到大都這樣,氣着了會喘不過氣。
她氣什麽呢?
我都沒氣。
「那你想怎麽樣?我一輩子都陪着你?」
作者有話要說:
棠總:呸!你做夢!
───
那啥應昭最開始的喜歡已經在還債生涯跟責任感貼在一起了
(垃圾桶濾鏡叭……)啊有點難解釋,喜歡習慣愛相依為命的依賴都占了的那種……吧
啊我這算是反駁聖母論嗎(撓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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