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黎煌一臉認真,他的外表配上這樣的情态,有種莫名的反差萌感。
梅子安便叫來服務員,給黎煌要了一瓶。
麒麟一族雖然數量不多,但是極尊貴的種族,族內非常重視對子弟的培養。因此黎煌實際是個很有教養的人。
他無功不受祿,梅子安給他買了這麽多東西,請他吃飯,又請他喝酒,他自覺受之有愧,便口不應心地推辭:“不必了。”
梅子安看他眼神應該是想要的,便笑道:“黎先生不必客氣,日後我還得多靠黎先生關照,這些東西不足挂齒,黎先生只管享受便好。”
黎煌不是個口齒伶俐的人,也不知該如何拒絕,只得接下,客氣道:“多謝。”
梅子安飯量很小,吃得慢,慢悠悠地吃着菜,時不時看看黎煌。
黎煌吃飯時也舉止有度,坐得端端正正的。
他既好奇這些盤子裏都是些什麽稀罕菜肴,又不好太失态,一樣一樣去試,有時吃到喜歡的,便多吃兩口。有時吃到不喜歡的,不着痕跡地皺皺眉,喝一口小酒。
梅子安除了上學和工作,很少接觸外人,家裏人都很熟了。這還是第一次和一個不太熟的人,一起在外面吃飯。
梅子安身體原因,上學時很多男孩子的娛樂活動,他都不能參與,譬如各種球類運動,運動會。所以他業餘時間就只能做些看看書,觀察別人,這樣的事情。
現在觀察黎煌吃飯,梅子安就發現他那些小動作、小表情很有趣。
黎煌吃着吃着,發現梅子安在看自己,卻沒怎麽動筷子,問道:“你怎麽不吃,不合胃口嗎?”
“吃飽了。”梅子安說。
黎煌看看梅子安碗裏還剩了一半的飯,認真道:“你身子不好,應該多吃些。”
司機也說:“二少爺,你多吃點兒吧,你看你都這麽瘦了。”
梅子安笑道:“你跟着摻和什麽,閉嘴。”
司機撇撇嘴,不說了。回去告訴二太太去。
或許是這天吹了冷風,晚上回去,梅子安有點着涼,頭疼。晚上吃了藥,捂着被子發發汗,第二天起來才覺得頭不疼了。
早上起來的時候,身上汗涔涔的,梅子安揉了揉額頭,打算去洗個澡,一推門就看見黎煌站在門口。
梅子安愣了愣:“黎先生,早上好。”
黎煌:“早上好。”
黎煌也沒有離開的意思,就那麽看着他,梅子安不明所以,問道:“黎先生有什麽事嗎?”
黎煌說道:“你身體不适麽?”
梅子安怕徐湘擔心,都沒跟徐湘說,沒想到黎煌感覺這麽敏銳,笑了笑:“沒什麽,已經好了。”
又豎起食指放到唇邊,瞥了一眼樓下沙發上坐着的徐湘,小聲道:“你可不要告訴我媽。”
黎煌點頭。
梅子安去浴室,黎煌就跟着他。到了門口,梅子安回頭問:“你洗漱過了麽?”
黎煌搖頭。
梅子安便帶着他進浴室,指着熱水器和花灑問:“這個會用麽,有沒有人教你?”
黎煌又搖頭。
梅子安無奈,行吧,他來教。
于是梅子安又和黎煌講了半天熱水器是幹什麽用的,怎麽使用,怎麽調溫度。
結果在調溫度時,梅子安不小心把滾燙的熱水濺到了黎煌的手上。
梅子安吓了一跳,拉起黎煌的手問:“沒事吧?”
黎煌疑惑地眨眨眼。
梅子安發現黎煌的手背紅都沒紅一下,然後他發現,調溫度對于黎煌來說,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他哭笑不得地放下花灑,轉頭去教黎煌怎麽使用牙刷等洗漱用品。
正在教,樓下徐湘叫了起來:“子安,快下來吃早飯,早飯都要涼了!”
梅子安答應了一聲,把在他的指導下,洗漱完畢的黎煌趕了下去,匆匆洗了個澡,下去吃早飯。
吃早飯時,徐湘笑呵呵地問:“黎先生,昨天和子安出去,感覺怎麽樣?”
黎煌斟酌過後說道:“很好。”
徐湘樂起來,梅子安說:“他昨天一整天都這麽惜字如金,明明也不是不會說更長的句子。”
徐湘問:“昨天你帶黎先生出去,有沒有遭到圍觀?”
“圍觀倒不至于,”梅子安看了看黎煌,說道,“就是那些店員啊理發師啊,或者路人啊,因為他的長頭發,偶爾會多看兩眼。至于剪了頭發後,再看他大概就是那些小姑娘看他帥吧。”
徐湘樂不可支:“昨天買了衣服,理了發,今天打算去哪兒?”
梅子安還沒說話,就聽到黎煌道:“今天在家休息。”
“嗯?”徐湘奇怪道,“子安,黎先生才來,不應該多帶他出去轉轉嗎?”
梅子安說:“既然黎先生想在家休息,那就在家休息一天吧,我教教他怎麽用手機,以後聯系方便。昨天買了個手機,黎先生一直在擺弄,也沒擺弄明白。”
“也好。”徐湘說。
現代生活技能繁雜瑣碎,各種細枝末節,一天兩天學不完。徐湘檢查了一下,梅子安體內的火毒還很穩定,有時間慢慢來。等黎煌完全适應了現代社會,再讓他們一起出門,徐湘也比較放心。
吃完早飯,梅子安果然拿出黎煌的手機,手把手地教黎煌錄入了他的指紋。梅子安把手機按黑屏,再按亮,然後拉着黎煌的手指按在輸指紋的地方,手機屏幕就解開了。
“像這樣就好了,”梅子安向他解釋,“你要用的時候,把食指按在這兒,就打開了。”
黎煌問:“指紋只能設一個嗎?”
“當然不是,”梅子安說,“你可以把其他手指也錄進去,以免食指受傷的時候打不開,你自己錄一下試試。”
梅子安教了一遍,黎煌就能按照剛才的步驟去錄一個新的指紋。但他并沒有錄自己的,而是拉着梅子安的手過來,将他的指紋按在輸入的地方,錄進去了。
梅子安笑道:“你的手機,錄我的幹嘛?”
黎煌道:“手機是你買的。”
錄完指紋,梅子安在黎煌的電話簿裏存下了自己的號碼,說道:“以後如果我們不在一起,你要聯系我,可以打這個號碼。點這個號碼,按撥號鍵,就打出去了。”
黎煌這邊打出來,梅子安的手機就響了起來。鈴聲是黎煌完全聽不懂的語言,他迷惑地聽了一下,不解地看向梅子安。
梅子安笑着解釋說:“這個叫做手機鈴聲,用來提醒有電話打進來,你也可以設一個。”
黎煌說:“我聽不懂。”
“因為是日語,”梅子安存下黎煌的號碼後,和他解釋,“我們現在說的是中文,也叫漢語。日語是另外一個國家的語言,叫做日本,以前叫倭國,倭國你知道麽?”
黎煌記憶之中有這個名字,便點了頭。
梅子安有種提前當了父親的感受,他為這種詭異的感受感到好笑。
于是梅子安在黎煌的默認手機鈴聲之中一一給他播放,最後挑了個黎煌喜歡的,設為手機鈴聲。
“當然,你也可以設別的歌。”梅子安給黎煌下了個音樂軟件,教他怎麽在裏面找歌,怎麽播放。黎煌遇到這麽個新鮮玩意兒,竟然一點,裏面就會有聲音出來。
他起初吓了一跳,旋即又湊過去聽。然後發現了趣味似的,一首首放着不同的歌聽,當他聽到那些比較舒緩優雅的音樂時,黎煌便欣賞一會兒。
要是聽到很嗨的嘻哈或者搖滾、dj,他就被吓得一懵。
就這麽個玩意兒,黎煌就興致勃勃地玩了一個多小時。
梅子安看着有趣,拍了張黎煌低頭看手機的側面,發到朋友圈,配文字:“感覺撿了個兒子養。”
很快梅子安的朋友圈就有了回複。第一個回複的是祝桐,梅子安大學時的朋友,也是和梅家走得很近的祝氏的女兒,一個大大方方很熱情的女孩子。
祝桐:“圖上的帥哥誰啊?”
梅子安:“撿的兒子。”
祝桐很快私戳他:“???”
“你兒子單身麽?”
梅子安樂了:“單身,怎麽,你喜歡啊?”
祝桐:“喜歡,特別喜歡,他長得好對我胃口。”
祝桐自從上任男友劈腿以後,就一直沒有再談戀愛,現在看到好友身邊有這麽一個帥哥,瞬間就動心了,興致勃勃道:“我能當你兒媳婦麽?”
梅子安看了看黎煌。黎煌是只麒麟,不知道會活多少年,祝桐也是個修士。
于是叫道:“黎先生?”
黎煌從手機上擡起頭,看着梅子安。
梅子安笑着問道:“有沒有興趣認識一個姑娘?”
黎煌毫不猶豫:“沒有。”
梅子安遺憾地回複祝桐:“我兒子他現在無心戀愛。”
祝桐猶不死心,查起了戶口,問道:“你兒子年芳幾何,何方人士啊?我算算我跟他八字配不配。”
梅子安:“年歲嘛,不清楚,大概有個千把歲了吧?何方人士也不太清楚,我是在天臺山旅游,山體滑坡,他從山裏面爬出來的,可能是成都那一片的人。”
祝桐消化了一下其中的信息量,心情有點一言難盡:“所以你兒子是個不知道閉關了多少年,剛爬出來的老怪物?”
梅子安:“沒錯。”
祝桐:“……消受不起,您跟大佬說說,原諒我的冒犯吧。”
梅子安笑出聲。
祝桐說:“我聽說你最近又出了什麽問題,最近都沒來工作室,現在身體怎麽樣?還好嗎?”
梅子安大學和研究生都主修心理學,碩士研究生畢業後,就跟祝桐以及另外一個同學,三個人一起組建了一個心理咨詢工作室。
梅子安:“現在沒事了,出了點小意外。”
祝桐:“那我去看看你?順便拜訪拜訪一下剛才的大佬,向他賠個禮。”
賠禮是假,請教是真。像這樣的老怪物大多修為高深,但也大多性情孤僻,不愛與人往來,很難見到,尋常很難有機會交流。
梅子安:“行,你來吧,我現在就在家呢。”
退出微信,梅子安又看向黎煌,說道:“黎先生,剛才那姑娘要來拜訪你了。”
黎煌眨了眨眼:“我現在無意婚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