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章
52.
距離陵城關外幾十裏處, 原本蕭條落魄的平城的舊址,如今因着東隴西焰聯軍幾個月的駐紮,原本落魄殘敗的城牆被臨時清掃修築後,顯出了一絲斑駁的脆弱感。
這幾日寒風蕭蕭, 饒是經慣了北地寒霜的東隴士兵們, 也禁不住的縮了縮脖子。
厚厚的毛氈隔絕,火光暈暈的溫暖大帳內,一身黑色大氅身形高壯氣勢懾人的男人坐在一張蓋了斑斓的虎皮大椅上,一手微撐着一旁的虎首, 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輝王殿下。”胡圭坐在一側下手,看着沉默了許久的聶輝人,好一會兒,才試探着開口。
聶輝人微微睜了眼, 一雙帶着厲色的眸子,虛虛的看向胡圭, “你說, 大禹國來人是誰?”
“據咱們的探子回報,是大禹國的七皇子, 李延澤。”胡圭恭恭敬敬的答道。
聶輝人:“那邊怎麽說?”
雖然聶輝人沒有指名點姓, 胡圭卻是了然,心下更加忐忑, “雷将軍說,一切都聽殿下的指示。”
說完更加低垂了頭,不敢張望。
想來也是如此, 聶輝人不屑的哈了一聲,坐直身體,目光冷冷的看向胡圭,“既然如此,那咱們也不急。”
“殿下,我們舉兩國之力合圍大禹,這許久沒有進展,下面的人心浮動,恐不安寧啊。”胡圭愣了一下,“且,那程平遙如今已經龜縮了這麽許久,如今那位七皇子前來,帶着大批的糧草,再耗下去,這...這怕是對我們不利。”
人心思變,更何況是東隴和西焰兩國本就隸屬不同的國度,雖然如今為了共同攻破大禹而聯合在一起,可是誰都有自己的小算盤。
東隴有,西焰也有。
兩國共同合作,卻又互相制約。
胡圭是東隴邊軍的老将,和程平遙大大小小的戰事,來回過不下幾十上百次。如今程平遙閉門不出,怎麽看都不像是他的作風,一日兩日他阿門尚且自喜,可時間拖的越久,東隴和西焰之間的摩擦或許就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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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底內渴望勝利的因子也就愈強。
之前的那一場雖然借着人多打了大禹一個措手不及,可是發兵到如今這麽久的時間,國內催了幾次。西焰那邊是什麽情形尚且不知,他們如今急需一場勝利,來鼓舞士氣,安撫人心。
胡圭本就是一個主戰派,此時種種壓力之下,更是急求一戰。
“輝王殿下!”胡圭急着從位子上坐起,呼啦一下跪在了當中,“屬下願做先鋒官,帶兵強攻陵城關!”
聶輝人沉默了一瞬,猛的一拍扶手,“好。”
高大威壯的身子站起,越加的氣勢逼人,“胡将軍,通知雷将軍,南帳議事!”
說罷不等胡圭驚喜的起身,率先虎步移向帳外。
胡圭喜從心來,高高的揚聲,“是!”
......
趙承安手裏壓着汗巾,站在熱霧渺渺的浴桶旁,一上一下的在面前白皙光潔的雪背上游動。
李延澤半瞌着眼,發出舒服的喟嘆,沒想到啊沒想到,他就是一時逗趣,沒成想,這個夥夫,人看着挺拔,不同其他廚子,連搓澡的手藝也出乎意料的好。
“殿下,這個力道可以麽?”趙承安被他這拖着音嘆息震的半邊身子一麻,微微動了動肩,側對着侍從的角度,垂了垂眼。
“嗯。”李延澤點點頭,“不錯,可以再用力些,多往左邊搓搓。”
“是。”
趙承安移了移手,手中的力度稍稍加大。
“嗯。”李延澤拖着嗓子哼了一聲,享受的更往前趴了趴,“就這樣。”
旁邊的郭陽和郭信,站在一旁,一左一右的全神戒備的看着,似乎一個錯眼,趙承安就可能奮起一刀,謀害了他們家的主子。
趙承安也明白兩人的戒備,讓他不明白的反而是李延澤,他不明白對方怎麽會提出要他搓澡,不明白對方這麽做的原因,也不明白對方這麽做的用途。
總不可能是看他是金玉良才,惜才心起吧?
就算是要從他這裏套出什麽秘密來,他一個火房的打雜的,能知道什麽?
趙承安心下皺眉,臉上卻沒有帶出分毫,安慰自己,權當是體驗一把澡堂子裏的搓澡工,顧客就是上帝了。
“你們平日怎麽洗澡?”
趙承安安心搓背,李延澤被人伺候慣了,這會兒搭着胳膊任由趙承安伺候,饒有興致的起了話頭。
“營地不遠處有條河,天熱的時候,去河裏。”趙承安想了想答道。
李延澤從來沒有在河裏洗過澡,一聽他說,反而來了趣,“河裏?河裏有魚麽?都去河裏?”
“有。”河裏自然是有魚的,有時候閑了,他們洗着澡,還會有人抓上那麽三五條,然後就地起火,烤來吃。
“大部分都去。”趙承安說着擺了擺手裏的汗巾,“有時候校尉副将他們也會去。”
只不過和他們去的河段不一樣罷了。
李延澤聽着新鮮,又問:“那冬天天冷呢?”
天冷就不可能還在河裏洗澡了吧,不然得要多冷啊,李延澤想想冬天刺骨的寒風,再想想那門外凍着的冰溜子。
趙承安心理打了個凸,用餘光掃了一下李延澤。
他是火房的,又愛幹淨,有這天然的職業之便,平常隔三差五就會自己提了水,在房裏洗一洗,搓一搓。
他不确定李延澤這話,是有心的問,還是無心的興起。
“不洗...”
趙承安心下淡了淡,說道。
其實這也不算說謊。
畢竟大多數兵役冬天确實不怎麽洗澡,畢竟燒熱水要到火房,火房倒是管燒水,只是從火房擡了熱水再回房,費時費力不說,遇到宵禁的時候,來回折返着實麻煩。
趙承安這麽有保留的講,對于李延澤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
“不洗?”
他下意識的看了看趙承安正在他胳膊上游移着的手,微蜜色的大掌,瘦長的骨節分明,指背上是隐隐的稀疏的汗毛,略微鼓脹的青筋淺淺的隆着,一路延伸過肌理緊致的小臂,沒入折在肘間的布衣裏。
看着很有力道,也很好看的一雙手,一點不像個廚子,反倒是像個提筆的。
看起來一點也不髒。
“嗯。”趙承安察覺到他的目光,想了想,故意道,“條件艱苦,就不怎麽洗。”
“好了。”李延澤沉默了一瞬,突然說了一聲。
趙承安馬上停下手裏的動作,看向李延澤。
李延澤的臉色有點不太好,他控制不住的看向趙承安的手,又借着黃澄澄的燭光去看他的臉和耳後脖頸。
怎麽看都似乎不髒。
李延澤又移了目光去看他束的有些松垮的發頂,不知道是燭火的原因,還是他的心理作用,總覺得似乎有些油膩膩的感覺。
李延澤覺得一股子癢意從背趙承安搓過的地方開始蔓延。
“你下去吧。”李延澤木着臉,生硬的帶着幾分氣性的說道,語氣着實算不上好。
“......”趙承安心裏頭一樂,弓着腰将手中的汗巾放到旁邊的架子上,壓着身子退了出去。
“主子。”郭陽趕緊走了過來。
李延澤的臉色黑的有點扭曲,咬牙看着郭陽,“你來搓。”
郭陽一根直腸子,沒明白怎麽回事,只以為是趙承安沒伺候好,接了命令便拿了汗巾過來。
“等一下。”李延澤看着他手裏的汗巾,“你換一塊。”
“是。”
“給我重新搓一遍。”李延澤頓了一下還是不得勁兒,嚯的一下從水裏站起來,“把水也換了吧。”
“......”
那邊李延澤心裏怎麽犯毛病,趙承安心理有底,也一點沒慌。反正在他看來,自己裏裏外外的是個幹淨人。至于李延澤會怎麽想,那就不是他能管的事情了。
趙承安有點故意的想到。
外面的風一吹,在浴桶便熏染的幾分熱氣吹的稀散,趙承安整個人一激靈,拱着身子,聳了聳肩。
李延澤的住處靠近整個營地中心偏東,距離趙承安的營房有很長的一段距離,雪還沒有化完,路面有些滑,趙承安溜着牆邊,走的小心。
這會兒已經臨近子時,整個營地都空蕩蕩的,靜的滲人,只有呼嘯的寒風嗚嗚的吹着,路上的篝火有一些已經熄了,有些在風中飄飄忽忽的燃着,襯着漫天的繁星,靜的讓人心沉。
趙承安不慌不忙的緩步走着,一路穿過了醫護營,向着營地的北面挪動。
就在趙承安走的身子開始微微發出熱意的時候,眼角的餘光似乎瞥到一抹黑影從一旁的營房後閃過。
誰?
呼嘯的北風吹散了他壓低的聲音,只灌進了一肚子的冷風,趙承安猛地清醒。
是他看錯了麽?
趙承安有點遲疑,他的目光緊緊的看向那邊的房後,遲疑了一瞬,腳步一轉,拐了個彎邁了過去。
這是一兩排營房中間為防積水用來過水的溝道,狹窄又逼仄,趙承安不确定自己剛才是否真的看到了什麽,放輕了腳步,貼着牆根挪了過去。
這邊是同樣一片營房的小路,路上黑黝黝空蕩蕩的,只有遠遠的兩處火把的光搖搖擺擺的忽閃着。
趙承安左右張望了一下,心裏有些緊張,他總覺得自己應該沒有看錯。
趙承安四處看了一下,從一旁的牆根兒,摸了一塊一個多拳頭大的石塊握在手裏,全身戒備着往前走了幾步。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看的真切,只約莫着是這個方向。
往前走出足足有一百多米,趙承安人影也沒看到一個,心裏松了口氣,可能是他真的眼花看錯了。
趙承安呼了口氣,壓了厭繃的酸澀的肩膀。
就在趙承安準備扔了石頭回營的時候,又是一道黑影,從眼角的餘光掠過。
誰!
趙承安險險咽下到嘴邊的喝聲,抓緊了手指轉身,再不遲疑壓輕了腳步,朝着那個方向追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趙承安:他們都說我軟,還說我受,我記得我是歷經滄桑偉光正大将軍人設。
懶惰·狗腿子·腎虛胖作者:安排了,安排了,努力加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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