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34.
趙承安沒想到這一天來的會這麽快。
雖然酒子任那天說了這消息之後, 他心中隐隐有了準備,可他怎麽都沒有想到, 這一天,說來就來, 絲毫沒有給他更多消化思考的時間。
昨天才知道了消息, 今天就要分營!
他們的位子此時距離點将臺有點遠,只知道上面的人在說話, 卻基本什麽都聽不到, 可即便這樣, 也不影響他們在這種情況下, 從四面八方快速暈散開的竊竊私語中, 明白此時的處境。
趙承安是真的沒有想到, 竟然這麽急。
卻也正是因為這樣的急切,讓他明白, 此時邊關形勢的嚴峻,和愈加明顯的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
趙承安站在隊列中,周圍盡是竊竊的私語聲。他轉頭和身邊的酒子任對視了一眼。
“怎麽回事。”趙承安壓低了聲音,眉頭皺起個川字, “你之前收到消息了麽。”
“沒。”酒子任臉色也不大好, 難得的嚴肅沉穩, “我是昨天凫水的時候,聽到校官麽說的。”
“我也只聽到一言半語。”準确的說,他昨天在河裏摸魚的時候,在離他們位置有一段距離的地方, 聽到了岸邊的兩個校官再說這個。
他只隐約聽到了三言兩語,所以,他也不知道,他們口中的分營這天,會來的這麽快。
趙承安沉吟了一下,這件事情太突然了,他一時之間也有些慌神。
不過很快,趙承安便冷靜了下來,他想,他從第一天便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的,此時,也只是那一天到來了而已。
“希望我們能分到一起。”酒子任嘟囔一句。
“嗯。”希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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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承安點了點頭,其實他也是這樣想的,真的希望他們能分到一起。
畢竟是日夜吃住在一起的人,這麽長時間的下來,感情肯定是有的,特別是他們三人,趙承安是真的将酒子任和江城,當做了自己的好友,當做了是自己的兄弟和閨蜜。
“沒事兒,咱們肯定能分到一起。”酒子任大咧咧的安慰道,“你這半年考核成績很好,咱們被分到一起的幾率應該會很大。”
校場解散後,各自的校官帶着自己的隊伍散開,開始宣布即将要進行的分營事宜。
趙承安認真的聽着,記下幾個重要的點,對于耳邊酒子任壓低的寬慰聲音,只是沉默的點了點頭。
早上宣布的分營,晌午的時候,便已經分列好了隊伍,開始進行人員的統計和分配。
趙承安想,如此雷厲風行的做事節奏,想來通過校官的日常考績,上面是早就對于大部分人的分配,有了章程。當然也有可能這件事,之前就已經在籌備了,等一切準備就緒後,今天才直接的通知了下來。
“今天分營,我提前預祝各位都能進入适合自己的校營。”方文彥站在隊列的最前方,一手握着挂腰間的長刀,“而不管将來被分到了哪裏,我都希望你們可以記住一件事。”
“首先,你們是一個衛北軍,”方文彥神情肅穆,在說這話時,整個人一掃平日裏的平和變的冷硬了起來。
那猶如帶着濃重血腥氣煞氣的威勢,直面撲了上來。
趙承安心理重重跳了兩下,這是他第一次直面不一樣的方文彥。
一個經受過戰争鮮血洗禮的,從硝煙屍骨中走出來的方文彥。
方文彥寒冽的目光從每一個人的身上劃過,似乎周圍的氣息都黏着了起來。
“任何時候,都要記住這件事,你是大禹的子民,是一名衛北軍!”方文彥并沒有多麽大聲的喊喝,卻每一個字都重重的砸在趙承安和其他人的心裏。
“出了這裏,你們馬上就要成為一名真正的衛北軍了,希望你們明白這個名字所代表的的含義。”方文彥最後朝他們點了點頭,面上稍稍勾了一絲笑容。
他朝他們所有人抱了抱拳,很是鄭重的道,“現在,歡迎你們加入衛北軍!”
趙承安覺得這樣的方文彥,就好像帶着光一樣,閃亮的不可思議。
他們被人帶領着離開了校場,趙承安不住的頻頻回頭,眼看着方文彥,目送他們離開,這才緩緩的轉身,和他們背道離去。
“好帥。”趙承安最後一次回頭,遺憾的再也看不到方文彥的身影時,感嘆着小聲嘟囔了一句。
“什麽?”酒子任走在他身後,從剛才就發現趙承安一直不斷的回頭,卻不明白他在張望什麽,這會兒更是不明白趙承安說的是什麽,“你在看什麽?”酒子任回頭看了一眼,卻除了人,什麽都看不出來。
“沒什麽。”趙承安搖了搖頭,“就是有點緊張。”
他沒有将自己心中隐約升起的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告訴他。
他只覺得自己心中的有什麽本就種下的東西,似乎在努力的掙紮着,破芽而出。
他只是覺得,他也想要...那樣。
鐵骨铮铮的...
“別緊張。”酒子任信了,他從後面大力拍了拍趙承安的肩膀,努力寬慰着,“肯定沒事的。”
酒子任:“咱們應該能分到一起去。”
“希望吧。”趙承安被打斷了思緒,反應過來,順着他的話分析了起來,“就是不知道會分到哪裏去。”
“你不用說,你各方面都很優秀,再整個營裏都是拔尖的,在校官們那兒也是挂了號的。”趙承安說道,“現在就是看他們要分你去哪裏了。不過你這麽優秀,随便不管是哪個營,你都沒問題。”
趙承安說着在心裏将各種兵種過了一遍,這個冷兵器的時代,重步兵,普通步兵,弓兵,騎兵,按酒子任的天賦和成績,沒有意外,必然是會被重視的那一類。
而這一類,也同樣代表了危險。
沖鋒陷陣,上戰殺敵。
趙承安腦海中不期然出現了那樣一副畫面,兩軍相交的畫面,可是他卻不知道,這裏面是不是有自己,也不知道,這沖在最前面的人裏,有沒有酒子任。
“安子走了,愣什麽呢。”酒子任看趙承安說着說着愣住不動了,拍了一把,提醒他跟上前面的隊伍,此時他已經和前面的人拉出兩丈遠了。
趙承安回過神,緊着步子,往前趕了幾步,跟上了前面的隊伍。
“你別想那麽多了。”酒子任想的簡單,他現在唯一心裏念着的,就是他們能繼續分在一個營裏,一個隊伍裏,然後繼續一起努力,并肩作戰。
并且,在他的設想中,趙承安這半年多的進步飛快,俨然是個好苗子,不管是膂力騎射,還是兵器陣列,假以時日超過他是必然的。
所以他心理其實并沒有多緊張,他覺得他們肯定能分到一起去。
“咱們肯定能分到一處去。”
趙承安笑了笑,點頭應了,“嗯!肯定能分到一起去。”
行進的隊伍很長,也很快,不多會兒,他們一行人,就移動進了演武場。
在這樣的環境下,他心下緊張卻也無暇考慮那麽多,只能随着長長的隊伍,被帶到了演武場。
趙承安在這個過程中顯得有幾分謹慎,他仔細的打量了一圈,卻除了鬧哄哄的人群,什麽都難以分辨。
此時往日空曠,放滿了兵器架的演武場上空蕩蕩的,盡是一排一排的桌子,而每個桌子前,都排着和他們差不讀的列隊。
他們被領到了一個隊伍的後面,然後等了起來。
趙承安和酒子任站在隊列裏,小聲的嘀咕着,也不知道江城那邊的情況現在怎麽樣。
随着時間的流逝,清晨的日頭漸漸移到了頭頂,有漸漸向西遷徙。
趙承安看着前面越來越少的隊伍,心理也越來越緊繃了起來,即便他在心理不斷的告訴自己不用緊張,還是依舊難免有幾分僵硬。
酒子任一點沒有察覺趙承安複雜的心理變化,兀自在趙承安耳邊猜想着,即将到來的,新的行伍生活。
越是靠前,隊伍移動的似乎越慢又越快了起來,趙承安不住的往前移着,站在他的位置,此時已經能看到那坐在桌子後面登記着什麽的人。
而随着這樣的靠近,每靠近一分,趙承安心裏就緊似一分,又每靠近一步,心下就越松似一分。
終于,隊伍輪到了他。
“營號。”男人問着頭也沒擡,兀自蘸了墨。
周圍的聲音窸窸窣窣的,很細亂也很嘈雜,且這個人帶着有些明顯濃重的方言口音,趙承安微微靠近了一點。
“西營,13帳。”趙承安剛才已經目睹了幾個人的流程,再加上之前領軍饷時相似的情形,所以此時只除了心中那點對于未知的緊張外,并沒有陌生的感覺。
男人在手邊摞起來的一堆賬冊中,很快随手抽出了一本。
“名字。”男人手裏翻着,依舊沒有擡頭。
“趙承安。”
“什麽?”男人似乎沒有聽清楚,擡頭看了一眼。
“趙承安。”
他又重複了一遍。
“趙承安?”男人這次聽清楚了他的名字,微微皺了皺眉,看着他的目光閃爍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趙承安的錯覺,他總覺得從這人的眼中,似乎看到了幾分鄙夷和不屑...
他的名字經由男人念起來,不知道為什麽,似乎有什麽不一樣。
“會做飯麽?”男人又問。
這是什麽情況,趙承安心跳莫名失衡了一瞬,可他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會。”
趙承安搞不清楚這是什麽意思,只能在回答完之後看着男人上上下下看了他兩眼,哼了一聲,在他展開的賬冊上,屬于趙承安的那頁某處,畫了個圈。
“火頭營。”男人這三個字說的格外分明,從身後的筐裏随手翻出一個光禿禿,只用紅筆畫了一抹的木牌,随手遞了過去。
火頭營?
怎麽會是火頭營。
趙承安看着手中被塞過來的木牌,有些不真實感。
他下意識的回頭去看,只見酒子任的臉上同樣的是一臉錯愕至極的訝然,顯然他們都無法相信這個事實。
“你還杵着幹什麽?”男人粗聲粗氣的喝道,“下一個。”
“長官,您是不是弄錯了。”酒子任不敢相信的上前湊了過來,看着男人問道,“怎麽會是火頭營呢。”
他甚至都懷疑是自己剛才聽錯了。
怎麽可能是火頭營呢?
“您...”
“是你知道,還是我知道?”男人黑着臉斥了一聲,“火頭營可是個保命活兒,人家怎麽樣,你管的怪多,羨慕?羨慕你也看看自己有那享福的命麽?”
酒子任還想再說什麽。
“你們聽不懂人話麽,下一個!”男人終于沒了耐性。
于是,他們憋紅了臉,卻都說不出話來。
趙承安說不出自己此時是什麽感覺,卻不得不在酒子任無法理解的目光中,被人攆着,離開了隊伍。
作者有話要說: 炊事班的帥趙承安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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