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全民圍棋賽
每到年末,林城都有一大賽事——義華杯全民圍棋賽。
由義華集團主辦,一年一屆,今年已是第七屆。每場比賽在無論是職業棋手還是普通百姓都可同臺競技,賽程從每年年底一直鬧到近農歷新年,也算是林城的一件熱鬧事。
圍棋賽定在林城最大的棋社——月天棋社。棋社也是義華出錢創辦,以圍棋棋聖黃龍士為名。義華集團董事長祁敬義是個棋癡,很大程度帶動了林城的圍棋熱。
開賽當天,棋社裏滿滿當當全是人。沈順清和曲霆站在後排,并不惹眼,沈順清環顧了圈,找到工作人員塞了張名片。
不一會兒,一個瘦小的中年男人迎上來,沈順清一眼就認出此人正是義華集團現任總經理、産業園的總負責人——景青禾。
細看景青禾個頭不高,約1米7出頭,出奇的瘦。顴骨凸起、下颌削如尖錐,整張臉仿佛骨架外罩着一層青黃色的薄皮。此時景青禾身穿一套黑色西服,遠遠看去,像裹了油布的老竹竿。
“沈記者大名鼎鼎,早就想見上一面了,一直沒有機會。”景青禾笑着伸出手,那手也是瘦骨嶙峋,細如牙簽。
沈順清大方伸手回握,油嘴滑舌商業互吹:“景總才是,我拜讀過您的專訪,深受鼓舞。”
沈順清此言不虛、這景青禾确實是個人物,沈順清沒少在報紙上看到他名字。
景青禾出生農村、家境貧寒,據說這孩子出生時,母親為維持生計還在下地插秧,娃兒就這麽滾了出來,得了青禾這麽個名字。景青禾自幼聰明,學習成績高出同村娃兒一大截,景家父母高興極了,起早貪黑賺錢供孩子上學。
景青禾高三那年,兩老累得雙雙重病。眼看走投無路,村民們見他可憐,竟然這家出一百那家出五十,把孩子的學費給湊出來了。景青禾也很争氣,高考一舉奪魁、以全市最高分的成績被青桦大學錄取,為村裏長了臉。
寒門出了狀元,驚動了市裏。各級媒體湧到景家争相報道,記者們一看景家窮得揭不開鍋,紛紛拿出看家本領,怎麽感人怎麽拍,專訪、紀錄片輪流上。年幼的景青禾用瘦若竹簽的手,捧着錄取通知書說‘我想上學’的畫面被反複播放,感動了不少林城百姓。
這其中就有義華集團董事長祁敬義,祁敬義當即承擔了他大學四年的學費,并承諾不求回報。
故事至此已夠圓滿,偏偏還有更感人的後續。
大學期間景青禾成績優異,國內外諸多企業向他發出邀請。而他畢業後一聲不響地回到林城,直接找到義華集團人事部稱要入職。得知此事的祁敬義非常感動,連誇沒看錯人,讓景青禾以助理的名義跟着他。
這一跟就跟了十六年,景青禾的故事變成一段知恩反哺的佳話。
Advertisement
兩人客套了會兒,景青禾又把目光投向曲霆,沈順清見狀做起引薦:“昌盛地産的曲總,來林城驗收環城東路改造項目的。”
景青禾眼前一亮:“曲總莅臨真是蓬荜生輝。”他看似瘦弱、但站姿筆直、說話得體,讓人很容易忽略他身型的不足。
此時,助理上前耳語了幾句,景青禾聽後面露歉意:“祁董馬上到了,我得去迎接,兩位随便看,感興趣就上場切磋兩把,我讓員工給你們安排。”
沈順清雖然提筆能文,但琴棋書畫樣樣稀松,連忙找理由推脫,景青禾也不強求,叮囑工作人員好好照顧貴客。
景青禾一走,曲霆就湊到沈順清耳邊問:“這景青禾會不會和我母親認識?”
“多半認識,景青禾年近四十,大學畢業後就直接進了義華,從時間上來說,還是你母親的前輩。”沈順清小聲說:“找個機會約他出來。”
一陣熙熙攘攘的聲音傳來,打斷了兩人的交談。義華集團董事長祁敬義在衆人前呼後擁下走進棋社,祁敬義已過花甲之年,但心寬體胖,反而顯得年輕,頭發像是刻意染黑過,一絲不茍地梳在腦後,腳步穩健、氣場十足。
人群中還有一少年,年輕帥氣,沈順清從未見過。
周圍有人交頭接耳:“那是祁家小少爺祁陽,聽說棋藝相當了得,比祁董還高。”
“看上去不過是個學生,真有那麽神?”
“長江後浪推前浪,說不定真有兩把刷子。你看之前和ahpa狗對弈的棋手,20歲不到……”
“說的也是。那對局精彩……”
參賽棋手很快就聊到圍棋上,沈順清不懂棋,只得打量着來人。
祁陽身穿一件水藍色的針織毛衣和黑色的破洞牛仔褲,頭戴一頂棒球帽,帽子反戴着,帽檐耷在腦後、幾戳頭毛從尾洞翹出來,倒顯得青春洋溢。
祁敬義出現在開賽儀式上,只是禮節性的露面,在主席臺上說了些賽出水平賽出風格一類的場面話,又在衆人簇擁下繞了圈便離開了,倒是祁陽盯着賽場直播的大屏幕看了會兒。
景青禾送走祁敬義,回到沈順清身邊說着招待不周,突然聽到有人喚他。
“景叔。”
他回頭一看,祁陽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他身邊,便畢恭畢敬地喚了聲小少爺。
“決賽是什麽時候?海選水平太次,沒意思。”祁陽邊玩手機邊問。
“通常都在春節前,小少爺感興趣就到時候再來看。”
“行吧,我先走了。”祁陽揮揮手,景青禾示意助理們趕緊跟着,一群人衆星捧月般走了。
沈順清和曲霆見景青禾要照看這麽大的賽事,忙得腳不沾地,便交換了聯系方式,約時間改天再聚。
剛走出棋社,就見祁陽開着法拉利從路口經過。法拉利雖然風騷,但林城交通實在太爛,沈順清看着祁陽單手撐在車窗上,等着前面的五菱宏光起步,不耐煩地敲着車框,畫面十分滑稽。
但豪車就是豪車,何況還是騷到天際的亮黃色,就停着這麽小半刻,不斷有路人拿出手機拍照發朋友圈,恨不得趟路面碰瓷。
“不愧是富二代。”沈順清感嘆。
曲霆也順着看過去:“滿18歲了嗎?可別無證駕駛。”
祁陽長相俊朗,還真看不出年紀,沈順清哈哈大笑:“還挺關心社會安全,看不出你還有這麽五講四美的一面。”
真是越看越喜歡。
“喂,”沈順清忍不住彎起手肘撞了撞曲霆:“上次的事考慮得怎麽樣了,給個回應啊。”
“什麽事?”曲霆走到自己車前。
沈順清跟上:“別裝傻,就我追你那事兒呗。這一晃都過了一個星期了,至少透露點風聲,我有沒有戲?”
曲霆聞言,突然停了下來。
沈順清一陣緊張,見曲霆打開車門,示意他上車:“我說沈大記者,你也知道過了一個星期了呀?這一星期你光說不練,是不是男人?”
哈?
曲霆撐在車窗邊緣:“雖說咱倆兩個大男人,送花可以免了;看電影,你要是覺得不妥也可以省去,但總得有點其他的表示吧?”
他嘴角一揚:“還是說你打算什麽都不做,表白完就空手套人?”
哈?哈?
沈順清第一次覺得曲霆口若懸河,他竟然無言以對。
按理,曲霆說的也對,當初他确實說的是‘那我追你吧’,不是什麽‘做我男朋友’、‘喜歡你’一類,結果說完就跟萬歲爺似的撒手不管、等人觐見,不厚道。
但也不怪他忘了這茬,而是沈順清活了31年,沒追過人。
追人,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這……”沈順清面紅耳赤:“那你想要什麽?”
曲霆繞上駕駛位,順手幫他系上安全帶:“做頓飯我吃吧。”
“你這不是為難我嘛!”
曲霆發動車,挂擋起步,一副你自己看着辦的表情。
沈順清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枕着腦袋望天:“曲總,咱倆商量下。說真的,我這種油鹽不分的人,做出的東西你也未必吃得下,換個吧。”
“不換。”
“要命了。”沈順清哀嚎:“廚房對我來說就兩種功能,燒開水和煮泡面。”
“非要選的話,我只能下面給你吃了。”
曲霆:……
沈順清:……
空氣有一絲凝結,若是拍電影,大概會配有烏鴉的叫聲,冷場專用那種。
“那個,很老的黃色笑話,原來你也聽過。”沈順清不知道是該吐槽自己嘴皮子太順溜,黃腔張口就來,還是曲霆居然看過TVB。
TVB紅火那會兒,曲霆不是應該正在碼頭當古惑仔嗎?
曲霆在紅燈前停下:“也可以。”
“什麽可以?”
“就你剛剛的提議,也可以。”曲霆笑得頗有深意。
沈順清:……
卧槽?
剛還誇你五講四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