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解時生把自行車鎖好,不想和荀殊然大半夜聊有沒有人發瘋。
那邊的荀殊然也想起了重點,說道:“明天下午空着嗎?有空幫我盯着店。”
他周末兼職的地方,老板的兒子在省會讀高三,前段時間聽說在學校“打架鬥毆無惡不作”,老板氣得又是罵又是哭,在電話裏宣稱要和那個兔崽子斷絕父子關系。解時生當時正好在店裏,剛想要安慰兩句。
店長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突然說道:“他能像你這樣懂事,當爸的就不用這麽操心了。有點羨慕了。”
解時生沒出聲,準備好的幾句話全都消失了。解時生連他爸長什麽樣都不記得了,而且他根本不會知道有一天居然會被一個陌生人羨慕。
第二天店長給解時生結了當月的工資,還多開了兩天的,事兒都了了把店盤出去帶着全部家當去省會陪讀去了——就為了那個無惡不作的昨天剛斷絕關系的兔崽子。
解時生一時啞然,荀殊然挑了下眉,叼着棒棒糖說道:“羨慕了?”
“放屁。”
荀殊然輕輕笑了一聲,推了一杯奶茶到他眼前,哄他說道:“我羨慕、我羨慕還不行嗎?”
“有。”解時生回過神來說道。
荀殊然在他們學校對面開了家奶茶店,店面不大,他一個人身兼數職,裏裏外外就靠着他一個忙活,他一個人請假整個奶茶店都得關門。
“下次請你喝奶茶。”荀殊然尾音上翹,心情頗為不錯地哼了一小段歌。
關門意味着零收入,荀殊然恨不得長在錢眼裏,多大的阻礙擱在眼前也阻擋不了他上班,除非因為某件事。
解時生頓了一下,又說道:“你還要去?”
“不去白不去,怎麽了有規定不讓嗎?”荀殊然蠻不在乎地說道。
“江大校規啊。”
Advertisement
對面的人被噎了一下,很快說道:“周六下午就交給你了。”
回到家的時候周衍源已經睡了,解時生沖了個涼水澡把卧室的窗戶打開。
他的床貼着窗戶的這一側,夏天太熱,離窗戶太遠活不下去。他的精神和身體繃着的一根線挨着床就全斷了,無可救藥地松懈下來。
他翻了個身,半夢半醒間打了個噴嚏。
解時生迷迷糊糊地想道:有股花露水的味道。
周六,荀殊然不知道第幾次低頭看時間,恨不得把時針撥快點,他極力地掩飾這點不尋常沒話找話地問道:“昨晚拿書砸你的案子破了沒?”
“來杯原味奶茶,要熱的。”一個姑娘進門說道。
解時生收了款,将奶茶封口裝袋,說道:“拿好,您的原味奶茶。”
送走了客人,解時生才抽空對荀殊然說道:“你怎麽還記着昨晚的事兒?”
撐着下巴往外看的荀殊然聽罷一愣,說道:“嗯?你說什麽?”
解時生擡眼看了看他的白襯衫和淡色牛仔褲,平時不抓兩下難受的頭發現在打理的清清爽爽,看着像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
這人根本沒在聽他說話。
“你說什麽?”荀殊然锲而不舍又問了一遍。
“時間到了,你想遲到?”
荀殊然啊了一聲,忙不疊的從奶茶店滾蛋了,給解時生留了個清淨。
“吃飽了。”俞意喝了半杯柳橙汁,拿着板凳在陽臺坐着。
俞良坐在沙發上看了他一眼,說道:“又進行光合作用呢?”
周末這兩天,俞意閑下來就在陽臺裏坐着往樓下看和他們家孤零零的一盆綠蘿作伴。
眼見着一個穿白襯衣的往小區裏走,俞意立即站起來,臉快貼到紗窗上了,“诶——”
他高興了一半,結果發現不是,又坐下了。
那天晚上是他做錯事兒,俞意總想着再見到那人跟他道個歉,随便說個你好也行,但那人就突然人間蒸發似的,早上晚上都沒見到過人。
“一驚一乍的,”俞良湊過來往下看了看,說道,“看上哪家的小姑娘了,用我和你媽去上門說親嗎?”
俞意愕然地看了俞良一眼,說道:“我還是個孩子。”
“嗯,我知道,我是你爹。”俞良說道。
俞意感覺和神筆俞良沒法溝通,拎着凳子回卧室,打算沉默以對。
“抽出一點你喝奶粉的時間,把你的書包收拾了。”俞良沖着卧室乘勝追擊說道。
晚上俞意在小區院子裏小跑了幾圈,中途還買了根冰棍消暑,因為平時運動量過少,到了睡覺躺在床上的時候,他大腿根都是酸的。他疼得牙癢癢,但不過一會兒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俞意撐着書桌貼邊在高二學年的走廊裏站着。俞良和班主任聊着,俞良一口一個孩子,看着特別着調的一個學生家長。
但昨晚上還聲稱給他說親,俞意趁着班主任低頭看成績單沖着俞良耀武揚威地挑了下眉,俞良配合地抿了下嘴,算是個回應。
這時有人從他們中間走過,剛好打斷了俞意和他爸的眼神交流。
俞意收斂了視線,飄乎乎地落在突然出現的那人身上,那人似乎有所感知,偏過頭視線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會兒。
視線冷冷淡淡的,俞意還沒等抓住點什麽,他已經轉身進了教室。
他看清臉了,是被他當成偷車賊的“十聲哥哥”。
他被分到了十班,俞意站在門口,班級裏和任何一個班級一樣,沒有老師的時候像個大型農貿市場。俞意往右邊挪了挪,從門外往裏看,想在黑壓壓的學生裏把那個哭了十聲的揪出來。
班主任走了過來,說道:“走吧,先進教室。”
俞意搬着書桌跟在班主任身後面,因為上課的鈴聲已經響過了,班主任幹脆利落地省略了自我介紹的環節,讓同學們自己解決同學關系上的問題,她在教室裏環顧了一圈,說道:“你就坐在解時生旁邊。”
俞意視線落在左邊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
全班只有他一個人是單人單座。
解時生舉起了手,俞意不自覺地勾了勾嘴角,搬着書桌在解時生的旁邊坐下了。
他其實醞釀過很多次,要道歉要打招呼之類的,結果說什麽都覺得都不對。等到下課他剛想開口,解時生被人喊走了。
俞意诶了一聲,視線瞄到解時生的語文課本。
他翻開了扉頁,右下角沒有和俞意期待一樣寫着名字,而是寫着x2sh。
古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