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衆人都看着堂中神秘人時,悄悄離去……
一身灰衣小厮裝扮的男子低垂着頭走向大廳中央,站定後,慢慢擡首。
當男子的臉漸漸脫離陰影後,百裏卿言一驚,“離欽?”
慕回深也冷聲低哼,“是你?你來做什麽?”他可沒有忘記,這人還曾對卿言動過殺機。
離欽并未看向身着喜服的二人,反而走到百裏夫婦面前,張了張唇,嗓音溫潤而清亮,“我才是真正的百裏卿言。”
一語既出,四座賓客又是一番騷動。
“他說他是百裏卿言?”
“百裏卿言是個男人?”
“雲水山莊究竟在弄什麽?”
“是啊,我有些看不懂了啊……”
“不過,你們不覺得這位站出來的少年和當年的百裏莊主有些神似嗎?”
“哎,被你這麽一說還真是……這少年看上去,眉眼間和百裏莊主頗有相似之處啊!”
百裏期神色複雜起來,看了看面前和自己頗為相像的離欽,又轉向慕寒,見她已是眼眶含淚,模樣哀切,心裏頓時明白了一大半。看樣子寒兒怕是早就知道了,而面前這個孩子恐怕才是自己的血脈,當年寒兒一直說她生的是男孩……自己以為她是因心病才如此,現在看來,只怕是真的……而今天這麽一出鬧劇,論起幕後策劃,估計也有寒兒一份……
百裏卿言呆呆的杵立在一邊,看着那自稱百裏卿言的離欽,有些反應不過來。離欽是真正的百裏卿言,而自己……是漠嬈?那麽……涼姨是誰?想起自己初遇蘇涼和漠引時的那種不知由來的親切感,還有娘親一直以來的心病,百裏卿言心裏泛起陣陣寒意……她可能真的……叫做漠嬈……
正晃神間,一只手突然攬住了自己的腰,一用力,她便撞進了一人的懷裏。
那熟悉的冷香,熟悉的氣息,深紅繡金的喜服……腰間那只手源源不斷的傳遞着溫度,百裏卿言的心定了定,仰頭朝慕回深扯了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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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回深并沒有說什麽,只是低頭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但那一眼中卻滿是安撫。
再一擡頭,慕回深一個眼刀飛向離欽,“據我所知,你叫離欽。”
離欽微微一笑,笑容裏帶了些許嘲諷,“離欽是另有人給我取的名字,離欽離欽……離親之意。當年,便是那人在百裏夫人生産時,将我與漠嬈掉換……我一直以為自己無父無母,直到後來,我無意間聽到那人與好友的談話,才得知一切。原本還不知道該怎麽辦,恰好,遇到了楓大小姐,于是,我便懇求她帶我來了這裏。”
百裏卿言聽着離欽一口一個“那人”“有人”,心裏有些不安,不由開口,“你說的是……蘇涼?她在哪?”
離欽頓了頓,笑容漸隐,他慢慢轉向百裏卿言,看向她的眼神裏多了絲戾氣,再加上那一揚唇,整個人都邪魅了起來,“蘇涼?她……死了。”
漠引既然并沒有追殺漠嬈的意思,那麽自己這個替代品又留有何用?反而是個禍患。蘇涼想要殺他,他武功盡廢沒有絲毫還手之力,但不代表……他沒有其他方法。
廳外,韓青衣手中的茶杯應聲而碎。
“你說什麽?!!”百裏卿言渾身一顫,音調一下揚了起來,涼姨……死了?如果離欽說的都是真的,那麽……涼姨一定是自己爹娘至親至信之人,否則不可能把自己托付給她……那,韓姨又是誰?自己的爹如果是漠雲蒼,那自己的娘又是誰?聯想起文少秋曾和自己說過的魔教往事,百裏卿言的頭開始隐隐作痛。
慕回深摟着百裏卿言的力度緊了緊,眼眸深邃的看不見底。
衆人也聽得有些雲裏霧裏,摸不着頭腦,這時,鳳麟閣長老又開了口,“這位少俠……你說的這些可有憑證?”
離欽将視線從百裏卿言身上移開,薄唇微啓,“很簡單,只要兩碗水即可,滴血認親。我的血液若能和百裏莊主相溶,那麽便能證明我的身份。而這位魔教遺孤,據我所知,漠嬈乃是漠雲蒼和魔教聖女蘇卿之女,有人告訴過我,魔教聖女的血液特殊,可與任何人相溶,因此……只要讓她與随意挑選的人一試,便可得知。”
作者有話要說: 修了一下離欽和蘇涼的部分,主要是為了為師不善……再說一句,大家現在不喜歡離欽也可以理解,不過,新文裏,暖陽會讓蘇涼把他養成忠犬的哈!
☆、漠嬈
蘇卿?!百裏卿言一驚,這個夢中出現的名字……是漠雲蒼之妻?!是随心門的教主夫人?
慕回深蹙眉,“不行。”
“怎麽不行?”百裏夫人急的趕緊出聲,一下站了起來,朝衆人道,“當年,我在荒郊野外産子,雖然當時神志不清,我依然知道我的孩子是個男孩,但是等我醒後,所有人都恭賀我生的是一個女兒……沒有一個人相信我!就是因為這個女孩的血液與我夫君相溶,我夫君才認定她是我們的女兒!依我看,她很有可能便是魔教遺孤——漠嬈。”
百裏卿言心裏一涼……她萬萬沒想到她認了十五年的娘親竟然在此時毫不猶豫的指認自己是魔教遺孤……
慕回深剛要繼續開口,卻被慕離一句話止住,“上水。”
眼見着有人便要下去打水,慕回深面色一冷,“站住。”
“回深!”慕離語調嚴厲起來。
“……兼禾,你去準備兩碗水。”慕回深側頭朝兼禾冷聲吩咐。
百裏卿言有些不解的看向慕回深,慕回深淡淡的開口,“其他人我不放心。”
很快,兩碗水被兼禾端了上來。
離欽率先刺了一滴血,轉向百裏期。
百裏期緩緩起身,走上前,深深的看了百裏卿言一眼,拿起了銀針。
兩滴鮮血在玉碗裏慢慢靠近,慢慢……融合在了一起。
百裏卿言的心頓時又涼了半截……
“呵……”離欽揚起嘴角,笑容有些諷刺。
百裏期看向離欽,眼神裏也帶了絲自責,這是他的兒子……卻流落在外十五年……而他卻渾然不知……
見第一碗水中的結果已明了,堂內外的議論聲又喧鬧了起來。
既然這個少年确實是百裏莊主的親生兒子,那麽……現在的百裏卿言便基本可以确定是……魔教遺孤——漠嬈。
鳳麟閣的長老們望向堂中那一抹朱紅的眼神開始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而諸位掌門,各派弟子已經有些按捺不住,幾乎就等着第二碗水證明此女是魔教聖女的骨肉後,他們就會喊出“滅魔教,誅妖女”的口號。
就連堂內的文少秋和楓闌鳶神色也複雜起來。漠嬈……魔教遺孤……
離欽轉過身,略挑釁似的看向慕回深,“怎麽,盟主是不是還不死心?還要讓漠嬈滴血一試?”
慕回深扶在漠嬈腰側的手不由僵住了,懷中的人緩緩離開了他的身邊,慕回深僵在那裏的手緊了緊,最終還是垂在了身側。
漠嬈一步步走上前,心裏百感交集……沒有那種驚天動地的悲傷,沒有那種撕心裂肺的絕望,只有一陣陣涼意席卷着她的全身,一點點侵蝕着她的理智。
也許,所有人都已經相信她就是人人得而誅之的魔教遺孤,也許,接下來的滴血根本就不必再驗,但她仍要一試,自己究竟是誰,自己的爹娘究竟是誰,這些……她一定要弄清楚,她不要一個自己半信半疑的身份。
手執銀針,冰涼的針尖沒入指腹,瞬間,一滴鮮豔的紅珠便在食指間綻開,直直落入碗中。
漠嬈微微擡頭,視線落到了一邊已經呆若木雞的吟風吟鸾身上。
“吟風,你過來。”漠嬈紅唇微張。
吟風的表情更加僵硬了,似乎已經開始害怕。
這害怕落在漠嬈眼中,又讓她無力的閉了閉眼。
雖是害怕,吟風仍是遲疑的走了過來,拿起銀針刺進指腹。
“溶了溶了!她是魔教遺孤!!”
身邊的嫲嫲丫鬟們驚恐的叫了起來,人群一下散開。
廳中央,漠嬈,慕回深,離欽三人靜靜的站在那裏,一時陷入靜默。
離欽微笑看着這一場他親自策劃的鬧劇,眼中閃過一絲快意,漠嬈,你可喜歡我贈你的這份大禮?在你的大婚上,在你一生中本該最幸福的時刻,讓你擁有的一切毀于一旦。從天堂堕入地獄吧,漠嬈,那裏才是你的歸宿……
至于自己,呵,屬于他的,他一定會一一拿回來。
堂內外諸位名門正派的掌門都齊齊站了起來,只等慕回深一聲令下,他們便能将刀劍架在那魔教妖女的脖子上。
然而,廳中的慕回深卻仍是蹙眉,默不作聲。就連上座的慕離和百裏期都未曾發話。
這一詭異的局面,讓所有人都不敢妄自行動,只能在原地靜候命令。
漠嬈的目光定在碗中相溶的兩滴鮮血上,有些癡癡的。吟風與她不可能有血緣關系,而這血卻相溶了……那麽如離欽,哦不,是百裏卿言所言,她便真的是漠雲蒼與蘇卿之女……
她叫……漠嬈。
如果她是漠嬈,那麽夢見蘇卿之名便在情理之中了。
如果她是魔教遺孤,那麽夢中出現漠引耳下的印記便在情理之中了。
如果她是蘇卿之女,那麽見到蘇涼和漠引時産生的親切感便在情理之中了。
如果她是漠雲蒼之女,那麽昨晚漠引前來贈她白玉簪便在情理之中了。
如果她不是百裏卿言,那麽娘親……哦不,是百裏夫人的心病就在情理之中了。
一切的一切,那些匪夷所思的,那些難以理解的,都在此時因為“漠嬈”這個身份,都一一變成了情理之中的事。
所以……她從雲水山莊的少主一下變成了魔教遺孤?
漠嬈唇邊不由噙了絲苦笑,這個身份差距還真TMD不是一般的懸殊啊……
看了看上座那兩位養育了她十幾年的養父養母,百裏期雖一言不發但眼底卻有一絲不忍,而慕寒的臉上卻只餘一片漠然。
再看向下座的那些她認識的,認識她的武林人士,無一不是眼神淩厲、刀劍出鞘,就差在臉上刻滿“誅妖女”三個字了……
視線轉到文少秋和楓闌鳶那裏,只見兩人都不約而同轉過了臉。
再看堂外,一抹碧色突然出現在她眼中,韓姨?漠嬈張了張唇,卻驀然想起什麽,緊緊抿唇。涼姨是當年将她從圍剿中帶出來的人,那麽韓姨是不是也是随心門的人……若是如此,那麽此時萬萬不能将她扯進來……
眼神一轉,漠嬈直直對上了慕回深的視線。
此時的慕回深眼神幽邃,一眼望不到底,她幾乎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在其他人眼裏,堂內這片沉寂是無論如何也看不懂的……
終于,有人耐不住性子,率先叫了起來,“魔教與我等勢不兩立,魔教妖女應當人人得而誅之!”
“是啊!還在等什麽?”
“誅妖女!滅魔教!”
“誅妖女!滅魔教!”
各門各派開始競相相應起來。
然而青峰派,鳳麟閣,慕府和雲水山莊卻始終無人應話。
漠嬈靜靜的聽着衆人的呼聲,唇邊噙着的苦笑又是一深,她還什麽都沒做呢,就要被誅滅了……若是她現在拔腿就跑,豈不是會被萬劍穿心?
現在這個喜堂內,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大概只有……慕回深了吧。
“砰!”
突然,喜堂內直直飛進一不明物體,猛地炸開。
瞬間,煙霧充斥了整個喜堂內外。
□□來的十分突然,衆人都毫無準備。
有人突然叫了起來,“一定是魔教之人!”
“對,一定是魔教中人來帶妖女離開!”
“誅妖女,滅魔教!”
一番混沌中,漠嬈只隐隐約約看到一抹碧色沖到了自己面前,一把拉住自己的手,朝堂外飛身而去。
察覺到拉着自己的人是韓青衣,漠嬈心下明了,看來,韓姨也是魔教中人無疑了……
局勢容不得自己猶豫,沉吟片刻,漠嬈反握住韓青衣的手,提氣,自己運功而起。
眼見着兩人就要在一片混亂中沖出喜堂……
“啊!”
一聲痛呼傳進漠嬈的耳裏,緊接着,她腰身一緊,整個人都被困住,動彈不得。
“刷”,煙霧中,漠嬈只看到有人挾持着自己翩然落地。
“砰~”一人重重落地的聲音。
白色濃霧漸漸消散……
喜堂內已是一片混亂不堪,慕離護着自己夫人退到了一邊,慕寒也被百裏期拉到了一邊,而剩下的衆人仍處于剛剛還手足無措的狀态。
不一會兒,□□的效用全部散盡,衆人這才看清廳內發生了何事。
慕回深一手将漠嬈緊緊扣在了懷裏,右手執承影劍,直指斜斜倒在地上的一個婦人。
看清倒在地上的婦人時,離欽一直平靜無波的臉色有了一絲變化……
那婦人一身碧色,發髻微亂,此時倒在地上,面色隐忍痛苦,一手死死捂住左肩,似是受了劍傷。
漠嬈一下瞪大了眼,見慕回深的劍仍要向韓青衣而去,連忙一把抱住他的右手,“不要!不要……不要傷她!”
慕回深頓了頓,收回了劍,面色微冷,看向漠嬈的眼神裏也多了些寒意。
漠嬈心下一緊,這個眼神……她從未見過……
“來人。”冰冷的語調。
“将此人關押起來。”
堂外,立刻出現了幾名影衛,将韓青衣帶了下去。
漠嬈身形一動,卻立刻被慕回深制住,于是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奄奄一息的韓青衣被人帶了下去。
慕回深瞬間出指,直直點向漠嬈的幾處穴位。
漠嬈只覺肩上一痛,渾身都不能再動彈,并且絲毫聲音也發不出來。
慕回深一把打橫抱起漠嬈,冷冷的丢下一句,“漠嬈不能死,由我親自看管。”便飛身而去。
兩抹豔紅瞬間消失在視野裏,衆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離欽微微蹙起眉,原以為在大婚時揭露漠嬈的身世,便可使慕回深在鳳麟閣和諸名門正派的重壓下親手結果了漠嬈,慕回深如此任性不羁自己是料到的……
但為何鳳麟閣諸位長老皆是神色莫測,對慕回深留漠嬈一命不置一詞?
而慕離也并未出言表态?難道他真想要一個有魔教血液的女子做兒媳?
至于自己那位爹,他是能想明白的。十五年的父女之情豈是說斷就斷的?所以當時在漠嬈的事上,他選擇的便是悄悄和百裏夫人商議,而瞞着百裏期。
不過,既然事已至此,也就算了……
畢竟有時候,活着比死去……還要煎熬……
作者有話要說: 離欽是不是很可惡……大家別着急啊,為師不善裏面,會讓蘇涼好好教育這個熊孩子的~說不定會虐虐他哈~
☆、殺母之仇
天色尚早,房內紅燭雖未點起,但屋內箱籠框桌上貼的大喜剪紙都将新房映襯的香豔無比,喜氣盈盈。妃色紅毯從門口延伸到了床邊,繡着鳳鸾的大紅被褥整整齊齊的疊在床頭,床幔上滿是龍鳳呈祥,床裏牆上正中是一幅牡丹花卉圖。
這紅光映輝,滿是吉祥如意的新房在寂靜中等待着新人的到來。
然而……
“砰!”
新房的房門被從外一腳踹開,慕回深抱着漠嬈閃身進屋內,又是一腳,屋門“哐當”一聲緊緊閉合。
漠嬈身不能動,口不能言,整個人就如穿着嫁衣的瓷娃娃一樣,被慕回深直直扔到了婚床上。
床上灑滿了紅棗、花生、桂圓、蓮子,硌的她皺起了臉,痛的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了……TNND剛剛那麽戲劇性的場面,自己都沒哭,現在竟然被這些東西硌的哭出來?!
不想也就罷了,越想她就越傷心,剛剛在人前的淡漠仿佛只是僞裝,此刻只餘慕回深和她兩人,她幹脆抛開了一切顧慮,下定決心要好好哭一場。
她幹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了嗎,憑什麽說她是妖女啊……多難聽啊……他們才妖人,他們全家都是妖人!
這麽一想,漠嬈的眼淚便源源不斷的向外湧了出來,直看的慕回深面色愈發陰沉。
慕回深陰沉着臉不是為了別的,面前這個女人是百裏卿言也好,是漠嬈也好,那又有什麽分別?他心裏的人一直都是同一個她。至于随心門,與他們兩有何關系?
然而,慕回深的心裏仍如翻江倒海,因為……剛剛那片白色煙霧中,他看的清清楚楚,漠嬈分明是動了和那個女人一起離開的念頭……那麽,現在,她是在為什麽而哭?為她仍被困在這裏?為仍被困在他身邊?她就這麽想離開他?一聽到自己原來是魔教遺孤,漠雲蒼之女,就迫不及待的和他劃清界限,直奔漠引的懷抱?!
呵……慕回深的冷眸裏閃過一絲自嘲,也是,似乎迄今為止,漠嬈從未說過心裏有他……反倒是對漠引有些不清不楚的暧昧?
但,那又怎樣?
魔教教主也好,魔教遺孤也罷,他通通不放在眼裏……
既然他認定了,就絕不會放手!
漠嬈眼見着慕回深的眼神越來越冷,越來越莫測,心裏也開始不安起來,連正哭出的眼淚都憋回去了一些……此時,她更在意的是慕回深對自己這個“魔教遺孤”有何處置……
被漠嬈的眼淚攪得心煩意亂,慕回深出指一點,解了她的啞穴。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沒收住尾的漠嬈仍在嘤嘤的哭,見自己能出聲了,連忙一抖一抖的抽泣,“痛!痛!嗚嗚……”
慕回深長眉一蹙,一撩衣袍在床邊坐了下來,仍是沒好氣的問,“痛什麽痛?”
“嗚嗚嗚嗚,床上有……嗚嗚嗚……好多東西……嗚嗚嗚……硌的好痛,嗚嗚嗚……”
慕回深的冰塊臉上出現了一絲破裂,卻還是一手把漠嬈推翻過了身,将床上的那些硌人的“早生貴子”掃下了床,然後又把漠嬈翻了過來。
感覺自己像條鹹魚一樣,被慕回深翻來翻去,漠嬈差點破涕為笑,終于舒舒服服躺在紅色緞面上的她猛然想起了剛剛被慕回深刺了一劍的韓青衣,連忙止住了哭聲,剛想叫一聲表哥,卻發現自己的身份已經完全變了……
只好支吾了一下,“那個……能不能給韓姨找個大夫……她好像傷的不輕……”
慕回深剛放晴的臉又黑了,“把她治好,她就能把你救出去了?”
咦?漠嬈一愣,慕回深剛剛為什麽要用“救”字?難道自己的處境真的非常非常不好?連他都保不住自己了?
于是……慕回深又一次将她的走神當成了默認,氣急敗壞又傷心透頂的慕大少爺拂袖而去,只留了個冷冷的背影給床上仍被定住的漠嬈……
漠嬈被那驚天動地的摔門聲吓的渾身一顫。
慕回深一走,屋內的氣壓都恢複了正常……
漠嬈終于緩緩舒了口氣,眼眶裏仍濕濕的,今天發生的事可太多了,她得再理一理,理一理……
十五年前,涼姨帶着自己突出重圍,後來遇上百裏夫人生産,便将百裏卿言和自己調換……後來自己就成了百裏卿言,而涼姨帶着真正的百裏卿言——離欽行走江湖。
她是漠嬈,那麽漠引就是她的兄長了?
不過,文少秋曾說過漠引是漠雲蒼的義子,那麽漠引就是義兄……魔教動亂,如果魔教遺孤歸位,那麽随心門上下齊心會更難對付,這樣說來,自己可不是在劫難逃?這些名門正派怎麽會将自己留給漠引,壯大随心門?但是……漠引與自己接觸過那麽幾次,從他贈白玉簪來看,他應該早就知道自己是漠嬈,可他并沒有将自己帶回随心門……這是為什麽?
想的腦袋瓜隐隐作痛,漠嬈轉了轉眼珠,開始打量自己的婚房……
如此場景,一雙新人本該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鸾鳳和鳴,天長地久。可現在呢?三拜未成,姻緣也由天作之合變成了該斬斷的孽緣……
這本該花好月圓,良辰美景的新房內,新郎不知去向,而更離譜的是……新娘竟然在床上動也不能動。
“呼……”漠嬈又嘆了口氣,怎麽如此諷刺呢?
還有離欽……難怪上次他對自己有殺意,也不對啊,照理說如果他上次是因為知道了身世才對自己有殺意,那為何直到今日,才站出來說明一切?
還有涼姨……難道離欽真的能對她痛下殺手?
想了許久,她仍是想不出個頭緒,反倒是越思量越覺得毛骨悚然,這人心善惡、是非曲折倒真是亂七八糟,亂七八糟……
閉上了眼,漠嬈頗為心塞的決定自己還是再睡一覺吧……睡好了才有精神應對這亂七八糟的局面吧……
…………
喜堂內,各大門派仍在吵吵嚷嚷,不願離去。
“妖女一定要除去!”
“就是!除妖女!”
慕離和百裏期對視了一眼,慕離緩緩站了起來,“各位,請聽老夫一言。”
堂下,衆人靜了靜。
“老夫相信盟主這麽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各位不妨先行回去,且等消息?”
慕離笑着沖堂下衆人說道。當年他與百裏期率武林各派攻上随心門,只有他知道,那一場大獲全勝的戰役多虧有魔教聖女蘇卿做內應……因此,慕離後來遇見大腹便便的蘇卿後,便在衆人面前放她離去,衆人只道他是俠骨仁心,卻不知那是他曾近許過的諾——不傷她與她的孩子分毫……
如今,蘇卿已死,她的孩子竟百轉千回也淪落到如此境地,慕離默默在心裏嘆了口氣。無論如何,他要護着這孩子,雖然她有一半漠雲蒼的血脈……但畢竟,他曾經向故人許諾過。
慕離都如此發話了,堂外衆人面面相觑,雖仍是不安心,但見鳳麟閣也默許了慕離的話,雲水山莊又不表态,因此各門派還是默默将抗議都咽了回去,被慕府下人一一送出了府。
除了楓雲堡和青峰派,喜堂內的無關人士都已被請了出去。
楓闌欣看向楓品南的眼光裏滿是懇切, “爹……”
楓品南皺眉,轉向百裏期和慕離,拱了拱手,“百裏兄,慕兄,這次盟主關押了魔教遺孤,想必過不了幾天,漠引便會得到消息,到時随心門若是來犯,各門派怕是來不及支援。所以……我楓雲堡不如留下來,以便不時之需?”
慕離正要說不必,卻一眼瞟到了在一旁幹着急的楓闌欣。
慕離和自家夫人對視了一眼,微微颔首,“也好。”
楓闌鳶聞言,連忙看向文少秋,拼命的擠眉弄眼。
文少秋沉吟片刻,也走了上前,“慕前輩,百裏莊主,在下也想留下來。”
慕離瞧了瞧文少秋,不由笑出了聲,“可以,咱們這些老骨頭也要給年輕人機會啊~”
于是,文少秋和楓品南父女便在慕府住了下來,而随行的弟子家仆們都在慕府附近的大街小巷裏僞裝成了普通百姓。
随心門大殿內。
幽幽紫光映襯的殿內詭異的氛圍,高高的臺階上,漠引一襲紫衣斜斜的靠在軟榻上,手邊晶瑩剔透的水晶盤中盛滿了顆顆珠圓玉潤的葡萄。
“主上!”
青龍突然闖了進來,神色有些不對勁。
“怎麽了?”漠引微啓薄唇,聲音慵懶中帶了絲沙啞。
“主上……剛剛下面的人來報,您要查的事已經有結果了。”青龍跪地拱手,垂下了頭。
“說。”
“當年追殺前教主夫人的人的确是魔教散支……”
漠引鳳眸微睜,“哦?”
“不過……幕後指使卻是慕家大小姐——慕寒。”
漠引正拈着葡萄的手一緊,淡紫的汁液順着那雙白皙修長的手緩緩流了下來。
“據下面的人來報,當年慕寒因為她的長子之死,一直對我教恨之入骨。因此……在慕離放卿夫人離開後,她便買通了魔教一個散支,去追殺卿夫人,來為自己的長子報仇。”青龍微微擡頭,看了一眼上座的漠引。
作者有話要說: 這周的榜單字數更完了哦~咱們周四晚上再見好伐~~(≧▽≦)/~啦啦啦,你們快來讨好我~開森的話,國慶節日更腫麽樣~(≧▽≦)/~啦啦啦【(#‵′)凸還能再表臉一點嗎……】
☆、宿命
“刷——”
青龍只看見一襲紫影瞬間移到了自己面前。
漠引收起了平日裏的慵懶喜意,沉聲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青龍連忙低下頭,“屬下不敢欺瞞主上,有幾個當年受慕寒指使的人已被關押了起來,他們的口供……都是一樣的。”
漠引鳳眸裏頓顯一片戾氣,萬萬沒想到他們的殺母仇人竟然是漠嬈的養母?!
“主上!”一襲紅影也閃身進了大殿。
“何事?”漠引蹙眉轉過身,聲音有些沙啞。
“韓青衣之女求見。”
“韓青衣……的女兒?吳萱?”漠引挑眉。
朱雀有些訝異,主上竟然還記得那個瘋女人的名字?
“正是吳萱,她說她從慕府趕來,說有要事相告。”
“讓她進來。”
漠引面色有些陰沉的回到了上座。
殿門外,吳萱發髻微散,一副長途跋涉,歷盡艱辛的模樣。
“呼~呼~漠……漠……漠引……哎哎?雲尹?”
吳萱氣喘籲籲的幾乎是“爬”進了殿門,一擡頭竟遙遙的望見了那日的雲尹。
“說。”
吳萱愣了愣,看向一旁的朱雀。
朱雀冷哼了一聲,“你不是要見教主嗎?怎麽在教主面前又變成啞巴了?”
“教……教主?你說他是漠引?!”吳萱目瞪口呆……
剛剛她見到朱雀的時候就知道上次綁架她的便是魔教,難怪那天她一直覺得雲尹的聲音如此熟悉,那嗓音可不是之前自己被綁架時聽到的嗎?!所以……雲尹就是漠引?!
自己離開慕府前,娘親悄悄囑咐自己到随心門來找漠引,并一定要瞞着自己老爹,于是吳萱快馬加鞭的就趕來了随心門。她沒怎麽騎過馬,半日的馬程已經讓她快一命嗚呼了……能者多勞,誰要自己的頭腦比爹要聰明許多呢,這麽大的事娘親當然只能拜托自己了……
想到自己娘親說過的話,吳萱連忙一路小跑到了臺階前,“我爹娘早上帶着我去了慕府,結果盟主娶親娶到一半,突然有人說卿言是魔教遺孤——漠嬈,我娘便讓我趕緊來告訴你,怕是晚了漠嬈就被那些正派人士處置了!”
“什麽?”漠引一下站了起來,身邊的水晶盤直直落下,在地上摔得粉碎。“漠嬈的身份暴露了?”
“靠!卿言真是魔教遺孤啊!”吳萱不由爆了一聲粗口。
“所有人都知道了?本座怎麽一點風聲都沒聽到?”漠引一個眼刀飛向青龍。
“主上恕罪,最近下面的人一直都在查追殺卿夫人的幕後元兇……屬下現在就去查探。”
青龍快步退出了大殿。
吳萱有些急了,“還查什麽啊?漠嬈現在在他們手上,你還不去救她?!”
“大膽,主上要怎麽做還用你個瘋丫頭在這指揮嗎?”朱雀一把拔出劍,直直架在了吳萱的脖子上。
“誰讓你出劍的?”漠引面有不耐的從軟榻邊走了下來,“你先下去。”
朱雀張了張唇,還是收起劍,乖乖走了出去。
吳萱朝朱雀吐了吐舌,得瑟的笑起來,“哈哈哈——啊唔!”
正張嘴大笑間,吳萱的口中突然飛進一不明物體,像是藥丸什麽的……
吳萱吓了一跳,正要吐出來,卻只見漠引如鬼魅般閃到了她面前,伸手在她肩頸處那麽一點,那顆藥丸竟然就被她直直吞了下去。
“凸(゜皿゜メ)靠! 你丫幹什麽?!!!!”
“這是斷腸散。若每月不按時服用解藥,你懂的。”漠引斜斜揚起嘴角,笑容帶了絲邪氣。
“為嘛啊為嘛啊!!!!我是好心來給您通風報信啊啊啊啊~~”
“本座要潛進慕府。”
“啥?”
“你在慕府住過些時日。”
“對啊~”
“所以,本座需要你。”
“……”大哥,那您直說啊啊啊!喂我斷腸散作甚!!吳萱心裏在咆哮。
“若你不服用斷腸散,本座如何信你?”漠引嘴角噙了絲笑意。
“……您信任的方式……真的好特別……”
夜色漸濃,除了新房,慕府內所有喜慶的裝飾已被一一拆下。
新房外,有青峰派弟子把守,而看不見的各處,還有無數慕府和雲水山莊的影衛在暗中盯梢。
貼滿喜字的新房內,紅燭已被點起,紅帳內,一身朱紅嫁衣的漠嬈如同睡美人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
“呼……”
漠嬈輕舒了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竟然一覺醒來天都黑了。
動了動身子,她驚喜的發現穴道已經自行解開了,忙不疊的從床上彈了起來。
“姑……姑娘,你醒了啊……”一個模樣清秀的小丫鬟弱弱的在一邊開口。
漠嬈一驚,扭頭向床外看去,見是一個未曾見過的小丫鬟,不由一蹙眉,“你是誰?怎麽在這兒?吟鸾呢?”
小丫鬟似乎吓的不清,說起話來顫顫巍巍,“奴婢是……是慕府的丫鬟,叫……叫喜兒。是……是公子讓奴婢……來伺候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