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就這麽灰暗真是對不住
輕輕握住了我的手。力量非常柔和,她一向都是如此——在接觸我的時候,用着幾乎不會傷害到皮膚的力量。
仿佛小心着什麽一樣。
她似乎是可以看清黑暗中的每一件事物的。熟悉的帶着我又一次走上臺階,跨過平臺,回到了那間過于華麗繁複的卧房裏。
茶桌上放着托盤。托盤內有有一碗粥,一杯水,一條幹淨的毛巾,還有幾粒白色的藥片。
“可憐的美惠——是因為肚子餓了所以才跑去餐廳了吧?”
又一次回到燈光下的夏川,面上的笑容大概與在幽暗的餐廳時相同。
那個微笑似乎沒有深意。
但是偏偏這如人偶般無含義的笑容讓我感到更加可怕。
夏川歪了歪頭,姿态甚至很可愛。
“我來喂美惠吃東西——在這之前……”
她說着,從托盤中拿起毛巾,走近我,托起了我的右手。
我的手指顫抖着。她一定發覺了。
“……看——很髒吧?以後都不要走下去了喔。”
她一邊說着一邊用毛巾擦着我的手掌。
我愣怔的低下頭。
我的雙手雙腳都滿是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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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空氣中的灰塵味道與黴味都這麽重,夏川她——她的家恐怕已經……
我忽然不敢往下繼續想。
幾乎如同提線木偶一般,任由夏川擦幹淨我的雙手,又讓我坐到床上去擦拭我的腳。
她做的異常的細心。
仿佛是在擦淨藝術品一般。
凝神注視着收藏品……一樣的眼神。
然後不顧我的抗議,她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将粥喂給我,然後又喂我吃下了白色的藥片。
一覺睡醒後一切就都會好了喔。
她如同安慰小孩般安慰起我來。
然後摸了摸我的頭,将我安頓在柔軟塌陷的床鋪之中,用蓬松龐大的被子将我整個人包裹住。
——不可以。現在還不可以睡。
我對自己說,然而眼皮卻越來越沉重。
不知為什麽,我現在只想沉沉的睡過去。
或許。真的像她說的,明天一切就會好轉呢——
——但是……
還沒有想到這點,我就慢慢的放棄了抵抗,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中。
在睡着之前,似乎還感覺到夏川溫柔的撫摸着我的臉。
她悄悄地,近乎耳語的貼着我說:
“美惠。我會保護你的。只有我。會一直保護你的……”
話音是如此的溫柔。
仿佛情人之間的私語。
之後的時間裏,我幾乎不知道自己何時是睡着又或是醒着的。
幾乎從未離開過那個巨大的房間。
醒來的時候,有時窗外是有着陽光的,有時卻是黑夜。
這時只要我走到門口,推開門,門上系着的鈴铛就會叮當作響,夏川會很快的跑上來,溫柔的問我需要些什麽。無時無刻的,夏川會立刻出現。
——幾乎無法逃過。
不管是洗漱用品,還是書籍雜志,夏川都會帶來給我。
但她絕不會讓我離開這個房間。
每一次我醒來的時候,沒有多久她就會出現,帶着食物和水來喂我。
我就像是她養的寵物。
不僅不可以離開固定的位置,連自己吃東西的權利也沒有。
哪怕是燒已經退下的現在,夏川也延續着我生病時的對待方式。
我不知道她是怎樣思考我的。
她說,她會保護我。
從園枝和德光的手中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恐怕已經是本末倒置了。
我不知道如果我強行離開這裏會怎麽樣。
但是每一次在下定決心逃走的時候,夏川就會出現在我面前,面上浮現着的那樣甜美又幹涸的笑容,讓我幾乎手腳發麻。
——絕不可以……
絕不可以刺激到這個人。
就好像從前有過這樣的慘痛的經歷一般。
在腦海的某個角落裏,我知道該如何對待這樣的夏川。
我表現出十分的馴順。
夏川對我的馴順也似乎非常滿意。
但她對我的監控也是無處不在的——幾乎無懈可擊。
她到底是在什麽地方度過時間的呢?
我知道她從未離開過這個房子,而我在沉睡的時候,她又在做什麽呢?
每一次她出現時,似乎都是從樓上的某個房間走下來的。
——她到底在做些什麽?
然而很快,我的這些猜測都變得失去了意義。
因為我睡眠的時間,似乎越來越長了。
從開始時還可以有一兩個小時清醒的思考關于自己的事情,到現在幾乎是剛剛吃完夏川送來的食物就再也無法抑制睡意,昏昏沉沉的睡去。
有時只要一醒來,就會看到夏川的臉。
我幾乎懷疑她是不是長時間在守着我。
然後我漸漸明白了——她已經清楚了我會醒來的時間。
然後在送來給我的食物和水中——
下入了類似安眠藥的藥物。
每次醒來時幾乎都是夜晚,夏川她——似乎執意要讓我留在這裏。
“美惠哪裏都不用去……我的身邊就是最安全的。”
她輕柔的在我的耳邊說着。
然後每一次都在她催眠之中墜入夢境。
這一切是反常的。
是不自然的——
于是在這一次。
在夏川喂我吃完了食物之後,我忽然要求她為我帶來一些水果。
夏川自然不會拒絕我的要求。
她帶着托盤走下了樓。
而我趁這個時機将杯子中的水偷偷倒入了花瓶之中。
如果水和食物都同時下藥的話——至少可以讓我睡眠的時間變短。
在倒掉水之後,我就再次躺回床上,裝出已經睡着了的樣子。
而很快也真的睡去了。
再度醒來的時候,身旁的小茶幾上放着銀質的托盤,上面擺放着一些橙子。
而夏川不在。
這正是個絕好的時機。
我沒有選擇會拉響鈴铛的房門,而是推開了落地窗,走上了涼臺。
夜色剛剛呈現于天空,涼臺的石臺有些冰冷。
我赤腳走在上面,粗糙的質感摩擦在腳底,讓我保持住清醒與警覺。
我攀上了涼臺的石杆,将雙腿移至涼臺外,然後小心地,将身體伏低,抓住欄杆,将身體慢慢引向地面。
因為很少做體力活的原因,也或許是因為藥物沉睡的太久,我四肢都幾近無力。
但是此時此刻,除了自己之外無人可以依靠。
我懸在半空,看了一下比自己想象中還要高的從二樓到一樓的高差。
——不小心的話,會摔到腳踝吧。
但是只能拼了。
我這麽想着,閉上眼睛,準備松開手。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是監禁play^_^
☆、chapter 6.
然而就在我松手的那一刻,一只手猛地死死的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幾乎是震驚的睜開了雙眼。
擡頭望去。
夏川正抓着我的手,她的臉色極度蒼白。
嘴唇甚至還在微微發抖。
但是那只手的力量——我從未感覺到夏川是有着如此大的力氣的。
在我兩只手已經放開的這個時刻,她只憑借着一只抓住我手腕的手,就将我抓在了半空中。
我幾乎喘息不過來。
極度的恐怖讓我盯着她那雙不帶感情的眼睛。
——放開……必須逃走——
然而即便我不努力的想要掙紮,在我不肯回握夏川的手的前提下,我的手也是在夏川的手中慢慢的滑落着的。
我再也不敢看她的眼睛。
在下落的一刻,夏川立刻從涼臺上消失了。
而我則重重的落在了草坪上。
右腳一陣疼痛。
果然還是摔到了腳踝。
但是我顧不了這麽多,因為夏川肯定已經從二樓跑下來了。
我狼狽的從地上爬起,踉跄着腳步向着通向主道的樹叢跑去。
我越過了草坪,又跑過了盛開的海棠花圃。
因為暴雨的緣故,花圃裏的許多海棠花已經奄奄一息。
——就在門前了。
只要穿過這裏。跑出門口——
就可以逃走了。
我穿過已經歪歪斜斜的倒向一邊的鐵門。
忽然身後一股極大的力量襲來。
将我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我想要逃脫,卻被抓住了雙手,高舉在了頭頂。
“不!不要——”
我尖叫着。
但頸邊刺痛了一下,沒過十幾秒,我就變得渾身無力了。
意識也變得模糊起來。
“沒關系。美惠——我知道你只是受到了他們的煽動而已……因為——這世界上只有我能保護你啊。他們全都只是一幫廢物而已——哈哈哈……哈哈——沒關系。我把他們都殺光,這世界上可以蠱惑美惠的人就再也沒有了……”
夏川的聲音還是很輕。
她甚至笑了。
說話的聲音仿佛是在做夢。那只是夢呓。
——然而對于我來講,這是可怕的真實。
“我們永遠在一起吧。美惠。”
她說着。我閉上眼睛,再也看不清這些真實。
醒來的時候,我感到自己的臉上一股涼意。
掙紮着坐起來,發現自己面前是鐵制的栅欄。
可當我回望四周,我才發現——我竟身在牢籠之中。
坐起身的時候,頭距離籠子的頂端極近。
籠子的底部鋪着厚重的絨毯。
所以我坐在其上時,幾乎只感覺到柔軟的觸感。
我的視點極低,而視線所及也很有限。
這有限的視野之中,我看到一雙小巧的腳,纖細白皙的小腿,還有白色的輕飄飄的裙擺。
腳的主人緩緩靠近。
等到了籠子前時,附身蹲下。
夏川望着我,臉上再次浮現了那種笑容。
她真的是愉悅的。
然而她的愉悅——含有了某種近乎絕望的成分。
仿佛下入地獄之前的狂歡一般。
她的手輕輕握住籠子的一根鐵柱。
溫柔的望着我。
“這都是美惠的錯。”
她說。
我沒有回答。只是看着她。
“如果你能乖乖的做個好孩子,就不會被關進籠子裏了吧?”
她看着我,堅持了至少三秒。
然後又站起身走回了原位。
我傾身向前,在籠子的縫隙之中打量四周。
這裏并不是原來的那個房間。
這個房間更小一些,四周幾乎沒有一件家具。
頭頂的燈似乎早就壞了,還蒙着一層厚重的灰。
夏川站在木質的長書桌之前,那書桌似乎是這裏的唯一一件家具。
書桌上放着幾臺電腦,正對着書桌的位置,挂着許多個泛着光的屏幕。
它們是唯一的光線來源。
——那是監視屏幕。
它們映出了房子的許多個位置。
有走廊、餐廳、書房、花房、客廳……甚至還有卧室。
那個有着繁複裝飾的巨大的房間的監視屏幕也在其上。
——怪不得。
夏川她是故意挂上鈴铛讓我以為那就是她所能對我用的手段,但實際從一開始——監視攝像頭就在我所看不到的角落裏設置好了。
我将自己整個人縮起來。
像是逃避這房間裏的一切一般,抱着膝蓋,安靜的蜷縮着。
“夏川……是你殺了自己的父母嗎?”
我終于不再懼怕着問出這個問題。
此刻的心情竟然是平靜的。
因為境況——已經不可能再糟糕了。
夏川聽到我的問題似乎感到很奇怪。
她走回來。
又一次蹲下身,擺出疑惑到可愛的表情看着我。
“美惠為什麽要問這個呢?根本無關緊要嘛。”
“無關緊要嗎?”
“是啊。因為爸爸媽媽……都沒有死啊。”
我微微顫抖着,盯着她。
夏川紅潤的嘴唇揚起,十分愉悅的笑了。
“看——他們都還活着喔。”
她指着我所無法看清的房間的側面。
我費力的趴到了牢籠的另一側。
——壁紙脫落的房間牆上挂着兩個骷髅頭。
骷髅頭的兩邊像是如同交叉相握一般,垂挂着兩雙只剩下骨頭的手臂。
——夢中爬出了穢土的,掙紮着從地底伸出的手骨。
此刻近在眼前。
我無法置信的看着這一幕。
“難道這不才是活着的方式嗎?”
夏川幾乎像是私語着。小聲的如夢呓一般的說着。
“互相相愛而死——這樣終極的相愛方式,終于在我的手中達成了。難道不該開心嗎?”
她笑着,幾乎是認真地側過頭來問我。
我垂下頭。
“我不知道。我不理解你所說的相愛的方式——但是所有人,都應該有選擇自己愛人的方式的權利。”
“所以美惠覺得我做錯了嗎?”
我反問她。
“你認為你的父母在你殺死他們之前是不相愛的嗎?”
夏川微微笑着。
詭谲的笑意從眼角蔓延到唇邊。
“他們恨不得殺死對方。”
話音一落。她就站了起來,回到了書桌旁。
聽到答案的我幾乎無話可說。
她又即刻走了回來。
手中托着一盤東西。
我神志恍惚的看着她,以将食物放到家養貓的籠子前的動作,輕巧的放在了我的身前。
當我們之間隔着籠子的欄杆時,一切都變得清晰明了。
——夏川她……恐怕從很早以前就已經壞掉了。
¤
這個橙子已經毫無疑問的壞掉了。
韓西深深的嘆了口氣。
從樹林裏走出來的時候,發現被蚊子咬了遍身的包。
一把将背包扔到一邊,坐在了一塊岩石上,用外套扇着風大口喘氣。
他分配給的水已經喝光了。把橙子掏出來的時候,竟發現橙子的另一邊居然已經開始生黴。
——怎麽辦,到底還吃不吃?
他覺得或許把黴變的一邊挖掉,另一邊還是可以勉強吃掉的。
但在想到另一邊可能已經開始又或者未來馬上就要開始的黴變,又變的不是很樂意了。
——似乎只要是壞了。不管是實質上還是心理上,都覺得無法接受了呢。
于是他擡起手将橙子扔到了身後。
在沒有了車子,連自行車都報廢了之後,光是靠走的,對于韓西來講是件難言的苦差事。
他甚至不能走光明正大的大路,而只能抄近道走林道。
因為被人發現了就會很麻煩。
而留言的人還叮囑他千萬不要被人發現。
——到底為什麽自己要這麽聽話啊?
他也不是很明白。
但既然說,那關系到一個人的生命——那麽聽到的韓西就無法裝作不關己事了。
總之。先前進吧。
他又一次背起包向着原定的目的地走去。
——但是想要去往那個地方……似乎還要經過一個樹林?
上天還真是不放過他。
他走過緩沖帶,沿着公路走了一小段,然後停在了一條狹窄的路口旁。
這條路有些彎曲的延伸出去,在森林中形成一條看不到盡頭的小徑。
然而在他的記憶中,這條路并不長。
果然在行走了五分鐘之後,他已經看到了路的盡頭。
正是他的目的地。
這座看上去有些年代感的,西式的建築物頗有些龐大,但隐約的呈現出一點破落的痕跡。
漂亮的花圃久未經整理,草坪也生出了荒草。
建築物外牆雖然乍看時仍舊潔白齊整,但等他穿過鐵門,走過花圃,進入門廊時,就看到發黃和脫落漆皮的痕跡。
夏川的父母似乎已經離開裏鎮很久了。
這裏只有她一個人生活吧?
他在門口那扇既高且寬的雙開門前停駐了一會兒,猶豫着,從左右的窗子裏試圖向裏面觀望,但是所有的窗子都不僅被死死關閉着,窗簾也都放下了。
這種深顏色的窗簾是相當厚重的,幾乎可以切斷一切光源。
——這裏面真的有人住嗎?
他試着按下了門禁。
沒有聲音——也有可能是隔音效果好。
但壞掉的幾率更高。
“有人在嗎?”
他拍了拍門。
——門本身異常的厚重。
實木的大門幾乎是嚴絲合縫的卡在了門框上,他試着扭動了一下上面的圓形把手。
——居然動了。
他不可思議的張大了嘴。
然後試着推動了大門。
——裏面全部是黑暗的,他邁步走進……
“危險!”
裏面一個人喊叫起來。
頭頂的某個地方發出機械啓動般的嘎吱一聲。
而他還未能反應過來,手腕就被一個人緊緊拉住,整個人随着拉力像前撲去。
他的鼻子大概是撞在地板上了,可能還被撞出了鼻血。
而且……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塵灰味?
——咚!
身後一聲巨響,吓得他在原地縮了起來。
一道光亮顯現,手電筒的光照照向了他的腳邊。
——鋒利的斬刀嵌入了地板。
作者有話要說: 病嬌和黑化齊飛。
☆、chapter 7.
它是三角形的,尖端銳利,足有他臂膀的長度。
如果這樣長度的刀自他頭頂墜落——大概可以将他整個人削成兩半吧。
他後怕的想。
剛剛似乎也是貼着他的鞋底掉落的不是嗎?
——這是真心誠意的想要殺人嗎?
如果不是有人在前面拉了他一下——等等……有人拉了他一下。
他看着那道白色的手電筒光,順着光照回溯。
那人将手電筒向天花板照去,雖然暗淡,還是稍稍照亮了門廳。
——這個人是……
“相良?”
相良看上去狀況也不佳。
他白色的襯衫上沾染上了塵土,左臂上臂處還滲出了鮮血。
“你沒受傷吧?你的鼻子……”
他從口袋中拿出手帕遞給韓西。
韓西嘟囔着道謝的話,擦了擦鼻子。
“不對……你怎麽會在這兒?而且你自己也受傷了吧?”
相良側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
“這沒什麽——我來這裏是要救一個人,她……”
說到這裏,忽然發出了金屬碰撞嘩啦啦的聲響。
相良将手電再次照在了斬刀的位置,就看到斬刀上方的鎖鏈快速收起,然後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斬刀已經被再次拉回了天花板。
只剩下地板上留下的一道裂紋。
“太可怕了……這是誰——”
“恐怕這是她在背後操縱的陷阱吧。”
“誰?”
相良嘆了口氣,似乎感到很難過,又很困惑。
“夏川。”
在自己的家——做出死亡陷阱?
殺死自己的客人有什麽好處?
不過那就怪不得那個家夥對自己留下那樣的留言了——
“難道你也是因為彌愛那個家夥說有人在這裏有性命之危所以一定要來搶救什麽的——”
“那是什麽?”
相良似乎被他的話搞糊塗了。
——看來不是。
“彌愛這個家夥在幾天前忽然消失了。昨天晚上在我家裏留下了一張她的紙條,要我來拯救困在城堡裏的公主什麽的,還給了一個确切的坐标——我以為她指的是夏川。但如果你說這種陷阱是夏川自己制造出來的話……那她基本不是公主而是惡龍了——”
相良的表情看起來甚至有些好笑。
他盯着韓西一會兒。無奈的搖了搖頭。
“的确如此。不過我來這裏,是為了找美惠的。”
“美惠?”
韓西的腦海裏馬上現出一個女孩子的臉。
似乎是和夏川關系非常近的一個女孩。
“她怎麽了?”
“美惠已經消失了一個星期了。一個星期之前,我聽到消息說園枝和德光将美惠綁架——而夏川則報警将美惠救了出來。可之後即便是警察也再也沒見到過美惠本人……”
相良講述了他去尋訪美惠,卻遇到了對方兩次都不在家的情況。
于是在聽鄰居說了關于學校發生的事情之後,他馬上跑到了警察局。警察卻告訴他,美惠一直留在了夏川家的情報。
“所以你就專程來跑了一趟嗎?還真夠在意的——”
韓西忍不住調侃他。
即便看不到,韓西也知道相良的臉一定紅了。
“這個話題到此為止——總之……我在進大門的時候就發現了情況很奇怪,所以并沒有貿然前進。果然,夏川在各個入口的位置,甚至走廊上都設置了陷阱。雖然早就隐約有過一些懷疑,但這一次——懷疑已經成真了。”
韓西不明所以的盯着他的臉。
“夏川的目的是囚禁美惠。”
——開玩笑吧?
韓西幹笑了兩聲,但相良的表情還是一樣的認真。
“你不是認真這麽說的吧?夏川她——有什麽必要這麽做啊?她和美惠不是好朋友嗎?”
“正是因為是好友吧。”
相良若有所思的說。
他将手電的光轉移到通向客廳的走廊,走廊兩邊鋪設着木質壁板,邊桌上擺着瓷器花瓶,壁燈上和花瓶上甚至所有東西上都覆蓋着一層厚厚的塵土。
——果然這裏已經幾乎沒有人生存的痕跡了。
“夏川她對美惠……有着特別的執着心。我曾經看到過她真實的态度,所以一直在擔心——美惠總有一天,會因為她而受傷——甚至死在她的手中。”
韓西與其說是不明所以,不如說聽到這裏有種汗毛豎起的感覺。
——太怪異了。
這件事和這棟房子從頭到尾全都散發出詭異的氣息。
該怎麽理解這樣的囚禁和這些死亡陷阱?
“你……為什麽這麽覺得?”
韓西的嘴裏幹巴巴的。
“夏川曾經找過我。對我說,她不會把美惠交給任何人,并且威脅我——如果企圖從她的身邊搶走美惠,就會殺了我。”
相良說這些話時相當冷靜。
但是韓西覺得,如果有人這麽威脅自己的話,自己哪怕不會逃,也會感到有些腳軟的。
“那你是怎麽回答的?”
相良回頭看了他一眼。
還是那樣平靜又溫和的态度。
“‘不管你要做什麽,我都會保護美惠’。我是這麽回答的。”
——真是複雜的三角關系。
韓西在心裏感嘆起來。
——可自己為什麽要摻雜進這種他人的情感糾紛中?
閑的沒事嗎?
明明自己可操心的事情已經很多了。
“總之——先要找到美惠被關起來的房間吧?從頭到尾的找的話,雖然這棟房子很大,但也不那麽困難。重點是躲避掉一切夏川設置的死亡陷阱……”
說到此韓西先一步向着客廳走去。
可還沒等他邁出踏上走廊階梯的步伐,相良就忽然伸手攔住了他。
“別動!”
韓西心跳幾乎停止了。
相良的手橫在他的胸前,而他擡起的腳步還未踏上階梯,手電光向他腳下照去——一個鐵制的捕獸器就安放在第一個臺階上。
“這是什麽有年代感的陷阱?!”
相良又嘆了口氣。
“可你不是差點就踩上去了嗎?記得要十分謹慎,這裏各處都可能埋藏陷阱。”
“喔,好的。”
韓西再也不敢随便亂走了。
他走在了相良身後,小心地繞過捕獸器,跨過了走廊上突然出現在腳邊的一道透明魚線。
終于進入了客廳。
因為擔心又有什麽樣的可怕陷阱等候在前方,韓西幾乎不敢随便動作。
他們貼着牆壁前進,他的手觸碰到了一件柔軟光滑的東西。
——是窗帷。
現在畢竟是白天,只要打開窗戶讓陽光照射進來的話——
“住手!”
相良忽然轉過頭來拉住他的手,然而已經太晚了。
窗簾拉開了一部分,然後從上面射下來一些閃閃發亮的東西,雖然相良已經推翻了沙發,帶着韓西躲避到了後面,但韓西還是感到屁股後面一陣痛。
沙發的木靠背上發出咚咚咚的響聲。
好像什麽利器撞擊一般。
他正猜想自己無意中引發了什麽樣的陷阱,忽然從皮制沙發坐墊的表層就狠狠的刺入了一截短箭的尖端,幾乎正對着他的眼球只差一兩厘米。
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然而屁股上的重創又令他痛的再次跪伏在了地毯上。
相良還是扶着沙發腿,背對着他。
兩人等待着短箭陷阱停止下來。
“你還好嗎?”
相良側過身問他。
“不好——我感覺好像射中我屁股了。”
韓西感到非常冤屈。
他趴在地上半點也不想動。
“你等一下。”
相良走到他身後,來看他的傷勢。
韓西覺得短箭射中屁股肯定非常丢人,但更丢人的是恐怕短箭還刺在屁股上面——如果拔出來的話大概會很痛,但是就這麽留着它的話也不行。
相良用一種快要笑出來的聲音說:
“沒事。就是擦破了而已。不過你還是走在後面吧——內褲都看到了。”
——果然還是丢人。
他們開始觀察周圍的情況。
雖然韓西付出了刺中屁股的代價,但他們也得以窺探這個房子的情況。
在有限的光照下,整個客廳顯現出華麗卻頹唐的姿态。
寬大華美的羊毛地毯鋪設在中央,沙發和座椅分布在兩邊,巨大的壁爐正對着他們窗簾的落地窗,那面牆上有許多油畫擺設。
不管是桌椅油畫還是銀器,全部都落着一層厚重的灰塵。
這裏的空氣仿佛是郁積了至少五六年的荒廢感。
韓西走過地毯都能看到腳踏之後揚起的灰塵。
但怎麽可能?
——夏川的家人消失也不過是近期的事情。
他左右張望,總覺得有種被人觀察着的心慌感。
好像這裏在什麽地方藏着一雙眼睛,不管自己走到哪裏,這雙眼都如影随形。
正當他四處找尋那視線的蹤跡時,相良忽然說話了。
他背對着韓西,看着窗外。
“不要四處張望。這裏有監視器。”
——監視器?
啊。對了。
這裏一定是有監視器的。
監視器的後方一定是夏川本人。
這麽做是不能被夏川發現。
“那怎麽辦?”
“去找監控室。在那裏至少可以找到夏川——如果她的身邊沒有美惠的話,至少将陷阱停止之後再去解救美惠。”
“但是我們怎麽會知道監控室在哪裏啊?”
原理來講任何一間房間都可以作監控室。
“以夏川的性格,不會躲在一層的角落裏。她一定會在最高層的房間。但是這棟建築沒有閣樓,能考慮的只有三層的卧室。”
相良裝作去看銀器的樣子,一邊對韓西說着自己的想法。
韓西當然只能表示同意。
他們通過了邊門——一切還算正常。
又走進了一道走廊。
走廊的盡頭有兩道通向別處的門,相良在原地思考了一下,選擇了右手的門。
他點頭向韓西示意,然後一只手握住了門把。身體卻靠在走廊盡頭的玻璃窗上。
韓西則靠在門邊的走廊壁板上。
小心的擰動門把,然後輕輕地向內推開。
——呼啦。
一聲內裏的響動。門被迫敞開了——
然後猛地從裏面飛出了一把巨大的鐮刀!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夏川還真是囚禁公主的惡龍來着。
☆、chapter 8.
鐮刀從裏面飛出之後,将走廊頂的水晶燈絞碎。
水晶落在韓西的頭上,他趕緊躲的更遠。
然後鐮刀就開始在原地晃蕩起來。
刀柄被一根鐵索連接着,與大門入口的裝置似乎一樣。
“看來她是打定主意要殺死所有訪客。”
相良望着那把鐮刀說。
“這種手段她都是從哪裏學來的——有幾條命也不夠和她玩的……”
韓西顫抖着腿,靠着壁板半天動不了。
而相良已經在向房間裏面張望了。
“這間房間……是展室,展室裏面有通向二層的樓梯。裏面很黑,你跟在我後面。”
然後毫不遲疑的走進去了。
韓西簡直不明白他勇氣的來源。
難道這就是勇者拯救公主時的義無反顧嗎?
——好吧。這只是個玩笑。
他趕緊跟在了後面。
展室裏似乎全部都是些油畫,還有一些在手電燈光下顯得表情可怕的雕塑。
但卻并沒有碰到什麽陷阱。
他們小心地順着牆壁一直走,終于走到了樓梯口。
而此時,一直默默前進的相良忽然停住了。
因為他突然靜止,韓西沒有絲毫心理準備,險些撞在他身上。
“怎麽——”
還沒等他問完這句話,相良突然一只手将他推開。而韓西沒有站穩,直接從臺階上摔了下去。
幸好他的身下鋪着厚厚的羊毛地毯。
但還是摔得頭臉全都是灰。
“喂——”
手電落在一邊,他看到樓梯上站着一個人。
這個人正沖着相良。
手裏高高的揚起一把在手電光下閃爍出寒光的長刀。
“小心!”
韓西剛剛喊出口,相良就已經閃開了。
他從樓梯扶手上翻身躍下。
然而那人也跟着一起跳了下來。
——這兩人的運動神經都很不一般。
身為運動員自己的韓西也不是很敢在這樣看不清的環境下,在那樣狹窄陡峭的樓梯上做出這種動作。
在他發呆的期間裏,兩個人似乎就已經交手過幾次了。
然而手中沒有武器的相良對抗手持尖刀的行兇者還是太勉強了。
他在躲避的時候幾次都險象環生。
韓西想要幫忙卻不知道該從何着手。
總之他先抓到了手電筒。
然後在黑暗中找尋兩人的身影。
然後就發現,形勢已經轉到了危險的地步。
襲擊他們兩人的人身高來看甚至是有些矮小的,但這人手執長刀進攻的樣子——卻相當的老練甚至兇狠。那把尖刀也并非是用來威吓,而是真刀實槍的——想要對相良下殺手。
此時相良似乎很費力才抵住了對方的雙手。
然而刀刃已經漸漸的降下來了。
看來這人的力量也相當恐怖。
韓西看清位置之後,抓起身邊的一個小雕像,就向着那人的後腦敲去。
然而就在他馬上就要得手的空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