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光之願

第64章 聽到你女兒的表白了吧

林菀還是沒有說話，她沉默的拭去了唐禮音眼角的淚，起身回房去了。

等卧室的門關上後，唐東陵才從唐雪琪的房間出來，看了眼客廳的兩人。

“爸。”唐禮音主動叫他。

唐東陵剛才在房間裏也都聽到了，他看了顧明潇一眼：“很晚了，你就在這裏住一晚吧，有什麽明天再說。”

顧明潇道：“謝謝伯父。”

“禮音，你過來下。”唐東陵朝唐禮音招了招手，父子倆走到窗邊悄聲說着話。顧明潇不知他們在說什麽，也不敢直視，只好站在原地等着。

一會兒後才見唐東陵拍了拍唐禮音的肩膀：“那我進去跟你媽說，你招呼小顧吧。”

唐東陵跟顧明潇點了點頭，也進卧室去了。等門關上後，顧明潇走到唐禮音身邊，低聲道：“你爸跟你說了什麽？”

唐禮音用掌心搓着臉，聲音從指縫間漏出來，悶悶的：“他問你知不知道琪琪的身世，我說你知道。他就沒說什麽了，只說等等會跟我媽提，讓我別擔心。”

顧明潇拉開他的手，看着那雙泛紅的眼睛安慰道：“這下好了，問題都解決了。”

唐禮音低着頭，心裏依舊是很難受的：“我擔心我媽受不了琪琪那件事的真相。其實我爸說的沒錯，我當初做這事的時候真的太自私了，沒有考慮過後果。”

顧明潇将他攬到懷中，輕撫着他的後背：“其實你要換個角度去想。你爸媽年紀大了，你又不在身邊，如果沒有琪琪的陪伴，那他們這兩年多來也不會有那麽多的天倫之樂。何況你爸媽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瞧你媽今天袒護你的樣子，我都不知道有多感激她。”

他說到今晚，讓唐禮音想起了另一件事，不禁擡起頭來看他：“今晚你怎麽會剛好在電梯裏？我打你電話也一直是關機。”

“手機的充電器頭不匹配，酒店說适配的都被客人借完了，我只能下來買一個。”顧明潇無奈道。

唐禮音點着頭：“那也是歪打正着了。”

顧明潇笑道：“可不是，你媽一出手就搞定了唐微，那一巴掌太解氣了。”

唐禮音淡淡道：“她果然沒死心。”

顧明潇道：“是啊，她之前還裝的那麽好。真是可怕，你說我怎麽就被這種人纏上了。”

唐禮音的語氣依舊淡淡的：“是啊，你還一直陪她吃飯喝酒。”

他這樣不鹹不淡的說着話，顧明潇總算聽出不對勁了，想要擡起他的臉看，卻見他撇開頭去。

顧明潇眼睛一亮，戲谑道：“怎麽？現在來吃醋了？”

唐禮音道：“沒有。”

“真沒有？”顧明潇盯着他的眼睛問。

他斜了顧明潇一眼，把人推開道：“我爸讓你睡客廳，你今晚就睡在這沙發上吧。”

他說完就回自己的卧室去，顧明潇也沒攔他，但一直跟在後面，到了卧室門口就見他更不爽了：“你跟過來幹什麽？”

顧明潇伸手擋在門框上，笑的更歡了：“是你爸讓我睡客廳還是你想我睡客廳？你爸那麽懂禮貌的人會這麽待客？”

唐禮音冷着臉道：“就是我爸說的，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顧明潇做出了然的表情，轉身道：“那我去問你爸。”

唐禮音趕緊拽住他的衣服：“顧明潇！”

顧明潇轉頭看他，見他氣紅了臉，便哄他道：“這次是我不對，戒心不夠。我答應你，以後一定小心再小心，對所有投懷送抱的，除了你之外的生物都保持距離，絕不輕易上當。”

說完就朝唐禮音伸開手臂：“好不好？”

唐禮音看着他，看着看着就生不起氣來了，最後靠進他懷裏。

這一晚顧明潇沒有在客廳裏睡，但在房間裏也什麽都沒做，只和他相擁而眠。

唐禮音躺了一夜都沒有睡着，他一直擔心隔壁的動靜。林菀才被查出高血壓，他真的很怕林菀會受不了琪琪身世的刺激。顧明潇陪着他說話，等到天邊都泛起魚肚白了隔壁還是沒動靜，兩人才閉上眼睡了一會兒。

早上九點多的時候，唐東陵來敲唐禮音的房門。

唐禮音一下就醒了，開門的時候看到唐東陵臉色如常，讓他和顧明潇出來洗漱吃早飯。

唐禮音趕緊問怎麽樣了，唐東陵道：“你媽沒說什麽。早上起來照舊幫琪琪穿衣服，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那昨晚她有睡嗎？”唐禮音急道。

“睡了，別擔心。”唐東陵安慰了兒子幾句，見顧明潇也一臉嚴肅的看着自己，便道：“都別想了，先出來吃早飯吧。”

唐禮音只能跟顧明潇一起出來，兩人去洗手間刷牙洗臉，出來後就看到飯桌上放着熱騰騰的包子，豆花，油條和幾樣小菜。唐雪琪已經坐在桌邊開始吃了，一看到他倆就開心的叫道：“Daddy早，顧叔叔早。”

林菀還在廚房忙碌着，唐禮音便讓顧明潇先坐下，自己進了廚房。

林菀仿佛沒看到他進來了，依舊站在爐子邊上做粢飯。唐禮音想起前天晚上他也站在廚房裏，不過面對的是唐東陵。想着短短兩三天裏發生的事，他就覺得愧疚不已。

“媽。”他輕輕叫了一聲。

林菀沒有轉頭看他，但也沒有沉默，只道：“出去坐着吧，廚房裏油煙大。”

“我來道歉的。”唐禮音道。

林菀轉頭看他一眼：“你又做錯什麽事了？”

唐禮音微微一愣，顯然沒料到林菀會是這樣的态度。

他不說話，林菀也不說，等油鍋裏的粢飯炸好後，林菀裝在盤子裏遞給他：“出去吃飯吧。”

“媽……”唐禮音摸不透她在想什麽，只能站着不動。

林菀解下圍裙，看着他道：“當年卓致遠剛死，你就突然要領養琪琪回來，其實我已經起過疑心了。只是我沒跟你爸提起，也沒有去查。”

林菀沒什麽情緒的說着，唐禮音卻聽的心驚不已，連手裏的盤子都差點沒拿穩。

“你是媽生的，你在想什麽媽會不知道嗎？”林菀接過盤子放下，拉起唐禮音的手，撫着他溫熱的掌心道：“媽以前做錯過，如果不是媽自己都帶着偏見，也不至于讓小微羞辱了你那麽多次。”

林菀低下頭去，聲音漸漸地哽咽了。唐禮音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媽你別這麽說，是我任性，沒有顧慮你們的感受才對。”

林菀搖着頭：“媽也有錯，要是能多些體諒，你也不會隐瞞我們。卓致遠那麽傷害你，你都不能跟我們說心裏的苦。是媽自私了，媽對不起你。”

林菀拉過唐禮音，如今的唐禮音早已跟唐東陵差不多高了。她睜着濕潤的眼睛，想要撫摸唐禮音的眉眼，手指卻不受控制的顫抖着。

唐禮音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右臉上輕輕摩挲着：“媽……”

林菀抿着嘴唇，終于還是沒有忍住，把他拉到懷中抱着：“不要再說了，媽早就把琪琪當做親孫女了。如果你不想還給卓致遠，那我們就争到底。別怕啊，爸媽都陪着你。”

唐禮音低下頭來，把臉埋在了林菀的肩膀上。他不想在父母面前表現出脆弱的樣子，可林菀的這個擁抱，那短短數語的理解卻又太過溫暖，讓他怎麽都控制不住心頭燃起的火熱。

他想，他終究還是幸運的。至少在經歷了那麽多的悲痛後，他等來了顧明潇，也等來了家人的諒解。

他緊緊摟着林菀，直到林菀的情緒冷靜下來後才松開，擦拭着母親臉上的淚痕：“媽，謝謝你。”

林菀破涕為笑，也擦着他的眼角：“傻孩子。”

唐禮音也笑了，又想抱她，被林菀推開了：“好了，再耽誤下去你爸要擔心的，快出去吧。”

唐禮音點着頭，正要去接那盤粢飯，就聽林菀又緊張道：“對了，你說小顧知道琪琪的身世了？那他沒有介意過嗎？”

唐禮音道：“以前他在紅會做過兩年義工，專門照顧孤兒院裏的孩子，所以他不介意這些的。而且我剛帶琪琪回武寧的那段時間還不适應，他幫了不少忙。”

林菀稍微放下心來：“那就好，那他也支持你争琪琪的撫養權嗎？”

“他支持的。他也認為卓致遠的品行不好，還是不要把琪琪還回去。”

“行吧，你倆的想法能一致就好。不過琪琪那邊還沒說，要不……”

“媽，琪琪那邊我自己來吧。”唐禮音打斷道：“你和爸已經幫了我太多了，琪琪的事交給我自己來處理吧。”

林菀道：“也行，那如果琪琪也不想回卓致遠身邊，剩下的就交給我和你爸來處理。”

唐禮音道：“不行，這事要我自己來。”

林菀瞪着他道：“你自己怎麽來？你都和小顧在一起了，就算他不介意琪琪的身世，但現在要面對卓致遠。小顧就算再大度，心裏也會不舒服的。”

唐禮音急道：“可是卓致遠不會對你們客氣的！我不想你們去受氣啊。”

“沒關系。”林菀打斷了唐禮音的話：“媽是工人協會的幹事，什麽樣的糾紛我沒處理過？還搞不定一個卓致遠嗎？”

唐禮音還是不同意，林菀幹脆道：“就這樣了，讓媽來處理。”

唐禮音皺着眉，他知道林菀的脾氣，一旦決定了什麽就不會輕易改變。他不能硬碰硬，只能道：“那我先問問琪琪的想法再說吧。”

林菀的臉色這才恢複了，把粢飯端給唐禮音，道：“出去吧，再不出去你爸就要闖進來了。”

唐禮音打開門，跨出去之前又頓住了，轉頭叫道：“媽。”

林菀看着他：“怎麽？”

唐禮音哽咽的搖了搖頭：“還是想說謝謝你。”

林菀笑了，沖他揮了揮手：“行了，快出去吧。”

他們母子倆在廚房裏纾解心結，客廳的兩個男人則心焦不已，頻頻看着廚房。唐雪琪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學他們做長頸鹿。好不容易把人盼出來了，見外婆笑的像朵太陽花，把她喜歡的粢飯塞到她嘴裏，又塞了一塊到唐禮音嘴裏，笑着問他倆好不好吃。

唐雪琪用叉子叉起一塊，遞到顧明潇的盤子裏，小大人似的炫耀着：“顧叔叔你也吃啊，我奶奶做的粢飯最好吃了，外面吃不到的。”

林菀也笑道：“是啊小顧，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顧明潇趕緊說好，咬了一口果然酥脆。唐東陵驚訝的看着林菀，但看林菀的神情是真的開心，便也沒再多問了。

等吃完早飯，唐禮音便拉着唐雪琪進了房間，把卓致遠已經回來了，并且想帶走她的事情說了一遍。

唐雪琪一聽就要哭，抓着他的手死活不放，一雙大眼睛淚汪汪的，小嘴怎麽癟都沒用，還是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她哭的驚天動地，聲音大到把外面等着的三人都吓到了。林菀趕緊打開房門，果然看到唐禮音手足無措的哄着唐雪琪。

她一拍大腿，趕緊過去把孫女抱起來：“哎喲寶貝，怎麽哭成這個樣子？跟奶奶說怎麽了，乖啊先別哭啊。”

唐東陵也抽出紙巾遞到唐雪琪的臉上擦。顧明潇把唐禮音扶起來，看唐雪琪哭天搶地的，小手緊緊抓着林菀的領子，嚎的嗓子都開始啞了：“奶奶Daddy不要我我，Daddy不要我了……”

林菀趕緊去擦她的眼淚珠子：“Daddy怎麽會不要你呢，琪琪乖啊，不會的不會的，奶奶在這呢，Daddy不是不要你。”

唐雪琪用力搖着頭，哭的小嘴都蒼白了，又去看唐東陵：“爺爺，Daddy不要我了嗚嗚……”

“琪琪，你Daddy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要誤會了。”唐東陵也有點手忙腳亂的。琪琪平時很懂事的，就算是剛來到家裏的那陣子也沒有這麽哭過。他不禁去看唐禮音，怪責道：“你怎麽跟孩子說的啊？”

唐禮音也心疼不已，他想着顧明潇的叮囑，一定要慢慢說。誰知他就提了個開頭，說卓致遠回來了，想要琪琪回到身邊去，琪琪就嚎了起來，根本不給他說下去的機會啊。

他平時在帶孩子方面本就不擅長，唐東陵也沒法責怪他了，夫妻倆哄了一會兒琪琪都大哭不止。顧明潇看不下去了，上前道：“琪琪，你相信顧叔叔嗎？”

唐雪琪都嚎的開始打嗝了，結果顧明潇一句話就讓她止住了哭聲，委屈巴巴的看着顧明潇：“顧叔叔……”

顧明潇笑道：“琪琪想不想繼續跟Daddy和顧叔叔一起住？”

唐雪琪扁着小嘴：“想。”

顧明潇從林菀懷裏把她接過來，在她的小臉蛋上親了一下：“那琪琪現在看看Daddy。”

唐雪琪順着顧明潇說的看去，見唐禮音焦慮的望着自己。顧明潇則繼續道：“琪琪覺得Daddy愛你嗎？”

唐雪琪猶豫了一下，有點不安的點了點頭。顧明潇笑道：“這就對了，Daddy愛你，又怎麽會舍得不要你呢？”

唐雪琪抓着顧明潇的肩膀，又有點激動了：“可是Daddy剛才要我回到別人那邊去。”

聽她用別人來形容卓致遠，顧明潇心裏更篤定了：“那琪琪是不是不喜歡那個人？”

唐雪琪用力皺着眉：“不喜歡！”

“為什麽不喜歡？”顧明潇繼續問。

唐雪琪又抿着嘴唇，怯怯的去看唐禮音。

顧明潇也沒催促，等了一會兒才見她環着自己的脖子，小聲道：“Daddy只能有一個。琪琪只要現在的Daddy，不要其他人……”

顧明潇把唐雪琪抱到了唐禮音面前，笑道：“聽到你女兒的表白了吧，還不快哄哄，把話說清楚了。”

他是用着開玩笑的語氣說的。唐禮音接過琪琪，見她低着小腦袋揉着小手指，就是不敢看自己，真是又心痛又懊惱，忙哄着她道：“是Daddy不會說話，Daddy再也不問那個問題了，琪琪原諒Daddy好嗎？”

唐雪琪小心翼翼的擡頭：“真的嗎？”

唐禮音認真道：“真的！”

“那Daddy以後還會不會不要琪琪了？”

“不會，絕對不會。”唐禮音生怕她不信，語氣堅定極了。唐雪琪得了保證，卻沒有馬上開心起來，而是指着顧明潇道：“那Daddy以後會不會不要顧叔叔了？”

這個問題一問出來，別說唐禮音和顧明潇，就連一直站在旁邊看着的林菀和唐東陵都愣住了。

唐禮音的耳朵開始發熱了，他不知道唐雪琪怎麽會把話題繞到這上面來。正想着要繞回去，就見顧明潇也不正經的靠了過來，問道：“對啊，你以後會不會不要我了？”

唐禮音被這倆鬧了個大紅臉，目光不受控制的去看站在幾步開外的爸媽。林菀和唐東陵卻很有默契的移開視線，兩人都往房間外走去。

到房門口的時候，唐禮音聽到林菀問唐東陵中午吃什麽？

唐東陵說琪琪愛吃烤肉，要不就在院子裏做烤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