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曾經5
吃過午飯,大家找了塊平坦的地方,搭起了帳篷,山裏天黑得早,氣候又不定,陳導囑咐了大家幾句,可以趁現在天氣尚可,自行轉轉,但不要跑遠,帶好衛星電話,随時保持聯系,到了晚上,務必回到大本營。
幾對在車上混熟的“臨時情侶”,手牽手,肩并肩,親親熱熱地就約會去了。季薇雖然不常出門,但她爸是個資深驢友,在大學裏教體育又極為清閑,每逢假期,就在網上發起邀請,三三兩兩的驢友們,組隊去游玩。
有些驢友,處着處着就處出了感情,當然,更多的是露水姻緣,所以季父喜歡去玩,但堅決不同意女兒自個兒外出,這點他們夫妻倆倒是難得的意見一致。
季薇記得去年暑假,她把一聲不吭地就開車跑到了西藏,中間有幾天去了深山老林,還遇上了雪崩,她和媽媽聯系不上爸爸,最後求救了救險隊,才算把他們幾個找回來。為此,他們這對自年輕時候就争吵不斷的老兩口,狠狠幹了一架。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爸爸才稍微收斂一下。
季薇骨子裏其實更像她爸,只是從小被她媽壓制了天性,自己不能出門,只能從爸爸的嘴裏得知國內的好風光。
過了下午兩點,溫度開始驟降,季薇冷到不行,也沒心情欣賞好風光,只能縮成一團,借由不斷地喝着熱水,來驅走越來越難耐的嚴寒。
旅行社的人三三兩兩的組隊玩兒去了,偌大的場地裏,搭起了五彩斑斓,形狀各異的帳篷。
季薇喝了幾口水,将目光再次放在不遠處的元麗澤身上。他很奇怪,既然來山上,自然是要欣賞美景,可他從頭到尾都擺弄着相機,也不知道在拍些什麽。
季薇又發現,他這個人其實并不屬于冷酷一挂的,相反,也許是因為生長在英國,他還真是像極了英劇裏那些風度翩翩的貴族紳士。說話客氣,但同時也充滿了距離感。
攏了攏衣袖,一陣刺骨的冷風又一次貫穿了季薇的小身子骨,她快要完全凍僵,下意識地就朝手心哈了幾口熱氣,想來賺錢還真是不容易,以前她看新聞時,神煩那些黑導游,現在想想,導游也不容易啊。
身體好冷,心好累。
季薇拉了拉口罩和圍巾,雙手環膝靠着一根大樹,将臉蛋埋進了衣服裏,驀地,眼前一黑,頭頂一沉,伴随着暖暖的體溫與淡淡的香水味,沉重的派克服從她的頭頂丢了過來。
季薇目瞪口呆,一擡眼,就見到元麗澤站在她面前,俊美的臉上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只是那雙烏黑靈動的眸子,依舊是直勾勾盯着她。
他只穿了一件煙灰色高領毛衫,冷風吹拂着他額前的黑發,搖搖曳曳。而原本穿在身上的派克服,現在牢牢蓋在自己身上。
季薇臉上一熱,狼狽地就想要拒絕,元麗澤直接打斷她,“如果是我,會說聲謝謝而不是逞強地拒絕。”
聲音裏充滿了淡漠與距離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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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薇:“……”
元麗澤說完也不看她,徑直走到自己的行李包前,撈出了一件水藍色沖鋒衣,随意套在身上。又将攝影器材一一收好,并且連東西也打包好,背着碩大的行李包,獨自一人往林間走去。
季薇咬咬嘴唇,在他走遠了,才低聲說:“……謝謝。”這是他第二次幫她,她貌似又欠了他一個人情。
只不過,季薇也沒能理清楚,他為什麽會幫自己。大概是人家涵養好,極具紳士風度吧。季薇悄悄下了定義。
黑色的派克服保暖性極佳,裹在身上暖洋洋的,衣服上還保留着他的味道兒,淡淡的清香,季薇的臉越來越紅,心髒砰砰地越跳越快。
天氣寒冷,水喝得多了,又沒辦法排汗,季薇裹着元麗澤的派克服,不甘不願地挪着小碎步,去找地方上廁所。
她一個女孩兒家,自然是不好意思在離人近的地方,只能往樹木茂密,草木旺盛的地方去尋找。為了怕迷路,走之前,她還特意在樹上做了标記。只可惜,季薇還是太自信了。等她戰戰兢兢上完廁所,驚恐地發現,她迷失在了空蕩又恐怖的叢林裏。
周邊安靜的可怕,偶爾能聽到樹上的鳥鳴,季薇焦急地尋找着标記,可一顆也沒找到。趕緊去口袋裏摸手機,才掏出來,沒信號就算了,竟然直接黑屏了。
季薇完全傻眼了,只能用一個大大的囧字,來形容現在的處境。
一邊走,一邊拍着胸口,給自己打氣,教自己保持鎮定,千萬不能慌張。走着走着,口袋裏有震動的聲音,季薇大喜,一摸,才發現是從元麗澤派克服口袋裏發出的聲響。
季薇忙不疊地伸手取出對講機,按下按鈕,從裏頭傳來了陳導焦急的聲音:“元先生,您在哪裏?晚上預報有中雪,大夥兒都已經陸陸續續返回大本營了,您聽到後麻煩回複一下,謝謝!”
季薇趕緊回複:“陳導是我,我、我迷路了。”
過了一會兒,才聽到陳導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薇薇?你和元先生在一起嗎?你們現在在哪裏?手上有GPS嗎?你們定下位置告訴我。”
“沒有。我一個人。元先生好心将衣服借給我了,二十分鐘前,我看見他自己帶着行李不曉得去哪裏了。”季薇也慌了。
陳導罵了一句髒話,才說:“你手頭有GPS嗎?”
季薇說:“沒。元先生将對講機落在口袋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但應該不太遠。”
“知道了,那你找找方向,我告訴你一個辨別方向的方法,你往南走。”
“好。”
有了陳導的遠程指導,季薇心裏稍微有了些底氣,一邊按照陳導的方法辨別方位,一邊在叢林裏摸索着。
她也不敢一直用對講機,怕電量不足。走了約莫十五分鐘,看到了一塊平坦的空地,上頭還有一頂搭好的帳篷,亮橙色的,很是顯眼。
季薇趕緊給陳導彙報:“陳導,我看見一頂帳篷,我去瞧瞧。”
陳導說:“好,如果是元先生的帳篷,你就不要亂跑了,等着我們去找你們。”
季薇應了聲,腳步加快了一些,等到了帳篷前,一眼就看見了攝影架與相機,帳篷正前方還放着一只液化氣罐,旁邊還有一口小奶鍋。
“元先生?你在嗎?”
季薇喊了幾聲,也不見回應。她遲疑地伸手掀開帳篷,帳篷裏空空如也。這時候,陳導又說話了,“薇薇,找到元先生了嗎?”
“找到了元先生的帳篷,可是沒見到他人。”
陳導十萬火急,“真是見鬼了!千叮咛萬囑咐,絕對不要擅自離隊,薇薇,你在四周找找看,盡快,我怕會出事。”
季薇忙點點頭。
她不敢離開帳篷太遠,就在周圍轉了幾圈,終于在一片草叢中,看到了一抹水藍色。季薇一步并作兩步跑過去,扒開雜草,元麗澤眉頭緊鎖,臉色慘白,躺在雜草上,修長的身軀蜷縮成一只蝦米,一只手還捂住胃部,似乎非常難受。
季薇大驚失色,蹲在他身邊,拍了拍他,“元先生,元先生?”
元麗澤“嗯”了一聲,眼睛半睜半合,迷茫又無辜,季薇伸手在他額頭上碰了碰,也不見發熱,只是滿頭大汗的,也不知是因為胃部疼痛還是在冒冷汗。
季薇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元麗澤拖進了帳篷,她也不敢貿然處理,只能趕緊給陳導彙報這邊的情況。
陳導聽完她的敘述,當即就下來結論,“應該是失溫了。”
失溫是在野外時,最常遇見的一種情況,是指人體熱量流失大于熱量補給,從而造成人體核心區溫度降低,并産生一些列寒顫、迷茫、心肺功能衰竭等症狀,甚至最終造成死亡的病症。
季薇聽爸爸也說過,有一回爸爸和幾個驢友去爬山,剛好遇見大風大雨,忽冷忽熱的天氣,直接造成其中一個隊友身體失溫,差點喪命,後來還是爸爸他們幾個,輪流用身體溫暖他,才幸運地撿回來一條性命。
“薇薇,你摸摸他身體涼不涼。”
季薇探了探他的頭,又摸了摸他的手,回道:“陳導,他的手好冷,脖子也冷冰冰的。”
陳導囑咐:“你先把他的衣服脫掉,保持身子幹燥。”
季薇唰地一下,羞紅了臉,結結巴巴說:“脫脫脫衣服?!”
陳導也知道她是女孩兒,臉皮薄,但現在是生死攸關的情況,哪裏還顧得上她的羞澀與尴尬,語氣不由得加重:“快呀!生死在于一線之間,你知不知道?!失溫不是小事,搞不好會要了他的命。”
季薇一想到人家說不定是因為把衣服借給自己才這樣,登時覺得愧疚不已,甩甩頭,按照陳導的吩咐,将元麗澤的沖鋒衣給脫掉,拿過旁邊的睡袋給他蓋住。
“薇薇,脫光了沒?”
季薇:“……還要脫光……”
陳導沒好氣地發火:“別墨跡,你讓他穿着濕漉漉的衣服,他只會死的更快。”
季薇只覺得血液從腳趾直沖上頭頂,閉着眼睛,咬緊牙關,一狠心就将元麗澤的毛衫和牛仔褲也脫掉了。
雙手微微顫抖,試了幾次都不願意去觸碰他的身子,陳導在那邊直跳腳,季薇心一橫,笨手笨腳地将他扒光,趕緊用睡袋給他遮得嚴嚴實實的。
這回,陳導又開口了:“……那個內褲不用脫。”
季薇生無可戀地石化在原地,然後爆發:“你為什麽不早點說?!!”
陳導:“……我沒想到你下手還挺快。”
季薇好想去死。
然而,這還不是最打擊人的,就在季薇感覺沒臉見人的時候,陳導直接丢過來一個深水□□:“薇薇,你把衣服也脫了,先穩住他的溫度。我們很快就到。”
季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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