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節
。”
英蓮把能兒往秦鐘跟前一推,走到馮淵跟前說:“鐘兒好不容易來一次,你不趕緊叫能兒來,自己霸着人家心上人談什麽?”
能兒羞得臉紅一片,扭着身子惱道:“姐姐再胡說,我告訴娘去。”秦鐘面上不好意思,但看能兒嬌媚,心裏喜歡,便笑說:“能兒臉皮薄,姐姐不要逗她。”
馮淵笑個不住,指着英蓮說:“娘子這張嘴,為夫真是怕了。”英蓮哼一聲,馮淵攬着她的肩往外走說:“走吧走吧,給他們騰地兒,咱回屋歇着去。”踏出廳外,他不忘回頭囑咐:“鯨卿,說話歸說話,不要亂來,還有,別說太久,柳兄還等着你回話呢。”
一番話說得廳內兩人臉色又紅幾分。
英蓮捶馮淵胸口道:“你真是蔫壞蔫壞的。”馮淵握住夫人的手說:“娘子,咱倆彼此彼此。”
卻說柳湘蓮這邊,因薛蟠搗亂,他的戲班生意胎死腹中,這讓他大為惱火。杏奴和柳伯見此,平日裏連閑話都不敢聊,每日都輕手輕腳做事。
柳湘蓮雖則因秦鐘勸解,心情稍有緩解,但每日看着院內的箱子,就氣不打一處來。本想着實在不行,收幾個小孩子,從頭教他們,但一想學戲既辛苦又費時,多少人吃不了苦半途改行,最後堅持下來的人很少。
更何況自己如今用別人的錢成班子,再從頭教徒弟,成效太慢,收不回本錢,到時只怕還要倒貼不少銀子。
再說,那日上街,他有意繞到賈家東府的那條街,發現她帶着姐姐與娘親搬到東府後面的一座宅子裏,粗看也有二十來間房子,再想想自家的簡陋小院,他真是羞得只想找個洞鑽進去。
“唉。”柳湘蓮撫着一支笛子嘆息,杏奴和柳伯坐在廚房門口,面面相觑,不由也跟着哀嘆一聲。
“柳兄,大好的天氣,何苦悶在家裏哀嘆。”馮淵攜着秦鐘紅光滿面地踏進小院,看着一院子的愁苦氛圍,大聲招呼。
“馮兄,這毒太陽曬煞人,何來大好一說。”柳湘蓮把手中笛子放進箱子,勉強一笑。
馮淵聳肩一笑:“随心。”
柳湘蓮被他逗笑,将二人迎進屋坐下,杏奴拿過茶,衆人吃了閑談。
秦鐘先說道:“柳大哥,今兒是來報喜的。”柳湘蓮望他滿臉喜色,觀馮淵笑而不語,奇道:“哦?何喜之有?”
秦鐘回道:“戲班子的人大哥幫你找到了。”
柳湘蓮笑說:“你倆別唬我,這人哪是好找的?”
馮淵接道:“誠然,學成的徒弟不好找,但若碰上戲班子解散或優伶出走,可就能撿着不少好角兒。”
柳湘蓮聽這其中有門道,忙問:“聽馮兄這意思,你有碰上新近解散的戲班?”
馮淵搖頭,看柳湘蓮神色失望,安慰道:“你也忒心急,先聽我說完。不久前我去信把情況一說,那些朋友都道好,也願意出錢,至于最後能否賺錢,他們并不在意,只圖一樂。其中有一個好友說道,與他相好的幾個優伶,因不滿原班主偏私,判了師門,逃了出來,若你不嫌他們行為有失,就收下他們如何?”
柳湘蓮沉吟片刻,看一眼院中擺着的箱子,一拱手道:“兄為我思慮至此,我若還挑三揀四,未免也太不識擡舉。再說,這戲班子我不過起個頭,真正謀劃的人卻是馮兄和諸位朋友,更何況我四處奔走,卻落得為他人做嫁衣的下場,外面那場班子雖挂着我名號,但我寧死也不會認的。蒙諸位厚愛,柳家班如真能立起來,我必将竭精殚力經營它。”
馮淵大笑,點頭說:“你有這份心,我們有什麽不成?你放心,咱們交情至此,就絕沒有坑害自家兄弟的道理。那幾位優伶出逃師門,行為有失,但功力是在的,想來若沒有些真本事,我那朋友也不敢把他們薦過來。”
柳湘蓮道:“這我是信的。”說着便讓柳伯和杏奴收拾飯菜,要留二人用飯,馮淵起身擺手道:“我家夫人還在等我回去一起用飯呢,我便算了,留鯨卿陪你吧,趁時間還早,我竟慢慢往回走是正經。”說着便告辭回去了。
最是人間絕色處
寶玉在府中聽聞柳湘蓮起戲班的事,心中向往,常想着找一日去看望問候,後來又在薛姨媽處聽她抱怨薛大表哥幫一個姓柳的建了戲班,心裏還納罕,柳湘蓮和薛蟠什麽時候交好的?他尋着一日,邀請秦鐘來談話,才了解其中緣由。聽說柳湘蓮現今手頭不寬裕,寶玉忙叫小丫頭回院子找襲人稱了十幾兩銀子出來,笑說這湊份子的樂事怎可少了他。
秦鐘提着銀子來找柳湘蓮,戲說自己像足了賬房先生。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柳湘蓮見衆人都出了錢,想着賬目上也該另找中間人來清算,這樣日後可省不少麻煩事。
當下便邀秦鐘來管賬目,秦鐘自忖大家都出過錢的,唯有他因囊中羞澀而被默許不必破費,這讓他既感動又傷心。
當周圍人都在做同一件事時,他卻因異于常人而被排除在外,教人羞慚非常,有心相幫,只是苦于無從出力。
所以當柳湘蓮提出讓他擔任戲班的賬房時,他幾乎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事事順利,柳湘蓮自然歡喜,如今只待那幾位從金陵過來,排演熟戲目,這生意就能做起來了。
這天,柳湘蓮吃過飯,覺天還長,在家悶睡久了頭疼,便進城去找馮淵,走到人煙熱鬧處,進到茶棚要了碗茶慢慢喝。見街角有個女孩子挎着花籃坐在牆根陰涼處打瞌睡,胳膊上挽着的竹籃裏花花綠綠插着一堆鮮花,心裏一動,給茶棚夥計一塊碎銀,叫他端碗冰過的酸梅湯給賣花女送去,并買下那籃花。
茶棚夥計掂着碎銀子笑:“爺心腸真好,那丫頭來這好幾天了,一枝花也沒賣出去。”柳湘蓮笑笑,看他過去遞出茶碗,不想女孩子警覺瞪着他,聽完解釋,再嗅嗅碗中液體,才一仰頭喝下。夥計指指柳湘蓮,再指指她手中的籃子,拿回碗遞過銀子,女孩子這時才展顏一笑,把花籃給夥計,沖柳湘蓮鞠一躬,收起銀子扶牆走了。
柳湘蓮望着她的腿出神,心道可憐,原是個跛子。一時夥計回來,苦着臉對柳湘蓮說:“爺,受了騙啦,這哪兒是鮮花?分明是布紮的花,怪道我說她日日來,日日都是鮮亮的花,還想她家竟有多大的花圃,原來都是假的。”
柳湘蓮接過花籃,摸摸裏面的假花,發現果然是以竹簽和布做成,笑道:“難為她手巧,夏日鮮花不易久留,這假花還擱得久呢,倒是我賺了。”籃中花朵,雖是仿造,卻鮮活如真,倒也精致。
喝完茶,柳湘蓮提着花籃往馮淵寓處走,忽聽身後有人喚:“柳大哥。”他疑惑,扭頭去看,見一人以扇遮陽滿面含笑從後面小跑過來,走近一看,他忍不住笑道:“蓉小爺,您這是打哪來?”
賈蓉放下扇子,笑道:“從寺裏做完佛事回來,柳大哥去哪兒?”說着他見柳湘蓮手提花籃,便道:“莫不是去戲院?”
柳湘蓮道:“不是,閑着無事,進城閑逛,倒是你,怎麽跟前也沒個陪着的?”以往賈蓉出行,身邊都要跟兩三個小厮,況且停靈的鐵檻寺不近,他還能走回來不成?
賈蓉心虛,他是想趁着午休空隙,跑回城去小花枝巷看看兩位姨娘,因而進城後就打發走身邊人,自己徒步走到這裏。不想碰到柳湘蓮,記起薛蟠曾相托自己幫忙打聽柳湘蓮寓所的事,便趕着來打招呼。
他笑說:“天熱,嫌他們跟着嚕蘇,就叫他們回去了。那柳大哥現在可有去處?”柳湘蓮看眼籃子裏的花,想馮淵未必願意結交賈蓉這樣的人,況且馮家女眷多,這蓉小爺品性太風流,自己還是不要多事。而且,三姐曾住他家,必定也認識,若能問問近況也好。如此一想,便笑道:“也無甚去處,不過夏日天長,在家待得煩悶,出來散散。你可有好去處?”
賈蓉聽他問得真誠,心裏一癢。此前他見柳湘蓮生得好,舉止亦潇灑,有心結識,但柳湘蓮總是淡淡的,又因受着父親管轄,不能像薛呆子那樣大張旗鼓地追求,且人都說柳湘蓮拳腳功夫不錯,自己暗裏也怕行為差錯惹禍上身,由此常引為恨事。如今得有機會相與,喜不自禁,搜腸刮肚想找個好玩的所在。
他展開扇子搖兩下,笑問:“柳大哥想去戲院嗎?”
柳湘蓮搖頭:“大中午的,戲院人少也無趣。不如咱們邊走邊想,站路中間也太傻。”說完,他擡腳就走,賈蓉忙合了扇子跟上。
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