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你這小丫頭不老實,”徐岩坐在沙發上,一雙大長腿一條伸直一條微弓的搭在邊凳上。
或許是喝了點酒,說話上也不像半天前剛分配完房間時候那麽拘謹別扭:“哪個同事會那麽大方?從家裏回來帶土特産竟然送鮑魚魚翅海參之類的?雖然你們在銀行上班,可那金庫也是國家的啊。你聽我媽說什麽好吃,又自己亂花錢買的是不?”
“真不是。”沈柒绮就坐在他對面的床上,稍一停頓:“要聽真話?”
徐岩十拿九穩的點了點頭:“真的,下次別這樣,要是你還拿我當哥看的話。”
“我說的就是真話,只不過保留了一部分。”沈童鞋心無芥蒂的攤攤手:“好吧,我告訴你,實情呢是醬紫滴。我們行長家的二世祖去年從英國留學回來,托他有個好爸爸的福進了我們行信貸部,藍後他就看上柒哥我了,窮追不舍。那些海鮮是他出差去海邊帶回來孝敬我的。”
徐岩立馬尴尬成囧字了:“啊,這樣啊……”真他娘的郁悶加自作多情,早知道就不問了。果然隐藏的事實都是為了大家好……
“太後來電又有什麽最新指示?”沈小妞抓過床頭櫃上的礦泉水喝了一口,表情自然:“事先聲明哈,我可不是故意偷聽,我是要去洗手間。”
“還能有什麽,”徐岩含混的帶過:“就你知道那三板斧呗。”不說穿幫與否,跟沈柒绮的事情居然被太後盯緊到這種地步,實在讓他意外。不過這也從另一方面給他提了個醒,要麽趕緊快刀斬亂麻別再這麽拖下去,要麽——
“我給你吹首歌聽吧。”沈柒绮看他半晌沒出聲,善解人意的換了話題:“咱口哨吹的老好了,專業八級水平。”
徐岩給她逗笑了:“吹口哨還分級?最高級別幾級啊?”
“最高也就咱這水平了。”柒哥大言不慚的樣子,伸手撸了把頭發:“點歌吧。”
“還點歌呢。”徐岩煙瘾犯了,摸出煙盒揚了揚:“來根呗?”
“不了,正戒着呢,你別招我。”沈丫頭想了想,大大方方的:“那我就随便選了啊。”
燈光很暖,是酒店刻意要營造出來溫馨的居家的味道,咖啡色小朵花的地毯有點做舊的效果,跟整個房間紅棕色的桌櫃搭配和諧,淡金配灰咖的格紋窗簾掩上了一半,有蕩漾浮動的白紗一晃一晃的,陽臺的落地玻璃門開了一半,湖風吹來隐有涼意。
五星級的酒店能賣到上千的價格,不僅是服務,裝飾細節哪怕是不起眼的小物上,也自有其匠心獨到之處。
沈柒绮的口哨吹的真的很好,是一首簡單明淨的曲子,孫燕姿的《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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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微微低着頭,認真傾聽的樣子很好看。頭頂的射燈在他的頭發上籠罩出一圈光暈,不長的黑發根根分明,塗抹了油彩般的潤澤。除了鼻尖上尚有明亮的光芒,整張臉都因為角度的問題藏在了光亮的背面。
他沒抽煙,拿出的雪白煙卷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放松的搭在沙發的扶手上。
一曲完結,沈柒绮好一會兒沒說話。
徐岩挑挑眉,不帶調侃的鼓掌:“真棒,絕對大師水平。”
“你聽過這首歌嗎?叫什麽名字?”沈同學擡頭定定的看他。離得不遠,可是徐岩竟然看不清她瞳孔的顏色,仿佛隔了一層霧。
“你當我真是老古董到那種地步?只知道敢問路在何方或是射雕英雄傳?”徐岩嗤笑:“不就是孫燕姿的歌嘛,KTV裏面點唱很多的,屬于金曲級別,對吧。”
沈柒绮笑了笑,垂下眼睑,長而翹的睫毛擋住了眼底的表情,只剩下嘴角略彎的弧度:“徐警官你真不記得我了。”
徐岩愣了一下,完全不知道這樣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轉是怎麽回事:“小沈……”
沈柒绮揉揉臉,振作的長舒一口氣擡眼:“再提醒你一下。”女孩清了清嗓子,板起臉眯着眼,帶着點狠的壓低嗓音厲聲喝道:“沈敏你看看你,踢球打架吹流氓哨,哪兒有半點女孩子的樣子?!”
徐岩做夢都想不到,直接瞠目結舌的指着她說不出話:“你、你是……”
“對,我就是假小子沈敏。徐警官,咱們時隔十年又見面了。”沈同學誇張的唉了一聲:“我剛剛是不是選曲兒選錯了?應該選陳奕迅的十年?可是當年軍訓結束聯歡晚會時候,我就唱的遇見……不提了,我這小心肝啊,拔涼拔涼的。”
徐岩下意識的挺了挺腰板:“沈敏?不是吧,你怎麽隐藏這麽深?”
“我不是故意的,”沈柒绮臉上沒什麽自怨自艾的神情:“一開始我倒是想惡作劇來着,就讓你猜,看你還能不能想起我這麽號人物來。後來,後來覺得有點丢人,就更不好意思提起過去了。你想啊,人家早八輩子把你給忘了——”
“胡扯八道。”徐警官狼狽的別開臉:“我記得你,只是你換了名字,連樣子都跟過去天差萬別的,神仙也想不到吧。”
“對,徐警官你又不是神仙,想不到說明咱變身成功。”沈同學打個哈哈:“不早了,洗洗睡吧。女士優先用衛生間哈。”
房間關了燈,只有衛生間留了夜燈,從半掩的門縫裏傾瀉出橘黃的光芒。
雙層的窗簾只拉上了白紗的一層,外面有隐約的月光,镂空雕花的陽臺上,影影綽綽的看得到小圓桌和兩把椅子的輪廓。
沈柒绮躺在大床上,被子囫囵個的裹在身上,背對着徐岩這邊,動也不動。
徐岩看了她一眼,極輕的呼口氣,轉臉看向落地窗外。
椅子的靠背不能調,即使墊了腰枕也總歸是窩着,怎麽都不得勁,尤其是手長腳長的大男人。
真是他媽的變嬌氣了,十年前當兵的時候,出操拉練累的站着都能睡着。
男人的眼睛極亮,仿佛有點滴的星芒落了進去。平日裏,如果不笑的時候會帶着點讓人發憷的嚴厲,哪怕他并無意于此。
“小沈,睡了麽?”徐岩試探的問了一句。
“還沒。”女孩嘟囔了一句,仿佛蒙在被子裏一樣帶着悶悶的鼻音。
“對不起。”徐岩原本想解釋更多的,只是話到嘴邊想想也沒必要:“等回去A市我就跟我媽交代咱倆分了,不會讓她再去打擾你。”
沈柒绮沒吭氣,連嗯啊的語氣詞都省略了。
“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不想耽誤你。”徐岩笨拙的又加了一句,只是自己聽着都覺得是畫蛇添足,越解釋越糟糕:“你瞧你出于好心幫我,可是……我不會說話,反正就那個意思,你睡吧。”
沈丫頭陡然從床上翻坐起來,動作之大吓了徐岩一跳,條件反射的跟着坐直身體:“怎麽了?”
“沒事。”黑暗中沈柒绮深呼幾口氣,嘴角抽了抽,抓了個枕頭用力丢過去:“給你個枕頭。”
沒頭沒腦的扔了個枕頭又繼續重新睡下,徐岩苦笑着思忖,這丫頭不是剛想拿東西砸他解氣吧?
就算是,好像他也活該挨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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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徐岩你再給我說一遍!”徐媽媽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兒子。
徐岩明知道他媽聽清楚了,可是也只能無奈的再度重複一遍:“我說我跟沈柒绮不合适,我們昨天友好分手了。”
正在吃飯的徐爸爸擡眼看了一眼兒子,迅速的撂下筷子:“我吃飽了,下樓去散步。”
房間內的風暴正以徐媽媽為中心點在快速形成,極強的壓力差迫的人喘不過氣,哪怕是徐岩從小被他媽拾掇慣了。
“媽你聽我說,我跟小沈不合适,性格脾氣什麽的都談不攏,而且情況也沒鬧得那麽難看,大家說開了,做不成戀人還是朋友。”徐岩努力放緩語氣,試圖找個突破口一點點減小這種要命的壓力差:“她就跟我小妹妹差不多——”
“妹你妹啊!”徐媽媽的小宇宙爆發了,筷子一摔,打了個提溜掉地上去了:“徐岩你信不信我早就猜到你會給我來這麽一出?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啊?你跟我說說,我發現我現在徹底搞不懂你了,婚姻大事搞得那麽兒戲,說分就分。輕浮草率幼稚沒有責任心沒有擔當!徐岩我不跟你開玩笑,除了難過,我得承認我挺失望的。我總覺得我兒子雖然不是什麽所謂的鑽石王老五,可是我兒子正直上進靠譜,有房有車有個說出去不丢份兒的穩妥工作,是個可以托付終生的男人。可是現在,”徐媽媽哽了一下子:“我要是小沈我也不要你,真的,我真失望。”
徐岩尴尬的扯扯嘴角:“媽你誤會了,我跟小沈沒那個啥。你看你淨在那塊兒瞎聯想。第一次你去堵我門時候,小沈來例假了,不小心弄到沙發上……就這麽點事兒,女孩子臉皮薄不好意思解釋,您就一條道走到黑的按照自己的思路去琢磨。你兒子能是那種人嗎?好歹咱受黨教育這麽多年,什麽事兒該做什麽事兒堅決不能做,這點原則是非觀還是有的。”
徐媽媽驚愕的看着他,不相信的追問了一句:“你們兩個,不是同居?就是現在時髦的試婚啥的?”
“真沒有。”徐岩簡直要跟他媽賭咒發誓了:“包括昨天被你诳去大島湖,你兒子在沙發上窩了一夜,到現在骨頭還僵着呢。”
徐媽媽的表情更沮喪了,憋了好一會兒才垮了肩膀喃喃的:“那就更沒用了,我真是失望到底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