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這雨怎麽下的這麽突然, ”幾個人看着外面,“現在回不去了。”
豆大的雨重重砸落到地上, 這樣的雨勢沖出去會連人都砸的生疼。
倉庫門前是平地, 地面很快積起層淺淺的積水,開始慢慢往倉庫裏面滲去。
來這裏搬東西打掃衛生的男生共只有四五個人,幾個人把倉庫的門關上, 風雨總算擋在了門外。
但倉庫外突然陣噼裏啪啦的巨響, 倉庫裏的燈光驟滅,所有人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
所有人:“……”
這雷牛逼。
好他媽慘。
倉庫有兩個教室的大小, 卻只有個小小的通風的窗口, 窗口極高,在頂上,有着如同沒有, 只透着外面偶爾驟亮的閃光。
閃電轟鳴, 瞬而過的光,讓齊成看到祁鐘瞬間僵硬的表情。
只是短短瞬, 為了唯恐看錯, 齊成伸手去抓祁鐘垂在身側的手。這雙手已經失去平時的溫度, 變得僵硬而冰冷,尾指甚至在輕微顫抖。
齊成握住他,揚聲往另外幾個人, “誰帶手機了?”
“我沒。”
“放教室了。”
“我也在教室裏。”
挨個回答之後,才知道幾個人都沒帶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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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鐘的手動了動,他的聲音從黑暗裏傳出, 強作鎮定,“沒關系,等等就好,這麽大的雨過會就停了。”
齊成皺眉,不讓他把手拿出去,壓低聲音,“祁鐘,你在害怕?”
“日,”祁鐘,“老子十歲花季少年怎麽可能會怕個打雷?!”
直接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暴露了自己。
“你手……”齊成句話還沒說完,窗外的雷聲驟響,祁鐘的手明顯的在他手打了個冷顫。
果然是,齊成嘆了口氣,拉着他慢慢往裏面走,遠離倉庫的那個小窗。
黑暗下其他人不敢動,只聽到了他們兩個人的聲音,沒忍住問道:“你們幹嘛呢。”
“找個凳子先坐下來,”齊成,“你們也過來,我們圍着說說話。別害怕,這麽多人都在這,還省了回去寫作業。”
他這最後句安撫,其他幾個男生以為是說給他們聽的,聞言就登時笑了,“有什麽好害怕的,不過齊成說得對,來來來,這麽好的氛圍真的是太适合圍起說話了。”
他們摸索着過來,笑聲把外面的雷聲也給蓋住了瞬。祁鐘頭頂的冷汗慢慢退去,他手動了動,不自在的想要從齊成手裏抽開。
從來沒有人認為祁鐘會怕打雷,祁鐘自己也覺得特別丢人。
他的奶奶就死在雷雨夜,慈祥的老人在最後拉着他的手,雷電劃過,面目蒼白,渾濁雙眼,那幕簡直成了祁鐘惡夢根源。
從小到大,最怕的就是打雷。
明亮人多的環境還好,但這樣封閉的黑暗環境,會勾起人心的恐怖想法,雷電閃,祁鐘控制不住自己的害怕。
但齊成沒有放開他,非但沒有放開他,反而不滿意他想要抽走手的想法,輕輕在他手背上按了下。
這下酥到了祁鐘的骨子裏,滿腦子都是空白,害怕和雷聲遠去,只能聽見其他人不斷靠近的聲音。
喜歡人還還還還能有這、這樣的效果?
“你們在哪兒?”
齊成晃動了下椅子,“這兒。”
3班的幾個男生越來越近,從聲音上聽來,已經和齊成他們倆還剩不到兩米的距離。
黑暗,他們的手還緊緊握在起。
祁鐘的臉都憋紅了,低聲,“齊成。”
你不怕被看見?
這時候來個閃電,全都他媽看見他們倆握住的手了。
但要是……分開……
祁鐘不願意。
“你喊齊成做什麽,”夏立笑嘻嘻地湊近,“我只能看到你們這兒有兩個黑影,分不清誰是誰,估計再緩會才能适應這個黑暗。”
齊成嗯了聲,拉着祁鐘坐在了裏面。
他們倆剛剛坐下,倉庫外面又是聲巨響。
“艹!”
這突然下,也把別人吓了跳。
桌椅乒鈴乓啷的被人碰出響聲,齊成從這些聲音裏,卻沒聽到祁鐘的聲音。
他擡起另外只手,試探的朝祁鐘伸去。
碰到了祁鐘的臉。
這只按秒收費的手這次格外溫柔的朝前探去,摸過祁鐘的臉頰,到了他的唇旁。
祁鐘死死咬着唇,不願意漏出丁半點的服輸,但他沒想到齊成會上手,齊成的手碰到他的臉上的時候,祁鐘徹底僵在了原地。
齊成解救出備受摧殘的唇瓣,但等他想要收回手時,祁鐘卻跟了蠱似的,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指尖。
“這幾天怎麽回事,三天兩頭的下雨。”
“秋天嘛,”另個人回答,“媽的,剛剛那聲差點把我吓尿,不知道倉庫是不是太空了,我覺得這裏都有回聲效果。”
“我感覺這個氣氛和地點挺适合将鬼故事,玩不玩玩不玩?”
“玩你妹啊!這又沒有女生你講鬼故事有個屁用。”
“上次跑圈看到科班,他們班的男生真幸福,不到四分之,到處都是漂亮小姑娘。”
“還有隔壁4班……”
角落處,桌椅最裏面。
齊成的手指還停在剛剛的那個位置,指尖剛剛劃過的溫熱觸感,很容易就能想到某個東西。
“你在幹什麽?”他問。
祁鐘臉紅脖子粗的回答,“我剛剛幹什麽了?”
齊成直接說了,“你舔我。”
“你有證據嗎?”祁鐘,“你污蔑我。”
齊成不說話了。
祁鐘這才有些忐忑起來,他又出聲,“你怎麽不說話了?”
他們倆的對話很輕,夾雜在群人的對話之間,只有彼此才能聽見。
“我的手指頭還是濕的,”齊成,“不是你舔的,那是鬼舔的?”
祁鐘找到了能鑽空子的點,“你有證據嗎?拿證據來!”
明明是心知肚明的事,他還非要耍無賴。
手指頭的觸感還殘留在指尖,那種溫熱到發燙的感覺,酥酥麻麻樣,感覺像觸電。
祁鐘舔舔嘴巴,感覺剛剛就像吃了口冰淇淋。
齊成突然動了,他手指往前,再碰上了祁鐘的唇。
祁鐘渾身僵硬着,不知道他要幹啥。
齊成探進他的唇瓣,只停留在外面,很有禮貌的不越線,那種溫熱的、滾燙的感覺再次襲來,和剛剛的感覺相差不離。
“就是你,祁鐘。”齊成副“看吧,我說了”的語氣。
祁鐘耳朵邊除了他的聲音再也聽不見倉庫外的風聲雨聲,他還在想要不要開口說話,卻發現自己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他想要轉開頭,想要厚着臉皮說這不是證據。
現實卻是他做賊心虛的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青澀和某種刺激上腦的東西彼此抵抗,讓理智變得越來越少,不知誰踹了腳桌角,巨響聲讓祁鐘猛得站了起來,又因為動作太猛而帶得往後摔倒。
這裏處處黑暗,又都是板凳桌椅之類的硬物,齊成心驚,拉着他往自己身上拽去。
祁鐘重重的砸到他的懷裏,疼得眼淚都出來了,“艹……”
鼻子撞上了齊成的胸膛,這家夥竟然這麽結實。
最刺激淚腺的就是鼻子,他這聲髒話帶上了鼻音,齊成心道,祁鐘不會哭了吧,他遲疑了瞬,拉下對方的手,從懷裏捧着祁鐘的臉,拉近到自己眼前。
大拇指在他的眼角試探,摸到了圈濕潤的痕跡。
真的哭了。
這麽大的個頭,這麽個成年了的大老爺們,竟然真的掉淚珠子了。
“……”齊成,“你哭了。”
他的語氣讓祁鐘覺得丢死人了。
祁鐘捂着鼻子,口氣差點被他梗死,齊成平時看起來副高情商的樣子,怎麽這個時候偏偏就跌到了另個極端,他悶聲悶氣,死不承認,“沒哭。”
齊成,“祁鐘,我發現你真的是個撒謊精。”
他的聲音在大雨傾盆如柳葉枝條般纏綿,撒謊精被他念出來,就跟鍍了層金光似的,貶義詞也變成了褒義,人人都愛聽。
剛剛不小心腳踹上桌子腳的同學哀嚎,“疼死老子了!”
如果這會有雷電響起,哪怕只是短短瞬,也會被別人發現他們的姿勢有多麽怪異。
齊成還捧着祁鐘的臉,他的手指修長,從祁鐘的下颚轉移到鼻梁,“撞到鼻子了?”
祁鐘悶聲,“嗯。”
“疼,”祁鐘說,“齊成,你他媽胸膛可真是夠硬。”
“不硬怎麽能是男人?”
祁鐘疼得嘶了聲,“疼疼疼——你幹什麽?”
齊成放下捏着他鼻梁的手,慢條斯理道:“看看你鼻梁受沒受傷。”
“哦,”他不碰自己的臉了,祁鐘又覺得不對了,“艹,你剛剛在開車?”
齊成剛剛在說自己硬?!
這是想暗示他什麽!
“開什麽車了?”齊成用他的話回他,“你有證據?”
祁鐘差點把眼淚給氣了回去。
倉庫內的溫度很低,跟着外面的天氣變得越來越冷。這裏不似教室,即使有四五個人在也絲毫沒有熱氣,幾個人聊天的聲音越來越低,開始望着門邊,泛起了擔憂。
按理說這麽大的雨勢過會兒就會變弱,但現在已經過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鐘的時間了,別說雨勢變弱了,他們覺得風都變得更強了。
貼着窗戶吹過,留下呼呼的空曠聲音。
“怎麽辦啊,”夏立露出愁容,下意識地看向齊成的方向,模模糊糊地看不清,“齊成,有辦法嗎?”
“楊老師知道我們在這,”齊成說,“等他來吧。”
“老師也沒傘啊。”
有人指着門邊驚呼,“天呢,倉庫溢水了!”
眼睛逐漸适應黑暗之後,門邊确實有塊地面比其他地面要顯得黑,齊成舉起手腕,盯着手表上,努力看清上面的時間。
“快到點二十了,”良久,他開口說道,“要下課了。”
齊成想了想,就下了決定,“會下課,學生會路過這裏,咱們冒雨跑出去,看到誰打傘就蹭蹭傘,這種雨勢,多跑幾秒就會渾身濕透,大家動作快點。”
“只能這樣了,”班裏同學說道,“希望別感冒。”
下課鈴聲響起後,楊老師也沒有過來。他們打開倉庫的大門,外面的雨水頓時往倉庫裏面湧來。
冰冷的風裹着雨水,幾個人站得稍微遠了些。齊成突然想起什麽,他扭頭往祁鐘的方向看去。
外面的光亮至少能看出人的表情,齊成這突然的回頭,正好對上祁鐘看過來的眼睛。
少年的眉頭羁傲不遜,頭發硬得朝上竄去,面容俊朗,冷汗不見蹤影。
只眼眶微紅,在疾風暴雨望過來的眼神,比花兒盛開還要愈發生機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