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上班的第一天
顧園園一邊把茄子放回貨架，一邊恨鐵不成鋼地說：“擁有優美曲線的茄子才能稱之為優質茄子，學着點，看我怎麽選的。”
這年頭蔬菜都開始拼曲線了嗎？
六顆幾乎是複制粘貼生成的茄子整齊地擺在籃子裏，渾圓的底部自下而上慢慢變細，深綠色的蒂部微微彎到一邊，好像是有那麽一點好看。
忙碌的時間過得很快，一早上的學習唐語基本适應了新工作。
精選員的工作不比坐辦公室的，有漫長的午休時間，不過吃飯的時間還是有的。
午飯時間，唐語跟着顧園園到食堂領飯。她內心是萬分拒絕的，可惜抵不過顧園園強硬的态度。
“走嘛，我跟你說，我們的工作餐跟普通顧客點的餐基本沒差，外邊的人想吃都吃不到，這可是最好的福利了。要不然你以為為什麽這麽多人想進食為天。”
“不是因為工資高嗎？”
顧園園打量着唐語，果真還是個孩子：“我們做基層的哪來高工資，去哪家飯店都差不多，不過領導待遇确實高，可晉升哪是容易的，那麽多名校畢業的還在我們前頭排着呢。”
這麽現實的嗎？
唐語自知自身條件不好，也沒什麽大志向：“我就想着哪天能跟林哥那樣當個切菜手就不錯。”
林哥是小廚房中的切菜助手，對接唐語兩人的工作，唐語看過他切菜，感覺跟自己水平差不多。畢竟她也是上過四次系統的烹饪課，其他學得不怎麽樣，刀工還是可以拿出手的。
顧園園一副看傻孩子的眼神看着唐語：“天還沒黑呢，別做夢了。林哥可是岚城一廚畢業的，聽說在校經歷特別好看，就這樣來這四五年了，還只能做個助手。”
岚城一廚？
為了不再顯示自己的無知，唐語偷偷拿手機查詢。
這是唐語現在所在的國家中廚師的頂級華府，無數優秀名廚都出自于此，也是無數優秀青年向往的志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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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難度相當于學金融的想去五道口。
算了算了，一輩子挑挑揀揀蔬菜也挺好。
唐語本身就是個沒大志向的人。
一進食堂，各種花香撲鼻而來。
顧園園一臉興奮：“今天的菜品一定是以百花為題，我要去選一盤粉色的花花。”
末了，不忘問唐語：“你喜歡吃什麽花。”
唐語毛骨悚然，她能說自己對花粉過敏所以不喜歡花嗎。
“桂花吧。”
低頭，沉默，難受。
并不想吃。
……
那句只是顧園園客氣一問，她根本沒聽清唐語的回答，拿起餐盤沖入人群，尋找今天的午餐。
唐語同樣混入人群中，随隊伍慢慢前進，三分鐘過去，餐盤空空如也。
“阿姨，有清淡點的嗎？”
打菜阿姨看到唐語頭上的紗布，心中明了。她接過餐盤，選了面前的一盤豆腐打了一勺，似乎覺得不夠，又加了一勺。白嫩的豆腐在不鏽鋼餐盤中堆出了一座小山。
眼看着大勺要往另一盤菜移去，唐語大呼道：“阿姨，不要！”
“啥？”阿姨淡淡的說，“不喜歡嗎？小姑娘，挑食是不對的，阿姨跟你講，這盤雪梨炖雞味道可好了，又補，絕對适合你。”
唐語伸手想去搶那餐盤：“菜夠了，我人小，胃也小，待會吃不下得浪費。”
一聽浪費，阿姨才停下手中的動作：“浪費不好，要好好吃完。”
唐語拿回餐盤，看到坐滿人的食堂中，一雙屬于顧園園的手不斷在向她搖晃。她走到那裏坐下，顧園園已經幫她打好飯了。
“謝謝，這裏有水嗎？”唐語問。
“要水做什麽，湯可以嗎？”顧園園一臉不解。
“我吃飯習慣喝水。”唐語解釋道。
顧園園為她指路：“門口的樓道盡頭有自動販賣機。”
等唐語買到水回來，顧園園已經開動了。每吃一口，她就會開心地手舞足蹈，只差要爆衣。
另一頭的唐語就顯得淡定多了，她把豆腐與飯拌到一起，挖起一大口飯菜送入口中，胡亂嚼噘幾下灌入一大口水。
“不合胃口嗎？”顧園園為唐語奇怪的吃法疑惑。
唐語打着哈哈：“我一直都是這麽吃飯的，習慣了。”
“那還嘗得到味道麽？”
“能，舌頭接觸到食物怎麽可能嘗不到味道。”
唐語內心痛哭，嘗不到味道才好呢，這種酸中帶着膩味甜的豆腐她再也不想吃第二次了。
“你要是覺得豆腐不好吃，可以吃幾口我的，美好的食物才能有美好的心情，美好的心情才能讓你的傷盡快痊愈，吃一點不打緊的。”
唐語不為所動。
顧園園接着說：“做這些食物很麻煩的，很少有機會吃到的。味道好，香氣怡人，吃了還能口吐芬芳，你真不要嘗一口嗎？”
唐語：一點也不想嘗試打嗝都是香水味。
顧園園以為唐語是因為受傷的原因忌口，所以才點了一大盤豆腐。唐語沒有辯解，順着顧園園的話摸了摸傷口：“我還是吃豆腐吧。”
那一盤粉色的豆子粉色的肉，粉色的蔬菜粉色的粥，看着都膩人。能做出這麽少女心的食物也是個人才。
經過“美味午餐”的折磨，一整個下午唐語的精神都不太好。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的時間，章主管招唐語過去說了句話：“今天晚上你值班吧，多學着點，下星期再按組來。”
多上幾小時的班，唐語并沒有在意，這份工作難以用她曾經的認知去理解，确實需要學習的還有很多。
反而她一回來，顧園園就關心地問：“章主管找你說什麽了？”
“他讓我今晚值班。”
顧園園咋呼道：“我就說吧，章主管那小心眼的樣子鐵定會給你找事。我們組可是周一周二值班就算留下也沒我們什麽事。”
“是我留下，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了，你還不走嗎。”
顧園園把背在身上的包重新放回櫃子裏：“我的新夥伴今天還要加班呢，我怎麽可以先走。我可不希望章主管侄子來頂你的位子，到時候活都我幹，鍋都我背，我還要不要混了。”
眼中不争氣地起了水霧，都怪這具身體淚腺太低了。
顧園園搭着她的肩說：“這麽感動呀，果然還是小姑娘。放心，以後聽姐的，保證章主管抓不着你的小辮子。”
兩人找了個犄角旮旯的地方坐下，顧園園開始給唐語介紹小廚房裏的人。
都是白天見過的，其實小廚房裏來來去去就這麽些人，但是白天唐語庫區廚房兩頭跑，根本沒有記住幾張臉。
“這是鐘鳴意，我們小廚房的二廚，岚城一廚碩士畢業，他做的蜜意餃子超好吃。”
顧園園介紹的是此時還在廚房做菜的青年廚師，他自信地朝唐語一笑：“園園，小姑娘現在是頂林姐的位置嗎？”
“對呀，唐語，今天剛來的。鐘哥怎麽今天還在，我記得你周末才值班啊。”
鐘鳴意說：“廚藝很久沒長進了，想多練練。”
顧園園試探地問：“鐘哥是想去廚神争霸賽？”
被猜中想法的鐘鳴意并沒有顯得局促或是尴尬，他十分坦蕩地說：“任何廚師都會有這個想法。”
“不過這次鐘哥确實有機會。”
鐘鳴意看着鍋中翻滾的醬汁不語，反而唐語八卦地看着顧園園想知道為什麽。
顧園園對唐語說：“朱思遙好像在跟董事長鬧分手，這次廚神争霸賽她應該是不會去了。主廚年紀大，一廚長得普通，就鐘哥機會最大。”
“朱思遙是誰。”唐語覺得自己聞到了濃濃的八卦味。
“你連朱思遙都不知道嗎？”顧園園真懷疑唐語是哪個山溝溝裏來的，“你知道我們食為天連續五年獲得廚神争霸賽的冠軍嗎？”
唐語狂點頭。
“這五次冠軍都是朱思遙代表我們食為天參加的。那時候董事長才剛接手食為天不久，連能派去比賽的人都沒有，後來不知他從哪找來朱思遙，朱思遙一出手就奪得冠軍。她很神秘，一個月都不會來飯店幾次，除非有重要的客人來。就算這樣也撼動不了她在食為天的地位。
不過上次我聽9樓的秘書說，她跟董事長吵架了，如果他們分手，朱思遙應該不會再代表食為天參賽了吧。”
鍋中的醬汁已經熬制完畢，鐘鳴意把醬汁輕輕勾在蒸好的魚肉片上，發出“滋滋”的聲音。
鐘鳴意微笑道：“你們倆還沒吃晚飯吧，要不要嘗嘗我做的新菜。”
“好呀。”顧園園沖上前去，接過筷子，在盤中挑選要夾哪一片魚肉，最後她選擇了最外圍的那一片。
整一盤魚肉擺成一朵牡丹狀，失去了最外圍的“花瓣”也絲毫不會影響它的整體感。
魚片入口，顧園園作西子捧心狀開始品嘗，微微嚼動，她的眼睛都明亮，一直到魚片在口中消失，她還是驚喜到呆滞。
“太棒了。”好半天，顧園園才開始說出她的評價，“包裹着的甜蜜的焦糖，好像讓整個人都陷入蜜裏。焦糖化開，又有一股濃烈的苦澀沖出，讓人猝不及防。魚肉中夾雜着硬物在不經意間刺激着整個口腔。這道菜太令人驚喜了。”
鐘鳴意臉上的笑容越發自信，似乎對顧園園的評價很滿意。
顧園園又問：“我嘗不出苦味來自于哪，是魚膽嗎，還有魚肉裏的硬物是什麽？”
“魚膽有毒的。”說着唐語嗖地一下站起來，擔憂地看着顧園園。
鐘鳴意神定自若道：“魚膽确實有毒，不過我這道菜的苦味不是來自于魚膽，而是來自于苦菜。通常苦味的魚肉都會令人聯想到魚膽破了，多少會讓人受驚。我正是利用這點，以苦菜的苦味模仿魚膽的苦味，增加這道菜的刺激感。”
唐語：吃飯還要尋求刺激，一個個都是吃撐了沒事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