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甜茶咖喱
安全通道的樓梯口成了唐語跟柳阿姨的秘密基地。阿姨姓柳，聽說他兒子是開飯店的，怪不得他兒子的手藝這麽好。
每到飯點，等護士送來餐點離開後，唐語就會悄悄拿着食物出去。她孤身一人，就算有點奇怪的舉動，也沒人在意。
還別說，柳阿姨兒子的手藝很好，頓頓不重樣，還色香味俱全。
只有一點唐語不太明白，為什麽柳阿姨會放着美味的餐點不吃，去吃醫院準備的奇奇怪怪的病號餐。
她問過一回，柳阿姨說太寡淡了，明明味道就很不錯。一時間唐語不知道是她出了問題還是這個世界出了問題。
也許是因為唐語失了憶，又沒有家人的陪伴，柳阿姨對唐語特別關心，幾頓飯下來竟讓唐語生出要在這個世界好好活下去的想法。
也許原來的自己已經在地震中死去，也許這是上天給她的一次新生的機會。
這天晚飯還沒出現，唐語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護士一推開門，一股強烈的榴蓮味撲面而來。
對于不喜歡吃榴蓮的人，濃重的榴蓮味是難以忍受的。正好唐語就是這一類人。
她憋着氣，在護士離開之後出了門，單單一份晚餐的氣味比一屋子的味道好受很多，唐語依然感覺惡心。
柳阿姨提着飯盒看見唐語來時面色不佳，關心地問道：“小語，你是不是頭還疼？”
“我只是不太适應今天晚飯的氣味。”
柳阿姨接過病號飯，先是聞了一下，她眼睛一亮，說道：“這是甜茶咖喱啊，沒想到醫院裏會有這個。”
榴蓮味的咖喱？
唐語好奇地用餘光瞥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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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米飯上澆着一層厚厚的醬汁，醬汁顏色是黃綠色的，顏色略深，與尋常咖喱的顏色不太像。與甜茶咖喱一起煮的不是雞肉牛肉，而是榴蓮，大塊大塊的榴蓮，唐語一開始聞到的榴蓮味就來自那裏。
煮榴蓮，唐語第一次見。
不由得想起曾經聽過的一個笑話，有人微波榴蓮，鄰居來敲門，以為他在煮shi。
柳阿姨見唐語有興趣，開始介紹起來：“這甜茶咖喱啊，是兩百多年前，一位喜甜的美食家發明的，這種咖喱一開始由咖喱塊，抹茶粉，巧克力豆調制而成，随着喜歡的人越來越多，很多調料廠開始制作成品，這裏的甜茶咖喱就是直接用甜茶咖喱塊做的。”
“咖喱加抹茶加巧克力這得是什麽味啊？”唐語無法想象。
“聞起來有咖喱的辛香，抹茶粉清香，巧克力的醇香，吃起來甜甜的，最适合久服藥物的病人解苦。”
柳阿姨一個勁的向唐語安利，唐語只能點頭微笑，悄悄地挪遠了些。她低頭看着保溫桶中的雞蛋面，夾起一大口猛力吸入。
還是簡簡單單的面好吃。
“你是誰！”
“咳！”手中的面突然被搶走，唐語被吓得嗆了一口，她一手捂住嘴，盡量不讓自己把面噴出來，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咕嚕直轉，以掩飾尴尬。
“小皓，你不是已經走了嗎，怎麽又回來了？”柳阿姨是把最後一口飯咽下才開的口。
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就是柳阿姨的兒子。
男子看了一眼柳阿姨手中空空如也的餐盒，底部印着藍色的岚城第一醫院，又看眼手中自己煮的面，當即明白過來，氣得深吸一口氣：“媽，你就不能消停一點嗎？你的胃受不了刺激。”
“哈哈，兒子，這是我剛認識的病友小語。”柳阿姨側着頭拉了拉唐語的手說，“這是我兒子彭宇皓……”
柳阿姨拉着兩人兩頭介紹，就是為了不讓兒子有機會訓她。開玩笑，她這麽大的人了，是不要臉的嗎。
一道冰冷的眼神射向唐語，唐語渾身一哆嗦，她慢悠悠地偏過頭，對上那雙眼睛，一時間竟忘了嗆面的難受勁。
彭宇皓不斷打量着唐語：我不能訓我媽還不能訓你嗎？就算不能訓，瞪都能瞪死你。
彭宇皓沒打斷他媽媽自嗨的講話，期間離開接了個電話，回來後他她媽媽正收拾準備回到病房。
“媽，飯店裏出了點事，我要先去處理，如果你沒什麽問題的話，明天我讓徐臨帶你做個檢查出院。”
“啊，這麽快就出院啦。”
彭宇皓輕嘆：“這是醫院，你還想一直住這嗎？”
似乎飯店中的事有點緊急，彭宇皓說完便神色匆匆地離開了。
柳阿姨皺着眉頭說：“小語，明天我們就不能一起吃飯了。”
“沒事的，阿姨你能盡快出院，我也為你高興，醫院可不是什麽好呆的地方。不用擔心我，我能照顧自己的。”唐語咧着嘴笑說。
柳阿姨落寞地搖着頭，扶着扶手一點一點地往上挪：“我不是擔心你，我只是在心疼自己吃不到這麽美味的食物，也不知道我什麽時候才能再次住院。”
唐語：“……”
待柳阿姨走後，唐語也回到了自己的病房，她仰着頭靠在高高的枕頭上獨自傷神。
穿越過來已經兩天，她要開始适應這個新世界，明天無論如何也要開始嘗試這個世界的食物，否則遲早會餓死的。
事實證明，唐語還是太天真。
當第二天，護士送來早點的時候，她唯一的想法就是：還不如餓死。
聞着像燒烤的荔枝味炒飯是人吃的？
唐語含淚吃下一小口，努力讓自己咽下去。
她突然想起幾年前，還在上大學時，在食堂看到的不敢嘗試的菜單，西瓜炒月餅，菠蘿炒香腸，草莓炒蛋……
那些食物嘗起來應該就是這種味道吧。
安靜的病房裏忽然發出鬧哄哄的聲音，把本就不專心吃飯的唐語吸引過去。
沒多久就從門外進來兩位警察，他們穿的制服，不難猜出身份。
兩人向病房中的病人詢問了一些問題，做了記錄。
很快他們就來到唐語的床前，一人翻看着之前的記錄說：“唐語，醫生跟我提過，說你失憶了。”
“額……對。”唐語順着杆子往下爬。
“把手擡起來。”
警察平淡的語氣把唐語吓個半死。
這個世界好奇怪，失憶就要被逮捕嗎？
唐語拉聳着腦袋，不敢反抗，默默把雙手舉過頭頂。
她若是背後長眼睛，就能看到兩個警察正像看傻子般地看着她。
其中一人拉起唐語的左手用儀器掃過她的手背。
唐語雙眼緊閉，這冰冷的觸感不會是手铐吧。
“好了，手放下吧。”
沒有束縛的感覺，是她想多了。突然想起前些天柳阿姨說的芯片，不會就在手背上吧，唐語摩擦半天也摸不出個所以然。
警察拿着一部類似手機的東西念道：“唐語，2088年6月12日出生，今年19歲，母于2089年去世，父于2103年去世。”
簡單來說就是父母雙亡，小小年紀真是慘。
唐語感慨間突然意識到，這應該是自己這具身體的身世，她不會這麽可憐吧。
警察接着說：“初中辍學，接手父親賣報紙的工作，不過這份工作在昨天下午已經解除了，原因是長時間沒來上班，補償金已經發到你賬戶上。”
唐語揉了揉臉，沒有學歷，沒有工作，無依無靠，簡直就是地獄模式的穿越。
“那我還有多少錢？”唐語問。
警察遲疑了一下，回答道：“賬戶餘額你可以去銀行查。”回憶起剛剛唐語的舉動，又好心提醒道，“用你手背上的芯片。”
警察離開之後，唐語做了一次全身檢查，檢查結果顯示她已經沒有大礙，只需過個三五天來拆線。
在護士的幫助下，唐語辦了出院手續，她住院期間花的是政府給的救助金，如今好得差不多，也沒理由再住下去。
裹着單薄的睡衣外套，唐語匆匆在街上行走。初春的天氣有些寒冷，不走快些，可能明天她就要因為感冒再次進醫院。
唐語手中捏着一張鄒巴巴的紙，紙上寫着一個地址：北林街157號207室。
這是政府分給唐語的安置房，相對的接受了這間房子，她原來的房子就會被征用。有現成的房子住，唐語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北林街也在貧民窟，離岚城第一醫院非常遠，幸虧唐語問路時遇到了個好心人，給了她到北林街的公交錢。否則她就是走一天也不可能走到。
唐語在巷子中的一棟四層小樓前挺住，看着那塊少了一枚釘子的門牌號，她确定找到地方了。
推開沉重的鐵門，沒有門衛，沒有保安，只有一條狹小的漆黑的走道以及一條不足一米寬的樓梯。樓梯角堆着幾堆垃圾，散發着不美好的味道。
唐語匆匆上了樓，樓道裏的燈倒是聲控的，只不過燈光昏暗得可以。
其實這棟房子建起才沒兩年，裏頭住戶都沒滿，只是在北林街這個地方，再好的東西都能在一夕之間被糟蹋得不成樣子。這棟房子已經很好了。
唐語打開房門，屋裏什麽都沒有，雪白的牆以及平整的瓷磚表示着還沒有人住進去過。
不足十平方的空間裏只有一個狹小的衛生間，廚房被安排在進門的走道上，正對着衛生間的門。只要有人走動，這裏連飯都做不了。
好歹是間房，不住這，唐語只能睡橋洞了。
只是這空無一物的房間讓唐語頭痛不已，還沒找到工作，就要先開始花錢。
她跑了一趟銀行，取了一萬塊出來。原身的存款少的可憐，賣了四年報紙才存下兩萬多塊錢，其中5400還是丢工作的補償金。一查賬才知道賣報紙的工作每月只有1800，這樣還能存下錢，也怪不得這具身體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不怪這份工作工錢少，現在還有幾個人看報紙的，如今報亭完全是慈善性質的崗位，有口飯吃不錯了。
唐語跑了一整天，總算把需要的都買了。
躺在新布置的床上，唐語疲憊無比，忙碌一天，一口飯都沒吃着。為了省錢，她連搬運工都沒叫，自己一個人跑上跑下料理好一切。現在她手腳發軟，餓得沒有一絲力氣，如果晚上不去覓食，明天應該就起不來了吧。
摸摸口袋，唐語突然發現自己連手機都沒有，看來明天找工作前還要先買部手機。
今天已經将取出的錢已經花了大半，明天還要買手機。
唐語：“我真的好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