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下）
“是客人投訴的。你把三百四十塊錢說成三百六十塊，企圖從中拿走二十塊錢。”
“是哪個客人說的？”我的憤怒快要将我淹沒了。
“是幾個一起來的客人，我不可能把客人的名字告訴你，況且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麽，但我相信，沒有誰會無中生有地投訴服務生，”他的語氣一直是陰冷而不留情面的，“我們基本上沒有冤枉過一個服務生。”
“你也只能說‘基本上’！”我冷冷地哼了一聲，“鄭Sir，我把三百四十塊錢說成三百六十塊？那是完全不可能的！我一向都是拿單收錢的，沒有哪個客人在付錢之前會不看單子，現在沒有那麽傻的人。”
“你就沒在單子上面多開？”
“開在單上？”我大嘆一聲，“我難道不知道這裏用的是三聯單嗎？就算是我多開了，收銀員會不知道嗎？既使收銀員是個糊塗的笨蛋，沒有發現多了二十塊錢，那我交上去的錢也會如數變成夜總會的收入，我相信收款人不可能笨到單上開了三百六而他只收三百四！”
鄭之淩沒有做聲。
“何況，”我繼續辨解，“以這裏的消費水準，我每天收的單都超過大百塊，如此一群人，會只消費三百四十塊錢？他們點的什麽飲料？”
“實際上，客人并不是直接向我反映的，”他靜了半晌後開口說道，“是向孫總反映的。”
“是嗎？”我鄙夷地哼了一聲，“是些什麽客人呢？”
“這個我也不知道。”
“我希望和他們當面對質！”我大聲喊道。
“我也希望。不過，不太可能。”
我冷笑一聲，咄咄*人地向他說：“你不敢說出客人是誰，說明你根本就沒有證據！”
鄭之淩平靜地注視着我，我憤怒激烈的言辭并沒有改變他一絲一毫的表情，他依然像平常一樣冷漠和嚴峻！
“你到底想怎麽樣？”他問，“還想在這裏打工嗎？”
我揚起頭，孤傲地望着他：“你以為呢，鄭Sir？這份工作的重要性對我來說，遠遠不如我的尊嚴和人格！我要我的自尊和名譽！如果換了你，你會讓你的自尊和名譽任人踐踏嗎？”
“你是想讓我相信你沒有做過？”
“是的。”
“那我可以相信。”他說，“你還有什麽要求呢？”
我默然地注視着他，心裏十分明白。他不會就這樣相信我的，他只是急于想結束這場令他不悅的對話，他只是想早一點讓我走！
“沒有了。”我頹然地說。
“那麽今天的談話就到此結束吧。”
“鄭Sir！”我瞪大眼睛望着他，不願讓他躲掉，更不願讓自己名譽掃地。
“我要去上班了，有話以後再說。”他完全一副上司的架勢，完全一種謝絕問話的口氣。還沒等我說話，他就已經轉身，瞬間裏，便閃進了那扇半開半閉的華門。
“鄭Sir！”我的呼叫已經是徒勞，鄭之淩早已隐進了“金冠”的大門，那兩扇美麗的大門傾刻間将我隔在外面。
我木然地站着，渾身上下不知原因地顫抖着怎麽，就這樣簡單地離開嗎？可是，我很清楚我什麽壞事也沒有做！難道就這樣讓“金冠”的人都懷疑我、誤解我、都鄙視我、都指着我的後背譏諷我嗎？不！我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離開！即使我現在走了，也總有一天會再回來的，回來讓鄭之淩也嘗一嘗這種遭人暗算的滋味！
不一會兒，“金冠”的門又開了，程劍書從裏面閃了出來，他來到我面前，急切地問：“怎麽回事？羅依？你問清楚了嗎？鄭Sir怎麽說？”
“他說我在客人的賬單上多開了二十塊錢，并把這二十塊錢貪污了。”我面無表情地說。
“這怎麽可能呢？”他說，“是不是楊敏在陷害你？”
“我不知道，鄭Sir說是客人反映的，何況，楊敏不是同樣被炒了嗎？”
“你打算怎麽辦？”
“我？”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以免那陣陣上湧的眼淚奪眶而出。定了定神，我說，“我不知道，但願我能想出辦法來對付他！鄭Sir再怎麽刻薄，也不應該陷害我，或是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就把我看成一個小偷！他不該诋毀我的名譽！”
“可是，他并沒有當衆說，想來還是有顧慮。”他不安地說，“你可別沖動……”
“我很有理智，不會玩火。”我靜靜地站了一會兒，“你去上班吧，別在這裏陪我了，我要回去好好想一想。或許，我今晚會來這裏跳舞。”
“羅依，你千萬別沖動！”
“你別想那麽多。”我推他轉過身去，“回去吧，讓鄭Sir年看見了會有麻煩的。”
說完，我迅速地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我不知道程劍書是不是在後面望着我的背影，只知道我此時的背影有多匆促，或是瘋狂！是的，我有一份瘋狂，那不是因為興奮，也不是因為刺激，而是因為憤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