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愛的距離
兩行淚珠分別從尹泫和李立軒的眼眶裏流出，同時滴落在地上，消失在了黑色的夜中。
第二天早晨，陽光從窗外透過來，落向伏在小小床邊安睡的李立軒身上。顧小小的眼珠轉了幾下，然後緩緩地睜開了眼。那睡着的人仿佛蒼老了。顧小小吃力的想要伸手去摸他的臉。她的心還是很痛，可她就是無法讓自己不喜歡他。因為喜歡，所以痛才深入骨髓；因為喜歡，所以不想離開。
最傷人的往往是最愛的人。他用愛傷你，你卻痛并快樂着。用愛傷人的更愛自己，被愛傷害的一心一意愛別人。
愛，從來就不公平。
那冰冷的指尖終于觸到了那溫熱的臉龐，李立軒抖了一下，睜開眼。
兩人在美麗的晨光中，相視而笑，恍若隔世。顧小小伸出雙臂，李立軒很配合的抱她。
“對不起。”李立軒說。
顧小小沒吭聲，此時此刻，能再抱住他，就很滿足了。
尹泫敲了敲門，沒人應，便推開進去。兩個抱着的人，都急忙擦擦淚。尹泫走過去，拍拍李立軒的肩，又對顧小小笑了笑。顧小小也朝他笑笑，然後轉向李立軒：“軒，我想吃蛋糕，就上次我們去過的那家。”
“那家有點遠。”
“我想吃，謝謝你了。”
李立軒有些猶豫的出去了。
李立軒走後，尹泫笑着問：“為什麽把軒支開？”
“我的病，軒，不知道吧！”
尹泫點點頭說：“只有馬炎和我知道。”
“謝謝你！”
尹泫沉默了，他能為小小做的，恐怕就只有這些了。
“幫我把醫生叫過來吧！”
尹泫把醫生領進去後，自己就站在走廊上吸煙，邊抽煙邊看着外面蔚藍的天空。
怪不得blue的意思是憂傷，藍色真的讓人憂傷。
“醫生，如果我等不到心髒的話，可以活多久？”
“最保守的估計，超不過半年。”
“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等醫生走出來，尹泫把煙扔在地上，用腳踩滅，進了病房。
顧小小朝尹泫笑了笑，她的嘴唇幹澀澀的，臉色發白。尹泫也回了一個微笑，那笑連他自己也認為不好看。
“看你！臉色比我還難看。”
聽顧小小這樣子開玩笑，尹泫的心像是被刀子一下一下刺着。
“謝謝你！”
“今天你已經跟我說過好幾句謝謝了。”
“所有事，所有，謝謝你對我的好，謝謝你對軒的好，謝謝你沒讓醫生把我的病告訴別人。謝謝你能讓我潇灑的離開！”
“離開？你可以做手術的。”
“可我未必能等到那天。”
尹泫僵直地站在那裏，他感覺自己快支撐不住這幅軀體了。就好像是秋末的枯葉，被風輕輕一吹便會飄落。
“我們約會吧。像情侶那樣。”顧小小笑着說道，一行淚水悄悄地流出她的眼眶，流進了尹泫的心裏。
“你想帶我去哪兒？”顧小小仰着頭問尹泫。
“如果可以，我願意帶你去天涯海角。”
“你在吟詩嗎？”顧小小取笑尹泫。那笑裏隐藏的是兩顆哭泣的心。
如果有下輩子，你一定要先找到我，到那時再把欠你的愛還給你。
“時間飛逝啊！快點吧！”顧小小牽起尹泫的手，腳步加快。
“小短腿，走起來也挺快的。”尹泫打趣，他看着顧小小的背影，在心裏默默描繪着那可愛的輪廓。
我愛你的距離，就是能在你身後注視你。
“為什麽帶我來這裏？”顧小小看着眼前那所名叫‘愛心之家’的孤兒院，擡頭問尹泫。
“這是我生活過八年的地方。我想讓你看看。”
“你從來沒提過這件事？”
“你，被抛棄過嗎？”
顧小小低着頭，盯着自己的腳尖發呆，不是不想回答，只是不知道怎樣回答，更不知該從何說起。
“兩歲那年，媽媽親自把我送到了這裏。”尹泫苦笑，“她說我是她的累贅，是我毀了她。然後，她就毀了我！”
尹泫平靜的說着，好像在講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顧小小雙手握着尹泫的一只手，心疼的看着他。
尹泫摸摸顧小小的腦袋笑着說：“有時候我情願她能騙騙我，像電視上演的，給我買個玩具，把我丢在游樂場。”
顧小小仰望着尹泫，淚水順着臉頰流下來。
“傻瓜！都過去了！”尹泫輕輕擦去顧小小的淚。
顧小小含着淚點點頭。她自己也被抛棄過，很巧，也是自己媽媽，還好她有爸爸，如果沒有，她也許也要進孤兒院了。
他們的命運如此相似，顧小小也想和尹泫分擔自己的。可她卻一個字也沒提，痛苦加痛苦只能更痛苦，如果可以，讓這一切藏在心裏吧，尹泫已經太累了。等哪一天，自己背不動了，再把心頭的包袱卸下來好了。
“帶你見個人！”尹泫故作神秘的說。
“誰？”
“到了你就知道了！”
尹泫把顧小小帶到一所門前，輕輕地敲了敲門。顧小小屏息等待着。
門吱吱呀呀的開了。
一個中年婦人凝望着來人。
尹泫擁抱住她，含着淚，輕聲說：“院長媽媽，我回來了。”
等兩人分開，院長媽媽才和藹的問：“這是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