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溫芸(2)
窗戶縫湧進的風,撩得塑料袋悉索作響。
市面上常用見的衛生巾品牌都有,甚至還有安心褲。
抛去情感牽絆,一個男人的細心,很能替他加分。
手機震響不斷,溫芸看一眼。
程嶺墨又換了號碼。
溫芸冷眼,把手機扔開,肺腑衷心不是這樣的。
她看向兩袋衛生巾,是這樣的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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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東沿去粉店的時候,已經察覺出氣氛不對。
白芮給他端米,很重的一下,湯水灑濺在他手背,趙東沿痛不改色,調侃帶笑,“我是欠了米粉錢忘了還?”
白芮擺着臉。
“欠多少你提醒個數,我還就是了。”趙東沿說:“帶利息。”
“吃不吃,不吃就走。”
白芮的話比辣椒油嗆,火風麻辣,全潑在明面。
“沿哥,你裝不懂呢。”邬源撞了下他胳膊,“你買衛生巾的事,鎮上頭條了。”
趙東沿一陣咳,真被辣油糊了嗓眼。
男人買次衛生巾,也不是多稀罕的事。為妻子,為女朋友。可趙東沿買,師出無名。
白芮也是這麽對他發問的。
小辣椒性子,藏不住憋屈與不爽。
擺完臉覺得不夠,又風馳電掣地殺了個回馬槍。一盆腌辣蘿蔔條往桌上一放,質問趙東沿:“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趙東沿笑,“你這是米粉店,不是演戲的電影院。”
“別轉移話題。”白芮叉着腰,“問你話呢。”
趙東沿往後靠,咬着煙,眯着上揚的眼縫,故作玩笑,“我又不是第一次樂于助人。”
邬源好心緩和氣氛,“對,你幫過芮姐,所以她才要嫁給你。”
白芮掄他後腦勺,“吃你的面條。”
趙東沿站起身,掃碼付錢。
白芮張手攔住他,“你還沒回答我。”
趙東沿說,“你別跟着瞎起哄。”
風輕雲淡的語氣,背影卻那麽堅硬。
邬源看不下去了,小聲說:“芮姐,沿哥不是起哄,他是真喜歡那個妞。”
白芮不服,“喜歡了不起啊,我也喜歡他。”
“不是那種簡單的喜歡。”邬源說:“沿哥被她騙過,利用過。都這樣了,他還不死心。”
白芮愣在原地,倒也沒有多傷士氣,讓邬源帶她去瞧瞧人。
還不如不瞧。
瞧完回來,白芮成了上霜的花朵,蔫得沒了精氣神。
難怪趙東沿喜歡。
情敵長得真好看,溫情別致,站在那就能随便美美。
邬源看不得自己人受挫,“芮姐,你比她好看。”
白芮呸的一聲,“你閉嘴。趙東沿就這德性,色胚子!”
罵完了,又不死心,讓邬源說說兩人的過往。
邬源說完。
白芮徹底歇菜,喃喃自語道:“他還有過這麽純情的時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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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芸在的團隊在行業內業績斐然,參與改造了很多城建項目。在面對偏遠老舊的村鎮改建,涉及拆遷,一定是最難的關卡之一。
福城也一樣。
早在團隊到之前,當地就已開始談心談話做思想工作。63家住戶,大部分協議達成,唯有4家死活不接受拆遷協議。
溫芸倒見怪不怪,釘子戶哪裏都有。
這天,團隊出發實地考察。
小強書記親自帶隊,在旮西當口,五六臺挖機熱火朝天地工作。舊房屋推翻,轟隆隆如炸雷,塵土飛揚朦胧視線,塵埃落定後,平地乍現,空曠,新的希望呼之欲出。
旮西是這次建設的中心地标,由原來的山坳改造成示範園區。三面環山地勢高,蒼松柏翠,天然的森林氧吧。
溫芸邊看邊畫,指着高處問:“那邊能上嗎?”
小強書記說不能,路陡,土松,不安全。
溫芸目光數次流連。
随隊的邬源注意到了。
收工即将離開時,邬源叫住溫芸。
“姐,上山嗎?”
“小強書記不是不讓?”
“沒事的。”邬源說:“我路熟,經常走,保準沒問題。”
邬源皮膚黝黑,長了一副實心眼模樣,溫芸沒有猶豫,“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邬源很有禮貌一笑,“你和沿哥是老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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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發現她不見的是團隊的副組長。臨近晚七點吃飯的時候,一問,考察回來後,都沒見過溫芸。電話打不通,提示占線。去宿舍找,門是關緊的。
小強書記也讓人去附近找了兩圈,無果。
低溫雨雪,山區天氣比預報得還要冷。福城剛停一天的雪還沒化,傍晚又開始了新一輪降雪。
小強書記四處問人,有沒有見過溫芸。但才來沒幾天,知道她的并不多。
同事要報警。
門推開,趙東沿穿着雨鞋雨衣,領着一堆人進屋。
“你們等在這,萬一她回來,給我打電話。”趙東沿言簡意赅,高效率地安排:“書記,你繼續帶老張他們在鎮上找。商店,米粉店,巷子裏都要找。”
“好。那,那你這是要幹嗎去?”
趙東沿頭也不擡,拎了把鐵鍬在手上,“我和磊子去山裏找。”
“山裏這麽大,爬上去都難,怎麽找?”
趙東沿帶了馬。
福城三面環山,到處都是山。外面冰雨混雪,天寒地滑,他早就想到了。
小強書記的“不行”還沒喊出口,趙東沿已經出了門外。
他手持鐵鍬,背影堅決,黑色雨衣從頭罩到腳跟,像陰雲,融入風雨中。
同事震驚,“他,他還會騎馬啊。”
“我們這邊會騎的人特別多,他是騎術最好的一個。”
趙東沿帶着幾個兄弟,決定先從東面上山。
“邬源。”
半天聽不見回聲。
“邬源!”趙東沿躁急,“沒吃飯是不是,跟上。”
邬源慢吞吞在最後,被這一聲吼得發顫。
“沿哥。”
嘴皮發抖,聲音憋緊嗓子眼。
趙東沿背影匆匆,壓根沒聽到。
“沿哥,沿哥。”邬源變了腔調,“她,她不在東邊,在、在……湖西峰。”
邬源對溫芸的偏見很純粹,這女的玩弄過趙東沿,夠壞的。他想起白芮失落的表情,一百個不爽快,總要讓罪魁禍首吃點苦頭。
溫芸想上山查勘地況,邬源借以好心當領路人。湖西峰倒也不是多險峻,而是樹多,地大。邬源把人帶進去後,故意說要去方便,讓溫芸在原地等……
他哆嗦着不敢再說,趙東沿的眼神像一柄柄的飛刀,密雨般壓刺下來。
夜深猙獰,雨雪傾覆。
趙東沿翻身上馬,腿夾馬肚,疾奔而出的背影是雪夜的青空閃電。
……
溫芸迷了路,山裏沒信號。她不敢浪費所剩不多的手機電量,但再節省,也扛不了多久。湖西峰是這裏地勢最複雜的山,傳說很多,怪力亂神,磁場幹擾,真假難辨。
溫芸凍得已經感受不到冷,蹲在兩棵連襟大樹間的縫隙中躲風避雨。
從最開始的懼怕,到現在,深感無力後的平靜。
雪雨順着風刺飄,她抱膝的衣袖已濕透。手鏈沾着水滴,紅色瑪瑙石格外亮,如一顆凝血的眼淚。
溫芸往裏縮了縮,背後是濕草。她把頭埋于手臂間,失溫之後,喪失感覺,在疲憊放空下凍死,是不是不會太痛苦?
極致的冷像一把掃帚,掃清了溫芸心裏茫然剪不斷的雜念。
她閉上眼,一道光滑過眼皮,随即是一聲聲悶響。
溫芸來不及分辨是什麽聲音,求生本能讓她鑽出樹叢。
“溫芸——”
趙東沿的聲音像一張厚重的棉被,覆裹住她的耳膜。
溫芸抖着手,劃開手機自帶的手電筒。
只聽見馬蹄聲越來越近,然後“籲——”的一聲,馬沒剎定,趙東沿從馬背跳下。
溫芸被雨澆透,顯得更小,瑟瑟發抖的模樣,很快就能被風撕碎一般。
趙東沿脫掉外套,将她罩住。
溫芸牙關打顫,想說話,說不出。
趙東沿抓住她胳膊,一個反手,直接把人扛在了肩膀上。
這一轉,溫芸肋骨都快被繃斷。但血液回流,神志漸漸清醒了些。
“趙東沿……”她說:“我不會騎馬。”
趙東沿緊着臉,一手勒缰繩,一手撈住她的腰,溫芸下意識地縮手。
趙東沿不滿意,腿夾馬肚,速度陡然增快。
溫芸害怕,手不敢縮了,将頭埋在他胸口。
馬兒颠簸,迎風冒雪,溫芸又冷又暈,連抱腰的力氣都沒有。
她聲音虛弱,“趙東沿,我真的……不會……”
下一秒,鐵臂築牆,化為主動,趙東沿的手貼住溫芸的臉,壓着她倒向自己的心口。
他用心跳,往溫芸的耳朵裏丢火把。
“別說話!會抱我就行。”
作者有話要說:
東:我能騎馬,你能騎我(我在胡說什麽…)
抽一丢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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