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番外:婉婉(完)
溫婉只是低低地哭着,沒有立即給他答案。
拒絕,舍不得;答應,又沒有勇氣。
當初表白是她主動,分手卻是他提的。
那天她坐在他對面,垂着頭,默默地聽他說着分手的理由,心裏空落落地難受,喉嚨裏卻是堵了許多許多的話,可是她說不出來。
她不像暖暖,善于吵架,能把別人嗆死。
她唯一算得上口齒伶俐的時候,就是參加各種辯論賽。很多人都不敢相信,比賽時口惹懸河,伶牙俐齒,幽默風趣的她,平時原來那麽沉悶無趣。
可是對她來說不一樣,比賽很多時候是知識的積累,她懂得多,所以才能靈活運用,和她本人性格上的缺陷無關。
最後他說了一句:“對不起。”
她用力擡起頭,怯怯地嗫嚅了一句:“我并不介意啊。”
他神色疲倦,好像很不願意再和她說下去,只低低地說了一句:“我很介意。”
她心中的千言萬語就再沒有機會說出口。
她咬着嘴唇沉默了許久,垂下眼皮,用輕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我尊重,你的選擇。”
那天她沒有哭,因為怕他為難。
只是在分開後,她一個人在一個小公園裏坐了很久,凍得全身冰涼。
一直以來,她喜歡他,崇拜他,敬畏他,可是她從來沒覺得自己了解過他。
那場短暫的戀情于她,其實更像一場單戀。真正甜蜜的時光并不長,還伴随着戰戰兢兢,怕別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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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婉想不明白他為什麽會接受,也不能真正認同他分手的理由,只是習慣順從,到了現在,她同樣不清楚,他為什麽好好地又想挽回。
同時,她在想,以後呢?
他會不會忽然在某一天,發現她的不可愛,沉悶和無趣,又一次對她失去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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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跑因為程未識的出現泡湯。
因為怕被熟人撞到,溫婉并沒有在他懷中哭多久。
一直到他離開,她也沒有給他一個确切的答複,只是她将她的號碼從黑名單中放出來,他再發來微信加好友的請求時,她點了接受。
他每天會給她一個電話,交談時間并不長,經常只是問一下她的日常。
溫婉依然不太多言,他問一句,她簡短地答一句,然後互道再見,挂斷。
四月二十日那天,溫婉從新聞上看到程未知的死訊。
那場車禍,這個不過四十多歲的男人,即使擁有最好的醫療條件,依然沒有挺過來。
雖然素未平生,終究是一條生命,更何況是他的哥哥,她心中難免有一點難過。
這天晚上,一直到近夜裏十二點時,他都沒有給過她電話。
溫婉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習慣是個很可怕的東西,不過只是短短時日,因為他的每天一通電話,這樣忽然接不到,竟然會覺得不習慣,暗中期待。
最後看一眼時間,已經過了十一點四十,她放棄了再等下去的打算,滑到被子裏,準備睡覺。
一片黑暗裏,忽然出現一道白光,伴随着手機震動的嗡鳴聲。
她一把抓住手機。
是他打過來的。
“不好意思,這麽晚還打擾你。”他的聲音很啞,透着疲憊。
溫婉剛剛松了一點的心又狠揪了一把,急急問道:“你怎麽樣?”
“你是關心我嗎,婉婉?”
她用力咬住下唇,不肯再開口。
“我哥今天去世了。”他說。
“我看到新聞了。”她低聲說。
宿舍裏的其他人都睡了,她怕吵到她們,悄悄下了床,蹑手蹑腳打開宿舍後門,來到陽臺上,才又小聲加了一句,“你節哀順變。”
“有心理準備,不算太難過。只是……”他忽然頓住,沉默了片刻,啞着聲道,“你睡覺吧。”
一般“但是”後面的東西,才是主要的。
她心裏擔心地不行,可是嘴上偏偏說不出什麽關心的話,斟酌了半天,才壓着聲音道:“我現在在陽臺上。你要是想找個人說說話,我……我陪你啊。”
“快回床上去。”他急道。
“沒事的。”
“那下次再聊吧。”
她怕他真挂斷,忙妥協:“好,我回去。”
等她重新爬回床上,他卻并沒有守諾,還是跟她道了晚安。
溫婉明白他的本意是怕打擾到她休息,可是他難道不明白,話只說一半,才更讓人難安?
後面幾天程未識要忙他大哥的葬禮,不過他依然堅持每天給她一個電話,而且再沒有選過半夜。
轉眼到了五一假期,溫暖始終不放心她,先是建議溫婉報個旅行團,出去玩兩天,散散心,說不定還能有一場豔遇。
溫婉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她和程未識現在這種不鹹不淡的交往,暫時還處于保密階段。
溫婉自己對未來都沒有一點信心,她不想溫暖跟着她操心。
溫暖哪裏是好應付的,被溫婉拒絕後,她又力邀溫婉去她那邊。
“你要不想跑太遠,我們就在上海附近找個地方玩兩天算了。千島湖怎麽樣,向圖南家在那裏有房子,我們去那邊住兩天。”
那邊離他那裏也很近。
溫婉的心中微微動了動,雖然沒點頭,也沒反對。
“那就這麽決定了。我再問問有沒有其他人要一起玩。”
溫婉被吓着了,連忙給她打預防針:“你可千萬別又給我介紹男朋友。”
溫暖哈哈大笑:“什麽嘛?君子一言,快馬一鞭,答應過你的,我絕對說話算數。我是想叫一下燕飛,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經有安排了。”
溫婉被自己的過度緊張羞到了,不過可以離他那麽近,不免暗中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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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前一天下午,溫婉飛到上海,第二天一大早,同溫暖一起去千島湖。
到地方時,已經是中午。
一同前去的,還有祝燕飛,以及向東陽和楊流舒,好像還有幾個向圖南和向東陽的朋友,不過單獨過去,不與他們同行。
楊流舒懷有身孕,大腹便便,本來向東陽不準備湊這個熱鬧,只是架不住楊流舒想去,只能寸步不離地陪在她身邊。
他們這一行人剛到沒多久,另外三個人也到了。好像和向家都是世交,兩男一女,都十分健談,開朗外向。
溫婉不善言辭,但是她和溫暖是雙胞胎,又都長得特別漂亮,只要一起出現,就特別吸引人的注意力。
尤其是其中一位,明顯表現出對溫婉的好奇,吃午飯時,主動坐到溫婉的一側。
跟他同行的那兩位就笑着調侃他,祝燕飛不明情況,也跟着起哄。
向東陽和楊流舒只笑,不說話。
向圖南保持沉默,唯有溫暖急得不行,不停同溫婉使眼色:姐,你相信我,這個人真不是我們安排的。
溫婉窘得臉都紅了,見到溫暖着急,又怕她擔心,不好表現出自己的窘境,還要假裝并不在意。
最後還是向圖南幫她解了圍。
“适可而止啊,我家這位護她姐護得可厲害了,當年我剛認識她倆那會,可是吃過大虧的。玩笑話就別亂開了。”
那幾個人本來就并無惡意,又都聽說向二特別懼內,見他這樣,更加确認,于是将話題轉到向圖南身上。
向圖南臉皮厚,兵來将擋,水來土淹的,完全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式,而且還善于使離間計,本來那三人一起打趣他,最後卻變成那三人的互相揭短。
溫暖和祝燕飛在一邊都快笑瘋了,一向嚴肅的向東陽也不禁莞爾。
溫婉看到向東陽,總能想到程未識。
大概是因為氣質相近,又都不愛說笑,比較沉默寡言。難怪能成為朋友。
吃完午飯後,楊流舒先去休息。
溫婉坐了幾個鐘的車,覺得雙腿發僵,顧不得欣賞美景或去游玩,也先上樓去睡午覺。
迷迷糊糊入睡前,她忽然想到,今天第一次的通話好像還沒來呢。
昨天,前天,他都是一天給了她兩個電話,中午和晚上各一次。
也就只用了兩天的時間,就讓溫婉培養出新的習慣。
今天中午沒接到,總覺得缺少了點兒什麽。
會不會是遇到什麽事?
要不要主動打過去?
溫婉最後還是打消了主動聯系他的念頭。
不想再主動了。
這樣即使哪天他又忽然放手,她應該可以少難過一點兒。
大概是換了床的緣故,溫婉睡得并不好,感覺一直處在半睡半醒之間,最後她終于放棄,從床上爬起來,準備去看看溫暖和祝燕飛這兩人在幹嘛。
裙子被睡得有點皺,她一邊走一邊低頭抻衣服,到了樓梯口那裏,精力還集中在自己的裙子上,只眼角餘光裏看到一道人影,以及有很輕微的腳步聲。
她本能般擡頭。
他停在幾層臺階之下,穿一身最普通的白衣黑褲,仰着頭,一只手搭在欄杆上,靜看着她,然後笑了。
“睡醒了?”
“嗯。”她點頭,下意識地又扯了把裙子,束手束腳地站在那裏,“你怎麽過來了?”
他沒有回答,往上幾步,站到她面前,很自然地擡手摸了摸她的頭發:“沒照過鏡子嗎?有點亂。”他笑問。
溫婉的臉一下子燒起來,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頭。
“已經好了。”他一直微笑着,目光清潤柔和,“今天氣色倒好了一點。”
溫婉的手又從頭上挪到臉上:“剛睡醒就會這樣。”
雖然每天都通電話,隔了一個月沒見,竟然有一種奇異的陌生感,尤其被他這樣注視着,溫婉堅持了幾秒,實在扛不住,低下頭來。
一只手被他輕握住。
“能到你房內坐一會兒,和你單獨說幾句話嗎?”
溫婉怔了怔,先是點頭,馬上又問:“你就這樣直接上來了?”
“我在樓下和你妹妹還有向圖南打過招呼了。”
竟然是暖暖放他上來的?
溫婉腦中有點亂,将他帶到自己的房間時,還摸不清暖暖和向圖南的用意。
這是想促成他們嗎?
她弄不清狀況,見他正注視着自己,忙又垂下眼皮。
“婉婉。”他輕叫她。
她心中更慌,自己都能聽到心髒跳動的聲音。于是更用力地低下頭。
額上忽地一熱。
她的心跳幾乎驟停,兩只手不自覺握成拳頭,指甲掐到了手心。
“我以前,好像都沒有跟你講過我家裏的事。作為男朋友,真的很失職。婉婉,你願意給我個機會告訴你嗎?”
手心很痛,她無法回答,只好緊閉着嘴。
他耐心地等了一會兒,見她不吭聲,若有若無地嘆了口氣。
“抱歉,你可能并不感興趣。”
她被那聲似有似無的嘆息聲弄得心中一陣刺痛,他剛松開她的手,她一把反握住他的。
“你說……我聽。”
他眼中多了幾分笑意,還有不加掩飾的驚喜,可是并沒有急于開口,反而用空着的那只手攬住她的腰,低下頭來。
兩人的嘴唇離得很近,她都可以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
“可以嗎?”
她的心跳又亂了,呼吸不暢,大腦也是混沌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有點有答應,他的唇已經貼了上來。
或許是因為醉糊塗了,也許是因為傷了心,本能地不願意再回憶,她已經記不清那次借酒逞兇強吻他的感覺。現在這個吻,才像是他們的初吻,也是她一生裏,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吻。
溫婉全身是僵的,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只能緊閉着眼睛,由着他撬開她的牙關,吮吸她的舌尖。
她完全忘了呼吸,全身因為缺氧而發軟。
可是舍不得推開他,恨不能就這樣到地老天荒。
好在他及時松開了她。
溫婉面上發熱,不敢看他。
“婉婉,今天可能不是一個十分好的時機,不過我跟我母親提到過你,假如你願意的話,我想帶你去見見她。”
溫婉驚訝莫名。
見家長?
“只是見我母親一個人,不是和我家人的正式見面。我家裏的情況,有點複雜。”
溫婉想到他剛才說過的話,低聲問:“你家裏……怎麽了?”
“要不我們路上說?”
溫婉心中忐忑:“這麽晚去打擾,會不會不太好?”從這裏去到他那邊,應該要到傍晚了吧?
他輕笑:“我母親常年住在這裏,只是偶爾才回我父親那邊。”
溫婉更加驚訝;難道那些傳聞是真的?
傳聞程父為人風流,一生情人不斷,和程母關系一直冷淡,但奇怪的是,程母“程太太”的地位卻一直十分牢固,無人能撼動。還有傳聞說,程父并不止程未知和程未識兩個兒子,外面還有好幾個私生子女,但是一直只是傳說,程父未曾承認。
難道竟是真的?
他好像明白她心中所想,淡淡笑着:“我家裏,其實并不太和睦。嗯,至少不如表面上和睦。我們路上說。不遠的,走路可能需要半個鐘。”頓了頓,又主動糾正,“抱歉,可能需要四十分鐘左右,可以嗎?”
溫婉仍然沒有直接說“可以”,不過卻随着他下了樓。
溫暖和向圖南還在樓下,正膩在一起說悄悄話,見到他倆下來,也沒有多麽意外。
“我帶婉婉出去一下。”他牽着她的手,話說得十分坦然,“晚飯可以不用等她了。”
“那晚上呢?”溫暖問。
這話,問得也太直接了吧?
溫婉被羞得臉發燙,都不敢直視自己妹妹。
程未識更緊地握着她的手,語氣淡然平穩:“我不會再傷害婉婉。”
一直到走出向家那座宅子,溫婉還在思考他最後說的那句話。
該不會真的要留她過夜吧?
“你要是再這麽心不在焉,大概要一個鐘才能到了。”他溫聲笑道。
溫婉擡眼,迎上他的視線,先是有點窘,漸漸地,倒只剩下害羞。
“你真容易害羞。”他輕嘆,同時又吻了下她的額頭。
這次可是在室外,溫婉吓得猛擡眼看四周。
暮春初夏,正是一年最好的時光,他站在她身邊,觸手可及。
她的心裏像揣着一顆糖,被陽光照着,一點點地融化了,變成了糖絲,扯不斷,理還亂。
“跟你說一下我家的情況吧。”他說,“不太美好。我爸爸和我媽媽以前是相親認識,門當戶對的婚姻。”
從一開始就欠缺感情基礎,加上程父十分大男子主義,覺得男人在外面逢場作戲十分平常,漸漸地就有了一些不好的傳聞到程母耳中。
那時他倆已經有了兩個孩子,程母的腹中還孕育着第三個。
因為那些傳聞,兩人大吵了一架,程母情緒太過激動,傷到了腹中的胎兒,不幸流産。
“是個妹妹。”他話語中盡是惋惜,“我母親因此大病一場,後面跟我父親的關系就降到了冰點。後來我父親陸陸續續有了好幾任情人,還都為他生下過兒女。”
溫婉想到了溫爸,還有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她依然記得,當初溫爸出軌,對他們那個家庭帶來怎樣毀滅性的打擊。
“我爸爸也是這樣。”她看着遠處的湖面,輕聲嘆息,“暖暖很厲害,敢對我爸發火,敢替我媽出氣。可是我膽小,只會偷偷躲着哭。我……很沒用。”
他捏了捏她手。
“事實上,在我家,我也充當了你的角色。那麽,婉婉,你也覺得我很沒用嗎?”
溫婉用力搖頭。
程未識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我只是覺得沒必要。我希望他倆能分開,各自清淨。可是不論是我父親還是母親,都是寧願貌合神離,也要守着這段已經變成死水的婚姻。還有我哥,他的性格可能像暖暖,非常強勢,在他三十五歲那年,趁着我父親生病動手術時,直接奪了他的權,搶占了父親名下幾乎所有的財産。我父親在外面的那些私生子,每個人得到的都十分有限。”
聽到他這樣說,溫婉更加替那位英年早逝的程家大哥感到惋惜。
“以前有我哥在,有他做我母親的支撐,有他護着我,我才可以專心做我的研究。雖然我們志向不同,平時交往也不是多密切,可是我哥他很愛我。在他心裏,只有我這個一母所生的,才是他真正的弟弟。所以,他出了意外,我得幫他守住他那麽用力才争取到的東西。”
他的愛好,他的理想,都已經不再重要。
他變成了他們母親唯一的兒子,就有責任接替大哥,守護好一切他看重的東西。
“你上次說你以後準備參加國考,做公務員,我真的覺得很遺憾。婉婉,你很有天分,不管你要不要和我繼續下去,我都希望在學業上,你能繼續下去。我以前也說過,可以向我國外的導師推薦你,你跟在他後面,肯定能有所建樹的。”他默了默,輕笑道,“也算是替我圓一個夢吧。”
他的身影一下子變得很模糊,直到他的手貼上她的臉,她才發覺是流淚了。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特別想哭,他越是幫她擦,她就越忍不住。
最後他終于放棄,直接抱住她,用自己的襯衣吸她的眼淚。
程未知出車禍後,還不到一個月,在醫生還沒完全宣判他死刑時,程家大嫂已經流露出分財産離開的打算。按情理,他的确沒有權利要求嫂子守着大哥,但是不過只是一個月而已,就心生異心,着實令人齒寒。
還有他的前妻,追求他時,有意隐藏了自己的心思,一直到婚後,他才發現兩人的三觀完全不合。他只想安心做學術,而她卻總是希望他能像大哥那樣,去商場中拼命,而且不止一次地說過程家的家産本來就應該有他們的一半。
離婚後兩人并沒有交集,只是在他接替大哥之後,那個女人忽然又找上門,提出了複婚的要求。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所謂的情愛,在某些人眼中,或許只是謀求利益的手段。
他已經三十多歲,即使再不問世事,也不可能真是一張白紙,他越來越容易看穿別人內心。
所以第一次見到溫婉,他很驚訝--這個世上,竟然真有那種美麗卻單純的人。
在決定挽回溫婉之前的這段時間裏,他和母親提到過她。
常年吃齋念佛的母親淡淡一笑:“你只要想想,等你老了,再想到她,會不會後悔,就應該知道怎麽做了。不過這麽讓我兒子喜歡的小女孩,我是很想見上一見的。”
所以今天,他想帶她去見見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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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婉本來十分緊張,等見到程母時,那個慈祥的老人家,立即讓她的心安定下來。
雖然多年婚姻不幸,老人家難得沒有一點戾氣,性格十分平和。她主動和溫婉說了一些程未識小時候的趣事,在溫婉忍不住莞爾時,甚至還打趣了一下他們。
“未識這次真是占了個大便宜,以後他要是對你不好,你盡管告訴我,我替你打他。”
溫婉偏過頭,瞅了他一眼。
他正看着她,嘴角微翹。是他很早前,最常見的那種笑容。
她忽然又心疼起他來。
這段時間,要應付外面那麽多事,還要哄她,他肯定累壞了吧?
晚上兩人陪着程母吃齋飯。飯後程母很自然地讓人帶他倆去客房,然後自顧自去了佛堂。
她并不知道溫婉一開始不是同程未識一起來,還另有住處。
溫婉看着老人家的背影,為難得扁起了嘴。
“會不會不太好啊?”第一次來就留宿。
他忍不住失笑:“你難道不覺得問錯人了嗎?你問我的話,我肯定是希望你留下來。”停了停,又加了一句,“最好跟我同一個房間。”
這話太露骨了。
溫婉又不敢看他了。
他輕輕地抱住她,低低地笑着:“那邊不止是暖暖和向圖南,還是送你回去比較好。”
溫婉舒了一口氣。
“不過,我想再單獨跟你說幾句話。”
溫婉好歹也是二十多歲的人,跟着他去他的房間時,心裏就猜到肯定不是只說幾句話這麽簡單,只是一進門就被吻了,還是……
也太急了點吧?
不過一回生二回熟,這一次,她終于不再僵得像個木板,最後分開時,她的雙手還挂在他的脖子上。
他好像很滿意她的反應,笑了笑,很輕易地把她打橫抱起來,放到床上,俯身壓上去。
溫婉頓時被抽走所有意識,腦中最後閃過的是:是要做嗎?好快啊。
可是反反複複的親吻中,他一直沒有下一步的動作,甚至她的衣服都還是完好的。
短暫的熱吻空隙裏,她喘息着問他:“你……是不是……”
“沒有。”他的嘴唇貼着她的,“就是想抱着你睡一會兒。”
溫婉在心中小小地吐了個槽:這好像已經不止是簡單地抱了吧?
他啄了下她的嘴唇,翻身躺到她的身邊,攬着她的肩将她抱到懷裏。
隔着一層襯衣的布料,她貼在他胸前,聽着他的心跳聲,漸漸的,自己的呼吸頻率就跟上他的。
這是他倆第一次睡在同一張床上。
不對,确切地說,今天一下子他倆做了好多親密的事。
好快啊!
“是不是覺得太快了?”
溫婉“啊”一聲,猛擡起頭看他,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像只小鹿。
他在心中嘆惜自己的運氣和福氣,低笑着親她的額頭:“我都三十多歲的人了,離婚也有好幾年,面對自己喜歡的人,要是還能繼續做正人君子……嗯,這個正人君子,不做也罷。”
她被羞着了,又覺得好笑,再度将臉貼到他胸前,悶悶地笑起來。
他被她的笑聲感染,嘴角也一點點翹起來。
從男人的心理上來,能找到一個聰明,溫柔,美麗,還比自己小了一輪的小女友,多多少少還是難免得意和驕傲的。
不過,也不止是得意和驕傲。
他心中更多的是心疼。心疼她的單純,心疼她的執着,甚至心疼她這麽愛自己。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用很多很多的愛回應她。
“婉婉。”
“嗯。”她低哼着。
“合适的時候,我想見見阿姨。”
她稍微沉默了幾秒鐘,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隔了幾秒,她用極低極低地聲音嘟囔了一句話:“反正我是認定你了,你可千萬別再退縮了啊。”
他心中一熱,鼻子卻有點酸。一瞬間有很多話想向她表白,可是又覺得萬語千言也不足以表達。
隔了許久,他在被中緊握住她的手。
“好,不退縮。”
這只手他抓緊了,就不會再放開。
永不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