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溫暖怕扯到他傷口,不敢再動,只能站在原地:“撒手!”
“不撒!”傷患十分倔強,寧死不屈,“我怕你跑了。”
“我不走。”行了吧?
向圖南猶豫着,慢慢地将手從她的手腕向下撸,将她的指尖攥在手心裏。
“那你坐下來再說。”
聽起來,竟然像是在撒嬌。
溫暖胸口劇烈的起伏着,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麽,最後只能在床沿邊坐下來,然後盯着白色的被子。
“這下可以放手了吧。”
向圖南這才慢慢松開手。
房間內安靜下來,只餘下床頭那個小鬧鐘咔嚓咔嚓一秒一秒往前挪着。
一秒,兩秒,三秒……
每一秒都從未來,變成現在,然後永遠成為了過去。
那麽多的一秒,都屬于過去,永遠不會再回來。
就像前面過去的那五年。
“劉儀敏真不是我女朋友。”
他一開口,就是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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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想到自重逢後,他一直表現得游刃有餘,倒是自己,反倒十分小家子氣。
這不太好。
她并不想表現得還對那段舊情有多戀戀不舍。
她擡起頭,沖他笑了笑,好似十分雲淡風輕地打趣他:“不過我看她倒是挺中意你的。”
他的臉上又露出那種似笑非笑的笑容:“她看中的不是我,是我的姓。當然,以我的魅力,她應該對我也是有那麽點意思的。”
溫暖仰了下頭,翻了個白眼。
沒直接嘲笑,是她對傷員的照顧。
“我知道你現在在心裏嘲笑我。”他倒是很了解她,“不過沒關系,我不跟你計較。這麽跟你說吧,劉儀敏家沒表面上看着光鮮,她爸現在是真的急着讓她替她家找個靠山,她爺爺跟我爺爺不是認識嗎,所以就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主要我哥有我嫂子了,年紀又相差大了一點,要不然我懷疑她家會打我哥的主意。然後,上次我受傷,她應該是從我爺爺那裏知道的消息,才特地追到美國去的。”
難為他受了傷,竟然還能一口氣說這麽多的話。
可是,跟她有什麽關系?
溫暖笑看着他:“受了傷還這麽多話。”她的聲音還是啞的,偶爾還會咳嗽一聲兩聲。
他立即轉了個話題:“沒吃藥?”
溫暖挑了下眉:“我怕有毒。”
向圖南好像愣了一下,竟然沒像以前那樣霸道地來一句“我給的,毒/藥也得接着”。
“你這毛病還真是難改。”他低聲喃喃。
溫暖立即針鋒相對:“你還不是跟以前差不多。”
剛說完,又覺得沒意思。
畢竟已經不是情侶,以前鬥嘴是情趣,現在這樣,算什麽呢?
想到這,她忙主動換了個話題。
“怎麽受傷的?”
向圖南好像這樣躺着不得勁,兩只胳膊動了下,想撐起身體,剛一發動,又牽到了傷口。
悶哼一聲,又跌回床上。
“你老實點不行嗎?”溫暖無奈地瞪了他一眼,順手幫他掖了下被角,“我覺得明天你最好還是去醫院呆着。”
向圖南難得很配合:“我也準備明天一早就去醫院。剛才那家我真不放心,肯定得毀容。”
溫暖哭笑不得,最後都強壓下去,只報以沉默。
他倒是還記着剛才那話,又繞了回去。
“說起來,美國人民還欠我一面錦旗呢。”
溫暖不解,擡眼看他。
他也正看着她,眼裏滿是笑意:“就是碰到三個人欺負一個小姑娘,一時看不過眼,上去幫了一把。”
溫暖點頭,算是明白怎麽回事了。
“英雄救美啊這是,那美國小姑娘沒對你以身相許?”她笑着打趣他,像個真正的多年老友似的,“你得給她講講我們中國人的規矩。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你說是吧?”
這話如果說給少年時的向圖南,他肯定得說“那必需的,我總不能白救是吧”,可是這會兒,他竟然一個字都沒說。
就只是看着她。
滿室是暖橙色的光,他的眼中仿佛有水光。
正所謂柔情似水。
這也是以前鮮少見到的。
這樣的眼神,倒好像,他還愛着她。愛到骨子裏似的。
溫暖有點扛不住他這樣看她,于是垂下眼皮避開。
一只手忽地撫上她的臉。
熱的,熟悉的。
手指一點點撫摸過她的眉毛,鼻子,嘴唇,下巴,臉頰,最後停在帶着碎鑽耳釘的耳垂。
“怎麽想到打耳洞了?以前都不愛這個的。”他的聲音竟然也有點啞。
以前兩人還好着時,每次親吻過後,他都喜歡摸她的耳垂。他總說她脾氣這麽壞,又臭又硬的,還是耳垂軟,摸起來舒服。
那時她年紀小,臉皮倒不薄,又總愛反駁他,于是說:“我身上還有地方比耳垂還軟。”
他第一次聽時,明顯驚到了,然後抱着她笑了半天,一直羞她不害臊。
她自己這時也羞到了,掙紮着不讓他抱,直到被他親吻住。
最後他咬着她的嘴唇輕聲逗她:“果然嘴唇更軟一點。”
她的臉上染了他手上的熱度,心裏卻是涼的,酸的。
“為了賺錢。”她笑,“以後談男朋友了,就能多收一份禮物。”
他笑,收回手放于胸前:“嗯,記着了。”
他又笑:“美國小姑娘的‘以身相許’我是無福消受了,因為已經有人許過我了。”
停了停,又是一句。
“我這輩子,只要那一個,就夠了。”
溫暖心中有什麽像煙花一般炸開。
她甚至不敢擡眼,怕看到他臉上那種玩笑似的笑容。
可是他剛才最後一句,實在太,引人遐想了。
畢竟上一個對他以身相許的,就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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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和向圖南的第二次交集就在初次見面的那個周末,當時距離期末考試只有一周的時間。
溫暖上學時特別能瘋,成績嘛,一直中不溜的。要是肯下功夫一點,就能往上游一點,要是再貪玩一點呢,就會往下跌一些。
當時是高一,學業的壓力相對來講要輕一點,她那段時間又正好迷上滑旱冰,所以周末別人都回家複習的時候,她非拉着祝燕飛去溜冰。
祝燕飛也是個心眼大的,完全不顧即将到來的考試,溫暖一叫她她就應了。
溫婉從小就文靜,愛學習,不愛玩,也不會溜冰,只是假如她一個人先回家的話,爸爸媽媽,尤其是媽媽那裏,肯定是要問東問西的,所以她帶了書,跟着溫暖去了溜冰場。溫暖和祝燕飛在裏面溜得飛起,溫婉在場外看得入神。
玩到一半,祝燕飛家中有事,祝媽打電話來催她回家。祝燕飛鼓着腮,氣呼呼地先撤了。
沒了伴,溫暖一個人玩,總覺得不得勁兒,于是又溜了一會兒,她也退了出來,準備去找溫婉。
結果就看到她被三個男人纏着。
說是男人,而不是男生,是因為感覺那三人看起來挺大的,又流裏流氣的,不像學生樣子。
溫婉不善于應付這種場面,想走又走不掉,抱着書包縮着肩躲閃着,都快要哭了。
溫暖單手提着書包,幾步沖了過去,掄起書包就往中間一砸。
“滾開!”
人沖進中間,伸手就推了離溫婉最近的那個人一把,順手将溫婉擋在自己的身後。
那三人都是無賴小混混,最愛聚在這學校附近的場所,調戲學校裏的小女生。
溫婉長得漂亮,性子軟,調戲起來本就十分有趣,結果忽然來了個長得一樣的,性格又這麽潑辣的,更是把那三人樂壞了。
一時三人嘴裏都不太幹淨,有人甚至還想動手摸溫暖的臉。
溫暖一擡手,就狠扇了那人的手一下。
那人反而好像更得了趣,搓着雙□□笑着就想來抱溫暖。
溫婉為了安靜看書,特地選了一個比較僻靜的地方,結果這下反倒害了她們姐妹倆。
溫暖再兇,畢竟只是個小女生,還要護着溫婉,對方是三個男人,都比她高大,再怎麽看,她倆都沒有勝算。
眼看着其中兩個男人已經鉗制住溫暖,另一個人也摟住溫婉,低頭就想親她時,忽然聽到有人喊了一嗓子。
“喲,三個大男人欺負兩個小女生還挺得意是吧?”
溫暖臉氣得通紅,上半身被兩個男人禁锢住,還一直用腳去踹欺負溫婉的那個,聽到這話,頓時一愣。
聲音有點耳熟,這句話也莫名有點熟悉。
那三個男人也是一怔,不由地松開溫暖兩姐妹。
溫暖趁機忙将溫婉拉到自己身後,一邊小聲安撫着已經一臉淚的姐姐。
離他們不遠處,向圖南一手抄兜,一手夾着煙,斜倚着牆,一臉風流纨绔的笑。
溫暖看向他時,他還沖溫暖擠了下眼。
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過來的。
那三人當中有一個立即指着向圖南:“小子,滾遠點,這裏沒你的事。”
向圖南漫不經心地吸了口煙,微仰着頭,吐了個挺漂亮的煙圈。
“誰說沒我的事?”他一揚下巴,指着溫暖,“那是我的妞,總不能就這麽白被人吓着了吧。”
那三人立即互看一眼,大概是在權衡是否要動手,最後可能是想着他們是三個人,人多勢衆,是占便宜的一方,于是當中一個看起來是大哥的人陰陰地笑了起來。
“想充英雄好漢是吧,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向圖南丢下煙,用腳碾了幾下,右手掰着左手,看起來十分興奮。
“好久沒打架了,來吧,三個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