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江廖音:你現在膽子挺大啊。】
【江廖音:大半夜看我直播,不怕我從屏幕裏鑽出來麽?】
【紀寒景:………!!!】
【紀寒景:你別說了!】
紀寒景自小最怕神神鬼鬼之類, 這麽多年過去只長個子不長膽量。偏偏腦補能力豐富得一批, 這麽一句就夠他哆嗦的。
【紀寒景:你贏了, 我要把手機放下了:)】
【紀寒景:你們倆搞在一起也太快了!回頭詳細點跟我坦白!】
要是真有那麽快就好了。
江廖音只心裏嘟哝一句, 沒再回複他。正打算下床時,旁邊突然傳來翻身的動靜。
季韶是背對他側身躺着的。為了氣紀寒景, 江廖音特意同一方向躺過來, 胸前微貼着他的後背, 側面看起來像是相擁而眠的親密姿勢。
這時候來不及離開, 又不敢亂動,只能渾身僵硬地躺在原位裝死。
一陣窸窸窣窣的摩擦響動,季韶對旁邊多出個人毫無察覺, 自然地一個翻身,翻進了他懷裏。
“……”
江廖音更不想動了。
他從沒想過第一次的親密接觸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完成, 又如此不可思議的契合。季韶無意識地依偎着他。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來自心底的戰栗。
仿佛有一半的自己在這樣的契合中崩解融化,随着信息素悄無聲跡地滲進對方的身體裏。又仿佛, 季韶身上天生帶着另一半的他, 因為擁抱而彼此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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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與他有同樣的感受, 季韶蜷縮在他懷裏顫抖了一下, 依偎他更緊。清涼的薄荷與清冽的茶香飄在房間裏,帶着彼此身上的熱度和氣味, 無休無止地交纏融合。
只要稍微低一點,就能親吻他的額頭。再近一點點,就能咬穿他細嫩的脖頸。把他變成只屬于自己一個人的Omega。
但那之後, 他的反應會是什麽呢。
江廖音陷入天性與理智的煎熬中掙紮。既不忍心侵//犯,又不舍得放開懷裏熟睡的另一半。終于深刻地明白,看不見吃不着壓根不算什麽,更難受的是看得見吃不着。自作聰明留下來想要蹭點什麽福利的念頭根本就是在自己坑自己。
這樣下去不行。他咬牙決定先撤,往後退時才發現自己的衣角被緊緊地攥住,聽見懷裏的人低低地嗚咽了一聲,“媽。”
“……”
江廖音哪裏敢應。
昏暗的燈光下,季韶漸漸皺起了眉,不複起初的安穩模樣。他看得心疼,卻因此想起,自己的信息素對于處在藥物戒斷過程中的季韶而言并不是什麽好東西。甚至有可能是誘發他噩夢的根源。
這麽想着,江廖音心裏也不怎麽好過。明明希望可以把他抱在懷裏好好地安撫,卻只能跟他保持距離。
他拉起被子代替衣角,小心地塞在季韶手心裏。慢慢下了床,滾在地上閉上眼,假裝并不介意。
并不能不介意……
他那麽喜歡的人,看起來還不怎麽喜歡他。
第二天早上一起去吃蟹黃湯包。季韶對他前一晚的輾轉反側一無所知,自顧自地吃得很開心。江廖音心理不平衡,打算趁他吃東西的時候小小地報複回來。
于是清了清嗓子,不緊不慢道,“昨天晚上我聽見你說夢話了。”
季韶伸出去的筷子僵了一瞬,又克制地收回來。
雖然有點慌張但還是要維持成年人的冷靜,“……哦。我說了什麽?”
江廖音看着他,故意露出認真嚴肅的表情。
“你說我長得帥還會找好吃的。真厲害。”
“……”
“那你記錯了。”
季韶順着他的玩笑話還回去,“那是你說的夢話,不是我的。”
這天他們只在附近逛了逛。除了江廖音下午要趕飛機回學校不能走得太遠外,還因為有人前一天晚餐時因為不知節制,後知後覺胃痛得走不動路。
江廖音因為真像他說的那樣,回去吃一回藥就沒事了。這時候才知道他是在嘴硬逞強,一臉不高興地教訓道,“你都這麽大的人了。怎麽一點自制力都沒有。”
這麽一句話,陰差陽錯地戳到了季韶的痛處。
幾乎是一模一樣的話,許松延也對他說過。因為多年來已經成瘾的藥物依賴性,他一直無法果斷地戒掉B&R。旅行,甚至江廖音,在一定程度上都是他用來拖延戒藥的借口。
其實跟別的什麽都沒有關系。他們沒有說錯,歸根結底,就是他自己意志力不夠而已。
想到不願意做又被催着不得不做的事情并不令人愉快,甚至還總會讓他陷入自我厭棄的情緒。這種時候季韶索性就什麽都不想,也不說話了,坐在街邊的露天咖啡座對着來來往往的人流跑神。額頭上一層細汗,像在生悶氣。
江廖音以為是自己嘴欠惹他不高興了,“我就是擔心,沒別的意思。”
季韶正在放空,一時沒聽到他說的話,也沒回話。
他們正走到長長的一條文創街的中央,兩邊是各種琳琅滿目的創意小店。對面是家木雕文創館,門口挂滿了各種小配件。
江廖音實在沒有哄人的經驗,沒有得到他的回應就開始亂來,“別生我氣啊。要不我買個木牌送你?你想要花開富貴還是出入平安?”
“……”
這回季韶聽見了,成功被逗笑,“我不想要。”
看到他的表情變化,江廖音心裏松了口氣。四周打量一圈,突然站起身,“在這裏等我幾分鐘。”
他朝着街角一家裝修風格甜美可愛的小店走去了。季韶心說他怕不是要買個仙女棒回來,那還不如花開富貴。
正全身心抗拒時,看到他捧了杯熱奶茶回來,“他們說好喝。”
紙杯的标簽上打着“芋泥波波”。分開幾個字季韶都認識,合在一起就有點不明所以。考慮到江廖音的推薦一般還算靠譜,就沒怎麽猶豫拆開吸管嘗了一口。
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奶茶的溫度微微有些燙,但滑入身體裏幾經曲折周轉,最後落進胃裏時暖得剛剛好。Q彈的小芋圓和細膩軟糯的芋泥是絕佳的搭配,糖度把握得也是剛剛好,治愈又不過分甜膩。
江廖音又遭到了冷落。
他有預感到自己接下來的陪吃之旅裏,這樣的冷落還會時時發生。但相比較起來,季韶的好心情當然重要得多。
季韶現在心情确實不錯,搖了搖紙杯說,“我還想要一個。”
“……”
江廖音本身是不怎麽喜歡奶茶的。但包括紀寒景在內的許多朋友都中毒沉迷,就抱着試試看的态度買來,怕他喝不慣還只要了中杯。
誰能想到呢。
表面上是個清新脫俗的神仙人物。
背地裏……他怎麽這麽能吃。
也挺好。以後哄起來就有門路可循了。
江廖音收獲了經驗,很樂意再跑一次腿,“下次給你買超大杯。”
**
下午回到酒店,季韶沒直接回房間,先到前臺收了個快遞。
江廖音沒改得了嘴欠,靠在邊上驚嘆了句,“你還會用快遞呢?”
“……”
特殊藥劑的寄存需要本人查驗後才能确認簽收。季韶把打包帶回來的奶茶放在旁邊,拿起前臺準備的小剪刀面無表情地開快遞箱子。
在江廖音以為自己是被無視了時,才冷不丁冒出一句,“是啊。我還會上網呢,沒想到吧?”
櫃臺後的漂亮姐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又捂着臉趕緊道歉,“非常不好意思。”
江廖音擺手表示沒關系,自己也沒忍住笑起來。沒再多貧嘴,撐着腦袋靠在一邊看他清點許松延實驗室寄來的藥劑。側臉沉靜認真,睫毛又長又翹,從眼睛的輪廓到微抿的嘴唇,沒有一處不是好看的。
江廖音看得心癢。空餘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出去,落在他下巴輕輕一勾,“你怎麽這麽可愛?”
這動作帶着些輕佻的親昵意味。兩人同時愣住了。
“我得看看東西有沒有寄錯。”
季韶沒有擡頭,“你回房間收拾行李,待會兒別……誤了航班。”
“……哦。那我先上去了。”
江廖音拎起他的奶茶轉身就走,莫名乖巧。
直到他進電梯,季韶才不着痕跡地皺了下眉。毫無意義地看一眼他離開的方向,再轉回來時,視線半途掠過酒店前臺的漂亮姐姐。
她笑得有點……意味深長?
“男朋友呀。”
“……不是。”
季韶一時不知道怎麽定義,最後才總結出個模棱兩可的詞,“家裏的小孩。”
“哦~”
漂亮姐姐看起來更加心花怒放了,“是年下呀。”
“……”
季韶聽不懂這等虎狼之詞。只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想到在濟園時見過,紀寒景和江廖音打鬧起來,都是攬着脖子抱在身上互毆的。
大概年輕人熟悉起來就都這樣,喜歡動手動腳地鬧着玩。他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回到房間時江廖音正要出門。見他拿了快遞回來,語氣居然難得有些拘謹,“我回學校啦,下周見。”
季韶颔首,見他又指了指床頭櫃,似乎是給自己留了什麽,卻一句話也沒說。指完就悶頭走人了。
一會兒輕佻一會兒拘謹,年輕人真有活力。
季韶心裏覺得有趣,目送他離開關上門進來。拿起奶茶,也拿起下面壓着的一沓便簽,坐在床上邊喝邊看,不覺莞爾。
便簽上是手寫的當地特色小餐館,和幾個可以去轉轉的景點。除此之外,最後一張上還寫了行特別的地址,備注是:“如果在酒店休息不好,可以去這裏。”
不是店鋪也不是酒店,倒像個住宅小區,精确到樓棟單元房號,還附上了門鎖密碼。
看了兩遍,季韶突然福至心靈,将這張便簽翻過來看。背面還有一行字。
“盡管住。當自己家。”
**
江廖音放縱不羁活了二十三年,還從沒在誰面前害羞過。回去途中自己想想也覺得不可思議。
指尖的觸感滑而細膩,久久未散。回到學校後立刻被紀寒景追問,他拉不下面子來說自己現在進度條也不過是剛剛冒頭,只能垂眼擺弄着手指,嗯嗯啊啊地敷衍。
紀寒景嫌棄他不夠意思,自己脫貧致富奔好日子去了居然不提攜兄弟,坐在那玩指頭倒是玩得挺起勁。
越說越是悲從中來:“怎麽辦啊,我哥他現在叫我紀老師。還一見面就沖我鞠躬!感覺隔了代溝!”
江廖音:“……”
我也還“季叔叔”的叫着呢我敢說麽。
再想想感覺騙他玩兒也沒什麽意思,江廖音索性就承認了其實兩個人的進度彼此彼此。
紀寒景聽完始末對他好一陣嘲笑,心裏平衡不少。
江廖音嘆了口氣,意外地沒有還嘴,甚至還主動邀請,“晚上我請你吃飯。”
紀寒景震驚地看着他,“你個小氣鬼什麽時候主動請過別人吃飯了?”
“城南新開了家粵菜館。”
江廖音說,“跟我去試試菜。”
“那你也應該說‘城南新開了家館子,今天晚上請我去吃’才對。”
紀寒景将信将疑,“你不會讓我去替你試……菜裏有沒有毒之類的吧?你的仇家去那兒當廚子了?”
“……”
江廖音迅速掌握了季韶同款面無表情:“是啊,吃之前你還得先拿銀針把菜挨個驗一遍。沒想到吧?”
“……”
“你到底去不去。”
“嘿嘿,去!”
多拉個人去能多試幾道菜倒是真的。他不過是想提前踩個點,等季韶回到容城後再帶他來時心裏有底。
紀寒景難得逮住機會吃他一回,拿菜單咔咔一頓招呼,半點也不跟他客氣。
吃飯時說到跟哥哥一起工作,半是苦惱半是甜蜜,“講真再過幾天我們就要拍吻戲了。我現在賊緊張。”
江廖音筷子一頓,擡眼看着他脫口而出:“……這麽快?”
随即想到,他們兩個拍戲是朝夕相處的。又是雙主角,又是感情戲為重,因此還會有各種因為劇情要求而強制進行的摟摟抱抱……諸如此類的身體接觸。
江廖音露出了羨慕的眼神。
“就是因為太快了唉。”
紀寒景明為吐槽實則炫耀,“導演把吻戲放前面先拍了。臨時協調拍攝場次也是劇組裏時常有的事,我當然得在我哥面前表現出專業演員的素質來。我不能慌!”
“哦。”
江廖音說,“你害羞?”
“你正常點好麽。”
紀寒景憂慮道,“我是怕我到時候真情流露,萬一他覺得我是個禽獸怎麽辦。”
“……”
江廖音心說我要是有這機會……
他拿起水杯抿了一口,“能理解。”
是我我也禽獸。
**
聽過紀寒景的進度後,江廖音心裏莫名燃起了“我也不能輸”的執念。再去找季韶時,依舊打定主意想要盡可能多地跟他待在一起。
他本人就是“知道錯了,下次還敢”的典型,為了早起福利受點煎熬也認了。
來回幾次周末,他逐漸摸清了季韶的習慣。每天早晨剛醒時看到他從浴室裏走出來,被熱水浴浸得全身透粉,雙眸含水的樣子,都想把他再按回浴缸裏這樣那樣一百遍。
雖然季韶只會用T恤和長褲把令人遐想的粉色裹起來,過分清醒地問他早餐去哪裏吃。
他的導□□動逐漸變得規律。固定地在每個周五晚上飛過來,跟季韶一起過完周末再回去學校。
相處久了才知道,他第一次大早上不打招呼就來敲門時,季韶親自給他開門已經算是幸運的。因為在那之後,兩人住在一起的早上,在季韶還未起床的時候,他一旦發出什麽動靜,那只寶貝枕頭就會兇狠地飛到他臉上。
但有點小脾氣的樣子,好像更加生動可愛。
季韶不知道這些。只知道他要蹭住,再訂酒店時就直接加一張床,兩個人各睡各的倒也相安無事。至于對方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那就不歸他管了。
他從小就是一個人住的,沒從住過學校宿舍。近兩個月偶爾和江廖音住在一起,有種彌補了學生時代留下的遺憾的感覺。新奇但不讨厭。
反正一個人是玩,兩個人也是玩。白天被他帶着吃吃喝喝,晚上給他提供收留之所。兩個月間間斷斷地相處下來還挺融洽。
雖然江廖音每次回學校之前,都會給他留一個人去逛吃的詳細攻略。但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明明食物很不錯,去的地方也舒适。想來想去,大概就是因為少了一個人——有好吃的,再有個能夠分享的飯友,快樂就會加倍。
于是更加期待他的到來。
以至于江廖音每個周五晚上收到消息,是季韶問他“今晚什麽時候到”時,腦子裏就開始瘋狂飙車。
飛機一落地,就得把自己的定位調整成一只乖巧的美食雷達,精分得不行。
他心裏有大致的計劃,溫水煮青蛙型的。想着在季韶對他完全熟悉之前,不能太快暴露自己是個禽獸的本性。但眼看着隔壁劇組那對抱也抱了親也親了,自己連個手都沒牽過,偶爾想想也會委屈成只一百多斤的狗子。
這天來吃飯的店裏情侶特別多。還都是膩膩歪歪的,說話不好好說,非翹着小舌頭說疊詞。吃甜品也不好好吃,非跟對方喂來喂去,你一勺我一勺。
江廖音被動吃糧,心裏十分難過。
難過到季韶都有所察覺,旁敲側擊地打聽,“你是不是期中考試沒有考好?挂科了嗎?”
“……沒有挂。”
看他透出誠懇的擔憂眼神,江廖音暗自磨牙,很想戳他額頭,卻只能在心裏無奈地嘆口氣。
“傻兮兮。”
這只傻青蛙什麽時候才能被煮明白啊。
季韶突然被質疑了智商,卻一點都不生氣,只溫溫柔柔地安慰他,“別嘆氣了。吃好吃的要開心啊。”
“……我沒有嘆氣啊?”
季韶把自己最喜歡的抹茶千層推給他吃,還看着他笑了笑。
“你心裏在嘆氣,我都聽見了。”
江廖音突然愣住。
不知是否錯覺,從這以後,季韶對他說話的态度比平時柔和很多,對他笑的次數也多了不少。偶爾太過于溫柔的眼神他都不太敢接,對視兩秒就狼狽地移開。
甚至在這個周末的傍晚,他要回學校時,季韶主動提出,“我送你去機場吧?”
江廖音受寵若驚:“為什麽?”
“沒為什麽。”
季韶自己也不太明白,随便找了個理由,“我還不想這麽早就睡覺。”
“我去機場可不是打車去的。”
江廖音試探道,“你要跟我一起去坐地鐵嗎?”
季韶不喜歡擁擠,他們出行基本都是打車或租車自駕。距離近的話直接散步就去了,還從沒考慮過公交地鐵這些出行工具。
“可以啊。”
季韶毫不猶豫,爽快地答應了,“現在不是通勤高峰,也不是旅游旺季。地鐵裏人不會太多。”
一通操作是怎麽結束的江廖音自己也沒明白,但等他反應過來,已經跟季韶兩個人在去機場的地鐵上了。
人很多的地鐵。
誰能料到,他們避開了通勤高峰,也避開了旅游旺季,卻沒有躲過地鐵線路中的多線路換乘站。人流量最多的幾個換乘大站,全在去機場的這段地鐵途中。
車門開開關關,大量的乘客流動,将車廂內擠得挪不開腳。江廖音面前另一側車門站着,用身體擋出一塊地方來,将季韶圈在懷裏,垂眼看着他漆黑的發頂。
季韶一只手拉着他的背包前帶,微微低頭安靜地站着。偶爾地鐵進站時被慣性帶得向前傾身,額頭會輕輕撞到他肩上。每每進站周而複始,兩個人漸漸貼得很近。
江廖音卻無暇享受這樣的福利,總覺得他這兩天有點不對勁,“你沒事吧?”
“……”
季韶沒有說話,也沒擡眼看,只搖了搖頭。
他在克制自己,不要直接依偎到江廖音身上。
事實是自己身上的違和感他早已經有所察覺,從三天前異常期盼江廖音的到來開始。明明一切作息安排都和之前沒什麽兩樣,但就是特別想見到他。
直到他來。季韶發現自己反常地欣賞他,就看着這小夥子怎麽看怎麽順眼。看他不高興了還把自己喜歡的那份蛋糕讓給他吃——這在往常不可能是他會做出來的事。明明可以再點一份,讓來讓去太蠢了。
他的靈魂仿佛精分成了兩個人,一個正常的季韶飄在半空中,以上帝視角看着掌控他身體的那個真就這麽犯蠢整整兩天。
甚至在最後——即将分別的現在,瘋狂地希望江廖音能留下來,留在自己身邊。
但太蠢了。即使是在顯然不怎麽理智的情況下,他也是絕對不會說的。
季韶站在登機口,看着逐漸縮短的登機隊伍。心中湧起千萬種悲傷,仿佛此去相隔山與海,不是普通的周次送行而是生離死別。一時間眼眶都紅了半圈。
江廖音被他此時無聲勝有聲的表現吓着了。幾次站進登機隊伍裏又退出來,硬着頭皮哄,“我去學校是上課又不是搞爆破……你不要這麽悲壯。”
季韶眼前頓時湧現出無數炸學校的慘烈畫面,更想哭了。
“……要不我就留下不走了吧?”
江廖音再次經歷了人生級場面,手足無措,“我偶爾曠課也沒關系的。”
“不行!”
飄在空中的那半季韶短暫地墜進身體,争奪控制權。處于某種內在的矛盾掙紮之中,他的語氣非常堅決,眼神卻很有些眷戀,“我不能耽誤你學習。”
“……”
江廖音困惑地繼續手足無措。直到最後的登機時間來臨,季韶突然萬分鄭重地看向他,下一秒,上前幾步撞進了他懷裏。雙手用力環抱他又松開。
而後轉身。像是不忍心面對離別的場面,語氣悲切。
“你去吧。我們下周再見。”
**
江廖音的航班起飛後半個小時。季韶依舊待在原地懷疑人生。
太尬了。
他有好幾次都沖動地想發條消息跟江廖音說下周不要再見,可以的話這輩子都不要再見了。
緩過勁來後決定還是暫時裝死,出了機場打車回酒店。
路上心情恢複逐漸平靜。季韶靠在車窗上漫無目的地向外看,突然看到一閃而過的路标上寫的路名。
每到一個新的城市,江廖音給他寫的逛吃攻略最後總會有個“盡管住,當自己家”的地方。在當下這座城市裏,這樣的地方就在剛剛一閃而過的那條路上。
季韶拿出手機上保存的圖片确認。在這個瞬間,不理智的一半季韶控制了他的身體,向司機報出了新的目的地。
十分鐘後,他站在江廖音的房門前,謹慎地輸入門鎖密碼。
嘀聲響過,門鎖被打開了。
房子裏空空蕩蕩。只經過了簡單裝修,有基本的家具。沒有生活痕跡。
季韶還不太清楚自己心底在期盼什麽,卻明顯地感覺到一陣失望。
這裏被裝好之後只是定時打掃,江廖音并沒有來住過。房間裏只有冰冷的香薰氣味。他只大概轉了轉,就又回了酒店。
洗漱出來後江廖音恰好飛機落地,剛出機場就先如往常一樣給他發了消息報平安。
季韶也如常回句“知道了”。關掉手機丢到另一張床上,将臉埋進枕頭裏。迫切地希望這莫名其妙的周末趕緊結束。
好不容易昏昏沉沉地睡着,夢裏的景象卻更令人乍舌。
在他身邊,留給江廖音的這張床上,有兩個重疊交纏的人影。此起彼伏,碰撞出不堪入耳的聲響。
那張床上的兩個人,分開他都認得出是誰。合在一起卻能讓他原本就不怎麽清醒的腦子當場死機。
季韶不想看,但怎麽也醒不過來。某一個時刻,他像被人狠狠拉扯了一把,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頸邊突然響起低低的笑聲,還有随之噴灑的熾熱呼吸。有人在他耳畔呢喃。
“季叔叔,怎麽不敢看我?”
季韶猛地睜開眼睛,驀然發現自己就躺在那張床上,身上的人以不容抗拒的姿态壓得他無力反抗。
所有感官都被調動起來。他的後頸上傳來被刺穿的劇痛,罪魁禍首一邊疼惜地安慰,一邊毫不留情地欺負他。那些交纏起伏,那些不堪入目,全都在他身上挨個輪了一遍。
不知是輪到第幾遍,天終于亮了。
季韶躺在床上懵了好一會兒才起身,幾乎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他幾乎不敢去看旁邊那張床了。也不敢随意觸碰後頸。薄薄的一層皮膚覆蓋之下,他的腺體在發燙,又漲又癢,難受得厲害。
季韶到浴室裏檢查了自己的身體,确定是有什麽地方不對勁。破天荒地用了涼水降溫,鎮定下來後才又躺進溫水中放松身體,給許松延撥了個視頻電話。
“你自從退休以後,給我打電話可是越來越頻繁了。”
許松延起初沒看屏幕,說了句開場白才看到對面是在霧氣缭繞的浴室裏,“哦豁。今天一大早這麽香豔?诶你是不是胖了?”
“……”
季韶暫時沒力氣開玩笑,從浴缸稍微起身露出半個上身,将自己異常發燙的腺體顯示給他看。
考慮到信息對稱才能有效幫助他判斷,季韶猶豫片刻,把自己夢到的景象打碼告訴了他。
“這是正常的。”
許松延一樂,覺得自己在給性征剛分化的中學生上課,“每個Omega在青春期時都會夢到和自己的性/幻/想對象這樣那樣的情景。這意味着你的腺體終于解除封印,完全發育成熟了。可以挨咬了。能生崽了。”
“……”
季韶突然沉默了一會兒。
“那如果……我夢到的性/幻/想對象是個,小屁孩呢?”
他遲疑着問,“也是正常的嗎?”
許松延比他沉默了更久。才出聲反問。
“有……多小?”
作者有話要說: 江廖音:?
來晚遼!
今天有一丢丢忙
四舍五入是一萬字(理不直氣也壯
感覺身體被掏空
想想明天又要短小地日三了好開心嗷(?
大家晚安
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