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四月的風溫涼舒适, 拂起她緋紅色的裙擺, 苾棠一邊慢慢走着,一邊想着姨母的事。
姨母一直想要有個孩子, 家宴前她說起将來要抱一抱自己生的孩子時, 那表情并不是和自己開玩笑,而是真心這麽期盼的。苾棠心裏嘆了口氣, 她并沒有成親的打算, 自然也不可能有孩子給姨母抱,要是姨母自己能生下一兒半女該有多好,也能讓姨母一嘗多年的夙願。可姨母今年已經四十歲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可能……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對面跑了過來, 低着頭只管往前沖的小宮女險些撞到苾棠身上, 她吓了一跳, 身子猛地一扭,栽倒在一旁的地上, “沈姑娘饒命,奴婢不是故意要沖撞您的。”
“好了, 起來吧,這宮裏貴人多,你可別跑這麽快了。”苾棠無意和她為難,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小宮女罷了,再說她為了避開自己還摔倒了。
“多謝沈姑娘。”小宮女起身, “奴婢是急着要尋慶王殿下,他王府裏的小郡主突然病了, 聽說他在曲瀾亭,可奴婢怎麽也找不到那地方。”
“小郡主病了?”那小郡主還沒有滿月,這麽小的孩子可是很脆弱的,苾棠給小宮女指了路,想了想,“算了,還是我帶你過去吧,曲曲折折的,沒準你又迷路了,耽誤工夫。”
小宮女感激涕零,“那真是太好了!多謝沈姑娘。”她從地上爬起來,顧不上拍打裙子上沾着的泥土,匆忙跟上了苾棠的腳步。
走了幾步,苾棠發現她走得很慢,還一瘸一拐的,她扭頭看了看,見那小宮女臉色慘白,皺眉道:“你受傷了?”
“沒事沒事。”小宮女搖頭,“奴婢忍得住,咱們走吧,得趕緊告訴慶王殿下回王府才行。”
曲瀾亭還有一段距離,她這樣子怎麽走過去?苾棠道:“算了,我替你過去說一聲好了,你趕緊回去看看腳上的傷吧。”
小宮女又感激又不安,“這樣會不會太麻煩您了?”
“沒什麽,反正我本來也是要帶你過去的。”苾棠擺擺手,去了曲瀾亭。
曲瀾亭架在伴月湖上,沿着彎彎折折搭建在水上的木制棧道,苾棠到了曲瀾亭。
她沒有進去,隔着十幾步看了看,慶王确實在裏面,他胖胖的身子坐在椅子上,手肘支在亭中的木桌上,手掌撐着腦袋,似乎在閉目養神。木桌上擺着的精致茶點已經動過了,杯子裏的茶水只剩一半,顯然他已經在這裏坐了一會兒了。
“慶王殿下。”苾棠喚了一聲。
慶王毫無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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苾棠走近了幾步,揚聲喚道:“慶王殿下。”
慶王一動不動。
苾棠有些納悶,邁步進了曲瀾亭,只見慶王滿臉通紅,碩大的腦門上密密麻麻一層汗珠子,他撐着腦袋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殿下,殿下你怎麽了?”苾棠吓了一跳,她本來以為慶王喝醉了,看這樣子可不像啊,難道他也病了?難道他和王府裏的小郡主得了一樣的病?她輕輕推了推慶王,“慶王殿下,你還好吧?你再堅持一下,我馬上叫太醫過來!”
她轉身就想離開,不妨手腕猛地被人抓住了。
苾棠回身一看,只見慶王已經睜開了眼睛,他雙目通紅,眼睛裏的神色滿是痛苦,好像在拼命克制着自己。
“你、你是棠棠?”他的聲音沙啞。
“是我。”苾棠安慰道:“殿下你是不是很難受,你再等一下,我這就去給你叫太醫。”
“你、你快走!”慶王蕭昱厚的手抖得更厲害了,帶着苾棠的胳膊也抖了起來,他喃喃地念叨着:“快走,快離開我身邊!”
苾棠眼看着他越來越不對勁,心裏害怕起來。她自幼和四個皇子一起長大,雖然這位二皇子纨绔癡肥,喜歡吃喝玩樂,可他性格最為溫和,真正的與世無争,她一點兒也不希望這樣的人出什麽意外。
她扯了扯自己的手腕,被慶王握得死死的,苾棠柔聲安慰道:“殿下你別急,我這就離開,你先放開我,好不好?”
蕭昱厚用力搖了搖腦袋,他的眼神一會兒清醒,一會兒又成了迷迷茫茫的瘋狂,苾棠看得心驚膽顫,她的手腕也被慶王握得生疼。
“殿下,你到底是怎麽了,快放開我,我去給你找太醫過來。”苾棠甩不開慶王的手,她用力去推他。
她的手推在蕭昱厚的胳膊上,才發現他的身體很燙。雖然他一直抓着她的手,可隔着她厚厚的袖口,她剛才沒有發現。
她越發着急,隔着湖面看了看岸邊,想着要是有人經過,就喊一聲讓人來幫忙。
連着瞅了幾眼,也沒見有人經過。
她回過頭來,又看看慶王,猛然發現他的眼中已經不見了清明,只剩下混亂。
苾棠剛想高喊幾聲,也許能有人聽到,蕭昱厚卻一下子抱住了她,“美人!”
成王雖然纨绔,但是和王妃的感情很好,成王妃有孕以來,他雖然也歇在通房那裏,但都是比較克制,次數很少。王妃生下小郡主之後,他更是再也沒有去過通房那裏。他是一個二十出頭血氣方剛的男子,開了葷又素了很久的正常男人,在藥物的影響下,他徹底失去了理智。
苾棠吓得魂飛魄散,她不敢再高聲喊人了,要是被人看到她和慶王這種情形,恐怕她只能嫁到慶王府去,做一個給剛剛生完孩子的慶王妃添堵的側妃。
“殿下,殿下你清醒一點兒!”苾棠連聲喚道。
“唔。”蕭昱厚嘿嘿一笑,通紅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我的王妃,別着急,本王這就來疼你。”
……他認錯人了。他的意識并不清醒!他剛才明明還認得自己的!
“我不是你的王妃!我是苾棠!”她拼命掙紮,躲避着蕭昱厚親過來的嘴,好容易一條胳膊掙脫開,她用力揮起手,甩了蕭昱厚一個重重的耳光,“看清楚,我不是你的王妃!”
蕭昱厚頓住了,他長這麽大,不管怎麽纨绔,也從來沒有挨過耳光,苾棠這一下打過來,他有了片刻的迷茫,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慶王殿下!想想你的王妃,想想你剛出生的小郡主!”苾棠厲聲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小郡主生病了,她正等着你回王府去呢。”
“王妃……小郡主……”蕭昱厚喃喃地念叨了幾句,突然有了片刻的清醒,他猛地松開了手,轉身抱住了亭子的立柱,頭也不回地喊道:“你快走!快離開!”
苾棠松了口氣,轉身就走,冷不防又被蕭昱厚一把抱住,“不,你不能走,美人,留下來陪我。”
苾棠用力掙紮,蕭昱厚的力氣卻大得出奇,她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又氣又急,苾棠在蕭昱厚的胳膊上用力咬了下去。
“嘶——”疼痛沒有讓慶王清醒,反而刺激得他更加瘋狂,他一把将苾棠按在了木桌上,茶壺、茶杯和裝着精美點心的小碟子叮叮哐哐地滾到地上。
苾棠仰面朝上,纖弱的後背抵在木桌上,她看見了蕭昱厚赤紅的雙眸,他臉上的肥肉在興奮地顫抖,腮幫子用力鼓着,腦門的汗珠滴了下來,正落在她的脖子上。
那汗珠似乎帶着蕭昱厚吓人的體溫,燙得苾棠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蕭昱厚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被自己壓在桌上的人是誰,男人的本能在血液裏瘋狂地叫嚣着,他只是被本能驅使的軀殼。
大手握住了苾棠的衣襟,“刺啦”一聲,沈皇後精心為苾棠準備的緋紅彩繡雲錦春衫裂開,露出裏面繡着迎春花的淡粉色小衣。
看着眼前精致的鎖骨和一大片白膩的肌膚,蕭昱厚的眼睛更加紅了。
苾棠的眼睛也紅了,這情形讓她想起了前世被蕭昱霖殺死的時候,那時她也是這樣被死死地壓制着,衣襟被撕開,下一刻,冰冷刺骨的匕首就刺進了她的胸膛。
不、不能就這樣認輸!她已經重活了一次,絕不能就這樣再死一次!她還有姨母,還有母親,甚至還有了父親!
苾棠的指甲抓住了蕭昱厚的脖子,在那粗壯的脖子上留下了幾道血印子。
蕭昱厚吃痛,肥厚的手掌高高揚了起來,苾棠死死地盯着他的手,她知道,他想打自己。
趁着這個空檔,苾棠摸了摸頭發,可惜,今天她戴的是花冠,沒有尖利的簪子可用。
那手掌在空中抖了抖,慢慢地落下,抓住了苾棠的頭發。
苾棠上半身仰起,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下去。慶王體胖怕熱,衣服只有薄薄的一層,苾棠死死的咬着,口中傳來了血腥的味道。
蕭昱厚揪着她的頭發用力一扯,苾棠頭皮炸裂般疼痛,她忍着要湧出的眼淚,忍着口中血腥氣引起的惡心感,更加用力的咬着,那血腥的味道也更濃烈了。
蕭昱厚扯掉了她的一縷頭發,也扯掉了她頭上那華美精致的花冠,那是沈皇後為了慶祝她及笄精心準備的。蕭昱厚的手一擡,花冠滾落在地上。
肩膀上的疼痛和體內瘋狂叫嚣的本能一樣急切,蕭昱厚不知道該優先解決哪個,他抓住了苾棠的裙子,産生了一瞬間的猶豫。
就在這時,他聽見了一聲怒不可遏的暴喝,有人抓着他的後頸把他扯到了一旁,随即胸口被人重重地踢了一腳,他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肥碩的身子飛出了曲瀾亭,“噗通”一聲掉進了伴月湖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