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攝事故

第8章

這日拍攝結束後，終于是能一塊去喝酒了。

紅場的酒吧街，林子衿挑了一間靜吧進去，他明明酒量不行，卻還一直試圖裝成經驗老道的樣子，要了一杯黑方加冰，又問季星揚要什麽，說話時半笑着，翹着嘴角說：“要不要給你點杯牛奶？”

季星揚瞧着他，見他穿着煙灰色襯衫，松垮裹體，戴上了眼鏡，眼梢的春光被遮掩，冷清極了，頭發盡數抄到了而後，斯文敗類的模樣。

季星揚點頭道：“好啊，就要一杯熱牛奶。”

印着北極熊的馬克杯裏是滿滿一杯熱牛奶，季星揚靠進沙發裏，雙手捧着杯子，小口啜着。

嘴邊一圈沾上了乳白，林子衿瞧看着，十分潇灑舉起啤酒杯，朝季星揚晃了晃，一口氣喝了半杯，冰塊中和了酒精，苦澀彌漫哭腔，辛辣滑入喉道，林子衿一聲長嘆，“好爽……”

十分鐘後，酒杯空了，牛奶還剩半杯，季星揚抱着要原地打滾的林子衿，把他連拖帶拽拉出了靜吧。

季星揚半蹲在地，拽住林子衿的一只手，托着他的屁股，把他拉到了自己背上。

林子衿昏昏沉沉趴在他的後背之上，只能感覺到身體一晃一晃，他的嘴唇貼到了一片柔軟，林子衿迷迷瞪瞪睜開眼，看到的是季星揚放大的臉。

離得很近，熱氣撲灑，鑽入季星揚的脖子裏，林子衿伸出手，把他的腦袋整個抱住，季星揚一愣，随即悶聲無奈道：“前輩，你蒙住我的眼睛了。”

“咦？”林子衿發出模糊不清的氣音。

季星揚騰出一只手來，扯開林子衿的手，可林子衿又黏了上去，拉一次抱一次，來回數下，季星揚只好把他放下來。

喝醉了的斯文敗類眼圈一旁都是紅的，臉倒是很白，季星揚把他的眼鏡摘下。

路燈跌落下，他湊過去，在林子衿的眼角旁輕輕一吻，他小聲輕綿說道：“林老師，我……喜歡你。”

林子衿交簇的睫毛輕顫，在一片明黃的光暈裏，在四下寂靜的街道中，樹影婆娑下。

林子衿緩緩睜開眼，他看着季星揚，擡起手來，輕輕拍打季星揚的臉頰，他吐出一個“乖”字，而後又阖上眼，身體前傾，臉磕入了呆滞僵硬站立着的季星揚懷中，臉頰蹭動，毛茸茸的頭發紮在季星揚的下巴上。

季星揚吞咽唾沫，心裏像是飛過流行，四蹿的火花墜入整片郁郁蔥蔥的草原之中，燃燒的火苗越來越旺。

他心裏閃現狂喜，抱住林子衿，激動問道：“林老師，你……你還記得我的，是嗎？是嗎？”

回答他的是林子衿的一個酒嗝。

季星揚把林子衿送回家，沒急着走，而是坐在床邊，看着林子衿的臉發呆。

十七歲的夏日暑假，成績不佳的他苦惱于各類習題，林老師讓他不要害怕做題，學會一道之後，類似題型就會迎刃而解。

他很有耐心，他把自己放置在季星揚朋友這個位置，一起做題一起溫習一起背書。

替季星揚批改題目時，總喜歡在做的好的習題旁，用鉛筆打出一個肆意飛揚的五角星。

潦草至極，随性至極，卻是季星揚珍藏着的每一角。

把林子衿給自己留下的五角星放置于一寸相框裏，作為頭像時時刻刻看着。

季星揚的喜歡如汽水被颠倒放置，掀開瓶蓋時，泡沫四溢。

有些事情很難去做到完美，他比林子衿小了八歲，是他永遠都無法彌補于林子衿的時光。

他想過，如果沒有八年錯落，他是否能早早與林子衿相遇，陪着他，伴着他，守護他，不讓他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讓他不會因旁人而心痛。

他拾起林子衿置于身旁的手，吻落于手指疤痕上，眼中是深黑是刻骨是無法言出的占有欲，只有在四下無人，只有在林子衿不知時，他才能流露出些許。

捧着的手微動，季星揚輕輕松開，林子衿唔了一聲，睜開眼，便看到坐在床邊陷入昏暗中的模糊輪廓。

他一愣，随即坐了起來，問：“怎麽不開燈？”

“馬上就走了，就沒開燈。”

季星揚的聲音低沉，林子衿眨眨眼，他伸手去夠床邊上的開關，燈光傾瀉，季星揚漂亮的五官躍入林子衿的眼中。

林子衿還在半醉之中，意識暈眩打轉，又因為沒戴眼鏡，看着季星揚只覺得似乎有重影。

他湊過去，一寸寸貼近，手搭在季星揚的肩頭，林子衿趴過去，把他抱住。

他在季星揚耳邊輕聲道：“回去做什麽？那麽晚了，就在這裏住下吧。”

“前輩？”

聽到這一聲稱呼，林子衿笑了一聲，他咬了一口季星揚的耳垂，懶懶散散道：“還說前輩？我覺得你應該喊我一聲林老師……對不對啊，季小朋友？”

季星揚肩頭微震，他徒然擡頭，看到林子衿的笑。

酒精的作用就在于此，本着想再磨蹭幾天和季星揚坦白的林子衿，現下就已兜不住，把這張牌給打了出來。

叫着他“季小朋友”，念出以前的稱呼，看着他狂喜的神色，暈暈醉醉之中的林子衿不知為何覺得渾身暖洋洋的。

他哼笑着，半仰着頭，擡起手去揉搓季星揚的臉，肆無忌憚任意妄為，季星揚任由他蹂躏一動不動，臉頰被捏紅了，林子衿湊過去，四目相對，他問：“你怎麽變化那麽大？”

還不待季星揚回應，他又笑了，拍拍季星揚的臉，他說：“不過這變化我喜歡，乖，好好保持，繼續那麽大下去。”

季星揚微張着嘴，呆愣的看着林子衿，只見對方說完這句話，身體順勢滑下，跌落進床被裏。

林老師的腦袋蹭開被子，醉鬼模樣十足，打了個嗝後，又沉沉入睡，留下滿臉通紅，無措茫然的季星揚，他雙手捂着滾燙的臉，呼吸都混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