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舊時之情
突然,雪峽間又隐約傳來青銅铿锵之聲,蕭臣陸如被針在腦海中一刺,頓在原地。小雪道:“好像是鳴鐘的聲響。”
蕭臣陸聽得頭痛起來,她有點很是不安,這種聲音好像在提示她夢裏的一切,神和魔的後代嗎?才不是,一陣風吹來,夾雜着越來越強的青銅之音,蕭臣陸頭更痛了。
小雪緊張地捉住他:“臣陸大哥!”
蕭臣陸痛得十指陷發:“不是,我不是……”
小雪連忙運起仙法,做出一個小光球:“套着它,不要聽那聲音!”
可是,青銅之音已強得在整個谷中回蕩。蕭臣陸痛得推開小雪直奔出去,卻一腳踏空翻滾着向下墜去。追上去的小雪被蕭臣陸一帶,也滾了下去……
玉兒翻身轉入牆後,躲過四處巡查的勇士,蹲在地上。咯的一聲響起,煉妖壺被打了開來,靖仇翻滾出來:“哎喲,痛死我了!拖把!大哥被你們帶到哪兒去了”
“廢話那麽多,你道躲避巡查容易?道長現在重傷不醒,帶上他那就等着被端鍋吧!”玉兒白了他一眼,不就是幾次不小心将煉妖壺撞到牆上了嗎?一個大男人這麽不經撞。
這時,又有一隊勇士走了過來,玉兒趕緊将靖仇收入煉妖壺中,躲進廚房裏。
一牆之隔的走廊上,紅拂女叮囑着衆手下:“一切以二公主的安全為先。快搜!”
玉兒連忙蹲到角落,卻不想一蹲下,挂在後腰的煉妖壺靠在了竈頭放柴火的地方,煉妖壺瞬時被大火燒得發紅。
靖仇鼻子一翹:“怎麽有點燒焦的味道?”他眼睛一瞪跳了起來,“哇,燙死我了!”只見壺中虛幻的空間,原本的青藍變成紅色。
“拖把,你想燙死我嗎?”靖仇一腳踢到壺壁上,“喂喂,我快被煮熟了!”
玉兒感到煉妖壺大震,輕聲道:“怎麽了?”她回過頭看到煉妖壺被燒紅了,“糟了!”她想取走煉妖壺,豈料被狠狠燙了一下,大叫起來。
門外的紅拂女聽到玉兒的叫喊,連忙喊着勇士往廚房走來。玉兒連忙用橫木抵住門,狼狽地把煉妖壺丢進竈臺上的大木桶裏。
“二公主,開門,不要鬧了!”紅拂女踢開門,廚房中卻已不見了玉兒,衆人又連忙四處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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煉妖壺內,靖仇一邊抹汗一邊掩着鼻子:“不熱死,也被濃烈的藥味熏死了。拖把,你跑哪裏去了?”
侍女沒有察覺到煉妖壺的存在,只顧以木棒混合藥材,還趁滾燙撒下藥粉,整桶藥立即冒起了泡,煙也更濃了。
靖仇實在抵抗不住,邊罵邊脫衣服。突然,壺口幻光一轉,靖仇的頭先露了出來,可還沒來得及透一口氣,大木蓋就壓了過來,靖仇又被吸回了壺中。侍女蓋上蓋子,下人就将大木桶移走。侍女吩咐道:“不要誤時,快把藥湯送去給皇後。”
躲過勇士追捕的玉兒赫然見着三人搬動着大木桶,心道:“糟糕!”
靖仇赤着身子滿身是汗:“拖把,你再不回來……我真的要給燙熟了……”
大汗寝宮內,屏風後面大木桶的藥煙随着爐中的微火緩緩上升,飄進月兒的鼻中。
屏風前是一臉心疼的張烈擁着輪椅上的月兒:“女娲之女已在手中,我們的災難很快就可以過去了!”
“那就好!只要不再難為玉兒……”月兒也緊擁着張烈。
二人雖濃情蜜意,但警惕心極高的張烈,還是瞥見屏風後面有人影晃動。他喝道:“是誰?”
話音未落,他就手一翻,将桌上的茶杯射了過去,屏風随即翻下,玉兒滿臉淚水地出現在二人面前。
玉兒手中拿着從木桶裏翻出來的煉妖壺,一臉痛心道:“我們三個都不要再受苦下去,可以嗎?”
紅拂女這時領着勇士也追了過來:“汗王,靖仇就在壺裏面!”
張烈與月兒一怔,張烈輕輕拍了拍月兒:“閉上眼,一切交給我!”他望着玉兒:“玉兒,聽話點,可以嗎?”
玉兒看着親昵的兩個人,更是心痛:“不,一切都不重要了……”她一腳踢翻大木桶,阻住張烈,怨恨又疼惜地望了一眼月兒,翻牆而去。
撻拔後山,群山環抱,山坡遼闊草地上豎立着一座皇族墓碑,眺望着整個撻拔盤地。
玉兒在墓碑前跪下:“合罕……”
緊随玉兒而來的張烈放眼遠方,面色凝重:“你該記得,當日汗王是怎樣以己之力挽救整個撻拔的。”
見玉兒點頭,他壓制着怒氣繼續道:“那你就該知道,今天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撻拔!為什麽你還要阻止我奪取女娲石?”
“可我記得,合罕寧願犧牲自己,也不會傷害一個無辜!”
張烈氣極,拉起玉兒,面向整個撻拔:“你看清楚,這裏是你的家,你的家人在受苦。天下間,沒有東西比這重要。”
玉兒怔怔地望着張烈:“是否為了自己的安危,就不用顧及他人生死?”
張烈毅然道:“撻拔重于泰山,一切輕于鴻毛!”
“對,在你眼中,一切都沒有意義,就連我們的感情……”
張烈一愣:“我不跟你提這個!”
“不提不代表可以忘記。當天,合罕臨終的一個決定,讓我們三個人都受苦,難道可以逃避嗎?”玉兒苦澀地落淚,回憶飄到了過去,記憶猶新……
三年前的玉兒在張烈眼裏是何等的美好,他恨不能一整天都能看到她,哪怕不說話,只要看着都行,玉兒亦是心心念念地牽挂着他。
當宇文拓來襲時,他們彼此緊握對方的雙手,生死扶持,張烈更是對她起誓:“過了這關,我就跟汗王提親。”
可是,還來不及提親,撻拔伯雄已将狼牙項鏈挂在張烈的脖子上,并任他為新一代的大汗,迎娶被黃金劍氣所傷的月兒。
撻拔伯雄的遺命,張烈不能不從,為了全族他毫無選擇,因為他的命是屬于撻拔的。
自此,他再不是當日對玉兒起誓的情郎,而是她要喚作姐夫的撻拔汗王。
張烈與月兒成親之時,正是玉兒離開撻拔之日。她記得張烈曾說過,希望有一天跟着自己心愛的人遨游萬裏過逍遙無憂的日子。
她看着追過來的張烈:“如果撻拔安危平定,你會放下一切,繼續去追你的這個夢嗎?”
張烈毅然地對她點頭。
玉兒控制不住眼淚和情緒,緊緊抱住張烈:“答應我,不管将來怎樣,不要忘記我們的一切,千萬不可以忘記……”
有些記憶美好得讓人流連忘返,而有些記憶一旦被揭開便痛不欲生。玉兒回想過去的一幕幕,清晰得如同就在昨天,她記得張烈當日的誓言,只是如今張烈的心裏早就有了另外一個人。每當她一個人孤單寂寞的時候就會想起,她以為真的會有那樣一天,可以跟着他遨游天下,就等着他把責任完成,可是,原來她只是在做夢。在月河城,她闖進他的夢裏,看到了一切。
終于到了夢該蘇醒的時候了,那些夢想真的只是奢望。玉兒強撐起笑:“最傻的是我還一直在奢望,以為我回到撻拔你就會回心轉意。我曾經幻想,你會放下姐姐跟我在一起,我甚至還希望姐姐會比我早死……我心腸真的很壞……”
張烈看着哭得梨花帶雨的玉兒,想伸過手去安慰,卻還是忍住了。
玉兒拭幹眼淚,望向整片撻拔的江山,漸漸平複:“你說得對,我的确是感情用事,我尋找女娲石真正的目的,不是為了族人,也不是為了姐姐,我只是自私地想再得到你。結果……”
張烈感覺有些無地自容:“玉兒,是我欠了你,對不起!”
玉兒挺直身子,深呼了一口氣,振作起來:“說出來了,這麽些年來,一直憋在心裏的話終于都說了出來。舒服多了。”玉兒笑着說:“我沒事了,真的沒事了!上一次這樣說,我還是騙你的,可這次,我該放開了。”
張烈一笑,一段壓抑多年的感情終于告一段落了,玉兒伸開手臂示意他給她最後一次分別的擁抱,張烈緊緊抱住玉兒。
玉兒在張烈強大的臂彎裏,最後一次感受他的溫暖:“答應我,以後要好好照顧姐姐,仁義博愛,當個好汗王。”
暗處,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二人,月兒滿懷妒意地看着不遠處抱在一起的兩個人。
月兒房中,空無一人,桌上杯碟微微震蕩,清脆作響,桌子與牆角間不起眼的地方赫然是玉兒逃出時藏好的煉妖壺。
壺裏,靖仇向着光源猛烈撞擊,但始終有一個力量阻擋着他,令他彈了回去:“臭拖把,在搞什麽?怎麽不放我出去啊?”
煉妖壺越震越劇烈,終于從牆角跌出滾開。靖仇看着那一點光,開心地向着那光口撞去。他的頭剛伸出去,就發現煉妖壺在一直滾,他被卡在壺口轉得頭暈眼花,終于停了下來。
仙氣一冒,靖仇終于從煉妖壺中出來,直起身子舒展,卻一下撞到頂上的供桌,原來他還在牆邊的桌子底下。靖仇連忙縮着頭出去,手亂扶着桌下的一個小木樁。突然,咔的一聲,房中一個不起眼的牆角打開了。靖仇望過去,吓得要死。牆角裏出現一個暗格,暗格裏有一個東西在蠕動,渾身裹滿了白色的毛發,如毛蛹般只露出一個頭,他極度驚慌地發出低呼:“救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