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撻拔之行(三)
木桶內花瓣彌漫,蒸氣騰騰,也只有這個時候,玉兒才能放下平素英姿潑辣回複少女神态,輕弄花瓣,獨自思量。
水聲流瀉,玉兒穿好衣服,走出屏風。屏風後坐在輪椅上的月兒為玉兒遞上梳子:“你終于回來了!”
“姐……”玉兒望着這個溫柔賢惠卻坐在輪椅之上的女子思緒萬千,接過她手中的梳子對着銅鏡梳着頭發。
“見過合罕沒?”
“拜了……”
二人靜了下來,千言萬語,一時間,姐妹情深也不知從何說起好。玉兒梳着秀發,怎麽理,也是理不順。
月兒接過了玉兒手上的梳子,輕柔地為玉兒理下去:“從前,一直都是姐替你梳的。”
“姐,你手很冷。”
月兒縮回了手,搓揉着,輕描淡寫道:“自從雙腿動不了,氣血不順,便是這樣。”
玉兒不由得心頭一緊。
“你好像比我還不快樂,在外面受委屈了嗎?”
“不,不是,在外面我認識了幾個朋友,他們待我不錯。”回想昨日種種,玉兒嘴角不禁泛起笑意,可下一秒卻冷了下來,“只可惜,他們都來了……”玉兒內心十分掙紮。
“抉擇是很難的。姐明白你的痛苦。”月兒內疚道,“原本我想把這寶物交給你的,現在,我不可以讓妹妹再為此受良心責備!”
玉兒望着月兒腿上放着的錦盒,拿過打開,是一塊透明的鏡子:“透心鏡?”她知道只要将這面鏡子放在小雪的左胸口上,鏡邊就會伸出四個爪子,狠狠将小雪的心抓住,然後……玉兒不禁猶豫,小雪的生死仿佛就在眼前。
月兒垂着頭,心痛的淚一滴一滴淌下:“還我,姐不可以把它給你。姐不能讓你承擔我的苦,更不可以要你的朋友承擔我們撻拔的苦難!”
玉兒握緊鏡子,擁住哭成淚人的月兒。在軟弱的月兒面前,玉兒只能堅強起來:“天意讓我把女娲之女帶回撻拔,更有這透心鏡可取得女娲石,足以證明天意也要保住我們撻拔。小雪的犧牲是上天為我們預備的。”她抱緊月兒,這些說辭不過是為了說服自己:“相信我,我一定能夠把你的雙腿治好,也能把整個撻拔的病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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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地上,數十只兔子圍着小雪。本是一幅美麗的畫面,但小雪卻是梨花帶雨,她抱起一只擁入懷中,眉頭緊皺又抱過一只……
“不止一個,他們全部都一樣。”腦袋中連連閃過無辜的撻拔平民悲慘的哀號,小雪哽咽連連,“這裏到底發生過什麽事?”
“這就是我們撻拔族所受的詛咒,每年不知道有多少族人,會因為詛咒,無緣無故地變成兔子。”玉兒望向周圍的兔子,照顧他們的家人無不是悲傷落淚。
“這是我們撻拔一族最黑暗的過去……”
小雪望向玉兒哀傷的眼神,仿佛她仍在目睹往日的傷痛。
撻拔族之所以與別的民族不同,是因為他們千百年來從來百病不侵,也是因為他們有一件上古神器——神農鼎!這本是撻拔隐世之秘,可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個秘密被傳開了。從此,人、魔、妖三界不時來犯,想奪得神鼎。但是,只要撻拔大汗撻拔伯雄在,那些魔妖休想得逞,他帶着神農鼎護衛着整個撻拔,讓撻拔的子民們平和安寧……
直到有一天,一個身穿黃金铠甲,騎着一匹飛天兇獸,帶着一把黃金魔劍的人出現在北雁堡……
那是一場極其慘烈的對弈,撻拔伯雄帶着玉兒、月兒和張烈合力催動神農鼎,對抗着宇文拓的黃金劍氣。
縱然神農鼎神力無邊,但軒轅劍也是威力無窮,當月兒被黃金劍氣擊中後,痛苦運功的撻拔伯雄立刻命令張烈保護她們離開。沒有後顧之憂的撻拔伯雄在神農鼎後,用盡全力發出一聲大喝,神農鼎随之爆發力量,青銅電光爆炸開來,瞬間蓋過一切。
宇文拓被青光襲倒,不甘地離去。
撻拔暫時保住了,但月兒因吸入黃金劍氣,傷勢非常嚴重。
合罕命張烈、玉兒二人跪下,從頸上緩緩脫下狼牙項鏈挂在張烈頸上,他讓張烈迎娶撻拔月兒,并接管撻拔成為新一代大汗,讓玉兒好好協助張烈與姐姐。
玉兒和張烈被這突如其來的安排怔住,就在此時,撻拔伯雄突然七竅流血,他拼盡最後一口氣把刀插在自己的腳掌上穩定身體,放眼自己的疆土,笑着畫起血指起法:“願我撻拔,千秋萬代!”
玉兒後來才知道,在撻拔伯雄擊退宇文拓那一刻,已經耗盡元氣,經脈六腑早被軒轅劍擊碎。可是他深知宇文拓只是一時戰敗,一定會回來奪取神農鼎,他竟選擇犧牲自己去保護整個撻拔族,用生命最後精元,為撻拔設下無人能破的迷陣。自此,無人再敢來犯。
他們永遠失去了大汗,而神農鼎也從那天開始黯然失色,失去了一切法力……
一年後,合罕的忌日,全族上下在神鼎前一起懷念,張烈領着族人舉酒向天祭大汗,突然天邊閃出一團烏雲妖氣,悶雷作響,一道黑妖之氣在空中集結,向族人直卷而去。黑氣過後,數十族人突然倒在地上手腳抽搐,妖氣一過,倒地的族人竟然消失唯剩衣物,從每個人的衣物下竟跳出一只野兔,頓時遍地野兔……
就是那一天,惡毒的詛咒開始纏繞着撻拔……
重溫往昔悲痛,玉兒心痛不已:“自此,每年合罕的忌辰,就會有村民無緣無故地變成兔子,至今已有好多人受害。”
小雪輕撫手上的兔子,心酸不已:“是誰下了如此惡毒的詛咒?”
“這種毒咒我們從來沒見過,塞內塞外也找不到使用這種毒咒的人。除了宇文拓,他是最大的嫌疑。因為,隋人從來沒有放棄搶奪神農鼎的野心……”
“那神農鼎現在藏在什麽地方?”
“就在這下面。”玉兒指着懸崖下,“這道天然屏障,無進路也沒有退路。除了我們皇族最親的少數幾人,根本不會有人找到通往神鼎的地點。”
“那你總算不負你合罕的遺願,盡力保護着神農鼎。”
“可惜……明天又是合罕的忌辰。”
小雪怔住:“那明天……又會有族人受到詛咒變成兔子?”小雪擁着懷中的兔子,聽到一個小孩的慘叫,她道:“好吧,就讓我來解救你們整個撻拔族吧。”
玉兒望着眼眶泛紅的小雪,一時不懂反應:“我不要強迫你!”
“不,我願意。”小雪放下手中的兔子,“我願意以女娲石解救這裏的每一個無辜的生命。”
“真的?可是……”
“你身上的法寶,就是能夠取得女娲石的,是嗎?”小雪定定地望着她。
玉兒一愣,想不到小雪早有發現,猶豫着拿出透心鏡:“姐姐說,這個透心鏡能打開你的心扉,徒手取心。”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你把這法寶帶來了。”小雪凝視玉兒的眼神,沒有一點恨意。
玉兒苦笑道:“張烈說得對,跟你一起,越久越難下決心。”
小雪笑道:“真的嗎?你不再想殺我了嗎?”
玉兒別過臉去:“我是不忍心。”
小雪看着玉兒,含着淚捉住玉兒的手:“別這樣,難得我已下了決心,你這樣又把我弄得猶豫了。”說着挂起笑臉:“我真的很高興,認識玉兒妹妹你這個朋友!”
玉兒愕然地看着小雪執起透心鏡放在胸前。透心鏡抓住小雪的心房位置,現出一圈圈的光芒。小雪平地而起,虛弱地道:“再見了……”小雪慢慢陷入昏迷,手張着,心房的女娲石射出光芒。
玉兒愣在那裏,自責與內疚讓她連伸手去取也不敢,她難過地別過臉:“不要!”
突然,一個身影抱過玉兒,是張烈。玉兒含着淚望着他:“烈,不要……”
“該承擔的讓我來承擔!”張烈果斷地将手伸向小雪。
玉兒拉不住,悲痛地叫出:“不要……”
張烈伸出手,直穿過透心鏡。小雪痛苦大叫,張烈同樣痛心不已:“女娲之女,我代表整個撻拔感激你!”
突然,一道寒光殺向張烈,張烈不得不縮回手。
蒼月直落到小雪跟前,張烈被迫退開,劍癡與靖仇同時伸手,扶住要倒地的小雪。
“果然,緊趕慢趕還是傷到她了”蒼月回手,蕭臣陸一臉陰霾
玉兒看着靖仇,竟見靖仇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心一下像被刺了一般。
張烈結印發起進攻:“看來今天我們有一方,是不能離開了!”一個交叉電擊,轟向蕭臣陸三人
靖仇被轟飛出去,劍癡全身電擊流竄,小雪脫手而出,蕭臣陸趕忙抱着未有反應的小雪。張烈又是一個“赤蠱流殛”朝蕭臣陸攻了過去,蕭臣陸不敵被轟開噴血倒下,昏迷的小雪也從她的手中下墜,張烈搶過去抓住小雪。
此刻,張烈後面一步就是懸崖。
“放開她”蕭臣陸大喊,靖仇和劍癡也滿臉焦急。
張烈頭也不回,反手一劃,流殛在手,将衆人隔開:“為了撻拔,本汗哪怕天誅地滅!”
張烈還未動手,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玉兒滿臉淚水地望着他:“放開她。”張烈看着她沒有放手。玉兒又大喊一聲:“放開小雪!”
“如果你覺得是我的錯,下刀吧!”張烈說着手一松,小雪掉了出去。緊接着,一道身影越過張烈的身旁,飛入懸崖外——是蕭臣陸!
蕭臣陸淩空接住小雪,卻因受傷過重而急速往下墜。
半空中小雪蘇醒過來,感受到風從耳邊急速呼過,下意識地喊:“臣陸大哥!”
劍癡忍着痛苦,喚出蒼月:“沒事的,別怕”她抱着小雪踏到蒼月上。
小雪擔憂地望着咳血的蕭臣陸:“你受傷了,不能亂動真氣。”蕭臣陸将小雪整個擁入懷中盡力保護,二人往崖下墜去。
懸崖上,玉兒激動地扯着張烈搖晃:“我說了不要,為什麽你那麽狠心,為什麽?”
靖仇撲上去,沖向張烈:“我要為他們報仇!”
劍癡再次喚出赤龍牙,欲與張烈決一死戰。
張烈冷着臉,一把捉住靖仇雙手做結,一道蠱決朝着兩人而去,劍癡本就有傷在身,勉強抵擋,而靖仇更是眼睛一瞪,倒了下去,劍癡支撐着和張烈交手,卻不到三個回合便失手而昏迷。
漫天風雪,撻拔地盤的谷底,是一個被白雪覆蓋的純白世界,厚雪小丘上,倒卧着兩個人影。
蕭臣陸緊緊将小雪護在懷中,從迷糊中蘇醒過來:“小雪……”她探了探臉青唇紫的小雪的脈搏,運功輸氣給小雪增溫。一發功,胸口一滞,随即吐出鮮血,看了看周圍的景象,這裏,是劍癡和小雪互生情愫的地方嗎!唉,一時沖動破壞了劇情呢,不過這樣也好,對劍癡,哦不!宇文拓和小雪都有好處,起碼小雪不會為情所困了。
蕭臣陸那裏知道,女娲之女的煉情之路從來都存在,只是她這只蝴蝶将人家的煉情對象更換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