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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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後,銀館。
春風漸暖,吹得人昏昏欲睡,銀館裏極為安靜,進出間只有小厮端茶送水的腳步聲,大多數房間門窗緊閉,少年們貪眠,要等黃昏後銀館熱鬧起來才會起床梳洗。
銀館後院連着河,有個簡陋的小碼頭,白天相熟的客人會乘船從碼頭進出,這些大多都是為了參加酒宴燈會的,銀館的少年顏色最好,又都說秋老板會調教,琴棋詩書都通,帶到外面從不會丢了臉面,床上又很放得開,晚宴結束後喝得微醺,摟着美人颠鸾倒鳳一番,當真是人生一大樂事。
近來結伴踏春的公子哥也好帶着銀館的小情人,後院碼頭的小船往來不絕,直到半下午才漸漸少了。秋函衣被劃船聲吵醒,攏着衣衫迷糊地坐起來,小小的軟榻上擠了兩個人,睡一覺渾身都是汗,他推了推楚天:“你還不回去。”
“唔,困……”楚天下意識地伸手把人摟在懷裏,菡衣也不躲,柔若無骨地趴在他胸前,含笑嘲諷他:“楚爺昨夜什麽時候歇的?縱欲傷身啊。”
楚天睜眼一看,懷裏的不是他家那些美人,面無表情地推開他,“秋老板自重,別弄的咱們倆好像有什麽。”
“喲,後院失火了?不是你動手動腳調戲我的時候了?”菡衣剛被他救回去的時候,因為折回去找玉佩的事,楚天可是占了不少嘴上便宜,只是沒想到菡衣這麽潇灑,反倒被調戲回來不少回。
“那你也沒讓我睡。”
菡衣就勢坐起來,松軟的衣帶一扯就開,上衣已經滑落到肩膀,他似笑非笑地睨着楚天,“你別冤枉人,是你慫還是我不願意?”
“哎哎,說就說動什麽手。”
楚天伸手拉起他的衣衫将衣帶重新系上,笑着說:“不至于不至于。”
“呵。”
院子裏已經有練舞的少年,銀館裏走動的人多了起來。成年的黑豹懶洋洋地卧在門邊,楚天蹲在它旁邊逗它。
“你別招它,小心雪裳咬你。”菡衣取了一件新衣服,也不避開楚天,繞到屏風後面換。屏風另一面能隐約看見菡衣的綽約身影,楚天低頭逗弄雪裳,眼風都沒有掃過去。彼此心無雜念,相處起來反倒坦蕩自在。
黑豹掀開眼皮撩了楚天一眼,掃着尾巴不搭理他,楚天樂了,“你這豹子和你真是一個脾氣。”他捏着下巴,“它一身黑毛,你非要叫雪裳,也不知哪裏來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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菡衣走出來,“你今天怎麽了?磨磨蹭蹭不回去。”
楚天嘆氣,“玉栖看上個小白臉要贖身,往常說他是我的人,如今我這面子不要也就算了,可都說是我不放他走是怎麽回事。我家那幾位為他都生幾場氣了,這你不是該負責?”
“你生別人的氣我信,你家的生你的氣?你快省省吧。”菡衣想了想,“不過玉栖的事,明兒我問問他,若是想贖身就放他出去。”
菡衣對雪裳招手,黑豹立刻站起來跑過去,院子裏有個躺椅,他摟着黑豹躺在上面,一搖一晃地看少年練舞,黑豹現在都有半人高了,上肢趴在菡衣腿上。
“你特意打招呼讓我護着玉栖,我還以為你是把他當頭牌養的,到底出生官宦人家,這樣的皮相失了傲氣就不夠鮮亮。怎麽說放就放?”
“嗯?還真是你不讓他贖身?”都知道玉栖是楚天的人,楚家勢大,他不點頭誰也不敢贖玉栖。
要不然他家裏怎麽會為個玉栖和他生氣,楚天拉個凳子坐在他旁邊,“你花那麽多心血,還沒正式挂牌就要走,沒這麽好的事。”
菡衣這會真有些愧疚了,含着歉意說:“怪我沒和你說清,我就是看這孩子和我有些像,所以托你關照些,至于頭牌,銀館還不缺。”
“那可不是,秋老板就是最大的排面。”楚天氣不過,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哪裏和你像了?”名義上還是他的小情兒,楚公子編排起人半點不客氣:“玉栖既然一朝落難,還要端着世家公子的架子,看不清自己的處境,即軟弱又任性,自艾自憐又目下無塵,他覺得銀館裏都是可憐人,卻不知別人看他才可憐。你怎麽會和他一樣。”楚天還在生氣,不想誇菡衣長他的志氣,說了不一樣就不再說。
菡衣聽完,撫掌大笑,“楚爺高見。”
楚爺白了他一眼。
剛剛入夜,沿河燈籠高挂,銀館燈火輝煌,小樓裏充斥着歡聲笑語。菡衣坐在三樓的雅間裏,漫不經心地看着腳下熱鬧的大廳,還沒到深夜,那些更加刺激感官的節目并不見蹤跡,臺上只有個男人垂眉彈琴,充作尋歡的背景音樂。雙人的嗓音比男人更加柔軟清脆,這裏的小倌有可以訓練過,含笑晏晏,笑得人一路酥到心頭。有那急不可耐的,拉着人就往二樓的房間去,那小倌半分不矜持,還沒進門就已經摟着男人親起來。
比着隔壁樓裏的姑娘,火辣大膽多了。
秋老板點着桌沿合樓下的琴聲節拍,一曲終了才搖頭嘆氣,“可惜了,玉涼的琴彈得太好。”
“怎麽?你做老板還嫌手下的人不夠賣力?”
“彈得太好就沒人聽了。”
楚天摸着下巴,“那也是,曲有誤周郎顧。”
秋老板嗤笑一聲,“是周郎太俊秀,旁人就不敢生出旖旎心思。”
“開家青樓怎麽還那麽多彎彎道道。”楚天黑了臉,“算了你的話我也不接了,最近有沒有什麽新鮮東西嗎?給我拿兩樣。”
秋老板朝身後的夥計點頭,一邊問:“上次的呢?你都試過了?”
楚天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就試了一次,太好用,把人弄惱了,換個舒緩點的。家裏有兩位不太經得起折騰。”
秋老板又把白眼翻回去了。
楚天接過盒子看一眼,贊嘆道:“你從哪想來這麽多花樣?”
“自然是我都用過。”菡衣漫不經心地答了一句。
楚天聽見後臉色都變了。菡衣穿着一件簡單的灰色長衫,身上一件飾物都沒有,卻難掩清麗。他見過那麽多的人,能有這樣相貌容姿的不過他一人。懷璧其罪,楚天再想起把他救出來的情景,正準備問,就聽見菡衣忽然笑起來,“騙你的。楚爺你什麽時候走?等會若是柳先生來了,我這生意就可沒法做了。”
楚天拿着盒子拂袖而去。
菡衣捂着呵欠準備回去早點睡,忽然聽見走在前面的楚天指着大廳裏的一個人說,“喏,玉栖那個小白臉。”
黑豹歡騰地往跑下來,館裏的人都知道這是老板的愛寵,平日常見的,并不吃驚,忙給它讓路。菡衣扶着欄杆,淡淡道:“雪裳,回來。”
大廳的那個人目不斜視地從高臺下走過,玉栖已經等在那裏。他伸手握住玉栖的手指,不知低聲說了一句什麽,玉栖抱着他笑起來。
黑豹站在樓梯頭回頭看菡衣,低低地吼着,它似乎在等菡衣和它一起下樓。
秋老板垂眉站在光下,連衣袖都沒有一絲波動,靜靜地看着成年黑豹,擡高聲音:“回來。”
楚天經過豹子,笑眯眯地揉了揉它的腦袋,“快回去。”說着就走遠了,黑豹一步步地轉身回去,挨着菡衣伸頭舔他的手指。
菡衣手指一動,彎腰抱住它,“我知道那是扁舟,咱們不去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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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結局,如果今天能寫完就今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