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說過他會沒事的吧?
這樣難捱的焦灼并未持續多久, 不過兩日之後,就有一名不速之客找上門來。
店小二領着少年上樓時, 陳茗正端着水盆準備出房間。這兩天駱華卿病的更重了些, 沒日沒夜的高燒不退, 也很少有清醒的時候,他沒辦法解除毒性, 只能通過擦浴的方式讓對方好受一些。
他低頭看了看來人,正是依馬爾, 只不過眼前的他早已沒有了前幾日的狼狽,身穿賽馬場的深藍制服, 蓬亂的發在腦後高高束起, 盡管依舊面黃肌瘦,卻顯得精神抖擻了許多。
“你怎麽會在這裏?”陳茗将水盆交給小二,取來毛巾擦幹了手。
“我是專程來感謝大哥哥的, 那天事出突然, 來不及準備謝禮, 今天專程找馬場管事請了假過來,”依馬爾笑容燦爛, 将一包鼓鼓囊囊的包裹遞給他,“這是內城集市上叫得響名頭的點心,十分美味, 希望哥哥喜歡。”
“多謝你,有心了,叫我小明就好。”陳茗微笑着接過, “要不要進房間坐坐?”
“那就打擾小明哥哥了。”
依馬爾正有此意,從善如流地走進房中,很快就發現了卧病在床的駱華卿:“诶,這位大哥哥是怎麽了?”
駱華卿擁着被褥昏睡,當然沒辦法回應他的話,陳茗按着胸口在床邊坐下,卻怎麽也無法緩解強烈的心痛:“實不相瞞,家兄并不是生病導致身體不适,而是在經過七情四極幻境時,中了‘赤焰煉獄’的噬心毒所致。”
“竟然是噬心毒?”依馬爾微微挑起了眉,神色驚詫,“冒昧多問一句,兩位哥哥怎麽會誤闖進赤焰煉獄呢?”
不論如何,真實身份是絕對不能暴露的,陳茗默默打了片刻的腹稿,嘆息道:“這件事就說來話長了,我和兄長是青璃國游商的家仆,随老爺遠赴夜流島,帶着奇珍異寶參加設在內城的‘明華集市’。只是在途徑的海域遭遇了幻境風暴,不僅和隊伍失散,還被卷進了護島幻境之中,承蒙山上的獵戶搭救才逃出生天。”
依馬爾聽着他的話,不時點點頭,神情卻顯得頗為莫測,似乎在盤算着些什麽。斟酌了一陣子,才清了清嗓子道:“小明哥哥你們對我有救命之恩,如今也算是到了生死關頭,我也沒什麽繼續隐瞞的必要。”
“我其實出身于璃珩城中的醫學世家,只不過後來家道中落,又受到旁人排擠,這才無奈離開,如今也就是借着賽馬場的光才能暫時留在內城中。”他撓撓頭,臉上笑意羞赧,“但好在家中長輩還留下了不少醫書,其中就有關于噬心毒的記載,此毒雖然兇險,但解除起來卻不算困難。”
“可是廣仁庵的神醫妙月告訴我們,噬心毒除了交合渡毒之法,就沒有其他的途徑了。若非家兄實在難以接受,我們也不會耽誤到如今這個地步。”
“神醫妙月麽?她啊……”
少年的眼神有剎那的陰骘,倏忽間猶如利刃出鞘,淬着刻骨的狠毒與森然。陳茗接觸到他的眼神,神經仿佛被蠍子蟄了一般刺痛,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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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仇什麽怨啊這是?
“是吓到小明哥哥了麽?”依馬爾很快收斂了臉上的表情,微笑道,“實在是因為廣仁庵就是當初大力打壓家中長輩的勢力之一,我實在沒辦法公允看待。不過說實話,盡管坊間都傳廣仁庵妙月大夫懸壺濟世,可在我看來,她也不過是個貪戀銅臭的俗人罷了,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他的目光掠過駱華卿略為發烏的嘴唇,神情漸漸變得嚴肅:“口說無憑,你可能很難相信我的話,只是大哥哥的病情已經耽誤不得,一旦嘴唇全部變成黑色,就說明噬心毒已經浸透了心脈,那時即使大羅神仙在世,也沒辦法挽回了。”
“那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麽辦?”陳茗盡力放平了語調,可依舊按捺不住尾音的顫抖。雖然說對事情的發展早有預料,然而當希望真真切切出現在眼前的那一刻,心中的興奮激動依舊是無以言表的。
“解除噬心毒需要用到我家傳的特殊器械,在老宅被抵押後,我就将它們移到了賽馬場外的小屋中。”
依馬爾伸出兩指搭上駱華卿的腕脈,細細感受了一番:“好在大哥哥沒有氣血虧空之相,我家傳的療毒之法應該能夠使用。事不宜遲,我們還是盡早前往小屋解毒吧。”
陳茗點點頭,他并沒有把自己身懷靈力的事實透露給依馬爾,因此也沒辦法借助外力,放輕手腳為駱華卿穿好衣衫,抄住對方的腿彎就往上擡。
他原本有意展示一番自己的男友力,卻沒想到依然高估了自己,剛把人攔腰抱起就雙腿一軟,滾地葫蘆般摔倒在地。
依馬爾:……小明哥哥你真的不是智障嗎。
這一波摔得不輕,即使陳茗已經盡力将駱華卿護在懷中,還是生生将人從昏睡中震醒。駱華卿迷迷蒙蒙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趴在陳茗身上,鼻尖相觸呼吸相聞,不由得抿唇一笑,揶揄道:“怎麽說我也是個病人,小明你即使再心急,也不必搶在這時吧?”
“不不不不……”陳茗臉漲得通紅,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他本來以為劍靈的身體怎麽說也比穿書前的死宅體質好上不少,結果依舊如此弱雞,一時間很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素來深谙“見好就收”這一道理的駱華卿見他已經到達了羞恥的臨界值,也不再繼續出言調侃,撐着桌沿慢慢站起身,又伸手把陳茗拉起。他中毒已深,稍微動彈就是一陣針紮般的劇痛,身上又不由自主地沁出了一層冷汗,卻固執地拒絕了陳茗的攙扶。
“剛才你們的談話,我也依稀聽到了一些。”他疲倦地笑笑,朝依馬爾拱手致謝,“那解毒之事,就多勞煩這位小兄弟了。”
三人簡單收拾了一番,就啓程前往賽馬場外的小屋,那小屋距離內城中心有一段距離,即使乘坐着馬車,也花去了小半日的功夫。路面颠簸,駱華卿又是重病的人,根本禁受不足,很快暈車暈得天旋地轉,靠倒在陳茗的膝頭時醒時昏,等到達小屋門前,他掙紮了幾下,竟然連坐起來也困難。
陳茗看得心疼不已,躬身将他背在背上,快步跟随在依馬爾身後下了車。
璃珩城內城寸土寸金,租金極為昂貴,即使是賽馬場這樣日進鬥金之地,工薪也只夠在城郊購置一間窄小棚屋。
依馬爾撩開門簾領着陳茗走進屋內,一股明顯的陳腐氣息便撲鼻而來,想必是房屋朝向陰面,長時間接觸不到陽光所致。好在屋內打掃的還算幹淨整潔,陳茗皺了皺眉,托着駱華卿的後背,将他小心地放倒在床上:“接下來咱們該怎麽做?”
“噬心毒毒素融于血脈,要想祛除,就只能通過淨化血液的方式,這便是用于滌除血液中毒素的淨穢儀。”依馬爾從床後的鬥櫃中搬出一架半人高的長條形器械,巧勁一扳啓動了下方的滾輪,推着它來到床邊。
陳茗好奇地觀察着這架淨穢儀,發現它的結構與現代醫院中的透析儀器有點類似,兩端分布着極細的透明軟管,中間的部分則由一枚等肩寬的球體與立方體拼接而成。立方體中分布着密集的管道,想必是用于血液流通,而球體則顯得死板黯淡,不知道有什麽功效。
依馬爾從羊皮小氈中取出兩枚簇新的銀針,分別接在儀器兩端的透明軟管上,随後雙手撐住球體兩端朝上一翻,竟然将它從中一分為二。
“這是做什麽?”見球體的內部空空如也,陳茗心中疑惑,正準備找依馬爾問個明白,卻見他手指輕點,在空中一陣劃拉,一方通體碧綠的匣子便憑空出現在手中。
但凡擁有靈力的人,都能在幻境籠罩之處創造屬于自己的随身空間,陳茗并不如何驚訝,心中卻不由升起強烈的警惕:依馬爾這個少年,絕非幾日前表現得那般柔若無害,從他運用靈力的娴熟程度來看,說是一名靈力者也不逞多讓,只是不知他究竟是專精幻術還是咒術了。
“小明哥哥不必驚訝,這是我家傳的儲物空間,畢竟這些飲鸩蠍都是劇毒之物,倘若存放在外,誤傷到他人就不好了。”
話音未落,他就當着陳茗的面打開了匣子——
盈綠的匣子中竟然攢聚着數不清的毒蠍,每一只都只有拇指大小,卻長得極為肥碩飽滿,紫黑色的外殼泛着幽幽磷光,一對鋒利的甲鉗上附着着黏答答的翠綠毒液,腥臭之氣撲鼻而來,夾雜其中的還有令人牙酸的“悉索”之聲。
畫面太具有沖擊力了啊喂!
陳茗的腸胃不可遏止地一陣抽搐,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一下子撞見這麽多令人惡心的蟲子,滋味實在是很不好受:“你有話好好說,拿這些蟲子吓人做什麽!”
“哈哈哈哈哈!小明哥哥你可真有意思。”
依馬爾被他誇張的反應逗得捧腹,手中匣子不住顫抖,看得陳茗膽戰心驚,唯恐他一個不留神就将這些要命的玩意抖落在地上:
“你不要誤會,這飲鸩蠍可是醫治噬心毒的關鍵。首先,我們需要借助軟管将毒血引入淨穢儀中,飲鸩蠍以各種烈性毒物為食,噬心毒更是它們最喜愛的食物之一,将它們投入毒血當中,再将經由他們蠶食後的血液導回大哥哥體內,這樣就能基本解除噬心毒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文還是真的是一件需要關愛的事,我現在單機真的好累……
球球大家康康我吧,太心酸了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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