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我信了你的邪!
“對了……還有一件事。”
駱華卿有些不自在地別開了眼, 長睫微顫,如同蝴蝶抖動着殘翅:“我擔心咱們在幻境裏找不到水源, 就自作主張裝了些血在随身的水囊中……只是失一點血而已, 沒什麽大礙的。”
不論如何, 他也不願再看到陳茗傷心垂淚的模樣,索性不打自招, 想必這樣一來,對方心裏也會好受些。
“你……”
陳茗耳邊嗡嗡作響, 撐住一旁的石壁才穩住了身形。
牙齒死死扣住嘴唇,他艱難地将視線從脹鼓鼓的水囊上移開, 顫抖着嘆了口氣:“以後……千萬別再這樣自作主張了。”
他的一顆心, 都快生生疼碎了。
“好。”
等陳茗再次為自己包紮好傷口,駱華卿眉眼彎彎,滿臉倦容都被笑意隐去, 微涼手指握住他的掌心, 親昵地交扣在一起:
“既然身體恢複了, 此地危險不宜久留,我們還是早些設法離開的好。”
視線從他蒼白的面頰上掠過, 陳茗點點頭,撐着膝蓋站起身來。
不知出于什麽緣故,洞外的熱度似乎減退了一些, 連崖底沸騰的岩漿看起來也不是那麽恐怖瘆人。陳茗和駱華卿趁機離開岩洞,沿着山道快步向上走。
途中,陳茗嘗試了好幾次利用靈力改變周身環境, 可是他的幻術修為畢竟低微,加上身體不适無法發揮正常水平,付出的努力最終都宣告失敗。
幻術這東西聽起來牛逼哄哄,實質上也僅僅是障眼法的一種,只可能根據現存的條件進行改型換貌,絕不可能憑空造出并不存在的事物。所以即便他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也沒辦法變出一星半點的水花。
接過駱華卿遞來的水囊,他抿下一小口潤了潤幹渴的喉嚨,就立刻将瓶蓋旋緊。
這可是卿卿不顧安危留下的生命之源啊,哪怕只是浪費了一滴,他也得心疼得夠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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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渴的話就多飲一些,這樣強撐着多難受。”
駱華卿抿着幹燥蒼白的唇,蹙眉拭去他鬓邊沁出的汗,臉色比剛才在岩洞中更加慘淡了些,呼吸也顯得細弱而急促。
他自己心中也隐約覺得不安,雖說之前在突破幻境的時候受了內傷,但他畢竟是名七等巅峰元力者,元力積澱非同小可,盡管大量失血,短時間內支撐也理當不成問題。
可現在只是攀爬了一小段山路的功夫,眼前就一陣陣地發黑,胸口憋悶喘不上氣,分明周身依舊高溫難耐,寒意卻從身體深處一股股往上竄。
難道,這幻境中還有什麽不為人知的危機不成?
“你這話什麽意思?難道還想再做這種割腕取血的傻事麽?”陳茗一把攥緊他的手指,感覺到對方益發冰涼的體溫,心底深處不可遏止地泛起倉皇不安,“我有能力保護自己,卿卿,拜托你多考慮考慮自己,不必顧慮我太多。”
說不上為什麽,即使緊緊握着駱華卿的手,與他相距咫尺耳語溫存,自己卻依舊被某種即将失去他的極致恐慌所支配着,仿佛有什麽至關重要的信息被生生忽略,而疏忽的剎那,就是永恒的離殇。
“我沒事,不過是打鬥時受的些暗傷,你陪在我身邊,就立刻好了大半。”
駱華卿笑眼彎彎地回握住他的手掌,強自按捺下.體內的不适感。短短幾日他與陳茗數次相聚又分離,如今好不容易能攜手同行,即使前路再是艱難困苦,他也絕不願再放開那人的手。
他們在原地歇息了片刻,繼續沿着逼仄的山路往上爬,空氣中隐約彌漫着一股甜腥的味道,只不過掩藏在灼人的高溫中,不仔細感受無法覺察。
“黑皮哥說過,幻境的靈竅點周圍往往會設置大量障礙,”胸口陡然一陣絞痛襲來,駱華卿的臉色白了白,話音不由自主地停頓了一剎,“……唔,極地雪域的靈竅點附近聚集着大量泥俑,而放眼這赤焰煉獄,只怕就是山頂這一段難以逾越的天塹了吧。”
陳茗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上方的山壁變得光滑如鏡,再也沒有任何可以突出的石塊可以借力。且兩邊的石壁越往上延伸,彼此之間的距離就越狹窄,頂端通向外界的空間更是被擠壓得只剩下一線,能否容納兩人通過還是未知數。
看來,想從這裏脫身,必須得先設法登上懸崖才行。
“你先在這裏歇歇腳,我去找些鋒利的石塊用作支撐……”駱華卿拉着陳茗在一處稍微平坦的山坡坐下,正預備站起身來,一口濁氣卻猛然哽在喉間。
他呼吸不暢,捂着嘴一陣洶湧的咳嗽,咳着咳着竟然無法克制,胸腔劇烈地震動,整個人搖搖晃晃地朝下栽去。
“卿卿,你怎麽了?”
陳茗拍着他的後背為他順氣,另一只手扶住駱華卿的手臂,然而只是接觸到的剎那,就覺得對方的肌膚冰冷得駭人。還來不及詢問,他就感到自己的手中一重,駱華卿猝然深埋下頭,手指緊緊捂住嘴唇,血液頓時源源不絕地從他的指縫滲出!
“卿卿!”
陳茗吓得尾音都變了調,忙不疊去摟駱華卿的身子,卻發現他整個人早已被冷汗浸透。同時,他指縫間湧出的血液也不再是鮮豔的紅,反倒是獰惡的紫黑,淅淅瀝瀝沿着白皙的手腕漫流,極致的色彩對比顯得尤為陰森詭豔。
“我怎會……中了毒……”
嘴角血液漫流,駱華卿痛苦地倒着氣,腦海中閃過先前經歷的一幕幕,卻怎麽也回想不起中毒的契機。
“沒事,我休息……一會便好……”
胸口強烈的窒息感逐漸吞沒了理智,他眼前逐漸變得朦胧一片,微末的意識崩斷如游絲,只來得及勉強吐出幾個字,便身子一歪,陷入昏迷。
陳茗手足無措地抱緊他傾倒的身體,一時間心魂俱裂,雙唇不住顫抖,卻半晌吐不出一個字來。
這是怎麽回事……卿卿怎麽會中毒?
幻境中除了自己與他之外再無旁人,他該怎麽辦?
他絕望地開口,嘶啞的喉嚨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紫黑的血跡在指縫間暈染開一片溫熱黏膩,他惶惶然地伸手去擦,那人卻從嘴角湧出了更多的毒血。
“不要,不要……”
陳茗顫抖着吐出沙啞的氣音,渾身瑟瑟發抖,一雙漆黑的眼眸無助地四下游弋。變故來得過于猝不及防,他此刻除了滿心滿眼的痛苦不安,更多的竟然是絕望的麻木。
似乎在此刻,生與死,真實與虛幻都變得不再重要,他的世界,他所擁有的一切,都在随着懷中這個人的生命一點一滴的流失。
毫無預兆地,虛空中驀然傳來一聲嘆息,緊随其後的是一團密集的藍紫色電光,其中包裹着一道灰色的身影,只是比起之前顯得淺淡了不少:
【怎麽,我離開之前男主還能喊打喊殺,這才多久的功夫,他就撲街了?】
陳茗心悸一般猝然驚醒,透過淩亂的發絲死死瞪視着前方,半晌才神思回籠,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求你,求你救救他……”
與此同時,夜流島的另一處,昏迷之中的白錦漫低吟一聲,緩緩睜開了雙眼。
失去意識之前的記憶還停留在陳茗墜崖與泥俑的攻勢之中,他幾乎是在清醒的剎那就繃起了神經,警惕地掃視着四周。
“您終于醒了,君暮大人!”
頭頂突然傳來一聲呼喊,聲線酥酥軟軟,聽起來似乎是一名妙齡少女。白錦漫卻被生生吓了一跳,凝聚力氣想要撐起身體,卻發現手腳都被綁縛在床榻上,任憑他如何用力,也掙脫不得。
“……你這是作甚?”
白錦漫黛眉緊促,神情一瞬間冷肅下去,然而他的身體太過虛弱,即使是這樣用力地說話,也依舊只有附耳才能聽清。
“您的魂魄本就殘缺,加上幻境靈力的侵蝕,內傷極重,縛住您手腳的乃夜流島上的至寶‘牽心縧’,此物富含靈力,具有療愈傷勢、溫養氣血之效。”
剛才出聲的少女袅袅婷婷地來到他眼前,倚着床榻邊緣款款落座。她瞧上去不過十六七歲年紀,身材比同齡女子更顯得嬌小,面容精致,膚白勝雪,身着一襲烈火般灼灼明豔的紅衣,支着下颌凝視着白錦漫:
“君暮大人不必擔憂,此處乃本座的華熙宮,旁人非經允許絕無可能擅闖,您只管安心休養身體即可。”
華熙宮……本座……
陌生而熟悉的詞彙從腦海中流過,白錦漫回憶了一番出發前調取的情報,微微揚起了眉:“若我猜的不錯,閣下莫非就是這夜流島的掌權人,紅衣教大祭司,缇夜大人?”
“君暮大人果然冰雪聰明,不過您稱呼本座為大人,着實是承受不起,”缇夜柔軟的嘴角彎起,眼眸中的笑容明媚而真摯,瞬間将周身彌漫的衿貴之氣掩去,“若是不嫌棄,直接喚本座缇夜便可。”
白錦漫笑笑不語,目光不着痕跡地環視四周,只見目力所及是一座通體晶瑩的殿宇,牆壁上隐約有寶光流轉,呈現出水晶般透亮的光澤。不時有淡白的光華從地底蔓延而出,沿着廊柱和屋牆向上攀升,再逐漸化作虛無。
他屏息默默感受了一番,發覺之前橫亘胸臆的煩惡之感消退了不少,體內翻騰的氣血也趨于平息,這才确認了缇夜并沒有欺騙自己:“如此,便多謝大祭司的好意了。只是不知,你為何要稱我為‘大人’?與我一同陷入幻境的那兩人,如今又在何處?”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卿卿為什麽會中毒了呢??
有沒有小天使能猜出來為什麽呀?
以及新角色出場了哦,她與各位主角之間又會産生怎樣有趣的糾葛呢?
求收藏評論嘛,激情筆芯!!!看在我這麽努力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