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血色迷情
“你的臉色好差……”
觸碰陳茗臉頰的的手指很冷, 冰涼的溫度像一枚針一般刺入他的腦海。
記憶很快複蘇,他想起之前墜崖的時候, 駱華卿似乎就已經受傷嘔血, 心中倉皇不已, 急忙将那雙手牢牢握住:
“是受傷了麽?”
駱華卿微微怔了怔,展顏一笑, 有些艱難地坐起身來:
“沒什麽大不了的,只是先前我與你不在一處幻境中, 急着尋找你的蹤跡,沒留神被沙漠中的巨蜥偷襲, 受了些暗傷。”
與陳茗和白錦漫不同, 他在被七情四極幻境卷入之後,直接落進了漫天黃沙之中。
好不容易照着晉琰的指示找到了突破的靈竅點,守護幻境的沙漠巨蜥又蜂擁而至, 他孤軍奮戰, 難免受了傷。
加上經歷墜崖逃殺的折騰, 此時五髒六腑沒有一處不痛,稍微動作就有冷汗沁出。
他的青衫被汗水浸濕, 變成半透明的貼在身上,勾勒出鮮明的肌肉線條。陳茗卻不覺得旖旎,滿心只顧着疼惜, 環抱住駱華卿,讓他靠在自己的肩窩處:
“橫豎我們暫時也出不去,你先靠在我身上休息, 恢複恢複體力。”
“嗯。”駱華卿從善如流,半邊身子倚靠在陳茗肩膀上,臉頰擱在他頸側。原本櫻紅水潤的唇變得幹燥失色,吐露的話語卻依舊暧昧不明:
“小明,你身上好香……”
“……香?”
陳茗有些愣,他自從變成劍靈就沒有再正兒八經地梳洗過,現在突然恢複了人形,更是只來得及在冰河裏泡了個透心涼,哪裏還顧得上捯饬自己?
所以……這算什麽,情人眼裏出香妃?
Advertisement
“你在開我玩笑呢吧……”
饒是如此,他的臉還是不争氣地泛起紅暈。駱華卿忍不住莞爾一笑,也不再打趣他,合上眼簾,緩緩調理起體內的傷勢。
兩人休整了一個時辰左右,就站起身來,攜手沿着逼仄的山道往上走。
按照之前查好的情報,他們所在的幻境名為“赤焰煉獄”,依一座小型活火山而建,象征着四極中的“極熱”。
幻境地底部是沸騰的岩漿,若要脫身,只能沿着岩壁上行,設法找到位于火山口附近的靈竅點。
陳茗攙扶着駱華卿的手臂,在山道上艱難跋涉,不時拭去從額上漫流而下的汗水。
極地雪域中尚且還能用厚實衣物禦寒,可自從進入赤焰煉獄,系統就再一次失去了聯絡,況且面對這樣無孔不入的強大熱度,除非是超大功率的中央空調,否則其他方法根本無濟于事。
不知什麽緣故,連靈力的隔絕也對熾熱的溫度沒什麽作用,縱使熱得跳腳,也只有苦苦耐着。
額角太陽穴突突地跳,每一口呼出的粗氣都會帶走體內大量的水分,不過從崖底登上半山腰的功夫,陳茗就已經面紅耳赤、氣喘籲籲,身上的薄衫被完全汗透,緊緊地貼在身上。
冷不防腳底踩中幾粒碎石,他失去平衡一個趔趄,虧得駱華卿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你沒事吧?”
“呼……我沒事。”說話時嘴唇傳來一陣刺痛,他意識到是因為太久沒飲水,唇瓣幹燥得裂了口,急忙伸舌将沁出的血舔去。
駱華卿擡手擦拭他臉頰上不斷滾落的汗滴,眼中滿滿将溢的都是心疼:“這樣下去,你的身體怕是禁受不住,不如我們先休息片刻……”
“沒關系,前面不遠處有一座岩洞,我們到那裏再休息吧。”陳茗記挂着他身上的傷勢,抿唇搖了搖頭,“赤焰煉獄裏不知道有什麽危險等待着我們,這一帶全無遮擋,你身上又帶着傷,若是遇到了雪域泥俑之類的怪物就糟糕了。”
拗不過他的堅持,駱華卿輕嘆口氣,只能将那雙汗水淋漓的手握得更緊。
從山道到岩洞不遠的距離,坡面卻極為陡峭,路上更是遍布着峭壁怪石,兩人不得不繞了好些路程,大約又耗去好幾個時辰,才來到了洞口附近。
按捺不住粗重的喘息,陳茗雙手撐住膝蓋,兩腿依舊不斷地打着顫。黏膩的汗水将眼眶蟄得通紅,長睫上星星點點的都是水光,眼前遍布着花花綠綠的重影,耳邊更是轟轟作響,不辨東西。
“你體力消耗太大,還是趕緊坐下休息……”
駱華卿的聲音回響在他耳畔,卻隐隐綽綽的聽不清晰。
陳茗勉力點點頭,然而只是這樣簡單的動作,就引得腦海中天旋地轉,空空如也的腸胃頓時一陣絞痛,泛起強烈的惡心感。
他撐住岩壁幹嘔了一陣,全身汗水沁出如漿,眼前一陣陣發黑,支撐不住緩緩距跪在地面上。
從極寒之地驟然切換到常人難以耐受的高溫中,加上劇烈的情緒刺激,以及長時間的不飲不食,很快引發了強烈的中暑和熱感冒症狀。駱華卿攙扶着他進入岩洞內,還來不及說些什麽,他就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意識從這一刻開始變得朦胧不清,他能感受到駱華卿焦急的呼喚,身體卻沉重得連一根手指也擡不起來,只能放任自己在昏昏沉沉中越陷越深。
沉着沉着仿佛墜入深海,他感受到胸口強烈的憋悶和窒息,灼熱的空氣從周身百骸不斷烘烤,喉嚨幹渴得幾乎能冒出火來。
好熱……好難受……
身體的不适加上內心的焦灼,很快擊潰了他的心理防線,低低嗚咽着,鹹澀的淚水就從眼角湧了出來。或許是身體極度缺水的緣故,連眼淚都流得艱難而緩慢,恍恍惚惚中似乎有人溫柔地抹去他的淚水,随後将某種溫熱的液體從口中喂入。
等到極度幹渴疼痛的喉嚨得到滋潤,他這才品嘗出液體強烈的甜腥味道,盡管滋味并不好受,但求生的本能快過了意識,他還是很快将口中的溫熱吞下。
他腦中昏昏,懵懵懂懂間感覺自己仿佛來到了一處溪流旁,不僅有溫暖的水流滋潤和溫養,背後還有澎湃的熱力緩緩注入,撫慰着躁動的經脈,不知過了多久,意識才緩緩回籠。
“你醒了?”
一道略帶沙啞的嗓音在他身邊響起,他心中知道是駱華卿,卻在望見他面龐的剎那愣在當下。
這還是自己熟悉的那個豐神俊秀、張揚豔麗的少年嗎?
原本在墜崖時,駱華卿的面色就已經有些蒼白,此刻更是完全褪盡了血色,和白紙也沒什麽分別。平日裏飛揚流麗的狹眸顯得微微凹陷,眼底的青暈格外明顯,嘴唇也早已幹裂起皮,一副疲憊不堪、虛弱憔悴的模樣。
“你的身體經不住劇烈的溫度變化,加之先前受了驚吓,中了溽暑發起高熱,”駱華卿的衣服汗透了貼在身上,觸碰他額頭的手指卻是一片濕膩冰涼,“我用元力為你調息了大半日,好在現在熱度終于退了下去,應該沒什麽大礙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陳茗卻本能地覺得有些不對。
鼻端一股血腥氣似隐若現,他環顧四周,發現二人依然身在之前找到的岩洞中,并沒有脫離這該死的鬼地方——
那駱華卿又是在哪裏找到水源,救醒自己的?
心髒忍不住漏跳一拍,他撐起身,劈手将駱華卿藏在身後的左臂拽到眼前,只見那截手臂上緊緊纏着從衣衫上撕下的布條,還不時有鮮血浸出。
“別看了……”駱華卿抿了抿唇,試圖将左手收回,陳茗卻不肯答應,死死扣住他手腕,顫抖着将纏繞的布條解開。
那段白皙無暇的手臂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從手腕處一直蔓延到小臂,傷口極深,皮肉翻卷,仿佛在受創時用了十足的力氣。
陳茗全身顫抖,茫然地大睜着雙眼說不出話來。
“我說了,叫你別看……”駱華卿用另一只手輕拍他的後背,唇角故作輕松地勾起,“不過是皮肉傷,我已經簡單處理過了,你別擔心。”
沒有回答他的話,陳茗只是一味地注視着他手腕處那道獰惡的傷口,覺得自己的心髒仿佛也裂開了血肉模糊的口子,鮮血汩汩地往外冒。
他哽咽着喘息,很快又因為強烈的心痛而屏息,上湧的淚水模糊了視線,他擡眼望着駱華卿,眉心不住抽動:“你是笨蛋嗎!”
“我……”
“我病了傷了是我自己沒用,關你什麽事?”陳茗的情緒一瞬間激動起來,淚珠成串成串地往下落,頃刻潑了滿臉,“你以為自己是消防員嗎跳什麽崖,你以為你是移動血庫嗎割什麽腕?”
“駱華卿,你混蛋!”
“對不起……”駱華卿心痛如絞,顧不上為他拭去眼淚,張開手臂将他緊緊擁入懷中,“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不準道歉,我、我不聽,”陳茗下巴擱在他肩頭,抽噎得聲嘶力竭,“誰準你這麽糟蹋自己……你混賬!”
“小明說得對,是我不好……”駱華卿輕輕拍着他的背,溫熱的氣息吹拂在他的面頰上,聲線低柔如水,“我日後一定好好保重自己,再也不讓你擔心了。”
手臂處傳來鑽心的痛楚,駱華卿面色發白,身子虛軟,卻不願讓陳茗發覺,索性向下傾身,順勢含住了他的唇。
這個吻伴着血腥的味道,絕不同于以往的情意纏綿,反而透出淡淡的苦澀。
陳茗輕.顫着閉上眼,任由淚水沿着臉頰漫流到下颌,再緩緩被衣衫吞沒。
手指深深刺入掌心,他只覺得一顆心被劇烈地撼動,明知某些過于沉重的感情如玉柱之傾般沉沉壓來,卻無論如何也不願再逃避。
這是他心頭染血的朱砂痣,也是不可割舍的白月光。
歲月經年,只怕時光淘換,世事變遷,他再也舍不得放開這雙手。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卿卿哇啊啊啊啊啊啊阿
我成為了哭包
你們捏你們捏
求收藏評論w我很快又要司法考試了,需要大家的鼓勵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