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靜候着游夙的命令。
“吩咐下去,繼續盯着薛王。”游夙面無表情地低頭彈着琵琶,低垂的眸子裏看不出任何情緒。
“是。”男子得了命令後,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房門被重新合上,室內只剩下游夙的琵琶聲。
既然對方是要游家扶持的對象,那肯定是要盯緊些的,萬一哪天李泱想對游家不利,那自然是要他先萬劫不複。
即便胯下的青骢已經走的很慢了,但是不适感還是十分強烈,李泱沒帶随從,獨自一人騎着馬在街上慢慢走着。忽然他聽到身後有馬蹄聲響起,但他也沒心思轉頭去看,想來應該也是剛剛結束夜宴的少年郎君們。
“六弟!”
聽到這稱呼,李泱才發現後面的來人正是信王。李沣一行五人,除了他自己外還有兩個男子,看穿着不像是普通人,應該也是官家子弟,其他兩人皆是侍從打扮。
李泱勒住馬缰:“五哥?”
“六弟這是往哪裏去?”
“我正要回府去。”李泱笑道,他打量信王的穿着,披着這麽厚披風應該是剛從府中出來,現在正是夜深露重的時候,若是早些時候出來那還用不到那麽厚的外氅。
李沣知趣地笑道:“六弟定是剛從哪個溫香暖玉之處出來,只可憐美人要獨守空閨了,這長夜漫漫,六弟怎麽也不多待會兒?”
李泱笑了起來,沒有回答,他确實是剛從美人處出來,不過真實情況跟信王想得實在相差太大。李沣見李泱不語,只當他是默認了,又道:“我們幾個正要一處去喝酒,六弟不妨一起去?”
李泱擺擺手道:“我已經喝了一晚上了,再喝下去明天怕是要起不來了,我就不去壞五哥的性質了。”李沣也不勉強,兩撥人馬很快又再次分開,朝着不同的方向駕馬而去。
等到已經離李泱很遠後,李沣身邊的一人才開口問道:“他就是薛王?”
李沣點了點頭,那人又道:“殿下跟薛王倒也客氣。”李沣揮了揮馬鞭,道:“我又不是太子,看誰都沒好氣。”他頓了頓又繼續道,帶着嘲笑的語氣道:“況且薛王也沒什麽威脅,這麽多年倒是夠安分守己的,不怎麽管事。”
李泱屏退伺候沐浴的侍女,獨自一人留在室內,在熱水的的蒸騰下,身上的斑斑吻痕變得更加明顯,身體的酸痛也越來越強烈,他靠在浴桶壁上,閉着眼睛養神。今天開始雖然他跟游家就暫時站在了一條船上,但是各自的心思卻是兩說,游家的那幾個兄弟,都不見得是好對付的,游夙就不用說了,他的二哥游容在金吾衛當值的時候跟李泱打過幾次照面,但是不熟,性子看上去跟游夙倒有幾分像,相比之下倒是他們的大哥游蘊看起來溫和得多,不過大概也是老謀深算,不會簡單到哪裏去。還有皇後,其實李泱一直都很尊敬皇後,雖然皇後跟他并不親近,但是李泱依稀記得小時候皇後還派人來關照過他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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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泱動了動身子,換了個姿勢,即便将來他真的能榮登大寶,那到時候游家又會怎麽對待自己,而自己又該如何對付游家,現在游家想除掉太子是為了自保,可是等到掃清一切障礙後,游家難道就肯安分守己?
身後再次傳陣陣痛感,李泱再次不耐地換了姿勢,冷笑一聲,游夙啊游夙,遲早有一天我都要讨回來。
15
慶成十五年,監察禦史奉命出使河東河北兩道,後營州刺史黃惟忠擅斂賦稅案發,督辦官員從他的刺史府中搜出財物共計絹帛十餘萬匹,錢四十餘萬貫,珠寶珍玩裝了二十幾個箱子,而黃惟忠的月俸不過錢二十貫,祿二百四十石。此事一出,舉朝震驚,一個中州刺史斂財竟到這個地步,實在是聳人聽聞,皇帝大怒,随即頒下敕書要求督辦官員立刻押解黃惟忠進京,交由大理寺審問。
長安,大理寺內庭院深深,這日天色本就黯淡,院內高樹遮蔽,顯得格外幽暗,而這一處更是連鳥雀聲都沒有,一片肅殺之意,外界都說大理寺獄殺氣太重,因此連飛鳥都不願在這裏路過停留。
獄內的氣味并不好聞,潮濕中還帶着一股子馊味,游夙一進去就立即皺了眉頭。帶路的獄丞為游夙掌燈,時不時地回頭,殷勤地道:“這獄中氣味腌臜,還請游少卿見諒,少卿小心腳下。”監獄中的石板鋪得不算平,經年累月下來,有些地方都翹起來了,獄丞生怕游夙一個不小心被絆倒摔着,那自己的罪過可就大了。
都說游三郎是天上神仙一樣的人物,獄丞忍不住就想多看幾眼,雖然游夙來大理寺也有一陣子了,但是這監獄裏,他還是第一次來。回頭間獄丞只見游夙眉間緊皺,擡起一只手擋在鼻前,露出的半張臉上有幾分嫌棄,獄丞更加誠惶誠恐,不敢再言語。
茲事體大,因此朝廷安排刑部,禦史臺和大理寺三司會審,游夙是最後一個到的。此時刑部侍郎趙德玉看到游夙進來,忙起身迎道:“游少卿來了。”趙德玉已經五十多歲了,他小兒子的年紀都比游夙要大,可是他的動作間卻充滿恭敬,力邀游夙坐到主位上。如今游夙剛升任大理寺少卿就主持這樣的大案,可見他深受皇帝信任,那前途更是不可限量,現在跟他搞好關系總是沒錯的。
“我來晚了。”話雖然這麽說着,但是游夙的語氣中完全沒有自責之意,反而大方地坐下了,落座後游夙轉頭對剛引他進來的那個獄丞道:“去取香來。”
禦史中丞文珍也早就到了,他的年紀比趙德玉還要大點,禦史臺的官員多為文人,很看重風骨,看着趙德玉又是迎接又是讓座的,心中很是不屑,又見游夙這派嬌氣作風,文珍更是沒有好臉色。
這間屋子不大不小,四周擺着照明用的火盆,牆上的窗子開得極高極小,擡頭見只能望見一小片方形的天。三位主審官員坐在這一頭,而屋子的那一頭就是此事的主犯原營州刺史黃惟忠,他穿着囚服,手腳上皆是鏈鎖,昔日的趾高氣揚的一州刺史如今成了階下囚,不複往日風光。
當初督辦此事的官員已經列好黃惟忠的罪狀了,如今只是再複查一遍,然後由黃惟忠簽押即可,那此案就算了結了。
經查實除了擅斂賦稅外,黃惟忠任內在處理多個案件時徇私枉法,未經驗明就私自籍沒屋舍共計五十六間,農田一百八十二畝,奴婢三十五人,還籠絡治內官員,半賄賂半脅迫讓其三緘其口,此事實屬罪大惡極。游夙草草幾眼掃完列滿罪狀的折子,随手放下,問道:“黃刺史可還認罪?”
黃惟忠頭發蓬亂,只能勉強看出他還梳着發髻,聽到游夙的問話,竟大聲哭號起來:“我認罪我認罪!我真的只是一時貪念!還請各位看在我積極認罪的份上,在陛下面前為我說說情!”
“那黃刺史的一時貪念還真是夠大的。”游夙笑了起來。
趙德玉先是跟着游夙笑了起來,然後又道:“大膽,對着少卿爾怎敢如此不敬?”直接對着黃惟忠罵了起來。
文珍看着趙德玉這般谄媚的樣子,嘴角劃過一絲挖苦的笑意:“趙侍郎何必動怒,這般大聲喧嘩,成何體統?”
趙德玉跟文珍是平級,可是現在卻被對方斥責了,他心中很是不忿,開口道:“文禦史,不成體統的是犯人黃惟忠。”
文珍冷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依我看,這事也不用審了,樁樁件件皆有證據,只讓他簽字畫押就好了。”趙德玉說,這事情已經十分明白,黃惟忠本人也認罪了,那實在沒什麽可審的了,今日的三司會審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
對于這點,文珍也沒什麽異議,雖然他瞧不上趙德玉,但是趙德玉這話說的倒是不假。
這時候剛才奉命去取香爐的獄丞已經回來了,手裏果然捧着個銅爐,那爐子比起游夙素日使用的香爐要簡陋的多,不過這已經是那獄丞能找到的最好的了。袅袅白煙從香爐頂上散出來,覆蓋了難聞的異味。
“既然如此,那就有勞趙侍郎将這罪狀誦讀一邊,讓黃刺史知曉。”游夙随手在香爐上撥了兩下,驅散了些煙氣。
“那是自然。”趙德玉将那罪狀從頭至尾朗讀了一遍後,獄卒就接過那折子又取了筆送到黃惟忠面前。那黃惟忠自知死罪難逃,現在說什麽也沒用了,可是那拿着筆的手還是不可抑制地顫抖了起來,不知是在後悔還是在害怕。
最先離開的是禦史文珍,他既瞧不起趨炎附勢的趙德玉,也看不上纨绔子弟游季夏,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