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軍,這個罪名比私修園子可嚴重得多,從古至今,有多少逼宮政變都跟私自勾結調動禁軍脫不了幹系,歷朝歷代的皇帝對這樣的事情都格外忌諱,李晔也不例外。太子被狠狠訓斥了一番,還被罰閉門思過一月。這次皇帝是動了氣了的,孫貴妃急在心裏,可是也不敢替兒子求情。
李渂随手将茶盞擲了出去,名貴的越窯青瓷瞬間碎成幾瓣,可李渂仍舊覺得不解氣,正四處尋找手邊可以砸的東西。
太子舍人傅紹秋剛走到門邊,還未進門就見那茶盞砸在了腳邊,他繞開瓷器碎片,走到太子旁邊,道:“太子殿下何苦跟這些東西過不去。”李渂看了他一眼,冷哼不語。
“快收拾了,再奉一盞茶上來。”傅紹秋吩咐道,門外的內侍趕緊将地上清理幹淨,又低着頭退了出去。
李渂顯然餘怒未消,可是這件事又确實是他有錯在先,如今他被禁足,只好扔些東西來出氣。他跟禁軍飛騎的關系還不錯,動用關系這才能調得士兵,來幫他修建別苑,他自诩保密得當,卻不料還是被人發現了。
“你說是不是信王指使人上奏的?”信王向來跟自己對着幹,因此事發之後李渂第一個就想到了是信王的搗鬼。
傅紹秋點頭,沉吟道:“信王确實可疑。”
見他一副猶豫的神情,李渂更加不快:“是便是,不是便不是!”
“現在臣還不好說,朝中勢力紛雜,不一定就是信王。”傅紹秋道,其實這也不見得一定是有人指使,就算沒人授意,禦史臺彈劾太子私調禁軍也是講得通的,畢竟這不是一般的小失小過,但是這話傅紹秋不敢講出來,若是講了,定惹太子不快。只不過現在的疑問是,這事怎麽被禦史臺的人發現的,聽太子說,他做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格外小心了。
李渂向來不喜歡傅紹秋這樣瞻前顧後的樣子,氣道:“我看就是他!除了他誰還會跟我作對!”
“是。”傅紹秋應和道。
李渂擺了擺手,讓傅紹秋先退下,這個太子舍人也算盡職盡責,只不過總是思前慮後,不夠果斷,李渂早就心有不滿,但是傅紹秋又确實有才能,有時候他将從傅紹秋這裏聽來的見解在皇帝面前一講,還能得到贊許,所以一時間李渂也沒想過要換掉他。
這幾日除了太子的事情外,還有一件事情傳播在各級官員內,那就是游家三郎游夙升官了。游夙終于告別了他做了三年的著作郎,連升三級擢遷為大理寺少卿,這可是有實權的官位,顯然昭示着向來最風流纨绔的游三郎要正式步入官場了,而他的起步的地方卻已經是大部分官員努力一生都到望不到的了。
本來皇帝只是想給他個虛職便罷了,可是近來游蘊的身體不太好,皇後更是跟着憂心,皇帝做這樣的安排也是有對游家的安撫之意在裏面,但是細想來,這樣做也并無不妥,跟游夙同期進官場的世家子弟們,早都有了個好仕途,倒是游夙這幾年都一直在原地打轉,不願擔任正職。
上游府道賀的人來了一撥又一撥,無論是游蘊還是游夙,說不好将來就成宰相了,現在巴結着點游家總沒錯的。可是游夙一概不見,他正在園子裏看兩個侄子玩耍,男孩們一人拿着柄小弓箭,對着标靶,射得認真。大一點的游鳴姿勢挺拔,竟像個小大人的模樣了,而小兩歲的游頤還握不穩那張小弓,歪歪扭扭地拉開弓弦後卻怎麽也無法将箭射出去,游鳴只好放下自己的弓,去替弟弟調整姿勢。
游夙置身事外,也不上前指導,他看了半晌之後微微側頭對站在旁邊的小厮道:“送個帖子去薛王府,我晚上邀薛王在環意閣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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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應了之後正要轉身去安排,卻又聽見游夙叫他回來,游夙又道:“就說我在上次遇到他的那間屋子裏等他。”小厮領命而去,游夙兀自笑了起來,像是覺得有什麽事十分有趣。
游頤在兄長的幫助下,終于射中了箭靶,高興地跑到游夙身邊道:“小叔,你快看!”他的小手指着箭靶,雖然沒有正中紅心,但是對這麽個小孩子來講,能做到不脫靶就已經不容易了。
“不錯,等你阿爹回來,你再引給他看。嗯,鳴兒射得也好。”游夙道。聽了這話,兩個孩子都很高興,倒收了玩心認真地練了起來。
13
夜色裏的環意閣熱鬧如舊,絡繹不絕的達官貴人進進出出,李泱進門之後也沒理會別人的招呼,徑直上樓,到了之前跟清蕪親熱的那個房間。房內絲竹樂器之聲正盛,外面已經有些許寒意,可是這室內卻溫暖如春,熏香的氣味飄蕩在帷幔間,羅織起溫柔瑰麗的場景,輕
薄穿着的舞伎遮起姣好的面容,露出眉心的花钿和豔麗的眼神,皓腕間的金鈴碰撞,與發間的釵環交相應和。
游夙看到李泱後,招呼道:“薛王駕臨。不知薛王對今日這樣的安排還滿意嗎?”他說着話,卻并未起身,遙遙地笑望李泱。
其實對于是否要來赴游夙的約,李泱也是思量了一番。他對東宮之位并非不動心,只是游家這個盟友來的太突然,而對方的代表還是個讓人捉摸不透的角色。以往李泱對這個便宜小舅舅并不上心,只知道他也是個浮浪子弟,但是幾番接觸下來,李泱就拿捏不準了。
“小舅舅向來是玩樂的行家,什麽安排自然都是最妥帖的。”侍立在一旁的美姬上前替李泱除去披風,露出裏面月白色的袍衫。
游夙的懷裏卧着把琵琶,但是他沒有彈奏,只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着琴弦,斷斷續續的音調從他指間傾瀉而出。李泱與游夙同榻而坐,中間的案幾上擺放着數種吃食,還有一壺西域來的葡萄美酒,深色的酒汁在碧色的琉璃杯中波光流轉。
游夙親自斟酒一杯遞到李泱面前,李泱笑着接下,手指在無意間觸碰到游夙的肌膚,游夙收回手後放在鼻尖下輕輕嗅一下,動作暧昧異常。
李泱對這一切自然是看在眼裏,他飲下杯中的美酒,贊嘆道:“這一等一的西域美酒,就算在宮裏也不多見。”
“殿下若喜歡,我叫人多備一些送去府上。”游夙将懷裏的琵琶放在一邊,又重新為李泱倒了酒:“這酒是我托相熟的胡商從龜茲帶來的,
跟宮裏常能喝到的風味可不一樣。”
“還沒跟小舅舅道賀,恭喜小舅舅榮升大理寺少卿,這杯酒是我敬小舅舅的。”李泱說完就将一杯酒一飲而盡。
游夙又為李泱滿上酒杯,笑道:“豈敢豈敢。”
李泱沒有繼續飲酒,他放下酒杯,随口問道:“游尚書近來可好?”
“兄長的身體總是那樣,大約入春能好點吧,勞殿下挂心了。”游夙見他不喝酒,就自斟自飲了一杯,又道:“唔,殿下怎麽不問問我好不好?”
李泱失笑,眼前的人看起來是再好過沒有了,斜眉入鬓,目若星辰,眼神中帶着三分幽豔,三分慵懶,格外勾人,李泱只道:“小舅舅風采依舊。”游夙聽了之後低下頭,好似輕嘆了一聲,郁郁寡歡地擺弄起袖子,沒有說話。
“小舅舅為何嘆氣?”李泱問道,雖然他有預感那人說不出什麽正經話來。
游夙再擡頭時眼中竟有幾分受傷跟不解:“那日我對殿下說的話句句真心,殿下卻不信我。”
果然,李泱略一挑眉,只想着那些舞伎歌姬可別聽到剛才游夙的那句話,不然不知道能傳出些什麽風言風語去,他擺了擺手道:“你們先下去吧。”美人們如魚貫出,房間內重新安靜了下來,仿佛回到在宮中的那日。
“小舅舅這又何必?”實在沒想到這游夙還這麽愛作戲,可是李泱卻不想陪着他演。
此時游夙眼中豔麗如常,可是剛才那點哀怨早就不見了蹤影,只剩下戲谑的笑意蕩漾在眸子裏:“不知道殿下對那件事考慮的怎麽樣了?”
李泱沉吟片刻,好似為難地道:“太子是我的兄長,我實在不願見到手足相迫。”
游夙仔細欣賞着李泱的情真意切的表情,插嘴道:“太子前日受了訓斥,又被禁足,想必殿下早已知曉。”
李泱是何等聰明的人,聽到游夙這麽提了一句,立刻明白是游家授意禦史去彈劾的太子,他收了剛才那副恭敬的樣子,神色變得有些晦澀不清,似笑非笑道:“小舅舅何故如此?”
“為的是讓殿下看到我的誠心罷了。”這句話倒是實打實的真話,但是在李泱心中卻沒有太大的分量。這次的事情對太子而言确實是惶恐萬分,想來他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