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個戀愛，可好？

第51章 拐了幾個彎的人

“産後抑郁症多發群體，産後六周內，病發率可達30%，這些都只是數據。”申漾道：“你姐産前就已經有一定程度的抑郁障礙了吧。”

“你真厲害！”駱骁狂贊申漾，道：“只看了這幾眼，說了這幾句話，你就什麽都知道了！”

“只是因為你說他們夫妻半年沒見，又說殷寧特意讓你來陪你姐，我才這麽推測的。”申漾說着放下手中的湯碗，心知若非擔心駱黎，那個控制欲十足的殷寧才不會放駱骁回娘家呢！

“她當時的情況真的很危險，”駱骁喟嘆道：“嚴重到看不到彌勒佛她就生不出孩子，他出門之前跟她約好了，說會回來看着她生孩子……所以才有那天的事。”

“……”申漾默了一瞬，恍然明白駱骁所說的“那天的事”是什麽事了！

那天的事，就是那位少将臨時更改命令，把應該去急診的人送到婦産科的事，也就是袁華瞅準機會找打的事！

申漾沒想到自己再次聽到有關這件事的消息，會是駱骁說！

“我聽殷寧說，那天挨打的人是學弟。”

“抱歉，他……”申漾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說袁華那天的舉動了，他搖着頭，連請求原諒都說不出口，只嘆道：“他……他就是個孩子，想不到那麽多的。”

“不生氣了。他們一家四口都平安，我們不求別的了。”駱骁寬慰一笑，示意他真的不生袁華的氣，道：“我還聽說是他背彌羅佛下山的。”

“這個我也不清楚，只聽他提過一嘴。”申漾随口一句，忽然有點心虛，揣測道：“那個将軍……是你們認識的人？”

“拐了幾個彎的人，”駱骁并沒有多說那個女少将的事，想起那些日子，他沒忍住，捧着湯碗掩飾自己的淚意，哽咽道：“差點……差一點他們一家四口都沒了。”

“……”拐了幾個彎的人……申漾暗自松了一口氣，不是關系密切的人就好，至少自己不用那麽內疚曾經投訴，并害她被革職的事。

他安慰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嗯？”

“嗯！”駱骁笑，用手指沾了沾眼角，站起來從沙煲裏盛了一碗白粥遞給申漾，道：“所以說，還是你厲害，說說話的功夫，就知道我姐不太好，我還傻乎乎的成天只想着玩。”

“跟我比什麽，我是專業的嘛。”申漾雙手接了那晚白粥，下意識嗅了一下，大米的味道好香啊！

他安慰的沖他笑，提醒道：“你們不用特意做什麽，也別太明顯，只像平常一樣關心她，跟她坐着聽她說說話，讓她知道你在，你愛她就可以了。這個你适用所有人。”

“！”駱骁颔首示意明白了，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也容易，難在堅持。不過他既然已經接受了這條醫囑，殷寧也會時時提醒他，他不擔心了。他能做到，他姐一定會過關的。

忽然他咬着筷子，道：“我有的時候對你五體投地，覺得你絕頂聰明！”

“……”

“可你有的時候又笨笨的。”

“……”申漾佯怒，不服的翻了翻眼睛，問：“什麽時候笨？”

“說我們沒談戀愛，就上床的時候。”

“噗——”申漾啼笑皆非，這怎麽能說是笨呢！他堅持道：“這是原則問題，真要說這個的話，咱們可能要吵架的！”

“不吵架。放心，聽你剛剛那番話後，我就知道我是吵不過你的。你跟殷寧更聊得來，你倆能成為朋友，因為你們是一類人，你們講起道理來都是一套一套的。”駱骁把頭搖得像擺鼓，示意自己絕對不會那麽不識趣的跟他吵架，道：“我就是太奇怪了，談戀愛和上床之間沒有什麽邏輯關系吧？先談戀愛後上床，和先上床再談戀愛，他們之間根本沒有什麽必然聯系。”

“可他們之間有道德關系啊！”

“？”

“我這麽說吧，膝跳反射是一種本能，你認可嗎？”

“同意。”

“性是一種本能，你認可嗎？”

“必然。”

“那麽你對我沒那想法，是否說明你的本能出了問題？”

“……”駱骁搖頭，這怎麽可能！

“我在你面前叩擊你的膝腱，你踢了我一腳，是否說明你想踢我？”

“……”駱骁下意識搖頭，忽然又點頭，而後又搖頭，意識到自己被申漾幾句話繞進去後，他無奈喟嘆一氣，他就轉不過這些腦說話的時候腦海中自帶棋盤的人！他悶道：“膝跳反射是本能，這個我知道，不是我想踢，是你不該站在我面前。”

“呵呵！瞧，你很明白，你的本能沒有問題，只是被你自己限制了而已。”申漾攤手，若是平常他一定不會說這麽多，然而今天……他忽然很想表達，哪怕駱骁不一定是個好聽衆。

他道：“而你限制自己的原因之一就是道德。所以你不會對我有那想法，因為那不道德，即便踢我一腳，讓我疼了，你也不會背負不該你背負的惡意诽謗，因為那不道德。”

“可是……”

“可本能就不是錯了嗎？”申漾沒有給他可是的機會，繼續道：“你因為本能踢了我一腳，雖然不是故意的，可這件事發生了，這是客觀事實，你卻責怪我站在你面前。這對嗎？”

“好像……不太對的樣子。”

“好，重點來了。”申漾淺淺一笑，再次舉例，道：“性是本能，所以看見一個人，性來了，就去開房，這對嗎？”

“這……”

“你應該點頭。因為這就是本能，是沒有道德束縛的本能，像你先前說過的那些同意一樣的本能。”申漾肯定道：“在這種情況下，放眼這個世界，你看到的應該是一具具交合的□□，因為他們都被最原始的本能支配了□□。”

“可是……”這樣的場景想都不敢想，駱骁一點都不想點頭，甚至是抗拒！

申漾及時道：“很野性，不像人對吧？”

“是的，我不能想象，也無法接受那種情況。”

“對，所以人類自诩是文明的物種，因為人類用文明約束本能。”申漾下結論道：“他們選擇蔽體，不讓自己的本能暴露在外。人類的文明，相對于本能而言，其實就是一種僞裝，是虛僞。”

“我……”駱骁下意識搖頭，“人類的文明是一種虛僞”這個觀點對于他而言還是很刺激，這也不是個一時半刻就能坦然接受的觀點，他要回去問問殷寧再說。

“例如兩個人見面了，都有那想法，就去開房。這是被本能支配的解決方式。”申漾看着駱骁茫然不知所以的樣子，意味深長的一笑，繼續闡述自己的觀點，舉例道：“又或者，兩個人見面了，一個有那想法，一個沒那想法，被迫去開房，或者經過一番努力取得對方同意後去開房，以及……兩個人見面了，都有那想法，經過一番努力取得對方的同意後，去開房。”

“所有的結果都是開房嗎？”

“性是本能。”申漾點頭，示意所有的結果都會回到本能上。

“……”駱骁大力揉着自己的臉，一頭霧水，他已經跟不上他的思路了！他苦惱道：“好麻煩啊，我有點蒙圈兒，好像全部都是錯的。”

“哪裏真的錯了呢？看對眼了去開房很正常，這可是你說的！”申漾學着駱骁當時說話的表情語氣，道：“‘忍什麽呀？時光如此短暫，為什麽不活得自由自在，自我一點？人活着啊，應該做自己想做的事，在不觸犯別人的前提下随心所欲的潇灑奔騰，天高任我飛’，沒錯啊！”

“你……”這一噎來的太突然了，駱骁放下碗，不吃了，也不喝了，怎麽可以學得這麽像！這讓駱骁覺得自己是個傻瓜！

他回避道：“我有點累了……”

“哈哈哈哈……”申漾捧腹，輕聲道：“還有最後一句，你把它聽完。”

“……好。”看在申漾聽他吐槽的面子上，駱骁勉強應道。

“你是看到殷寧就有那想法，并且立刻就去開房了嗎？”

“……”駱骁搖頭，他們的事他記得很清楚，他道：“有那想法，然後追他，追了近一個學期呢。”

“他呢？”

“……”駱骁搖頭，示意也不是因為一看到發現有那想法，于是當場就開房去了，他略羞道：“他……按說他比我早一點，然後……他一直等到我去找他的那天。”

“瞧，有沒有那想法很重要。但是只有純那想法的才會直接去開房，多少有點心思的，動了幾分情意的，都會多問自己一句：雖然我想，他同意嗎？”

“！”駱骁恍然明白他前面鋪墊那麽多，其實就是為了說這一句話，雖然結果都是開房，可過程卻讓結果的意義非同一般,從性變成了愛，從本能變成了一種情感，從野性變成了文明。

好神奇啊！

想明白以後，駱骁的眼睛都亮了！

“我認為這一問便是道德，是責任，是人類的文明，也是人類的虛僞。”申漾給出自己的結論，淺淺一笑，道：“好了，這只是我個人的觀點，還沒有完全成型成文的想法，你不要對別人說。”

“你……被你一說，我都覺得自己無地自容了！”駱骁郁悶的翻了翻眼睛，說來說去還是在影射他急色！

“無需！”申漾淺咳了一聲，探着身子小聲跟他交換秘密，對他道：“其實我也挺着急的！”

“！”

“……你這是幹什麽呀，本能好嗎，這不是正常嘛！”申漾半捂着臉，從指縫偷看駱骁，見他還在目瞪口呆，惱羞道：“為什麽這麽古怪的看着我！”

“……”駱骁拍着桌子，斷定道：“這一刻，我這才真實的感覺到你終于真把我當朋友了！”

“你……”

“所以我更加确定你先前都是敷衍我的，你就是因為殷寧才理我的！”駱骁一錘定音，追究道：“雖然咱倆能一起玩，還玩得很開心，可你就是剛剛才真的當我是朋友的，以前都不是，先前你只是在配合我！”

“去你的！”這也太敏銳了吧！申漾堅決不認賬。

“淫者見淫，我算是懂了，跟你做朋友的基礎原來是房經，是床上兩三事。”申漾劍眉一挑，不服氣的嘟囔道：“你個小色狼，不說床上那件事，就不認是朋友！”

申漾心照不宣的沖駱骁一笑，示意有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就別再追究了，他端起面前的白粥，舀了一勺放進嘴裏。

忽然，他愣住了。

不由又品了一口。

他還記得這個味道。

張澤皓的妻子熬的這世上最好吃的白粥，就是這個味道。

“小漾兒！”駱骁說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在自說自話，在申漾眼前晃手掌，古怪道：“你怎麽了？”

“這粥……是誰熬的？”

“粥？怎麽了？”駱骁看了一眼，嘗了一口，并沒有什麽不同，就是一碗普通的白粥而已啊！

他道：“飯應該都是我姐做的，喜歡你就多吃點，她會很高興的。”

“方便問問嗎？”

“……”為什麽追着一碗粥問？駱骁一臉詭異的看着申漾，見他确實想确認，便做了個手勢讓他等等，自己上樓去了。

不一會兒姐弟二人一起下來了。

“！”申漾登時吃不下了。他以為駱骁去問了，回來時會帶着答案，完全沒想到駱黎會下來！這讓他感到失控，十分被動。駱黎不是他的病人，不是病人家屬，也不是朋友，甚至算不上認識的人，他不太擅長和這種在自己面前沒有任何定位，可他卻對其有所求的陌生人打交道。

更何況……他看得出來，駱黎并不願意見到他。

申漾自責不已，怎麽就放任自己聊嗨，并忘乎所以，居然忘記這裏是駱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