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個戀愛，可好？

第30章 我只是來見你

“胡鬧！”申漾快步走向護士站，見張奕正看好戲般看着他，隔空點了點她，佯怒道：“你也跟着瞎胡鬧！”

“我可沒有！”張奕笑嘻嘻的狡辯道：“他說是病人家屬，我沒道理阻攔他。”

“……”申漾才不信呢！一個兩個都古靈精怪的！可現在追究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還有什麽好說的，林溪自己都已經接受這個“家屬”了！他只好抓緊時間讓張奕盡快教袁華怎麽照顧林溪這個病人，以及照護的注意事項，省的他又出岔子！

看申漾往外走，袁華攆了一步想跟他一起，被申漾以手背擋住，他只好留在護士站，聽那個護士大姐教他照顧林溪的注意事項。

申漾無語，想了一下拿出手機，給殷寧發消息。

申漾：袁華對林溪說你讓他來照顧他，林溪同意了。

殷寧：正想問你怎麽請護工呢！

殷寧：太好了，又幫我解決一個麻煩！那小子還不錯嘛，挺熱心，也挺聰明的。

殷寧：不過，你犧牲大喽！

申漾：……

殷寧：別假裝沒看到，你要小心，別他們照顧着照顧着就沒你什麽事了！

申漾：讓駱骁暫時不用特意來看林溪了。

殷寧：好，我其實一點都不想他去。醫院的飯卡還有駱骁的課本我會放老爺子那兒，你自己拿，結賬的時候再找我。

申漾：我會把他的護工費用也算進去的。

殷寧：……小器！

還說不好到底誰犧牲大呢！申漾心下好笑，他真的不問問袁華具體幹了什麽嗎？還是根本沒有看清楚他發的消息？

轉念一想，殷寧和駱骁好成那樣，哪兒那麽容易被一個林溪挑撥的，真有什麽早出問題了！這麽一想，申漾又覺得殷寧的反應很正常。

他從食堂拎了兩份午餐，回來後見張奕和袁華還在護士站說話，他敲了敲桌面，提醒道：“注意事項那麽多嗎？”

“照顧林溪的注意事項沒那麽多，不過嘛……”張奕賣了個關子，言外之意分外明顯。

“我要生氣了！”

“不逗你了！”張奕嬉笑着放了袁華，拍了拍他示意來日方長，他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聊。

“你們聊什麽？”申漾走進辦公室，把兩份午餐都放在會客區的茶幾上。那裏有兩張實木椅子，椅子中間有一個小小的方幾，這裏不像診療室那麽嚴肅，偶爾，他會根據需要，選擇在這裏和病人家屬聊一杯水的時間。

申漾壓着手掌，示意袁華坐下，道：“照顧病人的注意事項她都跟你說了嗎？”

“說了。”袁華坐下，看申漾在自己面前走來走去，一會兒放報紙一會兒換制服，他有點慌，想過去幫忙，卻無從下手，生怕又闖禍，撕毀他的制服。他手足無措的坐着，道：“她還說讓我別給你惹麻煩。你們很熟？”

“朋友。”申漾也不知道自己的焦躁什麽，收拾好自己後，他想了想，在會客區裏另一張椅子上坐下，兩人就着同一張茶幾，他打開飯盒準備吃午飯。

“醫生……”袁華不知道他怎麽了，忽然變成一片湖面上被不知道哪裏來的一陣風吹得漂浮不定的落葉。

可那陣風究竟是什麽呢？

他要怎麽才能安定下來呢？

申漾開開合合，好幾次要開始吃飯，又放棄了，忽然他深深呼出一口氣，放下手中的餐具，鄭重其事道：“謝謝。”

“？”

“他正在抗拒我，也拒絕關心他的朋友，這并不利于他的治療。”申漾側首看着袁華。四目相對，見他懵懂不明，申漾笑了一下，拿出筷子指了一下袁華面前的那份飯示意他吃飯，自己低頭看着面前熟悉的飯菜，熟悉的茶幾，以及許久不再的兩人共食。申漾幽幽道：“我想說你并沒有給我惹麻煩。不僅沒有惹麻煩，還幫了大忙，所以……謝謝。”

“醫生。”袁華喚了一聲，他恍然明白了，醫生只是不知道應該怎麽面對他，這個以病人家屬的身份坐在他的辦公室跟他一起吃飯的人。

“？”

“我只是來見你，想和你一起吃飯。”

這就是他的想法，若不是來看他和他一起吃飯，他不會學習怎麽照顧林溪，他才不會管林溪是誰。

“……”申漾忽然啞了，下意識動了動嘴，将口中的食物吞咽下肚。

袁華撓了撓頭，他不太會處理眼下這種情況，心噗噗直蹦，可醫生正看着他，就像在懷疑他的話。

“我，我說的是真話。”

“謝謝。”

“我——”袁華的聲音戛然而止，目瞪口呆的看着申漾，他剛剛……做了什麽……袁華擡手撫上自己的臉頰，那句“謝謝”就像沒有聲音一樣，卻在他腦海中旋轉。

醫生親了他。

不對，他現在無法确定醫生究竟有沒有親吻他的臉頰，可他确實在他的耳邊，急速對他說了一聲謝謝。

袁華捂着自己的心口，他的心就要從那裏沖出來了！

“……抱歉，”申漾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見袁華不言不語，他躲了一下眼眸，掩飾般往嘴裏又塞了一口飯，含糊道：“我真不該……”

“我——”

“小漾，急診。”門外傳來張奕的喊聲。

“來了！”申漾應聲站起來，說起工作，他立刻恢複尋常精幹的樣子，收起剛吃了幾口的飯盒。

“二環上連環撞，有一部分傷員被分流到咱們這兒，”張奕說着闖進辦公室，見飯盒還放在辦公桌上，急道：“你吃完了嗎？”

“繼續。”

袁華愣着看張奕沖進辦公室，申漾一邊整裝一邊聽她在身邊交代着什麽，前後不過半分鐘，他像變了一個人，風一樣刮出辦公室，就像剛剛他不曾被他耳語一樣。

“他又沒吃完？”

“……”袁華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今天好像是自己耽誤醫生吃飯了。他端着自己的飯站起來。自己還沒來的急打開，醫生也才吃了兩三口而已。

“走吧。”張奕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申漾不在，辦公室不能留人。

“他……經常這樣？”袁華掂着手中的飯，示意申漾是否經常吃不上飯。

“偶爾，遇上緊急情況沒辦法嘛！”張奕安撫一笑，關上辦公室的門，道：“我們這一行就是這樣的。要不是我現在行動不便了，也得跟着他跑。”

“既然這麽辛苦，為什麽要當醫生？”袁華搖頭，這個職業一點都不好，至少他看不出半點好處！

“你可別當他的面問這個問題。”

“為什麽？”

“你說呢？！”張奕聳肩，回到護士站裏，留袁華一個人茫然無知，不再和他閑聊。

袁華站了一會兒，見護士大姐真的不理他了，捧着飯回林溪的病房裏。

病房裏，林溪正睜着眼睛看病房的天花板，聽見推門聲，他看過去，見袁華像是被什麽問題困住了，一臉百思不得其解，像個木頭人一樣，頂着一頭問號走進來。

“我渴。”

“……”

“诶，我渴。”

“哦，不好意思啊！”袁華站起來，按剛剛跟申漾學的，他開始往林溪的嘴唇上抹了些水，解釋道：“他們說你不能喝水，我會注意一個小時給你抹一次的。”

“謝謝。”林溪看着袁華，袁華也在看林溪，初次見面就是這種情況，兩個人都挺尴尬的。

“學長，我問個問題。”袁華率先打破沉默，道。

“你說。”

“你的職業是什麽？你愛你的職業嗎？”

“？”

“咱們一個院的，你一定也從事金融相關的的工作吧？”袁華拉着凳子坐在林溪的病床邊，打開飯盒一邊吃，一邊問。

“他沒跟你說嗎？我從事服務業，”林溪調轉眼眸，回避道：“我是酒保，在酒吧裏調酒的。”

“不可能。”袁華不相信，搖頭道：“你肯定還有白天的工作，酒保一定只是夜裏消遣的兼職而已。”

“……”怎麽會這麽說呢？林溪不解，問：“為什麽？”

“咱們院的人都是沖着賺錢去的，酒保那種工作只是打發時間消遣，根本算不上賺錢，怎麽可能是你的職業。”

“……”

“我就是這麽想的，要賺那麽多錢！”袁華說着比劃了一座山的樣子，意思自己要賺金山。

“可我賺錢幹什麽呢？”林溪淡淡一問，聲音輕得像一不存在，似是問他更像是在自問，目光一轉，他又呆呆的看向天花板，不一會兒，他閉上眼睛，又像是睡着了。

“……”古怪。袁華默了，吭哧吭哧的吃起飯，這可是醫生特意去食堂給他打回來的飯呢，腦子裏卻想着林溪問的這個問題“賺錢幹什麽”，這好像确實是個問題。

自己當初為什麽會想賺一座金山呢？

袁華回憶着，因為他想買老師的畫，想給老師辦畫展，因為他想讓老師衣食無憂，想畫畫就畫畫，想在哪裏畫就在哪裏畫。

可現在……這些事有他哥做。

老師只當他說孩子話，拒絕他。

那我為什麽賺錢？

我賺錢幹什麽呢？

“！”

袁華被忽然闖進腦子裏的問題吓了一跳，無辜的眨巴着眼睛，他站起來，恍然明白為什麽這兩天總聽見醫生問起林溪以及和林溪有關的事情了！

這個人雖然活着，卻連錢都不想賺，對滿足溫飽的東西都沒有想法，他的情況确實很嚴重。他根本不想活。

可是這個問題有什麽好想的呢？

袁華實在無法理解林溪，陳皓清那麽有錢，公司那麽大，可他還在賺錢，從國內賺到國外，從西北賺到華北！作為“人肉印鈔機”，駱骁周六還要出去談生意繼續印鈔……那自己為什麽不賺？

憑什麽不賺？！

對于袁華而言，這是個十分淺顯的問題，因為別人有，所以他也要，因為他想，所以他要。

然而林溪想不通。

袁華扁了扁嘴，不再思考林溪的問題，扔了手中的垃圾後，他把凳子拉離林溪的病床，靠在牆邊又開始看書。

申漾沒想到自己和殷寧約好的第一天，他就險些遲到，差點錯過看望老爺子的時間。

十九點五十八分，他一個人站在老爺子的房門口，擡手扣門。這是他第一次一個人站在這裏，心情相當複雜，心裏十分內疚，殷寧說過，老爺子晚上八點後不見人。

“小漾？”

“是。”申漾應聲，推開門走向殷佬常卧的矮榻。今天他坐着，面前擺了個矮幾，幾上有一個茶壺，兩個茶杯，他一直在等他。

申漾惶恐，腳步加快，歉道：“抱歉，我來的太晚了。”

“無妨，你來看我我已經很高興了。”殷佬笑着伸手，讓申漾坐在自己對面的位置，道：“再說你不是有急診嗎？又不是故意來晚的。”

“……”申漾側身坐在矮榻上無地自容，雖然自己的遲到确實情有可原，可他險些錯過時間也是事實。

“別自責了，你這樣我會後悔對你提出這樣無禮的要求。”殷佬慈祥道：“不要把來看我當成任務，有空就來，沒空就不來，不必刻意來，也不是必須來。當見得見，緣去緣滅。”

“是。”申漾颔首一禮，心裏瞬間釋懷了，是自己太狹隘無知了，居然在擔心殷佬會因為他險些遲到而生氣！

見他想明白，殷佬捋了捋花白的山羊胡子，揚手揮起廣袖，指向客人的位置，道：“殷寧備下的。你回去吧”

“是。”申漾站起來，駱骁的書保存的很好，只看外表像新的一樣，他捧起那一摞書，走了幾步又退回來，在堂下空地裏恭恭敬敬的躬身沖殷佬一禮，這才離開殷佬的房間。

十二月初的夜晚，天空中既沒有明月也沒有稀星，申漾一個人，拎着一摞書走在他并不陌生的X大校園。寒風襲來，他有一點冷，也有一點餓。離開手術室，他就趕來了，他還沒有吃飯，胃裏正泛着難言的寒意。

袁華在幹什麽呢？

他吃飯了嗎？

他從急診回去時他已經不在林溪的病房裏了，申漾暗暗想，也對，他還有課，不可能一直在醫院裏等自己。

意識到自己又在想袁華後，申漾恍惚了一下，擡眼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五號樓下了。

“……”申漾深吸了一口氣，走過去，在樓下宿管那裏登記信息後，走向5323室。

就年輕男生們聚集的地方而言，X大的男生宿舍已經十分安靜整潔了。申漾來過袁華的宿舍，輕易找到自己的目的地，聽見裏面不知在吵嚷些什麽，他又呼出一口氣，壓住心底的忐忑，扣響房門。

“是人是鬼？報上名號，繳槍不殺——”

“……”申漾一陣無語，果然都是小孩兒！可不就是小孩兒，這些孩子小他十歲有餘呢！

他淺咳了一聲，道：“我找袁華。”

“快快快，找老大的！”

“？”申漾又站了一會兒，聽見裏面乒乒乓乓的響了一氣，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麽。莫名其妙！自己念書的時候宿舍裏面從來沒有這麽熱鬧過！

“醫生？！”

申漾正在猜測裏面發生了什麽事，身側卻傳來一聲呼喚。

袁華剛踏進走廊，看見申漾站在宿舍門口，心裏滿當當的，他小跑過去，急道：“你怎麽來了？”

“我……”申漾掩飾着咳了一聲，總不能直接說想見他，想問他吃飯了沒，沒吃的話就一起吃飯吧！

想起什麽，申漾把手中的書拎起來，道：“來給你送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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