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個戀愛，可好？

第27章 別喊我學長

“你這樣好，家裏人打不過你，就不打你了。”駱骁卻說了句出乎意料的下文，又道：“你看起來也很抗打，真好！羨慕死了！”

“……”

“？”

“怎麽你不打算出櫃嗎？”見袁華一臉莫名，駱骁道，他像個吐糖豆子的機器，噠噠噠的說個沒完，卻不惹人厭煩，脆絲絲道：“他可老早就把這個問題解決了呢！”駱骁指着申漾，意思是這個他是申漾。

“出櫃？那是什麽？”袁華頂着一頭問號看面前二人。

“……”駱骁駐步，不贊成的看着袁華，道：“你不打算告訴家裏人你喜歡同性？難道你還打着騙婚的主意，以後還要回家結婚禍害女人去？那我就收回剛剛說的話，你也別喊我學長了，咱們三觀不合，我不認識你這樣的人渣。”

“！？？”為什麽剛說幾句話，就成三觀不合，他還人渣了？袁華問申漾：“這是什麽意思啊？醫生，你解決了什麽呀？”

“……”汗，怎麽說到這個了！申漾無語，看了一眼一臉天真的駱骁，有心懷疑這小子故意的，可是……他沒證據，就算有證據他又能如何？他總不能因為聊天就把他扭送到警察局去。

申漾只好道：“我高中畢業時就跟家裏人說我是同性戀。”

“！”

“他們都是斯文人，沒打我也沒罵我，”申漾轉而問駱骁：“怎麽，你挨打了？”

“挨了我爸兩腳一巴掌，可疼了！”駱骁道：“然後斷絕父子關系，我被趕出門了。”

“！”申漾可沒想到他這種不知人間疾苦的小王子居然也會挨打，還被趕出家門，斷絕關系！

“所以你別聽那些胡說八道！”駱骁顯然知道學校裏拿他當典範教育學弟學妹們的事，一本正經對袁華道：“雖然我本來就沒想繼承駱氏，可我爹也沒想這事，只是苦了我姐。”

“……”袁華揪着臉，不知道應該擺什麽表情。他不知道為什麽繼承駱氏=苦了我姐。

這是一家子什麽怪胎！

“那件事就沒老師們說的那麽誇張，其實我不是不想靠爹，在這個拼爹的時代，我又不傻，憑什麽不靠爹啊！只是我爹不準我靠，我沒辦法，只能靠自己了嘛！”

“後來他才慢慢接受他。我姐就不行了，虧他們還老同學呢，想想我就生氣，她一直耿耿于懷，那幾年我姐可恨死他了！一直到我姐也結婚以後，這事才算完全過去了。”駱骁叽裏咕嚕的說了一堆後，問申漾道：“你呢？”

“沒你這麽麻煩。我是超生的小兒子，生下來就跟着我奶奶在鄉下。我的戶口本來就不和他們在一起，七歲前我就沒見過父母哥哥。”申漾無所謂道，似乎這是陌生人的故事，而不是他自己的。他眼看着身邊二人變臉，擺了擺手繼續冷漠道：“對他們說了以後就又沒什麽聯系了，跟七歲前一樣，互不相幹而已。不過，一起生活的那七年也沒什麽聯系。”

“哎喲，怪不得他不告訴我，說我要是想知道就自己問你呢！”駱骁當即歉道：“真對不住，我太大條，說錯話了！”

“沒事。”申漾安慰一笑，道：“我并不是刻意隐瞞，這件事在朋友之間，根本就不是秘密。”

沒錯，這種事沒什麽好隐瞞的。頂多就是自己人對細節也了解得很清楚，而旁人知道的略微朦胧一點而已。說白了就是頭七年他和奶奶過，奶奶去世後，他才回到父母身邊。然而，那一家三口都不習慣突然多了一個他，他也不習慣突然多了三個家人。

他無所事事，就念書念書念書，于是用七年時間念了別人十二年念的書，然後……高考，出櫃。棄中科大等名校的邀請，固執的選擇醫大……然後，他再一次成為家裏的秘密和恥辱，再然後正式斷絕關系，所有的一切都像花開花謝一樣順其自然。

其實何必特意說斷絕關系呢？

除了血緣，他們本來就沒什麽關系！

可駱骁什麽時候變成“自己人”的呢？申漾略想了一瞬，給自己了一個理由：有殷寧的關系在，駱骁怎麽也不可能是外人。

“所以說……”袁華恍然大悟，怪不得昨天中午在飯桌上，聽見殷寧說林溪的情況時，醫生會那麽說呢！他忽然道：“你們昨天說的那個人其實是你。”

“話不能這麽說。”申漾解釋道：“我只是跟他強調家庭、親人、乃至沒有愛情都不是一個人選擇堕落的原因。得出的結論是，林溪什麽都沒有。”說着他看向駱骁，示意這個他指殷寧。

“拿我跟林溪比較來說，我們都是高中畢業時出櫃，然後被家人拒絕并斷絕關系，X大和醫大綜合水平相當，可我們卻在大學生活中走向完全不同的方向，走上不一樣的路。”

“是這樣呢！”駱骁點頭，示意贊成申漾的說法。

這個話題多少有些沉重，一時間三個人都不說話了。申漾帶着駱骁将他剛剛看中的幾個茶幾給他指了一遍，駱骁挑來挑去，也挑花了眼，三人又走向商場中央的休息區。說是休息區，其實就是一條幾何型長條凳，三人一起面朝着玻璃護欄坐下了。

剛坐下，袁華就擔憂的看着申漾，問他：“那你的學費是怎麽弄的呀！”

“……”為什麽這個時候他會說到學費？！申漾無語的看袁華，轉念一想，他噗嗤笑了，道：“你自己的學費呢？”

“我有文件啊。”袁華道：“我身份特殊，背靠國家嘛！”

“原來如此。”申漾恍然，也對，是自己傻了才會擔心他的學費問題！他道：“國家培養我。昨天不是說過，當時有好幾所學校給我發通知書，我選擇了醫大。”

“啧啧啧，過分了啊，你們兩個背靠國家的人！”駱骁嗤笑，左右兩人都伸着長腿，他才不找刺激呢，只盤着腿坐在二人中間，對申漾道：“不過，不管怎麽說，你很厲害！你們這種有擔當的人讓人無法抗拒。”

“怎麽？”申漾淺淺一笑，輕易明白這個你們是指自己和殷寧，然而老爺子的脾氣……他樂道：“他也很早就對老爺子說了？”

他不太相信！

老爺子的脾氣可不是一般的差，他可不認為殷寧會做那麽讨打的事。

“已經算是早了，雖然不及你早。”駱骁不無得意道：“他呀，确定要跟我在一起就買房安家，我倆在一起後他就跟老爺子說了，特別果斷，一眨眼連工作的事都搞定了，完全沒有後顧之憂。不像我，害他受委屈了。”說到後面，又不免有些傷感。

“那他挨打了沒？”申漾好奇，道：“我聽說老爺子有家法的。”

“怎麽說呢……”駱骁輕輕咳了一聲，放下雙腳，示意二人靠近，待二人都靠近後，他勾着兩人的肩膀，小聲道：“老爺子打他了。不過不是因為我是男人，而是因為……我是學生。”

“！”申漾目瞪口呆，沒想他們曾經是師生！

“!”袁華也張口結舌，沒想到他們是師生卻成了！

羨慕嫉妒恨！

不對，不對不對！袁華連連擺頭，不讓自己再胡思亂想。

“所以他從來不讓我喊他老師，這簡直是他的死穴。”想起當年和殷寧談戀愛的時候，駱骁嘿嘿直笑，頗有些得意，又問袁華，道：“你呢？還是決定不說嗎？”

“哦，既然你們都說，那我也說。只是我不知道需要跟誰說。”袁華道，見駱骁看他，他解釋道：“我爸媽離異，他們各有各的家，我被判給我媽，所以我爸沒法管我，跟他說了他也不能把我怎麽着。”

“至于我媽……我跟我後爹合不來，我媽覺得虧欠我，也沒法管我，再加上她自己也标榜人類就應該和愛情生活在一起，呵，她都能婚內出軌抛夫棄子……不對，她沒有棄子，她只是把我當成愛情的絆腳石而已。反正她都能和愛情在一起，我憑什麽不能？！”

“……好像很有道理啊！”駱骁讪讪看向申漾。

“道理個鬼！”申漾暗嗤，歪理！說的就好像他以後也會說一聲“愛情”就轉身離去一樣！

“總而言之，他倆都管不了我，其他親戚就更不用說了。我算了算，我唯一需要報備的就是我哥，可我哥……”袁華說着，吸了吸鼻子，又看向申漾，不知不覺又說到老師，不知醫生會不會轉身就走。

可醫生像是沒聽到一樣，他在出神！

怪了，他在想什麽呢？

“你哥？”駱骁想了想，忽然道：“哦，就是那個跟你老師在一起的哥？”

“對，就是那個哥。所以他可能比我更加清楚這到底怎麽回事，反正大家一樣，他自然也不會說我什麽。”袁華揣測着，又道：“就算他說什麽也沒用，我現在不一定打不過他。”

“呵呵……”駱骁突然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了，幹笑了一氣後，對申漾道：“我都想嫉妒他的好命了，可這很奇怪，父母離異，後爹不喜，沒人敢管，還有個搶初戀的同性戀哥哥……這些都不是值得嫉妒的經歷，可我就是有點嫉妒，好吐槽無力啊。”

真不知道他到底要說什麽了！申漾也很無語，默了一會兒，道：“沒人管是一回事，該交代的還是要說一聲的。畢竟是家人嘛！”

“好。”袁華立刻點頭，道：“那我能回去了就跟他們說。”

“……”駱骁看看申漾又看袁華，末了目光回到申漾身上，這兩人是幾個意思啊？！

為什麽要趁着殷寧不在的時候顯擺欺負人，說這種心照不宣的話啊！

“！！！”他為什麽這麽說？！申漾郁悶道：“別胡鬧，你又不一定是！”

“那……”袁華懵了，難道他那話的意思不是讓他回家出櫃嗎？他疑惑道：“怎麽判斷是不是呢？”

“……”真不想管他們這兩個顯擺的混賬！駱骁打了個呵欠，暗道二人太過分了！

可申漾假裝沒聽到袁華的問題，顯然他不欲回答這麽淺顯的問題。駱骁只好拍了怕袁華，拉着他的胳膊讓他低下頭，小聲道：“學弟啊，都是男人，對什麽人會有那想法，你能不知道？這真的用教？”

“……”袁華下意識看向申漾，他對他有那想法。

“？”見他看着自己，申漾也湊過去，聽駱骁說悄悄話。

“說了不怕你笑話，我當年看他在講臺上講課時，滿腦子都是……”駱骁豁出去道：“不可描述的想法。”

“！”

“最初的時候，他念哪首詩，我就恨哪首詩。詩怎麽會比我美，對不對？！”開了頭以後，駱骁再沒有顧忌，拍着胸口更加坦誠道：“他的嘴只能喊我的名字，這世上和他的聲音最相配的詩只能是我的名字。”

“……”這是怎樣的占有欲！申漾意義不明的看了駱骁的一眼。

“……”袁華恍然，像是忽然找到知音人，天知道，他……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這樣，恨不得時時刻刻跟醫生綁在一起，為所欲為。他連忙拉着駱骁，求證道：“所以說這其實很正常，本該如此，是嗎？”

“當然正常！如果說生理反應都不正常，那這世上還有正常的事嗎？”駱骁古怪道：“太陽會升落，月亮有圓缺，男人會硬，女人能生産……沒有什麽自然規律比這些更正常了！”

“停停停！”申漾連忙打住這二人不讓他們再說下去，再這麽自由自在下去，袁華又要掙開本就若有似無的籠頭，變成脫缰的野馬了！

“？？？”袁華不明所以，看着申漾道：“難道他說得不對？醫生？那你又是怎麽知道的呢？”

“……”申漾無語凝噎，站起來指着不遠處的茶水鋪子，打岔道：“我渴了，你們喝什麽？”

“我去我去。”袁華連忙站起來，壓着申漾讓他坐，問：“喝什麽？”

“……”駱骁看着他們兩個争來搶去，沒個結果，果斷道：“你倆一起去，我要鴛鴦。”

看着兩人站在茶水鋪子前還在争，駱骁不由失笑，這倆人真有趣，兩個都傻乎乎的，連戀愛都不會談，怪不得殷寧讓他走這一趟呢！

他完全相信如果不是有自己在當中攪和，關于對方，他們依舊什麽都不會知道！

兩個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