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個戀愛，可好？

第25章 不太劃算

張奕走出林溪的病房，發現申漾還怔怔的站在辦公室門口，幾步過去，路過護士站時，她放下手中的托盤，輕喚一聲：“小漾？”

“……”申漾敲了敲頭，道：“沒事。張奕，我沒事，謝謝你。”

“你真的需要休息，趕緊去談戀愛。”張奕故作輕松道：“否則啊，我生孩子的時候都得擔心你吃飯上班的問題！”

“嗯……”申漾想了想，打趣道：“這事也不是不可行。這樣，你提前算好時間，安排我給你接生……”

“你呀！”張奕見他又能開玩笑了，放松了很多，哭笑不得道：“一邊生孩子一邊跟你說‘接下來四個月你都是夜班’嗎？”

“壞人！”申漾無語，郁悶道：“我只在剛實習的時候，跟着師父時一起熬過夜——”

申漾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張奕有些後悔自己說飄了嘴，這是曹昀去世以後，申漾第一次跟她說到他們都很熟悉的師父。

今天也是申漾第一次在沒有曹昀的情況下摘眼鏡，用那雙畸形的眼裸視病人。

“沒事，真的不用這麽小心翼翼。”申漾拍了拍張奕，示意自己真的沒事，道：“開工。”

張奕看着關上的辦公室門，暗嘆了一氣，回到護士站裏。

申漾按時下班時張奕正忙着，兩人打了個招呼告別，沒有再閑聊。直到回到宿舍，申漾才深深呼出一直壓在胸口的那口悶氣，他的心中有一萬個念頭，卻一個也說不出口，不能說出口。看了一眼宿舍裏那一床等着他回來的粉紅豹，他乏味的巴了巴嘴，沖了個溫水澡，在那一堆粉嫩的長腿中刨了個溫暖的窩，把孤獨的自己埋了進去。

一夜無夢。

申漾沒有因為休假而賴床，睡足了所需的睡眠時間後，他照舊在尋常的時間起床，并收拾好被自己弄亂的房間。單身宿舍不大，一室一廳一廚一衛都小巧玲珑，所以他很快就把所有的一切都回歸原位，連床上那幾十個大大小小的粉紅豹群都被他擺成列隊的樣子，按着大小號坐得整整齊齊，占據了大半張床，餘下幾個并不明顯的缺口。

看來今天能夠重新填滿一排小粉粉了！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舒坦的“哈”了一聲，看了看時間，上午九點半，估摸着這個點應該不會打擾到任何人，他便一邊換衣服，一邊撥通一個號碼。

無人接聽。

“？？？”居然沒有接！申漾扯下圍在脖子上的連帽衫，整理好身上的好衣裳後，他又撥了一次那個號碼。

“嘟——嘟——嘟——”

奇怪！

“……小漾兒……”

申漾剛準備按下挂斷按鈕，對方卻接通了！

“殷寧？你怎麽了？”

“……我很好。你有事？”

“我想問茶幾的事，你在哪兒買的？”申漾一本正經道：“如果沒有一樣的，換一款可以嗎？”

“哦……可以。随便啦，其實不用賠……”

“你……”申漾越聽越覺得殷寧的語氣很奇怪，問：“你沒事吧？聽起來很不對勁。”

“沒事……我很好，已經不能更好了！就這樣吧，你要是一定要賠個茶幾才滿意就随便挑個你覺得合适我們家的款就行，送貨的話……你今天在家——”

“嘟——”申漾聽着挂斷音一臉懵，怎麽沒說完就挂斷了？最後那句雖然說了一半，可是申漾可以确定那句話肯定不是沖自己說的！那是什麽意思呢？又想了一會兒，他後知後覺的明白了什麽，張着嘴差點打自己一頓！

尴尬死了！

申漾怄得無以複加，他哪兒知道都已經九點半了還會打擾到他們！他更沒想到殷寧居然……在那個時候接電話！

穿上厚的棉外套，他拎着背包就往外走，可是他們昨天不是很早就起來了嗎？至少昨天的這個點，他們都已經出門了呀！

“啊！”申漾剛打開門，門口滾進來一個人！他往後一蹦，差點用腳踩住對方的頭！

“哈——”袁華嚎了一聲滾進屋。

“！”

“！”袁華睜開眼睛，躺在地板上看申漾，偷偷蜷起腿，不讓自己的雙腳還停在門外。

“……”

“醫生……你吃飯了嗎？”

“沒。”

“給。”袁華從棉衣裏掏出一直捂在懷裏的早餐，道：“窗外太冷，我就進樓道來了，沒吓到你吧。屋裏真暖和啊！”

“……”申漾有點尴尬，這個人，居然坐在自己門口睡着了！他從袁華身上跨過去關上門，接早餐時順便把袁華從地上拉起來，道：“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也沒說一聲。”

“我怕吵醒你。周末不都睡懶覺嗎？”袁華嘿嘿笑，并不說自己什麽時候來的，他打量着申漾的房間，眼前又是一亮。躺在地上的時候他只看到他光潔的下巴，站起來才發現和他的下巴一樣整潔的室內。

醫生的客廳……不看內容像兒童書房。因為擺着一套帶有兒童課桌椅的書櫃，書架上擺滿厚厚的白皮書，書架下連着彩色板材的課桌椅，海藍色的桌面上擺着一排人體模型。

申漾快走一步，站在自己的書桌前，擋住那排非專業人士看着會感覺膈應的模型。

聽到他的話，申漾登時想起剛剛的電話，更尴尬了，看樣子以後再遇上周末時，他還是應該等到十二點再給他們打電話。

“你太瘦，擋不住！”袁華笑，推了申漾一把，指着那一排模型道：“我上課的時候見過更誇張的，你知道那種嗎？等身的——”

“那就行。”申漾嗤了一聲，見他不怕，并沒有因為看到這樣的東西而不舒服後，他脫掉外套在課桌椅上坐下，對着一排各不相同的人體模型開始吃早餐。見袁華給自己的只有一袋豆漿，他就知道這是一人份的早餐，袁華已經吃過了。他抓着還有殘留餘溫的饅頭，咬了一口，指着其中一個模型，含糊道：“是這個的等身版嗎？我也想見見。”

“對對對，就是這種！”

“其實這個的效果不如這個。”申漾轉手指向另外一幅純骨骼的模型，道：“你們應該先了解骨骼構成。看這裏，一刀可以斷頸，而這裏很脆弱，只要這樣一點——”

申漾興奮的說着，忽然啞了，真傻，自己為什麽要在大清早說這種話題！

他幹巴巴的嚼着饅頭，假裝自己沒有班門弄斧。

“……”袁華立刻啪啪鼓掌，捧場道：“你比教官講得好！”

“別逗了！”申漾無語，後悔不已，真的不該說這個話題！

他只會理論，在打鬥上他沒有任何實戰經驗，不像他，身經百戰，以袁華的本事，這五年來被他傷過的人大約不必他救過的少。

申漾掩飾着尴尬咳了一聲，若無其事的咬着饅頭，沒話找話道：“誰跟你說都睡懶覺的？你不是也不睡懶覺！”不然他怎麽大清早出現在這裏！

“宿舍裏的同學說的，說周末所有人都睡懶覺。”袁華的聲音悶悶的，想起早上的事，他郁悶不已，道：“今天早上，我的鬧鐘吵醒他們了，我就趕緊跑了。”

申漾不說話，他不知道這話他要怎麽接下去，只飛快的啃着手中的饅頭，轉眼就吃到第二個。

袁華也不知道說什麽，就喜滋滋的站在旁邊看他吃早餐，狼吞虎咽的，就像饅頭很好吃一樣，看着就叫人歡喜。又見他身邊的背包，原來他要出門！他這才發現醫生今天穿的很年輕，海藍色的連帽衛衣外是一件黑色短羽絨服，看起來陽光又帥氣，還平易近人，像鄰居家的大哥哥，特別吸引人！

等等，袁華忽然多了個心眼，他穿這麽好看，該不會又要去相親吧！

他問：“你要出門？”

“？”申漾古怪的翻了他一眼，不出門他何必開門，不開門他怎麽會進來？所以他又何必有此一問？不過想到某種可能性，他又垂下眼睑，主動道：“一起。”

也許袁華這麽問是因為他有什麽安排呢！

“一起？”袁華忐忑，難道他要帶着自己一起去相親？幫他參謀一下嗎？袁華胡亂想着，連申漾讓他坐都沒看到。

見袁華并不坐下，申漾并不勉強，幾口吃掉第二個饅頭，他揣測着袁華的意思，有點拿不住了，他以為袁華又安排所以來找他“約會”，可袁華這反應顯然不是有安排的樣子，那他來幹什麽？不過，不管他來幹什麽，既然來了，申漾沒打算放他走，轉眼他想好借口，打開豆漿，解釋道：“我正要去給殷寧重新挑個茶幾。”

“！”

“喂，總得賠他一個吧！”申漾見他愣着，顯然他早已經忘記昨天早上他一巴掌拍碎人家茶幾的事了！

“放心吧，”想到袁華連牙刷錢都等着他付，是個沒有收入的窮學生，他自然要關照一些的，好笑道：“我來賠。”

“我們要去逛街呀！”

“？”申漾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他說的那麽多，居然只聽到“逛！街！”兩個字？！

見鬼！

“太好了！”袁華喜滋滋的，越想越高興，原來醫生要帶他去逛街，這算不算約會呢？肯定是的，隊長說談戀愛就是約會，約會就是兩個人一起逛街買衣服，逛超市買日用品，逛市場買菜，逛公園劃船談情說愛！

他歡喜道：“那我要洗個澡，換身衣裳。”他要幹幹淨淨的去約會。

“……”得寸進尺！申漾默默的把豆漿放進嘴裏，意義不明的看袁華。

“嘿嘿，你每天都幹幹淨淨漂漂亮亮的，顯得我更髒了。”袁華略羞，可不是髒嗎？他剛剛還坐在地上，不對，是躺在地上，以至于進來後他看着整潔的房間都不敢坐！

“實不相瞞，醫生，我真正的行李還在山上，”見申漾面色不虞，他悻悻的搓手，也覺得自己好像太過分，惹申漾不喜，他讪讪道：“那裏交通不便，他們說要到下回有人下山時才給我帶下來。”

“……”申漾叼着豆漿袋子，看着袁華那副為難的樣子啼笑皆非。還實不相瞞呢！他昨天就發現了，他根本沒有其他行李，也沒有換洗衣裳，連日用品都是他給他買的！

真不知道他的學費問題是怎麽處理的！

可他又不是嫌他沒錢才看他的，他只是覺得……申漾只是隐隐覺得好像有什麽和他想的不太一樣，他只是覺得似乎有什麽東西不在他的控制之中，例如……袁華的想法。

關于袁華的一切，他以為的好像都不對。這讓他有一種難言的挫敗感。

“等着。”申漾站起來，走進卧室裏。不一會兒他拿着新毛巾和新牙刷出來，後者已經自作主張脫得不剩什麽了！

“……”申漾側臉不看他，只把手中的用品遞給他，道：“喏。你去洗幹淨。我給你找衣裳。先穿我的你不會介意吧？”

“不介意。”袁華已經走進浴室裏，聽見他的話又走出來，光着膀子帥氣一笑，樂滋滋道：“我也穿44號鞋，我昨晚把破襪子也扔了。”

“……”言外之意是還要我給你準備鞋襪嗎？申漾無語，又看一眼桌上的早餐皮，兩個饅頭，一袋豆漿，一個白水煮蛋。

他突然覺得有點……

貴！

這事好像……不太劃算！

罷了，他已經吃了。

再貴他也不能吐了！

他擺着頭把桌上的垃圾袋丢進垃圾桶裏，又任勞任怨的回卧室裏給袁華尋找衣服鞋襪去了。

“君を好きだけじゃ物足りない，憧れだけじゃ埋めきれない……”

申漾沖出卧室。

與此同時，袁華沖出浴室。

“！”

“！”

“我的……”他在等電話？袁華帶着一身水，顫顫巍巍的指書桌上的手機，示意是自己的電話響。

申漾看着桌面上兩個手機，這才發現袁華用的那個和他的同款不同色，正在閃爍的那個确實不是自己的，他做了個抱歉的手勢，轉身回卧室裏，不聽他跟別人通話。

直到聽見水流聲又響起來，申漾才拎着給袁華準備的衣裳走出去。

他的電話沒有響。他以為是張澤皓呢。轉念一想申漾又覺得自己想太多了，上次要說的事已經說完了，張澤皓怎麽會閑到又給他打電話呢！

沒想到袁華的來電鈴聲和自己用的一樣。申漾在兒童座椅上坐下，看着面前的人體模型不由想起在洗澡的傻子，他随手打散其中一個模型，閉着眼睛用手指識別指甲蓋大小的肌肉塊，一臉肅穆的開始拼裝。

袁華穿好衣裳後，還有點不适應，高中開始他就沒再穿過連帽衫了，高中以後他就沒有穿過迷彩以外的花色了，忽然穿着一件鐵紅的連帽衫，他總感覺有點微妙。要不是見申漾穿的跟他同款，他是無論如何不會同意的！

看着申漾背上的五個動畫人物，袁華摸了摸自己背上那五個，嗯，像情侶裝！不對，不是像，這就是情侶裝，袁華喜滋滋的笑，朝背對着自己面朝書桌的方向坐的人走過去，道：“你……”

“！”袁華瞠目結舌，醫生在拼模型！

他居然把那個布滿紅藍經線的肌肉模型拆了，在重新組裝！

“醫生……”

“準備好了？”申漾回頭，淡淡看了他一眼，冷漠道：“鞋在那裏，等我一分鐘。”

“……”為什麽突然這麽冷淡？袁華惴惴不安，試探道：“壞了嗎？我可以試着幫你……”

“沒有壞。”申漾擋了一下，不要他幫忙，道：“幹等着太無聊，我就拆了玩，打發時間的。”

拆了……

玩……

這三個字一直在袁華的腦子裏打轉，他半天沒轉回來，直到跟着申漾在商場裏轉悠，他還是沒反應過來。

為什麽醫生打發時間的游戲是組裝人體模型？！

為什麽呢？

他不懂，只是覺得，好像有點……

醫生好特別，好厲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