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個戀愛，可好？

第13章 我不是你老師

沒什麽好氣的。

申漾心裏很清楚，袁華一直就是那樣子，他孩子氣，長不大，是個只想自己的小孩，所以他說話做事甚至想法永遠都是從自己出發。他想退伍，就激怒少将找打，也不管這件事可能引起的後果。他只知道自己只有這一次機會，所以固執的要求申漾治療，要求他作假幫忙……甚至于五年前，他擔心自己的高考成績，不敢一個人查分，所以天不亮就站在他窗外，不管他是不是剛躺下，為什麽不理他，愣是敲到天亮，把他從床上拽起來陪他一起去查分……袁華一直是這樣的人，這麽多年他沒有變過，生氣的自己才奇怪呢，就像有所期待一樣。

申漾郁悶道：“他是病人。”

“病人變成情人的例子很多，不用我列舉了吧！”

“他是病人家屬！”

“那就更多了！”張奕道：“我丈夫原來就是病人家屬。”

張奕結婚晚，29歲才開始相親。他們的圈子窄，相來相去不是病人就是病人家屬！那時候申漾也常和她擠在護士站，一起偷偷觀察并八卦哪個病人或病人家屬可以讓她托付終身。他認為能進九層到他手中的人，無論是病人還是病人家屬，至少在經濟上不會太困難，他還能幫她把關，多了解一下對方的情況。他也只認識這樣的男人們，所以目光沒有離開過九層。

可他沒想到張奕最終挑選的并不是他的病人，也不是他的病人家屬。好在張奕婚後的生活很幸福，至少他沒見她因為私事而耽誤過工作。

“不跟你貧了！”申漾嗤笑一聲，說話的時候他一直看着電腦顯示屏，見狀态欄發生了改變，他立刻正色道：“開工。”

不知道是殷寧先到的還是袁華先把那個“同事”帶回來了，反正這個病人的手續顯示齊全了，他當即轉身走回診療室，一秒鐘都不浪費。

張奕也沒想到這個問題居然這麽快就解決了！她收回自己的錢包，也重新繼續自己先前未完成的工作。

殷寧滿頭大汗的趕到申漾所在的樓層時，已經是二十分鐘後的事了。夜裏的醫院格外安靜，也格外壓抑。出電梯後，他三步并作兩步走近護士站，招呼過後，他先歉了一聲，才闡明來意。

張奕訝，沒想到來認人的緊急聯系人會是一名這麽溫潤的玉人，氣質脫俗，他就像是從書裏走出來的畫兒！

沒想到這世上居然有這麽好的男人！更讓張奕驚訝的是，她始終覺得這個人看上去有點眼熟。

怪了，她确定自己不認識這樣的人，否則早介紹給申漾認識了，就算不談戀愛，他們作朋友也是好的！

“抱歉我遲到了，路上發生了點意外，”殷寧道：“申先生呢？他剛剛打電話說讓我來認個病人。”

看來葉夕夕的手續不是他辦理的。

那是誰呢？是那個同事的話早該回了呀？！張奕百思不得其解，便不再思考，對緊急聯系人道：“還在診療室，您稍等，我先去問問。”

“謝謝。”

片刻後，張奕走出來，示意殷寧可以進去看一眼。

殷寧再次感謝，走進申漾的診療室。

這是他第一次進申漾的診療室，饒是心裏明白申漾非同小可，可真正走進室內後，他仍舊咋舌！申漾的診療室規格級別相當高，室內居然還分了三個內室！

可他沒有時間細細參觀。

申漾正全副武裝，口罩帽子手套罩衣一樣不缺，站在一張病床邊，病床被藍色屏風擋着，只露出了病人的頭，別人看不到身體，也看不到他究竟傷在哪裏。

見殷寧進來，申漾輕輕點頭，示意他看病人的臉，确定後就出去。

殷寧看了一眼，心裏也是一驚，沖申漾點頭，示意自己看清楚了，便默默的退出診療室。

“是認識的人嗎？”見殷寧出來，張奕關好診療室的門，問：“他對我說他叫葉夕夕。”

“他叫林溪。”殷寧道：“抱歉，請問我可以打個電話嗎？”

好有禮貌的人！張奕暗贊，指着護士站的對外話機，示意可以，自己很識趣的走開，不聽他打電話。

不過，無論她走得多遠，她都不可能讓護士站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所以她還是聽見他溫柔的對電話那頭的人說：“……你別擔心……我在這兒……快睡！晚安……”

“？？？”一時間張奕弄不清楚這是什麽意思了。聽起來電話那頭是他關愛的人，既然如此他和葉夕夕……不，是林溪。為什麽林溪的緊急聯系人填他的電話呢？難道這人看起來光鮮四溢其實是個道貌岸然的渣男？一腳踏兩船的混蛋？勾三搭四的混賬？

殷寧挂了電話，見張奕盯着自己出神，不解的看着她：“？”

“……”張奕略尴尬。總不能說自己前一秒在誇他，認為他是配得上申漾的人，後一秒就在揣測他是個道貌岸然的騙子吧！

殷寧見她挺着肚子又是一訝，連忙把位置還給她，歉道：“抱歉。”

“……”張奕重新坐下，道：“你跟林溪？”

“認識。”

張奕見他不欲多說，心裏明白對方這是認定她問了不該她這位護士應該問的問題，她自顧自解釋道：“我認識他時他說他叫葉夕夕，聯系簿裏緊急聯系電話是你的號碼。所以我才打過去。”

“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呢？”

“我是志願者。他的情況你知道吧！”張奕這麽直接倒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因為林溪的傷勢确實嚴重，而作為他的緊急聯系人，她想這個畫兒一樣的人一定知道他的情況，那她就更有必要說清楚為什麽自己會知道林溪的緊急聯系方式。

她沒必要對他說謊。

殷寧點頭示意知道了，看似随口道：“他和我愛人是室友。”

“？”

“！”

“……”張奕暈了好一會兒，轉了一大圈終于暈明白了，瞠目結舌的看着殷寧，他的愛人和林溪是室友，林溪是男人，林溪的室友當然也是男人！

這個人，為什麽看起來這麽體面的人，能夠這麽輕易就把這種話說出口！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不，不對，還有一個。

張奕下意識看向診療室，還有申漾。

她的第六感真的很準，他們是同類人。

“你直言是志願者，我又何必欺騙？”殷寧掀了一下嘴角，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一樣，先回答了她的疑惑，又道：“更何況你在解釋為什麽能給我電話。我認為自己沒有必要對你虛情假意。”

“謝謝。”

說出謝謝二字後，張奕又覺得自己有點傻，為什麽要說謝謝呢？就算說謝謝也是對方對她說謝，而不是她對他說謝啊！

可她就是下意識說出了那句謝謝。

很久以後她才知道自己那時為什麽會下意識說出那句謝謝，明白後心中百感交集。

不過現在她還不明白，只覺得自己用錯了詞，看着對方她略尴尬。殷寧又詢問了一些關于林溪的傷勢問題，很快樓層來了一群人，二人都望了過去。

袁華打頭，一行九人走出電梯，其中六人是警察，還有一個是剛才自稱林溪同事的那個年輕人，餘下那人則雙手背後，被兩名警察控制着拉出電梯。

張奕瞬間意識到事情有些超乎預料之外，她上前迎了一步。

這一天殷寧實在訝了太多次，他已經不知道什麽是訝了！他實在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裏看到袁華！

他身後居然還跟着警察！

殷寧下意識的第一想法是：這小子該不會這麽快就犯事了吧！

他亂想着，腳下慢了一步，那邊幾人已經走過來，張奕指着他對剛出電梯的幾個人介紹。

與此同時，袁華也看着殷寧，一陣莫名。他怎麽會在這兒？

“……”殷寧迎了一步，問張奕：“什麽情況？”

張奕搖頭，看向袁華，道：“這位……”

她應該怎麽介紹這個自稱“醫生家屬”，自稱是來找申漾拿鑰匙的大個子呢？張奕踟躇了一下，對殷寧道：“我給你打電話之前，是這位見義勇為的先生幫忙去追這位逃跑的病人同事。”她說着又指那位同事，示意他沒有辦手續就走了，大個子确實是見義勇為。

“瞧見沒，我真的是見義勇為的！”袁華當即得意了，不屑的瞟一眼身後還在企圖控制他的警察。且，他真要掙脫，憑他們六個哪兒守得住！

殷寧暗笑，喲，還不算沒救，還知道在醫院裏不能用他那壓人一頭的大嗓門！

“不許亂動！”警察們一見他那副不服管的樣子，更是如臨大敵，越發緊張，根本不肯輕易相信他。

袁華嗤了一聲，如他們所言，就地靠牆蹲下，抱着雙手做出一副聽話配合的樣子，腳卻根本停不下來，一晃一晃的像個被人狠狠推了一把的頭大身小的彈簧娃娃。

“……”“同事”一看到殷寧，就要往他身邊跑，被身後的警察及時抓住，他大喊：“老師！”

“……我不是你老師！”殷寧下意識擋了一下，不許他喊，可他已經喊出口了，其餘衆人都看着他。

“我真的不是他的老師！”殷寧擺手，解釋道：“他叫葉多，是‘小疙瘩’的店員，葉多和林溪确實是同事！”

“老師！”袁華跟着湊熱鬧，也喊了一聲，哭唧唧的委屈道：“我見義勇為，他們還抓我，你要給我做主啊！”

做屁的主！

殷寧郁悶道：“我也不是你老師！”

“你是！”袁華道：“我們是一個學校的，你是老師，我是學生，我今天報道了！殷老師好！”說着他站起來，乖乖的鞠了一躬，憨态可掬道：“你總不能看着自己的學生被冤枉吧，嗯？！”

“……”嗯你個大頭鬼啊！殷寧無語，他現在十分相信王平給予袁華的評判，至少前半部分完整正确，有求于人的時候他真的什麽做小伏低的事都做得出來！

至于這個家夥會不會也對他“不記恩情，用過就棄”，他暫時無法得知。

關于這一點嘛，殷寧深以為得他助他這一次後才知道。

殷寧一向低調，除了不得不的官方公開發言外，他向來把自己掩藏在X大的校史室裏，可眼下事情已經臨頭，他再躲不得，只好把随身證件遞給打頭的那位警察，對他們道：“我是殷寧。”

此話一出，在場衆人盡數石化了。

“……”就知道你們會這樣！

殷寧看着在場除了袁華以外的人全部退了一步，他淺咳了一聲，雖然鏡頭會把人拍得變形走樣，不是所有人都能一眼認出他，可X大殷寧和X大五絕一樣出名。

“殷寧”二字足以讓旁人退避三舍。

“他叫袁華，是……”殷寧道：“他确實是我們學校的學生。”說着他走近幾人小聲對為首的那個說了句什麽。那人臉色一變，看向袁華的同時，猛退了一大步！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會丢警隊的臉，他趕緊強挺着腰杆又站回來。

“嘿嘿。”袁華得意的笑，一臉“你果然什麽都知道”的樣子看殷寧。

殷寧隔空點了點他，示意一會兒再跟你算賬。

看他聽見自己報家門還無動于衷，殷寧就知道在這幾個小時中，他們兩個人都沒有閑着。就像他特意查了袁華的底細一樣，袁華一定也查了他。該弄清楚的信息他們都已經知道得差不多了！

殷寧調臉看向葉多，指着他對為首的那位警察道：“葉多和林溪都是‘小疙瘩’的員工，那是家小酒吧，我偶爾會和朋友一起去喝兩杯。林溪旁聽過我一堂課，所以他每次看到我都喊老師。葉多跟他學的。”

撇清關系後，殷寧心裏一嘆，多少有些遺憾，以後是不能再去“小疙瘩”消遣了！

“……老師……”葉多的謊言被戳穿了，臉一紅，他原本就沒有資格喊他一聲“老師”，得知他是殷寧後，他就更加沒有資格了！

他羞道：“殷先生說的對，我是看林溪喊他老師，就跟着喊了。”

幾人的身份得以确定，袁華轉身站在殷寧身側，連同張奕，三個人一起看對面六名警察和兩名被警察們看着的尚未解釋清楚行為舉止的“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