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的開篇寫道: (2)
老實待在玉然等他回來,陪他繼續把這出戲演下去,就好了。
27
楚湫走到子家門前時,朝陽剛剛升起。
清晨的霧氣伴随着陽光散落在空氣裏,十分清冷,沒有什麽溫度。邺都的街道人群稀落,仿佛還尚未從黑夜裏蘇醒過來。
愈靠近青閣子氏本宅,路上就愈靜一些。偶爾走過幾個人,步履匆匆,臉上森白,沒有什麽血色。空氣裏有一些飄散的細塵,無聲加重了四周的壓抑感。
楚湫每走近一步,就覺得有什麽森冷的東西在胸口壓的更深一些,讓他喘不過氣。
到底還是走到子家的門前了。
正中緊閉着一扇巨大的木門,沉黑色,包着銅邊,氣若千鈞地立在那裏。門兩邊的牆高高豎起,向道路的盡頭一直延伸過去。牆是那樣的高,把陽光遮的嚴嚴實實,一絲不露。整條街都浸在陰影裏,顯出一片幽深的氣息,和外面光明的街道仿佛是兩個世界。
楚湫往前走了幾步,踏上門前的臺階。他身形單薄,和那門比起來,渺小得像蝼蟻。
門口只有一名守衛。除此以外的一點人影,一絲人聲,都看不見,摸不着。
楚湫深吸了一口氣,對那守衛說:“我要見你們少主。”
守衛的頭連偏也沒有偏,面無表情地望着虛空中的一點,并未回答他。
楚湫并不是個會演戲的人,但此刻臉上顯出從未有過的鎮靜。他繃緊了臉龐,從懷裏拿出那塊玉佩,遞到守衛跟前。
“是你們少主請我來的。”楚湫把聲音放的很平,盡量不露出情緒。
守衛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眼睛裏的漠然冷酷讓楚湫忍不住一顫。守衛接過那塊玉佩,仔細瞧着,眼裏逐漸露出一點驚奇,他又看了一眼楚湫,才遞回玉佩,接着伸手把大門開出一條縫,說了聲:“請。”
楚湫暗暗松了口氣,他飛快地拿回玉佩,緊緊攥在手裏,最後看了一眼門外,便踏進了門。
楚湫轉頭向四周望了望,照壁,屋宇,湖水,樓閣,一切看上去都好好的,只是沒有人。
靜的可怕。
身後的大門發出“嘎噠”一聲,從外面被再次關上了。
…… ……
回廊裏很寂靜,道路曲折,像是走不到盡頭。走着走着,楚湫覺得自己方才腳底好像踩在了什麽污跡上。
他擡腳看了一看,發現那是一灘血。
他的身形凝滞了一會,開始把鞋底在地上摩擦了幾下,想擦除那血跡,只可惜把地面都磨紅了,也沒有擦幹淨。
“禹章……”楚湫渾身的血像是都冷了,他覺得有些膽戰,不知覺地一直喊着子談的名字。“禹章你在哪裏啊……這裏好奇怪……”
想起子談,楚湫仿佛又有了一點希望,勉強站穩身形,繼續往前走去。
地面上逐漸沾上了愈來愈多的血跡,從星星點點到密密麻麻,最後甚至沒有幹淨地地方可以落腳。楚湫只好硬生生的踏在那一塊塊的暗紅色上。
在回廊的盡頭,垂下一簇濃密的紫藤花,雲霧般的缭繞的紫色,只是花瓣上濺滿了血,微微泛着腥氣。
有更濃重的血腥氣透過花瓣的縫隙一點一點露出來。仿佛是在昭示着不詳。
楚湫把手裏的玉佩攥得更緊一些,小心地貼在胸口。深吸了口氣,他終于擡手輕輕撥開那串紫藤花。
首先看到的是一個男人的頭顱滾在地上,一雙怒睜的眼睛正望着自己。
然後慢慢将視線移得遠一些,是滿眼的紅。
全都是血。
這是個很大的院落,從裏到外,一層層的屍體堆疊着。最外層的全部是子家的侍衛,到裏面,橫七豎八地躺着一些丫鬟。這些屍體一直堆到院落正中一座巨大的屋宇前,看上去,仿佛是鋪就了一條通向地獄的路。
地面上的血也是一層層地堆疊過去。外面的血是早已暗沉,愈往裏顏色愈豔麗,尚未幹涸,十分新鮮地在地上流動。
楚湫整個人像是傻在了那裏。
他心裏泛上鋪天蓋地的恐懼,這是人力無法抵擋的,不可戰勝的,滅頂的。
他茫然地往四周望着,渾身顫抖着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裏。
也正是在此刻,從那屋宇裏傳出一聲嘶啞的叫聲。
一聲即滅。此後再無聲息。
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來了,陽光照在院落裏,楚湫覺得有些晃眼,他看不清那屋裏有什麽。然而像是受到某些不知名的指引似的,楚湫覺得他要找的人就在那裏。
于是他忍受着心底那快要把他吞滅的恐懼,跌跌撞撞地在屍體中一步步前行。
楚湫常常踩到一雙手,一個頭顱,一具肉體,不停地說着:“對不起……對不起……”
他的臉色已經是慘白的,精神有些恍惚,看上去十分可憐。
誰也不知道是什麽在支撐他走下去。
最後踏進屋時,楚湫支撐不住似的,精疲力竭地半跪着跌了下去。手中的玉佩脫手飛出,在地上碎成兩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他努力擡起頭,想看清屋裏的情形。
他望見一個人的背影。
那個背影他再熟悉不過了。
…… ……
子談正拔出插在子行庭胸口的劍。
那把光明的,正義的,高尚的軌,上面沾滿了層層疊疊的血,陳舊的與新鮮的累積堆疊,甚至要漫上劍柄了。
子談拿起劍,擡手一挑,把他的父親的屍體從座位上撥下來,動作輕巧,非常熟練,像在撥一件垃圾。
他聽見身後有清脆的響聲,于是漫不經心地轉過頭。
他看見了楚湫。
…… ……
子談整個人凝滞在那裏,眼中的血色退的幹幹淨淨,露出一點茫然。
“鋤秋……”他微不可聞地喃喃了一句。“你……怎麽……”
他有些手足無措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繼而視線落在手中的劍上。下意識地,子談伸出手去抹他的劍,想擦幹上面的血。
但是怎麽能夠呢。劍鋒擦開了手掌,新鮮的血液滴落下來,于是子談的血也覆蓋在他父親之上了。 劍只是愈擦愈髒。
子談慢慢停下了動作。
他一張臉垂着,完全覆蓋在陰影裏,看不出是什麽表情。
楚湫仿佛是隔着千萬重山水去望他。兩人之間的陽光,空氣,細塵,都把他們遠遠隔離開來。他像是個垂死之人,被一點希望的光芒吊着最後一口氣。結果這希望的光剝開來,是淋漓的鮮血。
楚湫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
……你到底是誰啊。
是誰啊。
人在面對危險時,本能地會退縮,這沒有辦法。更何況已經完全被恐懼吞沒的楚湫呢。
他做了一個非常錯誤的動作。
他轉開眼,不再看子談,努力撐着身子站起來,想往外逃。
然而逃又能逃到哪裏去呢。
沒有走兩步,就有雙手從後面探出來,掐上楚湫的脖子,将他勒住。
那雙手上面濃重的血腥味直沖上他的面門,楚湫顫抖着喘息了幾聲。
有人貼上耳朵,輕聲對他說:
“你跑什麽?”
作者的話:
瘋狗要咬人了。
番外 日記 最後一篇
從我記事起,好像世界裏就沒有光明。
這黑暗的擔子,我獨自背了十八年,委實太沉了。
你明不明白,我并不是什麽好人。
你喜歡的子禹章,從來就沒有存在過。
我是想永遠戴着那張面皮和你相處下去的。
我想的。
可是太難了。太難了,鋤秋。
你現在離開我一步,我就覺得受不了。你不能給快要渴死的魚一口水喝,就走開。魚只會死的更痛苦一些。
将死之人卻有一個健康人的渴望,掙紮着胸口裏最後一點呼吸,拼命想要去拿。太貪心了罷。
(撕毀的痕跡)
我已經是一潭不可救藥的死水了,獨自在那裏發爛,發臭,活的氣喘籲籲。
你能不能可憐可憐我,可憐可憐腳下的一灘污泥,給他一點施舍?
你……能不能,救救我?
28
楚湫睜開了眼。
近來,他常常夢見以前的事情。
不過短短一些時光,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他覺得手上有點疼,發現是睡着的時候被鐐铐壓着了。于是小心地把它往上挪開,原來的地方已經被壓出一圈青痕。楚湫視線有些模糊,房間裏光線很昏暗,他一時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四周是一片死寂,連風聲也聽不見。
突然地,房外傳來幾聲啾啾的鳥叫。十分清脆。
楚湫以前是很喜歡聽鳥叫,也很會學鳥叫的。
他眼裏露出一點懷念的神色,張了張嘴,還是什麽也沒說。
從他的視線,可以很清楚地看見房間的門。那時候,他走了沒有幾步,便被子談打暈過去,關在房間裏。他拼命打門,全沒有用。
就是這扇門。
然後……
楚湫停止了回想,他輕輕撇開了眼睛。
那實在是一段不怎麽好的回憶。
方才的一場大夢耗費了他太多精力,楚湫覺得身體有點發熱,頭也昏沉沉的,然而還是小心翼翼地環顧了一下四周。
沒有那個人。
他才安心地繼續躺了回去,裹緊了被子,把自己蜷縮成一個嬰兒在母胎中的姿态,昏昏沉沉再次睡過去,将那個噩夢繼續做了下去。
…… ……
“砰砰砰。”
楚湫又拍了幾下門,還是沒有人應聲。
他只好在桌邊不安地坐下,神色有些灰敗。楚湫曾經打量過這個屋子,不大,但是陳設非常講究,除此以外,就是格外的靜,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猩紅色的地毯,踏在上面仿佛雪落無聲。
飯倒是會準點送來,不過他一點也沒有吃。哪裏有心情吃得下呢。
他現在是束手無策。一點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禹章……
楚湫有些膽怯地閉上了眼。
他有些不認識他的朋友了,完全地不認識了。
這個子談,既不是他所熟悉的,也不是《破英碾玉》中所寫的那個。
他誰也不是。
楚湫就這樣沉浸在紛雜的思緒之中,不知覺間,已經是夜晚了。
月光投射在門上,他望見有個人影站在那裏,好像隔着一道門在望他。
那個人影他認識的,無論如何也是認識的。
“禹章……”楚湫站起來,走到門前,幾乎是貼着門框在說話,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我知道是你,我們……我們談談……好嗎……我們談談……”
門那邊安靜了很久,才傳來一句回應:“沒有什麽好談的。”子談又重複了一遍。“鋤秋,沒有什麽好談的。”
“怎麽會沒有!”楚湫的手緊緊貼在門上,他聲音發緊。“我知道……我知道你有很多苦處……我知道的……沒有關系,總可以解決的……”
“鋤秋。”子談輕聲打斷了他。“你還記得雲康的那只貓鬼麽。”
楚湫一愣,他半晌才讷讷道:“……記得……”
“它是我殺的。”子談繼續說下去。“因為我覺得它很礙眼。”
“我就是這樣的人,從那個時候起,就是這樣的人。”子談的聲音冷冷的,沒有什麽感情。“人也都是我殺的,沒有錯。沒什麽可談的,我不需要任何的可憐。”
楚湫沒有說話,他靠着門跌坐下來,臉上一片慘白。他最後垂死掙紮般地問道:“那你……現在也是要殺我麽……我……我也很礙眼……是麽?”
門外的人良久都沒有應聲。楚湫最後只聽到他說了一聲:“鋤秋,你要好好吃飯。”
語罷,那身影便無聲地走遠了。
…… ……
接下來的日子裏,子談再也沒有出現。
但每天準時會有人送飯進來,是一位女侍從,臉上也是面無表情的,手裏捏着一串鑰匙,打開門上的鎖,将飯盒裏的菜工工整整布好,對楚湫深深一鞠躬,然後退出房門,再仔細鎖好。
鑰匙撞在鎖上,發出丁零當啷的響聲。
楚湫聽在耳裏,覺得這聲響仿佛是在擊打他的心髒一般。
他很想出去。
這個屋子,有些令他窒息。光線昏沉,不見人聲,像一個囚籠般的寂寞和單調,而且可以一點點消磨掉人的希望。
無論如何,先逃出去。
不要緊,總歸……會有辦法的。
楚湫這時候還勉強安慰自己,努力為自己勾畫一個光明的前景。
他不知道這女侍從有沒有武力,他也不知門外是否有層層的護衛,于是不敢輕易做出搶奪鑰匙的舉動,……他,不是會随意傷人的性子。
這是多餘的善意,是懦弱,是只屬于弱者的,他會為此而付出代價。
于是,楚湫終于按捺不住似的,在侍從鎖門的時候,輕輕拍了拍門:“你好,你能聽我說一句話麽?”
門口丁零當啷的聲響一停。
楚湫繼續說下去:“我……和你們……少主,少主是麽,我和他是朋友,他,最近只是有些傷心,我……”
侍從沒有理他,手裏的動作繼續下去,把門鎖好。楚湫看着她的身影一步步走遠,像是看着希望一步步遠去。他忍不住急聲道:“請你別走……別走…………”
最後終于還是只剩他一個人了。
這一夜,楚湫縮在床邊,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他總是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态,很不安穩。
醒過來的時候,是因為門被打開了一條縫,露出一道光路進來,照得楚湫有些晃眼。
侍從小心地收去昨夜未動的飯菜,重新布好早餐,便打算退出去。楚湫跌跌撞撞站起來,追上去,拉住她的手,他抖聲道:
“你可不可以救救我,放我出去?”
侍從已經打開了門,她垂首輕輕掙脫了楚湫的手,楚湫看不清她的臉上是不是有憐憫的神色。只是走了幾步後,那侍從将腰間別的的鑰匙解下來,扔到楚湫了腳邊。正好落在門檻邊的陽光裏。
那時的每一秒仿佛都被拉扯地格外長。
楚湫的心跳得飛快,手心也全是汗,他彎下腰便要去撿。然後,有一雙腳輕輕踩在了那串鑰匙上。
楚湫眼睛微微睜大了,擡起頭,有些困難地向上望去。
是子談。
侍從早已退到後面,行了一禮,恭恭敬敬地離開了。
“你就這麽想逃?”子談輕聲開口。
他腳下使力,輕輕碾了碾,那鑰匙就一寸寸地化為齑粉。
子談居高臨下地看着楚湫,突然笑了一下:“那只貓鬼,你知道我怎麽殺了它的麽,一刀,一刀,一刀。……不聽話的下場,就是這樣。”
楚湫伏在地上,他的肩膀承受不住似的,一寸寸地低下去。然後微不可聞地喊了聲:“禹章。”像是要抓住什麽虛幻的溫暖。
這是楚湫最後一次這樣叫他。
29
子談踏進門來,慢條斯理地把門關上。
然後一步步走向楚湫。
“你別過來了……求求你別過來……”楚湫倒在地上,努力往後退着,他仿佛是在看什麽極為恐怖的東西,渾身都在顫抖。
然而子談還是走近了,他拉起楚湫,往床那邊拖去。
楚湫連一點反抗的力量都沒有。
子談把楚湫掼在床上,緊接着将身子覆上去,牢牢壓住他的背,貼在他耳邊低低說着:
“你之前不是很乖麽,我要什麽你給什麽。如今呢?”
子談捏住楚湫的下巴,強迫他看向自己:
“怎麽,不行了?”
楚湫的眼裏全是破碎的光,說不出一句話來。
“好的很。”子談低低笑了聲。“既然你不給我,那我只好自己拿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壓住楚湫的身子,把他的雙手套上鐐铐,鎖在床頭。楚湫聽見那叮叮當當的聲響,臉上露出一些茫然的神色,他用力掙了掙,全沒有用,于是眼睜睜看着自己被铐住了。
子談開始剝楚湫的衣服。
這是四月初,楚湫的身體很健康,穿的已經不算多。外袍裏面只貼身穿了一層單衣。子談的手只動了幾下,肩膀與胸膛已經露出大半來,顯出一點偏白的肌膚。
子談低頭埋進楚湫的頸窩裏,沉迷地呼吸着,他的氣息落在皮膚上,有一些癢。
“鋤秋。”他低低喚了一聲。
楚湫感覺到光裸的皮膚帶來的涼意,眼睛裏終于一點點爬上滅頂的驚懼。他渾身顫栗着,仿佛脖頸上繞着一條毒蛇,冰涼的,可怖的。
下一秒就可以把他吞得幹幹淨淨。
楚湫劇烈地掙紮起來,手上的鐐铐被撞擊得不停作響。可是他的腰被緊緊壓着,下半身根本沒有辦法支起來,看上去像斷掉翅膀的幼鳥,可憐地在地上爬。
壓在腰上的那只手輕輕轉了個方向,貼着肌膚移到楚湫的小腹上,把他的腰微微擡高了。
有手指揭開他的衣袍,順着大腿根一直往裏探去,一直往裏……
楚湫的眼睛微微睜大了,身子抖得更厲害了。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腰被一只手牢牢掐住。
“別……”楚湫垂死般地喃喃。
然而他已經跑不動了,只能全部承受。
…… ……
一開始的時候,楚湫也許應該會叫,會喊。
可是沒有。
他仰起脖子,長大了嘴巴,像是要發出什麽聲音,但那些聲音全部被卡在喉嚨裏,喊不出來。臉上僅剩的一點血色褪的幹幹淨淨。
他在被進入。
快的,狠的,毫不留情的,身體仿佛順着脊骨被一寸一寸地被剖開,疼的厲害,疼得受不住。
他覺得他要死去了。
到後來,楚湫的感官在疼痛中逐漸變得麻木,他才積蓄了一點氣力,發出些慘叫。那聲音是痛苦的,斷續的,撕心裂肺的。也十分細微,十分的輕,因為楚湫連喊的大一點聲的力氣,也沒有了。
他感到小腹仿佛有什麽可怕的隆起,下意識地想去摸。但是楚湫的兩只手被铐着,完全沒有辦法動彈,甚至沒有辦法往前爬幾步。
楚湫仿佛在一瞬間就瘦了下去,脊背處的兩塊蝴蝶骨勒着皮膚清楚地顯現出來,随着身體的顫抖,一晃一晃的。
這一天都顯得格外漫長,甚至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還剩下多久。有時候楚湫在麻木之中回複一點清醒,身後那處的疼痛便順着脊骨爬上來,尖銳地刺激着神經。他實在受不住了,腦袋想往床頭撞去。
下一秒就被子談一巴掌打的偏過了頭去。
那一刻楚湫滿耳都是嗡嗡的轟鳴聲。
子談捏住他的下巴,狠狠擡起來:“想死?”
楚湫被迫看着子談,他已經哭的淚流滿面,生理性的疼痛讓淚水依舊在源源不斷地湧出來。
我把他弄哭了。
子談這樣想着。但沒有半分後悔。
反正遲早也是要弄哭的,先讓他嘗嘗什麽是疼,免得不長教訓。
曾經的那個溫雅和潤的貴介公子撕開了可觀的外皮,變成一頭猙獰暴烈的兇獸。
……
楚湫全身光裸着,雙腿打開跪在床上,被占有着,一直一直,仿佛沒有盡頭。
性器一下又一下,像鐵楔釘入體內一樣,疼得他渾身戰栗。血沿着大腿不停流下來。
子談是這樣無情啊,他眼睛冷冷看着楚湫,看着他磨的鮮血淋漓的手腕,身下的動作一點也沒有輕。
每撞一下,楚湫眼裏微弱的光芒就低下去一點,最後變成一片死滅。
…… ……
楚湫從噩夢裏醒過來的時候,額頭上全是冷汗。
他的心髒還在劇烈跳動着,一時間分不清是在夢中還是現實。
無論過了多久,只要想起那件事,他還是忍不住害怕,害怕地渾身戰栗。
已經入夜了,四周全是漆黑,只點了一盞燈。
床邊坐了個人。
楚湫模模糊糊看見那人抓住自己的手腕,在輕輕地吻着,吻在那一道道的青痕上。
他渾身一抖,不由自主的掙了掙。
那個人見他醒來,伸過手來,說:“你有一點發燒。”
楚湫推手抗拒着,沒有用。
還是被抱在那人懷裏了。
他有點看不清那人的面孔,但身體的本能裏還是深深畏懼着。楚湫努力想掙開,他渾身都在出冷汗,仿佛是使勁了全身的力氣,然而依舊被牢牢鎖在背後的懷裏。
“你乖一點。”身後的人輕輕撥開他額頭上汗濕的頭發,這樣說着。
作者的話:
老狗比!(痛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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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湫沒有回答他。他最終還是順從地躺在那個人的懷裏。
巨大的沉默将兩人遠遠隔離開來。事實上,沉默已經是他們如今的相處方法。也算不得是他們,因為往往是子談單方面說着,而楚湫閉着嘴不出聲。
子談好像并不對此感到厭煩。
楚湫有些看不清他,有時候他是那樣的兇,然而半夜醒過來時,卻能看見他低頭輕吻自己手腕上的傷痕。
他垂首的樣子讓楚湫模模糊糊想起之前的回憶,之前那個仿佛已經被埋葬的子談。
那個,對自己那樣好的禹章。
…… ……
最初那次在床上,楚湫昏過去了三次。
他醒過來的時候,是深夜。楚湫的眼睛還是昏過去的時候那樣的死滅,空空洞洞的,沒有什麽光亮。
房間裏沒有人。他的身子洗的十分幹淨,換上了衣服。手腕上的鐐铐被卸去,傷口已經上好藥。身上蓋着被子,有人替他仔細掖好了被角。
可惜這一切,楚湫全部看不見,感覺不到。
他眼睛飄忽不定地在房間裏游移,最後落在那扇門上。楚湫掀開被子,想朝門那邊走去。他的腳剛剛觸地,整個人就倒在地上,發出一聲重重的悶響。
沒有動作時,這具肉體只是沒有知覺的麻木,一旦動起來,全身的每一個骨頭縫隙裏都往外漏着疼痛。楚湫倒伏在地上,痛的渾身發抖,一邊茫然地想:“我……怎麽了……”
然而他還是想努力夠着那扇門。
他開始爬。
楚湫用盡了每一點肌膚,每一塊皮肉的力氣,貼着地毯,一寸寸挪過去。肉眼可見地,從指尖到肩膀他都在劇烈顫抖着。
楚湫從來沒有這樣能忍痛。他一直都是要哭便哭,要笑便笑,什麽心情都露在臉上,哪裏像現在這樣,疼得要命,只敢拼死般的呼吸幾下,并不叫出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爬到那門前了。楚湫有些困難地擡頭看了一眼,門是那樣高。
他用頭砸了一記門,發出“咚”的一聲。
然後他又砸了一下,一下,又一下,不停歇着,而且愈來愈重,簡直像感覺不到疼痛似的。鮮血很快沾滿了額頭,也染紅了門框。
門被打開了。
有人把他抱了起來,動作有些無措,那人扳過楚湫的頭要看他額頭上的傷勢。而楚湫還只是死死看着那扇門。
當他一步步遠離那扇門的時候,楚湫仿佛終于認出了抱着自己的人,感到恐懼般的掙紮起來。
是子談。
楚湫看上去像什麽發瘋的動物,全無理智,全無清醒,一味在那裏掙紮。子談騰出一只手去制住楚湫的肩膀,剛伸到他面前,楚湫一口便咬了上去,他額頭上的血順眉毛淌下來,看上去像是把眼睛染紅了。目色十分凄厲決絕。
子談停下了動作,任憑楚湫那樣咬着,那樣仿佛要把肉也撕下一塊來的咬着。楚湫在這安靜中逐漸使盡了氣力,微微松開了口,低聲喘息。
子談把楚湫放在床上,沒有管手上正在滲血的傷口,他伸手小心地打開楚湫的嘴巴,仔細看了一圈,再小心地合上。
“楚湫,是不是很疼?”子談輕輕撫了撫楚湫的唇。“你咬錯地方了。”
說罷,他把頭往前靠近,将脖頸完整地暴露在楚湫視線之中,指了指其中的一根經脈:“你要往這兒咬。”
楚湫像是被吓壞了,茫然地怔在那裏,慢慢地,他流下淚來,膽怯地搖了搖頭。
…………
這不是結束 而是開始。
楚湫的精神朝着危險的邊緣不斷滑去,他開始變得恍惚,錯亂。他不分晝夜地往門那邊爬,然後被子談一次次抱回去,手上的鐐铐叮叮當當作響,永不停息。
楚湫常常蜷縮在門的角落昏睡過去,沒有月光的夜晚,瘦弱的身影身影遠遠望過去,像一灘墨。
此外,在床上,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無數次。
楚湫在哭。
他覺得疼,疼得要命。
手依舊被铐在床頭,而下身,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遭受這樣的折磨。後穴在不停滲着血,床單皺着,斑斑點點布滿了血色。
也不過一個月光景,但是楚湫整個人明顯地消瘦下去。原本健康的富有活力的青年身軀,瘦削到可以清晰描摹出骨頭的形狀。
他慘叫着,掙紮着,但全然沒有用。
全然,沒有用。
後來,每到遭受這種苦楚時,楚湫總覺得靈魂仿佛剝離開肉身了,居高臨下地望着在床榻上被淩辱的自己。
而那個淩辱自己的人……
是自己的摯友,自己唯一交心之人。
楚湫感到眼淚更洶湧地流出來,然後有人用指腹輕輕擦去。
…… ……
後來,是一個陽光很好的清晨。
子談打開了門,把楚湫抱到門口。太久沒有見到陽光,刺得楚湫有些睜不開眼。
他許久許久,沒有接觸到外面的光與空氣了,于是下意識地伸手在空氣裏撥弄,好像要抓住些什麽。
屋外是一個很大的院子,非常精巧,亭臺水榭,回廊曲折。牆并不是很高,楚湫隐約可以望見牆外面是相同的屋檐,然後再是一層,不斷延伸過去。四周都是屋宇,卻聽不見半點人聲。
“你看清楚了麽?”子談說。“屋外的院子我設了陣法,而這外面還有許多外面。你是逃不出去的。”
言罷,他又加上了一句:“當然,你既然這麽想出去,也是可以在院裏走一走的。”好像一份十分憐憫的施舍。
楚湫望着不遠處那亭子的頂端,努力思索着這話裏的意思。最後,他失去焦距的眼裏終于久違地恢複了一點清醒,明白了自己現在是個什麽境地。楚湫有些膽怯地撇開了眼,不再留戀外面的景色,伸手阖上了門。
他開始老老實實地待在屋子裏。
…………
在那段時間裏,子談開始長久守在屋子裏。守在他床邊。他看着睡過去的楚湫,也不知看了多久。
突然伸手摸了摸楚湫的發。
“對不起。”不知怎麽的,子談的聲音也有些不穩。
楚湫沒有聽見。
他以前常常笑,也常常說話,笑個不停,說個不停——其實他嘴巴張開的時候,形狀很漂亮。如今他不再笑,不再說話,時常沉默着。
他學會了很多東西,學會了不再驚醒,不再慌張。
百無聊賴時,他便隔着窗戶往外看,基本沒有人,但模模糊糊總歸還能看見一些來往的身影,當那些身影踏出門外的時候,無論他們走向哪裏,楚湫都很羨慕。
此外,他便把過去的事情反複咀嚼,白天的回憶,就變成了晚上的夢。他現在可以做到平心靜氣地對待過去的事情了,仿佛就站在一條河邊看對岸的景物似的,那是和自己不相幹的東西。
每天子談來的時候,他還是會莫名心慌,但不再像之前那樣吓得渾身發抖,哭的滿臉是淚。楚湫有時候會快慰地想,自己真是變得堅強多了。
楚湫的記憶力在衰退,他逐漸把甚麽子談,甚麽禹章,都忘幹淨了。
在心裏,楚湫叫他“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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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楚湫的燒很快就退下去了。在那之後,他又昏睡了一天,這次沒有再做什麽夢。
入夜之時,門被打開了,動靜很輕。然而楚湫幾乎是一瞬間就睜開了眼,他現在對于所有細微的聲響都過于敏銳。楚湫攥緊了身上的被褥,頭深深埋進胸膛,把自己裹得更緊一些。
腳落在毯子是聽不見聲音的,但楚湫能夠清楚地感受到那個人的氣息在一步步向他靠過來,一步步,一步,一步。
楚湫忍不住要把被子蒙在頭上,這時候他聽見身後輕輕傳來聲響,那是在喚他的名字:
“鋤秋。”
楚湫沒有應聲。過了會,才把頭從胸膛裏擡起來,轉身小心地看了子談一眼。那眼神十分脆弱,還有一點可憐。他和子談對視了一瞬,就忍不住縮了回去。
子談站在床邊靜靜看着。
看着楚湫蜷縮成一團的身子,看着他散在床上的頭發。終于,像是忍不住似的,他起身覆了上去,把楚湫一點點從被子裏剝出來。
就像在拆一份禮物。
楚湫從被子裏脫離出來的時候,身上的衣服都是散的,露出的肌膚星星點點地布着許多青紫的痕跡。
又要來了。楚湫這樣想着。
子談的手向臉龐靠近了,楚湫以為他又要打自己,不由得縮了縮肩膀,畏懼地偏過頭去。可是等待的疼痛并沒有到來,子談只是把他的兩只胳膊捉住,牢牢固定在頭頂上方。
于是楚湫的身子完整地暴露在子談的眼中,修長的瘦削的,蒼白的受傷的。十分誘人,十分沉醉。
楚湫感到恐慌。他想起動物園裏那些籠子裏的走獸,他想起屠夫砧板上釘牢的肉,這種無助的感覺讓他的身體輕輕顫抖起來,他的兩條腿在床上掙紮着踢打,然而被子談的膝蓋牢牢壓制住了。
“……你!”楚湫忍受不住似的,痛苦的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