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破案
日子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
穆寒醒了,辛大夫說好生休養就死不了,劉承明不喜歡他這口無遮攔的說法,當場就一口一聲“糟老頭”地跟他對罵了起來。
辛大夫也不是吃素的,劉承明罵他“糟老頭”,他就罵對方“破老頭。”
兩個老大不小的人常為一句話而争個面紅耳赤,這讓桑柔很哭笑不得。
在辛大夫的調養下,她爹的身子也好了起來,雙腿已經能自己下床走動,雖然不能走遠,但已經是很大的進步。
他爹在身子好了後,就提出要回石河縣,她有心留他,他卻執意要回去。
“小柔你別傷心,爹很放心将你交給穆寒,爹的手你也別內疚,爹不怪你。”
她抱着她爹哭得像個孩子,這段日子她一直很自責內疚,覺得是自己害她爹遭受了這些罪,現在聽到她爹的話,她就再也忍不住了。
她爹還是走了,不過有顧老在附近幫忙看顧着,她也不擔心了。
案子很快就破了,幾乎沒有任何懸念,兇手就是釋心和尚。
釋心原名高淩朗,洛柏縣人,二十五年跟隔壁縣通州縣女子芸娘兩人一見鐘情,私定終身。
可這芸娘長得花容月貌,被通州縣一個二世祖,也是縣太爺之子羅定給看上了。
羅定誓要娶美人為妻,可美人多番拒絕他,他讓人打聽之下,便知道了高淩朗這個人的存在,于是叫人将高淩朗揍了一頓,打鬥的過程中,高淩朗被傷到男人的命根,從此不能人道。
高淩朗的父親聽到兒子變成這樣,當場活生生被氣死了,芸娘覺得是自己害了高淩朗,非但沒有嫌棄他不能人道,反而願意用自己的一身去贖罪。
可芸娘的父母知道了高淩朗的情況後,更是不同意這樁親事,于是威逼利誘,并用自己的性命威脅,硬是将芸娘送上了羅家的花轎。
高淩朗恢複意識後,知道了心愛之人嫁給了害自己家破人亡的人,傷心地離開了家鄉,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只是十年後,羅定跌落懸崖死無全屍,而芸娘則被人擄走,被發現時,她躺在血泊之中,身邊放着一朵夕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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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都猜到是高淩朗做的,卻沒有人敢去報官,因為都怕被報複。
複仇之後高淩朗進入空門,法號釋心。法如方丈希望他能釋放自己心中的仇恨,真正立地成佛,只是釋心早已經魔怔,佛祖也沒有辦法叫他回頭是岸。
這些年來,他的性格越來越怪,一聽到女子抛棄男子,要另嫁其他男子的事情,他就控制不住想“替天行道”,報複這些女子。
殺人的的确是釋心,可是他卻沒有**那些女子,那為什麽那五個女子,除了最後一個柳清瑤意外,其他四個都出現了下身紅腫,有被破身的跡象,問題就出在莫嗔身上。
原來這莫嗔竟是羅定和芸娘之子,羅定和芸娘死的時候,莫嗔才一歲,釋心來華榕寺出家時,順便将莫嗔帶了過來,告訴方丈是他在路上收養的棄嬰。
法如方丈同意将莫嗔養在寺中,但只能以俗家弟子的身份,孩子是否願意出家,長大後将由他自己決定。
莫嗔長大後,暗中查到了自己的身世,并知道自己生父生母是被釋心殺死,只是養育之恩大于生恩,更何況造成三家悲劇的起源也是由于他的生父羅定造成的。
在經過幾番掙紮後,莫嗔決定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放棄報仇,只是他也不願意出家,可就在他準備離開華榕寺時,卻發現了釋心殺人的秘密。
為了報答釋心的養育之恩,他在釋心每次殺人之後,将現場給破壞掉,而且為了不讓受害女子父母去報官,他脫光女子的衣服,并用手指破了女子的處子之身,制造出女子被人奸殺的現象。
死者父母看到女兒被人奸殺而死,為了不讓女兒和家族名譽受損,都會選擇隐瞞下來,這一切都在莫嗔的算計之中。
這也解釋了為何柳清瑤沒有被侵犯,而其他四個有,那是因為當時莫嗔知道自己被人監視,所以不敢随意出去。
釋心因為罪惡深重,結案第三日便拖出去當衆斬首,以儆效尤;而莫嗔不僅知情不報,還助纣為虐,被判八年牢刑,高遠一年。
窗棂透進一撇斜陽,遠處岸邊垂柳輕拂,湖面半邊瑟瑟半變紅,青瓦白牆,小橋流水,大自然揮灑着狼毫,暈染出一副絕美的墨水畫。
“秦姑娘。”一個柔美的聲音打破這片寧靜。
桑柔回頭,看到穆谷雪站在門口,臉色有些尴尬地看着她:“我能進來坐嗎?”
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頭。
兩人對面而坐,氣氛有些尴尬,她泡了茶。
穆谷雪飲了一杯,問她道:“這茶應該是廊山白霜吧?”
桑柔給她又添上一杯,點頭道:“是廊山白霜。”
穆谷雪美眸閃過一絲失落的神色:“秦姑娘可知這廊山白霜的由來?”
桑柔搖搖頭,這茶是穆寒給她的,她對茶沒有講究。
“這白霜茶可是茶中少有的珍品,它只生長在廊山的懸崖上,灌山中靈水,吸山中靈氣,長出的茶葉色如白霜蓋玉,因此得名。只是環境所限,所以每年只産五斤茶葉,這貢茶應是皇上賞賜給慎遠哥的。”
她聞言,有些咋舌,她知道是好茶,但不知道原來如此珍貴。
“我這次過來,是過來向你辭別的。”
她擡眸:“你要走了?”
穆谷雪點頭:“東西已經收拾好了,明天就起程。恐怕日後見面機會不多,所以我想……在分別之前,跟你道歉。”
穆谷雪說着從軟塌上下來,站着給她深深鞠了一躬。
她六歲那年,她爹往家裏帶回來了一個容顏俊秀、身姿挺拔的少年,她一見少年就喜歡得不得了,從小就喜歡粘着他,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他身後。
他性情清冷,對任何人都不冷不熱的樣子,可偏生她就喜歡他這個樣子,歲月流逝,并沒有帶走她對他的喜歡,反而随着歲月沉澱而越發深厚,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走不出來了。
她對他的這份情,怕他知道,怕他不知道,更怕他知道了卻裝作不知道。
她小心翼翼、惴惴不安地陪在他身邊,希望有一天他也能對自己與衆不同,卻沒想到等來的卻是她最害怕的事情。
桑柔出事那日,她才知道,原來他也是有血有肉,原來他也是會在乎會生氣,原來他不是對每個人都不冷不熱。
她守護在他身邊十年,從沒見過他将那樣柔和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在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輸了,輸得徹徹底底。
桑柔最終選擇了原諒穆谷雪,不是她有多善良,而是她不習慣将不重要的人放在心裏。
她的心不大,只能裝她在乎的人。
而且她雖然她做得很過分,可當年若不是穆家,也不會有今日的穆寒。
她感激這份恩情。
*****
這日,穆寒從宮中回來,帶了一身的酒氣。
這人不僅脾氣奇怪,行為風格也奇怪得緊,有門他偏偏不走,就喜歡從窗子裏飛進來,然後從背後擁住她,每每将她吓了一跳。
這次也是,她回頭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好好的門怎麽不走,你是猴子轉世的嗎?”
水光潋滟,媚眼如絲,穆寒被她這麽一瞪,只覺心中被一根青羽輕輕撩撥過一樣,讓他又酥又癢卻又抓不着。
他身子一倒,在她腿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
桑柔推他:“要回房去睡,在這裏很容易着涼。”
且他人高馬大,手長腳長的,這軟塌又不大,他躺着哪裏會舒服。
他偏不,身子一拱一拱的,做春蠶蠕動狀,拱到她另外一條腿,雙手往上環住她的腰身,低低地叫着她的名字:“桑柔,桑柔。”
她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看他眉心有倦色,伸手幫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捋着那蹙起來的皺紋。
他睜開眼睛,看到她一臉柔情似水地看着自己,心中某個角落頓時被燙慰地服服帖帖,說不出的柔軟。
他彎唇,将她的手拿下來放在嘴邊輕輕啄了啄:“今日在宮中皇上說要将你賜為三品仵作。”
她眼睛一亮:“真的嗎?”
穆寒看了她一眼:“我幫你拒絕了。”
她一怔:“為什麽?”
他理所當然:“你嫁給我後,便是一品诰命夫人,三品仵作又算得了什麽?”
桑柔恨恨瞪了他一眼:“三品仵作雖然不如一品诰命夫人,可那代表了我的成就,肯定了我的能力,你怎麽能沒經過我同意就拒絕了呢?”
桑柔以為自己是聲色并厲,那一眼“恨恨”應該能讓他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可在穆寒看來,她那一瞪,直接又把他的心給瞪酥瞪癢了。
他将她的頭勾下來,擡頭送上自己的嘴唇:“一品诰命夫人不是更能證明你的能力?”
桑柔被他親的七葷八素,還不忘記要掙紮:“這怎麽能是證明?”
他一手壓着她的脖子,一手在她腰上的軟肉輕輕一掐,桑柔頓時就安靜了。
他滿意勾唇,攻城略地,輾轉反側,桑柔連什麽時候兩人的位置互換了都不知道,她知道她的嘴裏滿腔都是酒味與他的氣息。
他良久才依依不舍地松開快要窒息的她,在她嘴上啄了啄:“證明你魅力大,現在整個盛京的人都在議論你,說你本事通天,拿下了首司大人。”
她又是一怔:“外面真的這麽議論?”
他點頭:“我幾時哄你?”
她又氣又羞,想起外面的議論,恨不得挖個洞将自己藏起來。
她正又要開口,院子忽然傳來一個煞風景的聲音:“秦仵作,你的确魅力滔天,所以朕想來想去,還是要親自過來問你一聲,若是朕封你為三品仵作,你可歡喜?”
桑柔一怔,第一個想到的不是高興,而是皇上聽到他們剛才的對話了!
那他們剛才親昵的行為,不知道有沒有被看了去聽了去?
桑柔這次不是想挖洞把自己藏起來那麽簡單,她簡直想埋了自己!
她想從他懷裏起來,他不讓,反而将她摟得緊緊的。
她掙紮得太厲害,他一手箍在她腰身,她動一下,他就捏一下她腰身的肉,她脖子很快都紅透了。
穆寒擁着臉紅得跟蝦子一般的桑柔走出去,長眸睨着朱衍,淡淡道:“三更半夜,皇上你又私自出宮,難道就不怕言官們知道了,又給皇上你唠叨上個半天?”
朱衍肩膀不着痕跡抖了抖,卻是不理他,看着桑柔笑道:“秦仵作,朕剛才的話,你還沒有回答呢?”
桑柔一臉呆呆:“皇上說的是真的?”
朱衍點頭:“君無戲言,還不快謝主隆恩?”
桑柔将某人推開,跪地謝恩:“桑柔謝過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衍故意忽視穆寒那出鞘利刃般的眼神:“很好,秦愛卿,朕覺得長夜漫漫,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好好慶祝一把,你覺得……”
不等朱衍說完,穆寒将她從地上拉起來,摟在懷裏,點地而起。
桑柔吓了一跳,條件反應地用手摟住他的脖子:“你……皇上還沒講完話呢!還有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他嘴角勾起:“去石河縣提親。”
“啊,這麽快?”她還沒有準備好,她擔心他爹也沒準備好。
“不快了,桑柔,我都等了你二十三年三月又十四日,你還要我再等多久?”
是啊,不快了,她也等他十九年一月又三日,真的不快了。
桑柔頭靠在他的脖子上,緩緩地閉上眼睛。
她能感受夜風輕拂、月光流淌,她也感覺到了歲月靜谧的美好,但,還有什麽比和他在一起更讓人覺得美好?
朱衍看着兩人相擁離去的畫面,眼眸裏流露出羨慕的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