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失蹤
那天從審察司回來後,穆寒吩咐讓衛展風小心跟着莫嗔,有什麽情況随時來報道。
隔天,京兆尹府再次接到一宗少女暴病的報案,跟之前的四起案子一樣,死者父母都宣稱死者是暴病而死。
趙勝哪裏敢耽擱,将柳家來報案的家丁強制扣留在京兆尹府,然後沖沖就趕過來審察司。
這一次出事是城西的柳家,死者是柳家的嫡二小姐柳清瑤,年十六。
穆寒立即帶人趕往城西柳府。
柳家愁雲籠罩,府中一團忙亂,哭聲滔天,尤其是柳夫人已經哭暈過去了三次,柳老爺也一臉愁眉苦臉,但還能支撐得住,管家正在指使下人準備後事。
當柳老爺被告知審察司的首司大人已經在門口時,吓得當場就怔住了,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上也沒有察覺。
首司大人怎麽會在這個時候來柳府呢?柳老爺是個精明的生意人,心思轉了一圈,眉頭就蹙了起來,心中明白這事情估計瞞不了了。
所以在穆寒說明來意,并提出要驗屍時,柳老爺只是猶豫了一下便點頭答應了。
雖然他們趕到柳府的動作很快,可是屍體還是被破壞了,屍體被擦拭了一遍,臉上的泥土之類也被擦掉了,屍體上很多印記都被擦洗掉了。
死者的症狀跟之前四起案子大同小異,但桑柔注意到有一個地方很不像。
這次的死者柳清瑤下||身沒有紅腫的跡象,指入陰||門,有黯血出,這說明柳清瑤還是處||子之身,她并沒有遭到侵||犯。
出事的過程也基本一樣:先是失蹤了一天一夜,之後在城西的茗楊山上找到了死者,死者全身赤||裸躺在血泊之中,柳家夫婦商量後,也放棄了報官的打算,畢竟這關系到死者以及整個柳家的聲譽。
“那你有沒有在血泊上看到一朵白色的花?”桑柔忽然插||進來問道。
“白色的花?”柳老爺凝眉想了一下:“好像有吧。”
柳家對當時現場的情況一問三不知,但可以确認的是,血泊中的确有一朵白花,但不知道什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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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柳府出來,他們到案發現場勘查了一遍,只是現場的環境也被破壞掉了:泥路上到處都是大小不一的腳印,重疊在一起,就算裏面有兇手的腳印,也分不出來。
柳家為了不被人發現,還将被血沾染到的泥土全部鏟掉,又從附近的地方重新挖了一些泥土埋上。
這導致他們在現場一無所獲。
穆寒讓衛展黎繼續去監視莫嗔,換衛展風回來,衛展風一回來聽到又出命案了,頓時一怔:“我昨晚一直沒有離開華榕寺,莫嗔從戌時回房後,就一直沒有出來過。”
“你确定在屋子裏的人是他?”穆寒凝眉再次确認道。
衛展風肯定地點點頭:“是的,屬下每個一個時辰會通過屋頂的瓦片偷看房間裏的狀況,昨晚他回房後,抄寫一個時辰的經書後便上床了,淩晨醜時時起來過方便,但不到幾息就回來了,後來一覺到天亮。”
案子進入了一個死胡同,穆寒揚揚手讓衛展風下去。
桑柔看他眉心深鎖不展,走到他背後為他按摩兩邊的太陽穴:“我們将脈絡重新梳理一遍,或許有什麽線索是我們遺漏了的,反正你不用太擔心,就如你之前說的,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兇手總會被繩之以法的!”
穆寒嘴角微微上揚起一個弧度,伸手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你最近不要自己一個人出去,要是有事情要出去,就帶上展風,知道了嗎?”
她笑道:“你這是擔心我被人擄走?”
他點頭:“是。”
他看她粉唇滴櫻,容色含羞,似一朵春天枝頭上綻開的第一抹春色,美得讓人怦然心動。
純黑的眼眸微微一黯,他将她拉坐到自己腿上,俯身覆蓋了上去。
“唔……你怎麽又這樣了……”
他原本是真的沒打算幹什麽的,可無奈美人太秀色可餐,他沒法坐懷不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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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下了幾天綿綿的細雨,早上起來,桑柔推開窗,發現終于放晴了。
清晨的微風帶着些許的涼意,吹在臉上涼絲絲的,她忍不住打了冷顫,嘴角卻揚起了個上揚的弧度。
春回大地,到處一片生氣盎然,晨曦中随處可見麻雀穿梭在樹叢中的身影,陽光下,這種靜谧的美好讓她心頭充滿了喜悅。
這段日子,是她過得最開心最幸福的時光。
她爹的雙腿在辛大夫的醫治下,已經能拄着拐杖下床行走了,她爹像個孩子一樣喜極而泣,她也跟着紅了眼眶。
這麽多年了,她真是一點也不敢想象她爹還能再自己走路的一天。
她和穆寒的感情也越來越好,他有空的時候,他總是喜歡粘着她,牽着她跟她十指交纏。
他當着她的面親手給她雕刻兩個小人偶,還是一男一女,只是這次是兩個小孩子,他說希望以後生兩個孩子,一男一女。
她拿着那小人偶,羞得脖子都紅了,卻是滿心的歡喜。
只是他還是不願意給她看那個像她的人偶,她的好奇心被提到了最高點,他就是不敢滿足她,她氣得牙癢癢的。
他還說,等手上的案子結束後,就帶她去拜祭他的父母,他說他的父母知道他給他們陸家找了這麽美的媳婦,他們肯定很安慰。
她又高興又為他心疼,想想這一路走過來,真的就跟做夢一般。
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時争鋒相對、互相毒舌的樣子,她忍不住彎了眉眼。
她正在思苦憶甜,她爹過來,跟她說他要回城北一趟,去感謝以前那些幫助過他們的老鄰居們。
她不大想見那些人,她爹也不勉強,她給了銀子,讓個小厮陪她爹一起去,她爹嘴上雖然說不用,可揚起的嘴角卻一早出賣了他的想法。
她将他爹送出門,囑咐他早點回來,他爹滿口答應,可是她等到夜幕降臨,還是沒有等到她爹和小厮兩人的蹤影。
她開始有些不安了起來。
“秦姑娘你別急,我這就安排馬車,我們先去城北找一下。”劉承明知道後立即提出要陪她去城北找。
她點頭,跟着劉承明還有衛展風一起去了城北,卻被告知她爹在日落之前就回去了。
“一個多時辰了,我爹他出事了。”她心中的不安在加劇,不祥的感覺越來越濃。
“秦姑娘,你別亂想,或許你爹已經回去了呢?”劉承明再次暗衛。
可回到穆府,還是落空了,她爹沒有回來。
一個小厮急匆匆跑進來,氣喘呼呼道:“秦姑娘,外面有個婦人,說有人讓将這東西交給你。”
小厮手中拿着的是個食盒,她急忙打開一看,卻吓得幾乎暈死過去——食盒裏面放着一只血淋淋的手。
那手粗糙蒼老,尾指還多出一小節,是她爹的手!
她墜入冰窖,何媽過來抓她顫抖的手:“桑柔啊,你別哭啊,那可能不是秦老爹的手,你再認一認。”
她眼淚簌簌下掉,她想控制眼淚,卻只讓它流得更兇。
“他們盡管沖着我來,為什麽要對我爹下手啊?他苦了一輩子,這才剛享一點清福……何媽,是我害了我爹!”
何媽他們一直安慰她,可她的眼淚停不住,更控住不住腦子想象她爹被人殺死的樣子,她一下子就失去了理智。
她沖出暖香齋,一股氣跑到問梅閣,剛好看到從廂房裏面走出來的穆谷雪,她瘋了一般狂沖而去。
絲竹看她樣子不對勁,立即将穆谷雪反推回廂房,門“砰”的一聲在她面前關上。
“穆谷雪,你給我開門!”
“你把我爹還給我!”
她不管不顧地拍着門大喊。
穆谷雪起初還好聲好氣問她怎麽了,最後也有些不耐煩了:“秦桑柔,你到底發什麽瘋,你爹不見了你找我出氣算什麽?”
“穆谷雪,你一次兩次對我下手,我都忍了你,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對我爹下手!”
“你有病,我聽不懂你說什麽。”
“你要是心裏沒鬼,你就出來跟我對質,你出來啊!”
她拍到手都痛了,穆谷雪就是不開門,下人也不來幫她。
何媽都勸說跟穆谷雪沒關系,她不知道該從何解釋,這一樁樁的事情太多了,可她手中卻一點證據都沒有。
她腦子幾乎要炸開一般,身子又冷得如立冰窖。
不知道拍了多久,忽然一個黑影籠罩過來,有人拉住她的手,扣進她的指縫裏,将她拽過去。
她撞進一個懷抱裏,一只手抹去她臉上的淚水:“別哭,我回來了。”
她擡眸,淚眼看到他一臉心疼內疚地看着自己,她丢盔棄甲,潰不成軍,她想問他怎麽不早點回來,她想說是穆谷雪搞的鬼,卻只默默地流淚。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連連說了兩聲,将她抱起來,然後對衛展黎和衛展風道:“請穆小姐出來。”
他的聲音冰冷淡漠,夾雜着可尋的怒氣,穆谷雪在裏面聽到,當場就淚目了。
“穆小姐,您是要自己出來,還是要我們進去請你?”衛展黎開口問道。
房間裏面一度沒有聲音,在衛展黎問到第三遍的時候,門終于“吱呀”的一聲從裏面被打開了。
穆谷雪一眼就看到穆寒,他坐在亭子裏,将桑柔抱坐在他腿上,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柔聲安慰,那溫柔呵護備至的樣子,是她一輩子都沒有看過,卻一直渴求的東西。
穆寒一個冷眼夾着風雪掃過去:“穆谷雪,你最好自己招了,否則本官不介意對你用刑。”
他叫她穆谷雪,他不相信她,他還當着那麽多下人的面給她難堪,他是真的一點都沒有為她着想過!
可他為什麽要這麽對她啊?她有哪點是比不上秦桑柔的,為什麽他就不愛她?
“慎遠哥,不是我幹的。”
“雪兒是你弄死的,林嬸是你特意安排的,我之前不拆穿你,是想還你們穆家的恩情,事不過三,我已經仁至義盡,你再不招,我只好讓人将你押下去。”
穆谷雪渾身一抖,美眸裏充滿了惶恐:“你說的那些事情是我做的,可是這次不是我,我沒有讓人綁架秦桑柔她爹。”
“你不用狡辯了,穆谷雪,還讓人砍斷了穆寒送給我的木雕,還有那次我被人扔花瓶,你哪一次不想置我于死地?”
穆寒眼眸驟緊:“木雕被砍斷了?你怎麽沒有告訴過我?”
“我……怕你為難。”
穆寒将她的手握得更緊,他說過不讓她受委屈,可他根本沒做到,穆家的恩情壓在他頭上,卻要她來承受委屈。
穆寒恨不得想抽自己兩個耳光。
“木雕是我做的,林嬸也是我安排的,雪兒也是我叫人弄死的,可是我沒讓人要你的命,我沒有!”穆谷雪的情緒也崩潰了。
“來人,将她押下去,她若是不招,就按照程序來。”
“你……慎遠哥……”穆谷雪因為過于震驚,反而忘記了流淚,她真沒想過有天他會對自己下手。
穆谷雪連同她的丫鬟絲竹一起被關進牢房。
穆寒不顧下人的眼光,将一直顫抖的她抱回了隐月樓。
他将她放在床上,讓她睡一覺,她搖頭,說自己睡不着。
“如果,我說如果真是穆谷雪做的,你會怎樣?”
到時候穆候閻會給他施壓,若是他對穆谷雪下手,他也會成為衆人眼中忘恩負義的代表。
她知道他的為難,可是她憋得難受。
“如果是她,我會依法懲治,只是這事,還有扔花瓶那事,都不是她做的。”
她瞪眼:“不是她,那是誰?”
“孫妍。”
她琢磨着這個名字,過了一會,如同被雷擊一般,眼睛瞪得更大,她幾乎忘記了這個人。
“上次張貴的事情,也是孫妍?”
穆寒點頭,将她一把抱住:“應該也是她,只是我手中還沒有拿到确切的證據,加上她父親的身份,我暫時動不了她,不過你放心,我會将秦叔救回來的。”
提到她爹,她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你明知不是穆谷雪做的,那你為何還要關押她?”
“我懷疑她見過孫妍,還有,她如此對你,她理應受到懲罰。”
他這樣算是公報私仇,可她……好喜歡,好欣慰。